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君呆坐在牀榻上,腦中滿是龍灝淼的影子。煩躁的起身,將所有幻象拋之腦後。身已失,心不可再失。
“小姐醒了!”侍畫立在外殿聽見了動靜,輕步走入便看見一臉焦躁的紫君正在著衣。
“皇上呢?”紫君冷言問道,倒是讓侍畫一驚。難道小姐對那個詭異的君王動情了?
“皇上去早朝了,特意吩咐奴婢不讓驚擾您!”侍畫服侍紫君更衣,望著她雪膚上的印記,臉頰立刻浮上一層紅雲(yún)。她雖未經(jīng)人事,但也知曉這印記的來歷。
“娘娘醒了!”雲(yún)碧與侍琴端著淨水入內(nèi),雲(yún)碧放下淨水,便去整理牀鋪。此時宮人們?nèi)玺~貫入,寂靜的朝華殿方有了生氣。
紫君用過早膳便在院中閒坐,華麗的服飾也掩不住她那一臉焦慮。
“娘娘爲何悶悶不舒啊?”雲(yún)碧立在身側(cè),看著紫君憂鬱的目光,不禁狐疑。她這到底是得寵還是失寵?看外表自是三千寵愛在一身,只是她這憂容又是從何而來?
“沒事,只是看著那些凋謝的花感嘆而已!”紫君長嘆,命她退下。
“小姐,皇上似乎對您甚爲寵愛,您爲何還哀聲嘆氣啊?”侍畫看著雲(yún)碧遠去的背影,方纔上前一問究竟。
“一個影子而已,有何慶幸的!”紫君冷笑,這種恩寵不要也罷。
“侍畫,讓你打聽的事可有眉目了?”紫君沒忘她和親北冥的目的,事已至此便定要救出夜瑾墨。
“奴婢倒是旁敲側(cè)擊的問了幾個宮人,但是卻沒打聽到皇上的任何消息。”侍畫面露難色,輕聲回道。
“罷了,想必皇上是被秘密關(guān)押起來了!”紫君長嘆,顰眉緊蹙。卻始終猜度不出龍灝淼的意圖。
“愛妃這是怎麼了?愁容滿面的!”龍灝淼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水亭外,一身明黃,英姿颯爽,頭上的龍冠在明媚的陽光下閃耀金光。
“臣妾叩見皇上!”紫君大驚,俯身行禮。
“愛妃平身吧,從即日起,朕免了愛妃的叩拜之禮!”龍灝淼將紫君擁入懷中,眼中的那份寵愛自是羨煞旁人。
“皇上可還記得昨夜答應臣妾的事?”
“愛妃說的是何事?”龍灝淼坐落座,順勢將紫君禁錮在腿上。把玩著她的垂在雪肩上的一縷青絲,那淡雅的玫瑰香氣在鼻尖環(huán)繞,甚是入心。
“臣妾想見西昌國主!”紫君不敢直視龍灝淼的目光,一臉嚴肅的回道。
“原來愛妃說的是此事啊!”龍灝淼心中不禁泛起酸澀,他與夜瑾墨之間又憑添一處仇怨。
“臣妾懇請皇上恩準!”紫君突然起身,跪在了龍灝淼面前。允公公立在一旁,不禁捏了把汗。心有餘悸的望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龍灝淼。
“既然愛妃要見,朕又怎好拒絕!允公公擺駕蕙昌宮!”龍灝淼牽著紫君離開水亭,臉上泛出一絲詭異的微笑。紫君沒想到他會如此痛快,更沒想到夜瑾墨會被他關(guān)在了宮中。
紫君越發(fā)的看不透這個時而熱情似火,時而冷若冰霜的男人。他的心中到底盤算著什麼?他又到底想得到什麼?
紫君隨著龍灝淼來到甚是荒涼的蕙昌宮,那幾座偏殿的殘垣斷壁更憑添了幾許蕭瑟和淒涼。紫君擡頭望著殘缺不全的門匾,不禁爲夜瑾墨今日這般悽慘境遇而哀默。他那要強的性子,想必定是生不如死吧!
