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無法記住之人

正當羅異在外面又是殺人又是救人又是逮小偷的時候，總部會議室內卻相當的和諧，甚至於和諧得有些過頭了。

由於之前羅異與高志強動手的緣故，導致會議的有些準備還未完成，所以曹延華宣佈，延遲十分鐘。

會議室內。

每一把椅子前面的桌子上都有銘牌，上面寫著每個人的名字，而羅異的位置，在最靠前的地方，處於主持人的左手邊。

這種排列，顯然是早就定好的，馭鬼者掌握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又擺脫了金錢、美色的困擾，剩下的無非就是名聲和地位了。

就像普通人，裡子有了之後，就會開始尋求面子，所以誰先誰後，誰挨著誰，都是有講究的。

羅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有些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周圍。

這個會議室空間很大，空高達到了十幾米，天花板上內嵌著一朵巨大的牡丹造型的中式燈飾，邊緣處還懸掛著星羅棋佈的射燈，一束束燈光垂落，明亮而不刺眼。

羅異腳尖蹬地，挪了挪凳子。

在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點聲音都沒有，而在外側，似乎是出於保密的緣故，四周的窗戶都關著，就連窗簾都拉得密不透風。

而會議的主場，屋子中心，是一張巨大的圓桌，上面陸陸續續的坐了二十餘位馭鬼者而已，算上羅異自己連三十號人都沒有。

有些人他認識，譬如曹洋、李軍、陳義、郭凡、黃堯、陳凌.還有一些他不認識，但有過照面，是之前和高志強動手的時候見過的，屬於其他休息室內的馭鬼者。

面對羅異的打量，大部分馭鬼者都善意的露出個笑臉，但他們心底的想法是否也如臉上表現出來的那麼和善就未可知了。

羅異也不在乎他們的態度，有臉熟的就點點頭，不熟悉的直接略過。

經過剛纔高志強之死，這時候倒沒有人和羅異炸刺了，大家都一副笑臉，即便羅異想挑事兒都找不到理由。

幾分鐘後，這些人也漸漸的放開了，聊天的聊天，睡覺的睡覺，玩手機的玩手機，發呆的發呆，甚至還有女性馭鬼者補起了妝。

如此懶散，毫無紀律的樣子，比之寫字樓裡邊一年倒閉七八家的小企業還要離譜。

但誰又能想到，就這麼一桌子人，卻能決定無數人的生死，乃至於影響全球的局勢。

羅異目光從頭到尾的掃視一遍道：“曹延華如此大費周章的，就召集了這麼點兒人嗎？”

“原本的名單上不止這些人，至少朋友圈的就有著不下五六位，但自從你動手之後，沈良他們就連忙修改了名冊”，旁邊一人接話道。

“另外，還有一批人則是沒辦法進京，他們或是陷入了靈異事件，或是需要坐鎮一些形勢比較嚴峻的城市，畢竟不是每個城市都像大京市這般，有著好幾個負責人，可以輪流換崗。”

“當然，即便是把這些人算上，人數也不會超過五十之數，畢竟這次會議不是普通的馭鬼者學習交流會，還是有著一定的實力門檻的。”

羅異道：“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基本上就是全國最頂尖的大部分馭鬼者了，對吧？”

“不錯。”男人肯定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樂平。”

“原來你就是李樂平，一個只有名字，沒有相貌的人。”

這裡的沒有相貌，不是說他像太平鎮的無臉人一樣沒有臉，而是他的相貌不存在於記憶之中。

羅異扭過頭來，在他的旁邊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普通的穿著打扮，普通的身高，普通的樣貌，一切都是那麼的普通，屬於低調到不能再低調，丟在人羣裡完全不起眼的存在。

看到真人，關於李樂平的一些記憶才從腦子裡面翻出來。

這種影響很奇怪，卻又很自然，羅異垂目感受了一番，沒有靈異的入侵，也沒有記憶被扭曲替換，可偏偏這個李樂平在自己的腦海裡只有名字而沒有相貌。

羅異沒有去查看他的資料，馭鬼者的底細不可能完全的體現在資料上，而且出於安全考慮，他們這類未來的隊長身份保密程度極高，通常只有個代號和照片，連真實姓名都會塗抹掉一部分。

