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或不是，有時只是一道簡單的選擇題，可對此刻的楚夜玄而言，就是和哈姆雷特的“To be or no to be”同樣艱難。
因爲不管回答“是”還是“不是”，它都是錯的……錯在後續的解釋，糾結不清……
這輩子，楚夜玄從未像此刻這般徘徊不定過，他脣瓣翕動，卻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而他的猶豫，生生地換來了盧煙一句，“夜玄，你不說，我來說！”
盧煙忽地從手包裡拿出一張照片，直直地遞到林菲菲的眼前，道，“林小姐，我知道口說無憑，所以，我現在給你切實的證據。這張照片，你可看清楚了，夜玄從小都是一雙綠眸，和陽陽一樣的綠眸！夜玄的父親是個美國人，所以陽陽才長得那麼漂亮，那全是繼承了夜玄的混血五官！”
照片雖然有些泛黃，但畫面還很清晰，近距離之下，林菲菲被迫地將它盡收眼底。
這應該是盧煙和楚夜玄學生時代的照片……那時的兩人還都穿著高中校服，盧煙挽著楚夜玄的胳膊、腦袋枕在楚夜玄的肩頭，笑容明豔而嬌俏，而楚夜玄也不是現在這種時而冰冷時而邪氣的模樣，他也在笑，就是很單純的那種笑，笑得爽朗而寵溺。
最重要的是，照片中的他，是一雙漂亮的綠眸，陽光下，這雙綠眸就像兩顆至純的綠寶石，熠熠地閃動著璀璨的光輝。
這一刻，林菲菲突然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嫉妒多一點，還是憤怒多一點。
楚夜玄說他從不曾愛過盧煙，可當盧煙挽著他胳膊的時候，他卻笑得那般爽朗，這種笑，與他現在的邪笑和冷笑根本不同。所以，在這樣的笑容中，他對盧煙，真的沒有一絲愛意麼？
更重要的是，他的瞳眸，竟然真的是綠色的！
心尖就像被洶涌的海浪拍打著，猛烈而無望，林菲菲猛地搶過盧煙手裡的照片，面向楚夜玄，悲慼而沉痛地質問，“所以，你真的是陽陽的父親？更所以，你就是那個在英國酒吧強暴我的人？”
什麼英國酒吧？什麼強暴？
楚夜玄瞳眸緊縮，混亂地看著林菲菲臉上的悲慼和絕望，他僵硬地抓著她的手，緊緊地捏住，“菲菲，你先冷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麼樣？難道你想告訴我，這張照片是PS合成的麼，你的眼睛不是綠色的？”林菲菲緊盯著他戴著美瞳的黑眸，悲涼的面龐上沒有一絲表情，“楚夜玄，你說你有全色盲癥，畏光，所以無時無刻都戴著墨鏡或美瞳，我也想相信你，可現在，你把美瞳摘了，讓我看看。”
楚夜玄薄脣微動，動了動另一隻手，卻只是擡手又放下，最終急急地抱住林菲菲，低低地道，“菲菲，你別這樣，我們先領證，等領完證，我再和你解釋這一切……”
“呵，領證，領證……”林菲菲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眶
泛紅，卻硬是咬著脣沒有流下一滴淚，“楚先生，你從來都是急著要和我領證，卻從來不曾說過你愛我，你急著娶我，究竟是爲了什麼？爲了陽陽？還是爲了補償我？”
“不是的，我娶你是因爲我愛你……”楚夜玄緊緊地抱住她，似是傾盡了所有的謹小和慎微，“菲菲，相信我，雖然我對你隱瞞了一些事，但我是真的愛你……”
他終於親口對她說了一聲愛，可她聽著，爲何偏就那麼刺耳呢？
林菲菲喉頭哽咽，猛眨了好幾下眼睛，才道，“那你現在就告訴我真相，我要聽你的解釋，等你解釋完，我們再領證。”
楚夜玄神色僵了僵，“菲菲這裡人多，別鬧，等回家我一定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林菲菲蒼茫一笑，“嗯，合理的解釋，所以，你是想趁著這中間的一兩個小時，再編一個合理的謊言來騙我麼？”
“不是的……”楚夜玄面色緊繃，他扣住林菲菲的雙肩，凝視著她泛紅的雙眸，嗓音焦切而低啞，“菲菲，昨晚我們還說要互相信任，我知道我騙了你一些事是我不對，但我是有苦衷的，你給我點時間整理一下思緒，我愛你，我是真心想要娶你，如果你今天不想領證，我們就不領，但我們先回家，等回家，我一定告訴你真相?！?