“愛妃怎麼不走了?”龍灝淼望著遲疑的紫君,已經(jīng)洞悉到此刻她複雜的心情。淡然笑之,他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夜瑾墨了。
紫君望著他有些幸災樂禍的神情,方纔意識到這正是他的局,可惜已是無路可退。
“皇上爲何要把西昌國主囚禁在此?”紫君冷言問道,這個男人機關(guān)算盡,而她卻未能察覺分毫。
“依愛妃之見,亡國之君應安置在哪?”龍灝淼只是淺笑,目光如炬,透著陰寒讓人不敢直視。
紫君一時語塞,竟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即便是殺了夜瑾墨,也無半點不妥。而他選擇的卻是去折磨一個君主的意志,這比取了性命更加歹毒。
“想必西昌國主見到愛妃定會欣喜萬分的!”龍灝淼牽著紫君走上臺階,隨著殿門的吱呀聲,一股嗆人的黴味迎面撲來。
夜瑾墨青絲未束,散落的落在肩上。消瘦的面容,憔悴的神態(tài)。一件單薄的長袍早已是污跡斑斑,哪裡半點昔日的風華。夜瑾墨注視著紫君,心中頓時百感交集,愁緒萬千。他是多麼期許再見她一面,可是他卻萬般不願在此地與她相會。他三年的癡戀,三年的等待最終還是化成泡影,她還是成了他的妃。
“夜瑾墨,看見朕的雪貴妃還不快行禮?”龍灝淼將紫君擁入懷中,故作親密。挑釁的目光注視著早已是千瘡百孔的夜瑾墨。
“龍灝淼,你爲何不殺了朕?”夜瑾墨終於明白,何謂生不如死!
“蒂蓮公主和親北冥,西昌國也已俯首稱臣。朕爲何要殺你?”龍灝淼冷笑,望著明眸已是煙雨的紫君,心中妒火中燒。她該不會是愛上了他吧?
“夜瑾墨還不快叩拜朕的雪貴妃?”龍灝淼寒眸冷冽,幾個侍衛(wèi)已經(jīng)入殿,將夜瑾墨壓制到紫君面前。腳上的玄鐵鏈,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聲聲宛若利刃直刺紫君心尖。晶瑩的淚珠滾落在地,雖無愛意,卻也是三年的知音之情。如今他遭此大劫,她又怎能不難過。
幾個侍衛(wèi)強壓著夜瑾墨行禮叩首,而他卻倔強的站立著凝視著紫君,眼中噙著黯然傷魂的霧水。
龍灝淼見此情形更是惱羞成怒,他擔憂事情難道真的發(fā)生了?他絕對不能容忍,她心中還有另一個男人的存在。
“西昌國主這是想抗旨?”龍灝淼示意侍衛(wèi),將夜瑾墨按在了地上。
“皇上,臣妾求您放過他吧!”紫君實在是看不下去,出聲請求道。
“他對愛妃不敬,便是對朕不敬。理應受罰!”在龍灝淼的授意下,侍衛(wèi)動起手來,夜瑾墨舊傷未愈,又填新傷,很快便又口吐鮮血了。
“皇上,臣妾再也不會見他!臣妾知錯了!”紫君已經(jīng)意識到,他是在報復。他把所有的怨恨都發(fā)泄在了夜瑾墨身上。
“紫君,他就是千刀萬刮,也不解朕的心頭之恨!”奪愛之恨,又豈是如此便能了結(jié)的?夜瑾墨大笑,自是明白他言外之意。只有紫君像個局外人一般,有些懵懂無知。
“紫君,勿要求他!朕行禮便是!”夜瑾墨緩緩起身,臉上掛著輕視的笑容,沒有半絲痛苦。他知曉龍灝淼惱的是何?恨的是何?心愛的女人爲別的男人求情,這其中滋味定是苦楚難當,憤恨難舒吧!