“不用覺得奇怪，因爲惡鬼的緣故，大家都記不住我。”李樂平解釋了一句。

“那我建議你做一個胸牌掛在胸口，不然伱總是得做自我介紹。”羅異笑道，對於他能坐到自己旁邊，羅異並不意外，這是一個隊長級人物。

他駕馭的最出名的一隻惡鬼叫遺忘鬼，顧名思義，普通人就連他的長相都別想記住。所以這是唯一一個可以囂張跋扈甩人臉色的人，反正大家也記不住他的臉色就是。

原著裡面這人後期駕馭了四隻惡鬼，分別是鬼煙，夢遊鬼，找人鬼，遺忘鬼，遺忘和夢遊都是意識類，搞不好二對一還能壓制鬼夢，找人鬼必死類詛咒，鬼煙則是一片鬼域。

由於夢遊鬼的緣故，這是少數的擇時型馭鬼者，晚上實力更強，但意識不清，白天人清醒了，恐怖程度又會下降。

羅異嘗試把視線移開，發現一旦完全丟失目標，腦子裡面李樂平的相貌就會立馬被擦除，這已經無關記憶能力，而是一種規則，只要意識不能對遺忘鬼形成絕對的碾壓，就難以避免。

“說實話，你這樣莫名的出現，很容易捱打。”羅異正色道，“若非我確定這裡是總部，又有著秦老在此，我剛纔可能就對你出手了。”

“雖然覺得很無語，但我理解”，李樂平道，靈異程度到達他們這種地步後，對於危險的感知近乎本能，尤其是一個異常強大的人突然靠近，理所應當的會激起自身的防備、反擊意識。

“不過好在大家雖然記不得我，但照片還能記住我。”李樂平慶幸道。

若非如此，他根本沒辦法通過門口的層層校驗，進入到會議室裡面。

“這個辦法雖然有用，但侷限也大。”想要覈查一個人的身份，至少需要知道這個人是誰，李樂平自己不說的話，沒有人能想起他，自然就更談不上去尋找他的資料。

“或許可以試試騙人鬼的靈異，遺忘鬼會讓人忘記，騙人鬼可以騙自己已經記住。”羅異輕輕轉動手腕，屬於騙人鬼的珠子上出現一絲不起眼的光暈，緊接著一股靈異向著羅異籠罩而來。

李樂平察覺到羅異的動作，但他並沒有動作，很多人都這麼嘗試過，況且他也期待著有人能記住他，這樣萬一某一天自己栽了，還能尋求個救援，不至於被問一句：“你是誰？”

騙自己記住這張臉後，羅異試探著閉上雙眼，大約十幾秒後，他又睜開眼睛。

“怎麼樣？”李樂平好奇道。

羅異皺眉道：“有作用，但效果一般，大約只能記住三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這一次，記憶沒有被快速擦除，而是如拆解人臉拼圖一般，每隔一段時間就隨機摳掉一塊，一旦取出的拼圖過半，就幾乎再難以辨認。

“三小時，那也不錯了”，李樂平點點頭，處理一般的靈異事件大致也就三個小時，這個期間不會認錯隊友，已經可以解決很多麻煩了。

“我再試一下。”羅異道，這並非是他起了爭強好勝的心思，而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側面評估一下遺忘鬼的能力上限。

“幫我記住李樂平！”羅異心道。

這一次他動用了願望鬼，通過許願的方式，借用了願望鬼的能力。

隨著羅異的許願，他手上那串原本還不顯眼的珠子泛起微光，羅異心念一動，鬼域如水流出，將上面的異常掩蓋。

李樂平眼神一縮，在剛纔的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些許惡鬼的靈異，雖然只是一點點，但他可以斷定，這隻惡鬼很恐怖。

“看來這串珠子裡面裝的都是惡鬼，到現在爲止，他動用了其中的兩顆，而整體來看，這上面足足有12顆，若是每一顆裡面都有一隻惡鬼.”

李樂平越想心底越是發寒，這可不是簡單的關押十二隻惡鬼，而是將十二隻惡鬼變成了工具，這也意味著，羅異的身上可能一下子就會爆發出十幾種惡鬼的規律。

“怪不得他能處理鬼差的名額壓制，又能平了平安大廈裡面的二十幾個馭鬼者。”

羅異此刻心思沉浸在願望鬼的靈異之中，根本沒注意到李樂平的臉色，若是讓他知道李樂平的想法，肯定會心中暗笑，因爲他手上其實就四顆珠子裡面有惡鬼，當然，要是論起惡鬼規律，那祀神國度內的又豈止區區十二種。

願望鬼顫動，透過鬼域，羅異觀察到這隻惡鬼竟然有睜開眼的趨勢。要知道這隻惡鬼是經過祀神獻祭的，通常情況下老實得就如同死機的惡鬼一般，但現在它竟然有了躁動。

羅異冷眼旁觀，並沒有選擇干涉，願望鬼雖然能力下降了很多，但他不相信只是記住一個人就會讓其再次復甦起來。

即便爲了記住這個人，需要對抗的是遺忘鬼，也絕不可能。

又過了一個呼吸，珠子上出現了一絲裂縫，裡面躺著的，被縮小了數十倍的願望鬼露出冰山一角，它眼皮不斷跳動，但最終還是沒能睜開。

“成功了！”

