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
董卓坐在城頭,被溫暖的陽光曬得昏昏欲睡。大冠歪在一邊,花白的頭髮漏了出來,微風(fēng)吹拂,緩緩擺動。李儒拿著一卷文書,走上了城樓,見董卓這副模樣,連忙放輕了腳步,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下樓。董卓吧噠了一下嘴,叫道:“文優(yōu),什麼事?”
“董公沒睡著?”李儒驚訝的笑了一聲。
“就算是睡著了,也不會一點(diǎn)警覺也沒有。”董白靠在憑幾上,揉了揉眼睛,帶著幾分傲然。“要不然陛下怎麼會放心我守定襄,我們可是在狼羣之中啊。快說吧,有什麼消息來,是不是有仗可以打?再不打仗,我這把老骨頭都快鏽了。”
“哈哈哈,陛下慧眼識人,董公老當(dāng)益壯。”李儒笑了起來:“董白,長安有消息來,讓平北將軍楊鳳協(xié)助我們出兵,擊破和連部。”
董卓一下子精神起來,騰身躍起,瞪圓了眼睛,喜上眉梢。“當(dāng)真?”
“當(dāng)然是真的。”
“哈哈,賈詡這小子有良心,當(dāng)初沒白收他。”董卓興奮的來回踱著步,沉重的腳步踩得腳下的城牆咚咚作響。“雖然和連不經(jīng)打,多少也是一塊肉啊。再不把麾下的將士拉出去轉(zhuǎn)一圈,都快把他們養(yǎng)成豬了。嗯,時間正好。文優(yōu),你安排一下,我們儘快出兵,打和連那小崽子一個措手不及。”
“董公,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隨時可以出師。現(xiàn)在就等楊鳳和於扶羅的消息。只要他們到了,我們就可以出發(fā)。”
“那就讓他們快點(diǎn)。”董卓一揮手:“告訴楊鳳,別看陛下幫他悟命,他要是耽誤了老夫的事,老夫廢了他的修爲(wèi)。還有於扶羅那個狼崽子,要是敢和老夫耍滑頭,老夫踏平他的王庭。”
李儒笑了笑,轉(zhuǎn)身下樓去了。他和衝上來的董白迎面相遇,見董白行色匆匆,滿臉通紅。立刻停住了腳步:“你這是……”
“文優(yōu)叔。你快來。”董白不由分說,拉著李儒的袖子,把李儒重新拽上了城樓。李儒雖然是個男子,畢竟是個文士。跟不上她的腳步。被她拽得踉踉蹌蹌。差點(diǎn)一跤摔倒。董卓聽到他們的腳步聲,一看到董白,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指著董白說道:“你的耳朵很靈啊,剛有要打仗的消息,你就來了。”
“打什麼仗?”董白跺足道:“出事了。”
“出事?”董卓和李儒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神色一凜:“什麼事?”
“我剛纔遇到了一個叫戲志才的人……”
“戲志才?!”李儒大吃一驚,冷汗頓時下來了。他和賈詡有消息往來,知道劉辯去玄冥海的目的,也知道戲志纔是誰。戲志才從玄冥海回來了,那劉辯作爲(wèi)他的對手,豈不是兇多吉少?他不敢怠慢,連忙拉著董白,讓她細(xì)細(xì)的說一遍。
聽完董白的敘述,李儒如釋重負(fù),一時間居然覺得有些腳軟。他向後靠了一步,手扶著城牆,苦笑著對董白說道:“我說姑娘,下次你能不能別這麼嚇人?這明明是好消息,怎麼是出事呢。你快把我嚇?biāo)懒恕!?
董白反駁道:“戲志才這麼強(qiáng)大的對手出現(xiàn)在中原,怎麼不是出事?”
“戲志纔是有些不正常,卻不是瘋了。”李儒搖搖頭,示意董白不要激動。他迅速的回憶了一下董白所說的事,很快得出了結(jié)論。“他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記不得以前的事了。既然陛下沒有殺他,還告訴他神像的事,必然有辦法對付他。等陛下回來,還有什麼可怕的?”
董白似懂非懂。董卓卻聽明白了,一拍大手:“沒錯。戲志才自視甚高,一般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對手。他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法:戰(zhàn)勝陛下。要想達(dá)到這個目的,他就必須得到能和龍抗衡的神獸,得到有和玄刀相提並論的神兵。其他人只要不主動生事,他是不屑得動手的。”
李儒看了董卓一眼,咧嘴一笑:“董公一針見血。”
……
劉辯重新看到了那條大河,看到了卡烏捷的族人。
看到族人無恙,卡烏捷懸了一路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不過,一想到被戲志才吃掉的那六個人,她又犯難了,不知道怎麼向族人解釋那些人的下落。她走到荀彧面前,陰著臉:“你自己犯的錯,你自己去解釋,如果想矇混過關(guān),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荀彧默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聖人?!”部落中的智者看到雪橇上的荀彧,又驚又喜,連忙迎了過來,打量了一番:“聖人,你這是怎麼了,被龍傷了麼?”