“北冥皇妃,千歲,千歲,千千歲!”夜瑾墨跪地叩首,那恢弘的聲音迴盪在頹敗的殘骸中,讓紫君不禁失聲痛哭。他們君臣一場,如今卻要如此相見,怎叫人不傷楚滿懷。
龍灝淼看著紫珺傷心的淚水,不禁大怒,牽著她憤憤離去。紫君回望著夜瑾墨,縱使萬般無奈,卻已是無力挽回。唯有他那肆意傷逝笑聲,迴盪在耳邊久久不絕。
龍灝淼的步伐很快,拖著紫君便向御花園而來。允公公自是知曉龍灝淼的性子,這定是又觸怒龍顏了。
“你放開我!”紫君早已是忍無可忍,他從頭到尾都在算計著她。用她去打擊夜瑾墨,無疑是釜底抽薪絕佳計策。
“愛妃這是怎麼了?”龍灝淼和煦的笑著,她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龍灝淼,還是不要惺惺作態(tài)了!你到底想要什麼?”紫君直呼他的名諱,宮人們自是驚恐萬分。這蒂蓮公主自是比那鳳儀公主還要囂張幾分啊。允公公自是見怪不怪了,示意衆(zhòng)人退下。在他的記憶裡,洛雪顏的確就是這麼個樣子。盛氣凌人又帶著那麼幾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當年的那場火的確是另有蹊蹺啊!
“朕想要什麼?你會不知?”龍灝淼自是欣喜看見她這真性情的流露。她除了記憶,一切皆在。她又豈會知曉這一句龍灝淼,他已是等了三年。
紫君望著他不怒反喜的情緒,不禁陷入迷茫。她如此無禮,他理應遷怒於她纔是。看著他緩緩的走向自己,身不由己的向雕欄靠去。龍灝淼將她逼進角落,除了一眼深情注目,再無其他言語。紫君不禁有些炫目,她早已沉淪在這雙眼眸之中無法自拔。
“龍灝淼,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也不要在枉費心機!”紫君別過臉,他那溫熱的氣息在耳邊繚繞,心中早已悸動不安。
“紫君,這天下除了你,朕什麼都不想要!”龍灝淼的冰脣落在雪腮上,紫君竟然看到了他寒眸裡滲透著幾許傷楚。那熟悉的心碎又如約而至。爲何這個男人,總是能讓她感到一股難忍的傷楚?
“臣妾已是皇上的人,還請皇上放西昌國主歸國!”紫君氣勢軟了許多,爲了夜瑾墨,她必須委曲求全。
“你在朕的面前替一個千古罪人求情,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lián)]師北上滅了西昌國?”龍灝淼明眸透著陰寒之氣,一掌擊碎了身側(cè)的圍欄。
“龍灝淼,說來說去你還是爲了你的江山霸業(yè)。”紫君總算明白,傳言果真屬實,他本就是個無愛無情之人。
“紫君,你聽我解釋!”龍灝淼慌了,他沒想到紫君是在試探。
“皇上無須解釋!臣妾告退!”紫君俯身行禮,目光中的那縷冷漠也寒了他的心。
“紫君,你該不會是愛上了夜瑾墨吧!”龍灝淼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悵然若失。他贏了夜瑾墨,卻永遠失去了她。
“臣妾心中有誰,如今還重要嗎?”紫君大笑,笑聲中盡是絕望的傷逝。她已然就是一尊寄活在別人身體裡的孤魂,沒有未來,更沒有過去。只是茍延殘喘在他的記憶裡而已。
龍灝淼望著遠去的一抹麗影,心中甚是後悔。他想要復仇,卻忘記了她與他這三年在西昌國的過往。她沒有了記憶,又豈會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龍灝淼快步離開了御花園向太醫(yī)院而去。允公公跟在身後,卻是一臉茫然。三年前就是這般糾纏不休,三年後又要重新來過。這一對璧人,何時能琴瑟和鳴,如膠似膝呢?