羅異摸了摸珠子上的裂口，等分身鬼的靈異抑制住願望鬼的反噬，這才釋然道：“可以了。”

李樂平站起身來，推開椅子走到羅異身後，轉了一圈後，再次回到座位上望著羅異。

“有意思嗎？”羅異平靜的看著他，“我還會說謊騙你不成？”

“有意思，不”，李樂平眼裡閃過好奇，“你怎麼做到的？”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羅異再次看到他時的波瀾不驚，這顯然不是看待一個陌生人的眼神，而是他確確實實的記住了自己。

“惡鬼的手段，你學不來。”羅異道。

“厲害啊。”李樂平讚歎道，其他的馭鬼者在面對他的能力時，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但羅異不僅有辦法，而且辦法還不止一個，這如何不讓人驚歎。

羅異平淡道：“一點小手段而已，算不得什麼。”

“這個小手段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即便是放在這個會議室內，我敢保證，能短暫記住我的也不會超過三根手指。”李樂平自信道。

雖然驚異於羅異的手段，但李樂平也不會妄自菲薄，雖然他相貌不顯於人，但李樂平三個字放在靈異圈還是頗有影響力的。

“趁著會議還沒開始，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李樂平眼神眼神微微收縮道。

“你問，回答與否，我自會衡量。”

“我觀察了一下你的出手，也看過一些關於你的資料，恕我直言，你駕馭惡鬼的方式應該不是總部的路子吧？”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不是重要與否的問題”，李樂平道，“靈異的蹤跡至少可以追溯到民國時期，但馭鬼者的手段卻絲毫沒有傳承下來，這就導致對於我們這一代人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未知的，想要在這樣舉目茫然的荊棘裡面踏出一條路來，有多困難，想必你也很清楚，所以我纔想找你交流一下。”

“靈異的起源，目前我也不知道，至於民國的事情很簡單也很複雜。”

“怎麼說。”李樂平沒想到羅異居然真的願意分享這些秘聞，連忙湊近洗耳恭聽。

“複雜的是他們也與我們一樣，都是從懵懵懂懂一步步踏來，簡單的是，之所以沒有傳承，一方面是因爲年代動盪加之馭鬼者壽命太短，另一方面是他們普遍覺得應該讓我們自己闖蕩出一條獨屬於我們這個時代的路來。”

“前面我明白，但後面我不理解”，李樂平道，“如果一切都要我們自己摸索，那上一輩，甚至是上上輩的人，他們的經驗教訓不就白費了。”

李樂平想的是藉助先賢的智慧，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這一點在現代人以科學觀的想法來看其實沒有一點問題。

但靈異並不是現代科技可以揣測和度量的，這條路之所以難走，就是因爲不確定性太高，就像是迷宮，裡面100條路99條都是錯的，更爲過分的是，剩下的唯一一條正確的路還在不斷的變化，很可能又會造就出99條錯誤的分支來。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化我者生，破我者進，似我者死”，羅異平淡道，“他們不願意留下文字和傳承是因爲他們終其一生，處理了無數的靈異事件後才發現，他們所踏的路，其實是條死路，所以爲了不讓後人被藩籬限制，他們選擇了閉口不談，把傳承與惡鬼一起埋葬。”

李樂平聞聲愣道：“原來如此，是我想岔了。”開始的時候他以爲是這些馭鬼者出於門戶之見，敝帚自珍，把馭鬼相關的東西和武術等東西一樣越傳越虛，到最後徹底的傳沒了。

“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隱秘”，李樂平愁眉不展，“如果說民國那一輩人都失敗了，那我們失敗的機率豈不是也很大。”

現在和之前的幾輩人，除開生存的年代不同以外，其餘的東西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差別，人沒有進化得更聰明，鬼也沒有變得更愚蠢。

“你知道得這麼多，想必對他們那一輩人的馭鬼方式已經有所瞭解了吧。”李樂平好奇道，他還是有些不死心，想知道這些前輩們踏過的錯誤的道路，這樣他就可以避免了。

羅異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以你的實力，放眼全國，年輕一代中，有多少人能匹敵？”

“不過雙手之數。”李樂平毫不遲疑道。

“那讓你回到民國，與這些前輩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呢？”

李樂平明白了羅異的意思，道：“那必然也相差不大。”

“那就對了，靈異的事情，沒有是非對錯，也沒人能給你意見，能不能走到頭，全看你自己。至於我的情況，你表面詢問，其實心底也是清楚的，我們的路不一樣，你想走我的路子，必死無疑！”

這個世界只有一個祀神，也只會有一個羅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