他原本應該昏死在她身后的某地樹冠上的,可是為什么他現在會好端端地出現,而且還救下了差點兒因為自負死在妖尊慈殞手下的自己?
千婳的眼睛里面有著說不清楚的顏色,不過看清了眼前人,她的眼睛中好像又出現了顏色,不是黑白是那抹墨綠色。驚訝之余,千婳的臉色和漸漸變淺的眸色又恢復剛剛那般的墨紫,“放下我!”
如此冷漠的語氣,從來沒有出現在他和千婳之間,墨綠色的身影一晃,真的將千婳放下,臉旁一陣強風襲來,不及千婳動作,他的高大身姿就已經為她遮擋住了這風。
千婳的臉色一滯,這一次,她的眸子真的變成了烏黑,左手撥開身邊的人,黑白的世界里面盡是落寞。不過這落寞也僅僅是停留在心里某出那么稍微的一瞬,接下來,她驀然回首,揮袖就向那男子的一邊布下一張陣圖,陣圖上空氣色流轉,而其中紫色尤為濃重些。
“千婳,你現在的境界尚淺,不適宜與那地方的人斗法!”陣圖之中,男子剛剛硬氣的動作一下子變得渙散,似乎立時失去力氣一般,癱坐在地上動作皆是頹然。
千婳轉回頭以后就沒打算再去看身后的男子一眼,她只覺得自己的腦海本來很清楚,即便看不出顏色、嗅不到味道也沒什么要緊。但是鏡心塵忽然出現,使得她“清醒”顯出臨陣脫逃的趨勢,那不該是她該有的感覺。
兩手掌心向外遮擋在自己的臉頰前面,抵御下慈殞又一次的攻擊。她感知到這帶有挑釁的殺氣,心中的不悅之感就層層疊疊向上堆加,口中朗聲一句。“適宜不適宜是我自己的事,與你有何相干?”
雙臂展開,千婳身后的羽翼再次振動,不過這一來一往的折騰過,左邊傷口撕裂嚴重,鮮血淙淙外溢,左邊的背脊上已經不能生出羽翼。心中暗罵幾聲:該死!真是上輩子欠你的。你一出現就損我一個對敵有利的兵刃!
“千婳,不要一意孤行,你這一……”身后陣圖里面的人倒地不起。周身泛起墨綠色的光暈,只是千婳沒有回頭,并沒有看見這個她一心要他活著的人,身上的光暈不是霧嵐。
“一只翅膀又如何?上古蠻蠻之鳥獨翅、獨目雖不能振翅高飛。不還一樣好好兒地活著?”
千婳不理會背上撕裂,將全數的重心都傾斜與右邊一側。左手的鬼氣雙刃刀豁然由下向上揚起勢必要掀起妖氣大浪,撥翻慈殞以求擊破結界沖將出去的。
似乎早就料到千婳會有此招,慈殞也不與千婳強強對敵,周身猩紅的光暈一閃。霎那間消失在千婳的眼前。千婳驚而睜大眼,揮手想到他就在自己身后,一面如鏡的冰面就使得她看清自己現在的模樣。
雖是眼睛里面沒有顏色的區分。但是鏡子里那濃妝艷抹的樣子千婳還是分別得出的reads;。
愣愣地退了兩步,右手撫上自己的臉龐、唇畔。失落的神情突然消失,她仰頭對上這面鏡子,左手中的刀刃立時就揮將出去,“嘩啦啦”地那碩大的冰塊兒碎了一地。
千婳只聞碎裂的“噼啪”落地聲響后面,冷若冰霜的男子嗓音低低地責怪道,“你來做什么?”
她垂眸看過去,忽而晃出鮮紅、雪白顏色的三個人站在一起,那紅色衣袍的身后,冬樸和細雪也雙雙來至。嗅不到一點兒清新的空氣,千婳覺得自己呼吸到的都是那種污濁到帶著腥臭味兒的氣息。
眼前忽然一暗,不僅是看不出顏色,千婳覺得自己視線里面的人影兒也越來越黯淡了,頭痛和身上傷口的撕裂感覺加劇,千婳將自己手中的鬼氣刀刃胡亂揮舞,嘴里嚷嚷著:
“騙子!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什么我死你就不能生?什么不治之癥?什么自度殘生,彼此折磨,如何抉擇?騙子、騙子、騙子!不會騙我的人都死了、傷了!你們這些活得好好得騙子,離我遠點兒,遠點兒——”
四周徹底地暗黑了下去,千婳感覺到此時自己眼睛里面、心里面都是空蕩蕩的了。不再有一個人會喋喋不休地催促她去提升,不再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對她圍追堵截,使她無處可逃。
終于,她不再看見天際之上,慈殞所設下的結界外面閃爍著讓人看了就心煩的“星光”,那使人看在眼里,就想將它們擊落,讓它們不能在咋呼的“星光”……
……
“阿殞。”
萬分驚異地看著慈殞左手中執掌著的那枚妖印,細雪癡癡地喚了好友一聲,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枚常日里看來精致、小巧的妖血印章此時變得足有凡人嬰孩頭顱大小,就連她也不能移開自己的視線。
“嗯。”良久,慈殞輕哼了一下,算是回應細雪的呼喚。他比誰都還意外地看著自己的手,看著自己手上那塊自己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拿出來現于人前的印章。
深深的父親沒有成仙,卻使得沒有尋仙之心的深深變妖墮入了魔道。那時候,也是剛剛那番光景;那時候,自己剛剛變成了人;那時候,深深看見天池水里,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也是千婳那種表情;那時候,自己根基尚淺,沒有能力既保住整個壽山,由不傷及深深的性命。
況且,就如千婳自己所說,她的仙靈雖散落下界,但她有瑾瑜送她環生,大半的萬年妖靈替她保命,還有巫神護佑她存活、待至瑾瑜生有靈性。深深并不像千婳這樣幸運,深深的身邊,只有那時候無能為力的他,世上最最沒用的他。
垂眸凝視著倒在地上毫無意識的,慈殞向前走了一步,眼前白光一閃,冬樸便只身擋在千婳的前面。
“閃開。”現在,慈殞的眼睛里面沒有千婳,他覺得倒在地上還有活氣的小丫頭就是深深。所以,完全無視了冬樸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他和深深相識的時候,漠然地命令一聲。
冬樸不曉就里,以為慈殞欲對千婳斬盡殺絕,遲遲未依言而動的身姿微微顫動了。
“阿殞不會傷害她的,過來,過來。”冬樸的身旁,細雪正伸手扯住固執如他的衣擺,生怕慈殞動怒,不停地小聲提醒他。見冬樸不動但看向自己,細雪嘆息一聲,單手舉在臉邊,信誓旦旦道,“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