龍灝淼第一個沒在朝華殿留宿的夜晚,也是紫君來到北冥第一個獨自度過的夜晚。宮裡宮外立著不少宮人,都在猜度著今夜皇上還會不會出現(xiàn)。紫君靠在榻上翻著醫(yī)術(shù),很是悠閒的飲著茶。怡然自得的望著窗外開的正盛的幾株海棠。
“娘娘,都二更天了,皇上今夜怕是不會來了!”雲(yún)碧自是不想看見她失寵,畢竟國師交代的事還未完成呢。
紫君擡眼,不悅的望著她。她巴不得一輩子不見纔好。這丫頭反而憂愁起來。
“你們都退下吧!有侍琴,侍畫伺候就好了!”紫君屏退了一衆(zhòng)宮人,雲(yún)碧很是不安的躬身退下。紫君望著她的背影,總有一種不安感覺。
“小姐,蕙昌宮有侍衛(wèi)把守,恐怕很難進入!”侍畫待衆(zhòng)人退下,便將今日探查的情形如數(shù)稟告。
“靜觀其變吧!總之我必須要見到他!”紫君猜不透龍灝淼心思,而眼下要緊的還是如何救他回國。
“小姐,西昌使臣已下榻驛館。特地送來一封太后的密函!”侍琴從袖中拿出一個信札,那殷紅的封印甚是扎眼。
紫君無奈的打開信函,凝視半響。神色凝重的將其焚盡。
“小姐,太后可有何指示?”侍畫望著紫君的神色,便知不是好事。
“太后吩咐要儘快救出皇上,她會暗中派人相助於我!”紫君心情甚是煩悶,此事她根本一點頭緒都沒有。
“侍畫,這幾日仔細盯著蕙昌宮。在精密的佈防也會有漏洞!”紫君焦躁的離開了坐榻,向裡殿而去。
那帷帳中熟悉的味道,不禁又讓她想起了龍灝淼那張冷酷的面容和滿眼憐愛的目光。紫君有些彷徨了,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可以癡情到自毀聲譽,也可以冷酷到六親不認。他對愛情的忠貞此世少有,只可惜那份愛戀不屬於她。紫君不禁有些羨慕這具肉身,能擁有這麼一份忠貞的愛戀,即便死了也了無遺憾了。
紫君細細的想著,不禁黯然落淚。她不想愛上他,可是似乎她的心早已沉淪了。
承乾殿內(nèi)燭火閃爍,龍灝淼正聚精會神的批閱著堆積如山的奏摺。血影輕步走入,躬身站立等待著他的指示。
“可都安排好了?”龍灝淼凝視著奏摺,硃筆在宣紙上龍飛鳳舞的落下幾行字跡。
“回皇上,已經(jīng)安排妥當!”
“驛館那邊可有佈置?”龍灝淼壓了一口清茶,繼續(xù)翻閱摺子。
“也已滿布眼線,只要他們稍有動作,定逃不過暗衛(wèi)的眼睛!”
“西昌此次派使臣到訪,定是爲夜瑾墨而來!朕要掉大魚,絕對不可再出紕漏!”龍灝淼冷冽的目光,陰寒四射。他要等的人應該要出場了。
“屬下謹遵聖諭!”血影跪地領(lǐng)命,躬身退下。殿中又恢復了一片死寂。
龍灝淼放下奏摺,示意允公公退下。隻身離開了承乾殿。允公公看著清涼的月色,心中便猜度出他的去處。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得了過去,回不了當初。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wǎng),中有千千結(jié)。
暮春的夜晚,微風中伴著幾許入夜的寒氣穿過如水的月光,枝葉搖擺,孤影獨孑。高聳的宮牆上飄過一個黑影,轉(zhuǎn)瞬即逝間隱入一處宮院之中。幾聲春夜的貓叫,似乎並未引起巡夜侍衛(wèi)的察覺,一切宛若如常。
“奴婢叩見國師!”雲(yún)碧一身夜行衣,看見突然出現(xiàn)的黑影。趕快近身行禮。
“平身吧!這些時日你辛苦了!這是解藥,夠你用數(shù)月了!”黑影背身而立,拋出一個瓷瓶。雲(yún)碧大喜趕快叩拜謝恩。
“奴婢謝國師賜藥!”
“你傳信於我,可是有新發(fā)現(xiàn)?”
“公主已經(jīng)見到了皇上,正在設(shè)法營救。”
“哦?皇上現(xiàn)今囚於何處?”黑影詫異,有些急躁的問道。
“皇上囚禁在蕙昌宮,只是守衛(wèi)森嚴很難靠近!”
