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安安穩穩的吃了頓飯,果然如她自己先前所料想的那般,她這頓膳食多吃了兩碗,吃完了之後,離歌這纔想起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扭頭去看鳳重,發現他只是垂著眼,並未多看,臉上也沒露出別的表情。
離歌鬆口氣,卻聽鳳重開始收拾,隨後,又進來一趟,送來了茶水。
比魔婢還要貼心。
離歌心情不錯,不用面對玄青,她輕鬆了不少,等鳳重離開了之後,一轉身,就變回了狐貍,跑出了偏殿。
這次她跑到了偏殿的窗檐上的琉璃瓦片上爬了下來。
全程一團,雪白的毛絨團,卷著尾巴,離得遠了,瞧著就像是天邊落下的流雲,很是好看。鳳重因爲要一直留在這裡服侍,他就站在迴廊下,也不說話,也沒什麼存在感,只是靜靜站在那裡,連呼吸也沒有。
離歌再睜開眼時,就看到鳳重站在那裡,渾身渡了一層金色,夕陽西下,柔化了身上那身黑衣,背對著離歌,竟讓她有種墨祈就站在那裡的錯覺。離歌身後擺動的尾巴就那麼僵了下來,久久未言一語。
等用過晚膳之後,離歌卻是喚住了鳳重,“你去把大黑找來,我瞧瞧。”
“?”鳳重疑惑地看過去,黑曜石般的眸仁,無波無痕,波瀾不驚。
“不能看?”離歌挑眉。
鳳重點點頭,不再多問了,很快就帶著那黑蟒來了,黑蟒盤在鳳重的肩膀上,金色的蛇眸只露出中間狹長的一部分,吐著猩紅的蛇信兒,蛇腦袋朝離歌的方向看過來。
鳳重就站在軟榻前,離歌坐直了身體去夠黑蟒。
因爲她是坐著的,鳳重站著,本就長得高大,所以離歌探身的時候需要探著手才能夠得到。
只是還未等離歌碰到黑蟒,鳳重突然單膝蹲了下來。
背脊挺得直,卻是剛剛好能讓肩膀對著離歌。
離歌愣了下,已經探出去的手慢慢收了回來,斂著眼摸了摸黑蟒的腦袋,黑蟒就那麼靜靜任離歌摸著,只聽她沉默了很久,才狀似不甚在意問道:“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
鳳重微怔了下,垂著眼,沒吭聲。
離歌像是也沒想聽到他回答一般,只是突然問道:“你能像上一次一樣,雕刻木雕給我看嗎?”
鳳重擡眼,詫異地看著離歌,眼神裡流露出一抹疑惑。
離歌道:“不行嗎?”她的眼睛定定盯著對方,瞳仁太過清亮,清楚地倒映出鳳重的面容,裡面的男子怔怔單膝跪在那裡,眉眼被半面面具遮擋,只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眸仁,沉靜平和。
鳳重想了想,頜首,只是他需要回去拿小刀與雕刻的木頭,只是她先前想要看蛇,所以,他不知是要把黑蟒帶走,還是留在這裡。
離歌像是看出了他的遲疑,“你把黑蟒留在這裡吧,我會看好它的。”
鳳重的手指垂在身側,輕握了下,搖搖頭,擡起手,指了指黑蟒的毒牙。
他怕黑蟒會傷了她。
離歌單手託著下頜,左手擡起,上面一團黑氣絲絲縷縷的纏繞著,輕笑道:“你覺得它現在能傷得了我嗎?”
鳳重望著那縷黑氣出神,不知想到了什麼,點點頭,把黑蟒小心放在了離歌面前的矮幾上,這才轉身回他的住處去取木雕和小刀。
離歌望著他的背影,低下頭,靜靜瞧著這黑蟒。
她的手突然擡了起來,一點點遏在了黑蟒的脖頸之上,黑蟒似乎覺察到了危險,猛地張開了嘴,飛快地吐著蛇信兒,猩紅的蛇信兒幾乎都要吐到了離歌的臉上,她手上的力道卻在越來越收緊。動物都有危險性,此刻離歌身上的危險已經散發到了極致,可這黑蟒卻也只是晃著腦袋想要擺脫掉離歌的手,卻並無傷害離歌的意思。
離歌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黑蟒也只是睜著黑漆漆的眸仁盯著她,離歌突然收了手,眼睛卻是恍惚地坐在那裡,突然有淚珠一顆顆砸在手背上,她睜大著眼,大滴大滴的淚珠簌簌往下落。
“對不起……我只是想試探一下而已,對不起……”離歌摸著黑蟒的腦袋,一縷黑氣在黑蟒身上纏繞著,很快就恢復了先前的模樣,半點損傷也無,黑蟒吐著蛇信兒乖乖地舔了舔她臉上的淚。
離歌摸了摸它的腦袋,很快抹去眼睛上的淚痕,等鳳重回來的時候,就只看到離歌正與黑蟒玩得歡實。
黑蟒像是很高興,把離歌纏了好幾圈,猩紅的蛇信兒舔著她的臉。
鳳重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皺,走近了。
離歌卻像是沒看到他進來,拿著點心撕碎了放在掌心,喂黑蟒,黑蟒簡直跟個小可愛似的,用蛇信兒卷著那些點心,撒嬌地蹭了蹭她的手背,離歌怕癢,躲了躲,一人一蛇倒是歡愉的很。
鳳重黑瞳幽幽一縮,朝著黑蟒瞧著,黑蟒像是察覺到什麼,嗖地執起了蛇身,從離歌身上游下來,乖乖回到了鳳重的肩上,老老實實地盤著不動彈了。
離歌擡起頭,像是這纔看到鳳重一般:“你回來了?好快?”
鳳重輕點點頭,攤開掌心,露出了準備好的東西。
離歌道:“行吧,那你雕刻吧,我瞧著。”
鳳重果真就那麼站著開始雕刻了起來,離歌歪頭:“你這樣手不會不穩?”
鳳重搖搖頭:不會。
離歌道:“你還是坐下來吧,萬一刻壞了,就不好看了。”
鳳重猶豫一番,望著手裡的東西,輕點了點頭。
在離歌對面坐了下來。
離歌坐直了身體,探過頭去,看他還要刻狐貍,坐直了身體,敲了敲矮幾:“別刻狐貍了,你都給我兩隻了,這次刻人吧。”
鳳重的手一僵:“?”擡眼去看離歌。
刻人?
可是有人選?
離歌笑笑,指了指自己道:“你刻過我嗎?我就這樣坐著不動,你刻我。”
鳳重瞳仁有光輕微閃動,極輕的點點頭。
離歌當真不動彈了,竟是把臉上的面紗也揭了下來,就那麼彎著嘴角瞧著對面的男子,男子再擡眼時,手上的動作狠狠一頓,差點把手裡的木雕給摔在地上,離歌樂了:“怎麼了?不是要刻我嗎?戴著面紗怎麼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