荀彧看看站在一旁,笑而不語的劉辯,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不是被龍所傷,而是被戲志才所傷。這位就是我大漢的皇帝陛下,也是龍的主人,是他救了我的命。”
老人愣住了,腦子有些亂。老人雖然沒有把戲志才當(dāng)成聖人看待,卻也是當(dāng)作儒門的代表來對待的。他們的目標(biāo)是屠龍,怎麼龍沒屠成,戲志才卻傷了荀彧,而龍的主人又救了荀彧?
“還有,你派去護(hù)送戲志才的那六位勇士……”荀彧遲疑了半晌,還是難以啓齒。他看著劉辯戲謔的笑容,最後咬咬牙:“他們被戲志才殺害了。”
“殺害了?”老人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爲(wèi)什麼?”
荀彧閉口不言,戲志才吃人的事,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卡烏捷狠狠的瞪了荀彧一眼:“僞君子!”
“卡烏捷,不可對聖人無禮!”老人沉下臉,厲聲喝道。
卡烏捷跺足道:“智者,你不知道,那幾個人被戲志才……當(dāng)肉吃了。”
老人的臉色頓時煞白,周圍一片寂靜,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
過了良久,老人突然憤怒的咆哮起來:“聖人,這就是我們族人守候數(shù)百年的報應(yīng)嗎?!儒門以人爲(wèi)本,怎麼會幹出吃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
荀彧慚愧的低下了頭,無地自容。
……
因爲(wèi)戲志才,劉辯等人被驅(qū)逐出境,禁止在部落視線所及的範(fàn)圍內(nèi)駐留。雖然劉辯舉手之間就可以將這些人殺得一個不剩,可是劉辯卻什麼也沒說,將所有的馴鹿和雪橇都留了下來,各種不再需要的物資也全部留給了卡烏捷。貂蟬也將自己的大部分衣服送給了卡烏捷。
沿著大河,西行了十餘里,劉辯才在河邊紮營。
荀彧艱難的從駁獸背上下來,一步一步的走到劉辯身邊:“陛下,我們這得走到什麼時候?”
“還能怎麼辦?”劉辯一邊忙碌著,一邊瞟了荀彧一眼:“馴鹿本來就是人家的,現(xiàn)在還給人家,也是天經(jīng)地義,總不能賴著不還吧。走路雖然慢一點(diǎn),可是遲早有到的那一天。如果遇到幾個不長眼的鮮卑人,搶幾匹馬,也許能走得快一點(diǎn)。”
荀彧咬了咬牙:“陛下就不想早點(diǎn)回到中原,對不對?”
劉辯詫異的看著荀彧,笑了。“是啊,那就怎麼樣?”
荀彧憤怒的盯著劉辯:“陛下不關(guān)心袁紹的生死情有可原,陛下也不關(guān)心陳留王的生死麼?”
“關(guān)心。”劉辯不假思索的說道。他站直了腰,平靜的迎著荀彧的目光:“可是,我更關(guān)心他是不是一個合適的天子。你難道不關(guān)心這一點(diǎn)嗎?”
“陛下回到中原,你就是天子,他是不是合適的天子有什麼關(guān)係?”
“不然。”劉辯坦然的搖搖頭:“到目前爲(wèi)止,你還沒有告訴我龍系血脈的秘密,我也沒有子嗣。就算我回到中原,重新做皇帝,天下遲早還是他的——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是這麼希望的,否則我會鄙視你。既然如此,我當(dāng)然需要知道他是不是一個合適的天子。”
荀彧咬緊牙關(guān),沉默不語。
“我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劉辯話語如鋒,毫不留情的繼續(xù)刺激著荀彧。“我雖然六識過人,一般人在我面前無法掩飾。可是你的境界太高,作僞的能力也太強(qiáng)。實事求是說,我還不能肯定你有沒有說謊。但是,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我對你們不惜一切代價爭奪的那個御座,其實不怎麼感興趣,我關(guān)心的是龍系血脈的秘密。”
荀彧哼了一聲,表示懷疑。
“燕雀不知鴻鵠之志,你們這些螻蟻又怎麼會知道龍鳳的志向。”劉辯撇了撇嘴,中斷了這個話題:“既然你已經(jīng)能走了,那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自己去尋找食物吧。不管是不是皇帝,我都沒有義務(wù)侍候你。”
“我……”
“窮不能獨(dú)善其身,達(dá)怎麼兼濟(jì)天下,嘴上說說麼?”劉辯將一柄斧頭扔在荀彧的腳邊:“你腿腳不方便,就不勉強(qiáng)你去抓魚了,撿點(diǎn)枯枝,劈點(diǎn)柴,總行吧。”
荀彧咬咬牙:“行!”
劉辯拍拍手:“其實吧,不讓你去河邊捕魚,不是想照顧你,主要還是顧忌那些可憐的人。我怕你碰過的水,他們不願意喝。”
荀彧臉脹得通紅。劉辯也不看他,轉(zhuǎn)身向大河走過。他捕魚很簡單,抽出玄刀,探入水中,不一會兒,魚就噼噼拍拍的跳上了岸,在草地上翻騰著。貂蟬跑過去,熟練的用準(zhǔn)備好的草繩將魚串了起來。
“嘿,多打兩條。”遠(yuǎn)處傳來一個聲音:“還有我的哪。”
劉辯擡頭一看,卡烏捷騎著一匹馬,飛奔而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