“龍灝淼與方紫君的關(guān)係如何?”黑影似乎並不在意夜瑾墨,而是問起了旁事。
“奴婢覺得他們的關(guān)係很是微妙。北冥國主似乎很寵愛公主,可是公主卻很是排斥。今日他們還在御花園內(nèi)爭吵不休,最終不歡而散。奴婢擔心公主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會讓北冥國主生厭,失寵於後宮。那豈不是壞了國師的計劃?”雲(yún)碧道出自己的擔憂,心中自是疑慮重重。
“他們之間越是糾葛,越是有利我行事!攪亂這池水,更容易渾水摸魚!”
“奴婢明白!”雲(yún)碧會意,他這是讓她挑撥離間。
“我若有事自會傳信與你,以後切勿用這白鴿!”黑影話音剛落便消失在夜色中。雲(yún)碧四下環(huán)顧也趕快匆匆離去。
夜瑾墨獨坐在清冷的殿中,眼前卻全是紫君的盈盈笑容。他費勁心思,沒想到最終她還是成了北冥皇妃。江山,美人,一夜皆失。他還有何顏面在茍存於世?他若是死了,龍灝淼便失去了威脅紫君的籌碼,而紫君也會心生怨恨。從此他們之間便只有仇恨再無愛意。夜瑾墨清冷的注視著燭臺,竟然有了輕生的念想。與其這樣窩囊的活著,還不如一死解千愁。夜瑾墨心意已決,拔下白燭,便朝自己的咽喉刺去。生死一瞬,一枚暗器從角落飛出。正好打在夜瑾墨的手臂,他吃痛的扔下燭臺,詫異的望著一身黑衣的來人。
“皇上大事未成,竟然就要丟下雄圖大業(yè),獨赴黃泉。爲一個女人,你對得起西昌的先祖嗎?”
“師父!”夜瑾墨看著暗中走出的黑影,驚喜萬分。
“墨兒,你太讓爲師失望了!”黑影褪下玄色的斗篷,面容冷清,一頭如雪白髮,自是襯托出那仙風道骨氣質(zhì)。
“師父,徒兒戰(zhàn)敗被擒,受盡屈辱。如今西昌俯首稱臣,紫君和親北冥。江山美人皆已失,我還何面目存於此世?”夜瑾墨仰天長嘆,言語盡顯傷逝。
“不過是一場敗仗,失去一個女人。就值得消沉致死。那爲師豈不是早該入黃泉了?”國師大怒,似乎觸動到了內(nèi)心苦楚,恨意悠然的注視著夜瑾墨。
“師父,徒兒知錯了!”夜瑾墨瞬間頓悟,跪在國師面前祈求原諒。龍灝淼本就是想打擊他的意志,他若是真自行了斷了,豈不是順了他的意?他們之間真正的較量還在後面,他又豈能自行求死?
紫君用過早膳便在園中閒坐,園中的海棠花香四溢。自是春光明媚,蝶舞蟲鳴,一派爭相鬥豔的春日喜景。
侍畫從迴廊下走來,紫君望著她行色匆匆的步伐,便知是帶來了蕙昌宮的消息。
“雲(yún)碧,這茶涼了,重沏一壺吧!”紫君把玩著絲帕,故意支走了雲(yún)碧。
“奴婢遵命!”雲(yún)碧也望見了遠處而來侍畫,心領(lǐng)神會的告退了。她一直對她有所防範,她豈會不知?
“小姐!”侍畫走入亭閣,餘光瞄了一眼離去的雲(yún)碧,遲疑了片刻。
“可打探清楚了?”紫君神色有些緊張,急切的問道。
“小姐,蕙昌宮的守衛(wèi)共有兩撥,每日子時換班。若想見皇上只有此時最容易!”侍畫近身稟告。紫君聽後面色凝重的思索片刻。
“可有辦法傳信給皇上?”紫君擔心的還是怕夜瑾墨一時想不開。畢竟他的心性太過高傲,遇此大劫定是如五雷轟頂。
“傳信恐怕很難!”侍畫面露難色,據(jù)實以報。
“蕙昌宮的膳食可是由御膳房負責?”紫君靈機一現(xiàn),突然問道。
“是由御膳房負責,只是都有專人負責,很難下手。”
“人不行,那就是從食物中下手!”紫君露出一絲輕笑,美眸注視著侍畫。
“奴婢明白了!”侍畫很快頓悟,躬身領(lǐng)命退下。紫君望著遠處飛舞的一對彩蝶,鬱結(jié)之氣總算有所舒展。
“小姐,允公公來了!”侍琴望著宮門下如魚貫入的一干人等,心就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紫君望著來人,心中狐疑。龍灝淼又要耍何把戲?