林菲菲從沒見過楚夜玄這般急切的模樣，她甚至從他的神色中窺見了幾分慌亂，所以，他是真的如他所說，是因爲有苦衷、才選擇對她隱瞞麼？
信任，他們昨晚還說要互相信任……她想到他爲她受傷、想到他對她的好……
她脣瓣緊抿，攥緊五指，強逼自己去相信他……
可，“噗通”一聲，身側突地跪了一個人，盧煙雙目猩紅，梨花帶淚地擡起臉，扣緊楚夜玄的手腕，抽噎地道，“夜玄，我懷孕了，我本來不想說的，我不想逼你，可我也只是一個女人，我希望我愛的男人留在我的身邊，夜玄，我求求你，我愛你，陽陽是你的骨肉，可我肚子裡的同樣也是你的骨肉啊……”
宛若平地一聲雷，林菲菲被震懾在當場，動憚不得。孩子……盧煙懷了楚夜玄的孩子？
楚夜玄怔然之後，豁然震怒，她一把甩開盧煙的手，怒斥，“盧煙，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根本沒有碰過你！”
只是一個甩手，盧煙較弱的身軀就像殘葉一般跌趴在了地上，她雙手艱難地撐起身，如瀑的黑髮配上蒼白哭泣的臉，愈發襯得她楚楚可憐，“嗚嗚，夜玄，你明明愛我，爲什麼非要娶林菲菲？是因爲那個我怎麼問、你都不肯說的理由麼？”
盧煙滿目深情地凝著楚夜玄，委屈地哭訴著，“你究竟爲什麼會讓林菲菲懷上你的孩子？你究竟爲什麼要隱瞞你總裁的身份？你究竟是抱著什麼目的在接近林菲菲？這些問題，我問了你一次又一次，可你始終不肯告訴我……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也願意等
你，等你某天和林菲菲離婚……可是，我現在懷孕了，我不願再等了，夜玄，就當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放棄你那個不可道齒的目的吧，你不要娶林菲菲，我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啊……”
盧煙的一番話說得如泣如訴，林菲菲雙瞳緊縮，怎麼都難以消化盧煙話中的訊息……所以，盧煙的意思是，楚夜玄是有目的地接近她、讓她懷了陽陽、再說要娶她？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楚夜玄一環又一環的目的？
這一刻，她看著眼前的男人，感受著他的緊箍的懷抱，就像置身在惡魔的禁錮中一般，渾身冰寒。她猛地想到慕子恆昨夜說過的話，他說，但凡隱瞞的背後都是動機不純……她本來還想著要一笑置之、安慰自己那只是楚夜玄的個人隱私……可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她的自欺欺人……
面色痛楚地掙開楚夜玄的懷抱，林菲菲淒厲地質問，“所以，你一直以來都是有目的地在接近我？你故意讓我懷上陽陽，故意毀了我和慕子恆的婚姻，再一次次地英雄救美讓我傻傻愛上你……楚夜玄，你處心積慮地布謀了這一切，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砰砰砰，心臟劇烈地收縮著，楚夜玄怎麼都沒想到，盧煙竟會說出這麼一番模棱兩可到讓他無從解釋的話……她不該知道這麼多事的，她究竟是怎麼將這一切串聯起來的……
指尖微顫地，楚夜玄想要伸手去安撫林菲菲蒼白的面龐，可她卻猛地揮開他的手，悲痛而憤恨地看著他，“楚夜玄，你爲什麼一直不說話？我要你說話！我要你告訴我真相！”
“菲菲你先冷靜……”楚夜玄跨前，林菲菲卻是赫然厲聲，“你別過來！”
“菲菲……”
“我叫你別過來！”林菲菲尖銳地嘶吼著，她抓著自己的頭，不停地搖著、不停地後退著，“你叫我冷靜，好，我現在冷靜，我豎起耳朵，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聽你的解釋，你說，你現在就說，說出你的苦衷、說出你的情非得已！”
楚夜玄身形僵硬，面色更是緊繃到極致，“菲菲，我知道你現在很亂，我也很亂，我們先回家，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哈哈，你是事發突然，所以編不出謊言了麼？”
林菲菲自嘲地笑著，她看了看楚夜玄，又看了看依舊在地上哭泣的盧煙，眼眶，終於劃下了兩行清淚，“楚夜玄，我一直想要相信你，我拼了命地想要相信你……可一次又一次，你爲什麼總在我滿懷信心的時候，又當頭一棒、敲碎我所有的希冀呢？”
“不是的，菲菲我愛你，你相信我，我是愛你的……”
“是，你愛我，有目的的愛，假戲真做的愛……可就像演電影，曲終人散，愛也消逝了，因爲它是假的……”
“它不是假的，我沒有在演戲！”
“夠了，別說了！我不要聽，我也不想再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