“奴才叩見雪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允公公躬身請安,餘光仔細打量了亭閣中碧月佳人,明明就是同一人,爲何搖身一變,卻忘記了所有過往呢!
“允公公何事啊!”紫君鎮(zhèn)定的飲茶,也撲捉到了他眼中的異樣神色。
“皇上口諭,還請娘娘接旨!”紫君趕快起身接旨,不禁心下狐疑。
“雪貴妃肅雍德茂,溫懿恭淑,自是深得朕心。特賜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代掌鳳印。”允公公宣完旨意,便將一個朱漆錦盒交給了紫君。
“娘娘,這是北冥鳳印,還請娘娘好生保管!”紫君接過鳳印,心中不禁疑慮。她不過是貴妃,皇后尚在怎能由她執(zhí)掌鳳印?
“允公公,皇后尚在,本宮哪有權(quán)利執(zhí)掌這鳳印?”紫君自是不想接,莫不是這又是龍灝淼的什麼詭計。
“娘娘,這是皇上旨意,老奴也不甚明瞭!皇上旨意已到,老奴告退。”允公公躬身行禮,便匆匆離去。
紫君憂慮的望著錦盒內(nèi)通透的美玉,那靈犀剔透的光澤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動流彩。
“小姐,奴婢最近聽到一些流言!”侍琴看著鳳印欲言又止,遲疑的說道。
“是何流言?但說無妨!”紫君收起了鳳印,決定定要找機會問個明白。
“宮裡盛傳小姐的樣貌和當年的北冥已故的女太醫(yī)如出一轍,宮人都說您是……”侍琴不敢直言,面露難色。
“說下去!”紫君早就覺得此事蹊蹺。夜瑾墨當年只說她被人追殺,而今卻沒想到這正主是北冥的女官,而且也懂醫(yī)術(shù)。
“宮人都說您是妖孽!”侍琴看著紫君陰沉的神態(tài),趕快跪地請罪,她不該多言的。
“起來吧!不過一些妄言而已,何必自尋煩惱!”紫君一臉淡然的飲著茶,心中卻對這女醫(yī)產(chǎn)生了興趣。
“侍琴,去查查當年之事,越詳細越好!”紫君越發(fā)的對這正主產(chǎn)生了興趣。單憑懂醫(yī)這一點,她們卻有太多的相似。
龍灝淼當年定是與這女醫(yī)有著一段傾世之戀,不然又怎會將如此權(quán)重之物交給她呢?
允公公從朝華殿回來,便看見一衆(zhòng)宮人都侯在了承乾殿外。上前詢問才知龍灝淼此時正在小息。自是不敢入內(nèi)打擾,便立在宮外等候。誰知沒過半響,就望見一抹紅影氣勢洶洶的朝這邊而來。允公公不覺的頭痛,很是無奈的迎了上去。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允公公偷瞄著怒氣不竭的鳳儀公主,心下便知她來此的目的。
“皇上可在宮中?”鳳儀怨恨的目光望著大殿。這三年對她不理不問就算了。如今娶了個狐貍精,連鳳印都收了。她還是這北冥的皇后嗎?
“皇上正在休息,還請娘娘稍後在來吧!”允公公自是知曉龍灝淼不待見她,若是放她進去還不知要惹出何等風波來。
“哼!讓開!”鳳儀此時正在氣頭上,哪裡肯等半刻。風風火火的便闖入殿中。允公公驚慌失措的追了上去,誰知已經(jīng)驚擾了正在酣睡的龍灝淼。
龍灝淼半臥在榻上,半瞇著桃花目望著盛氣凌人的鳳儀,只是露出一絲輕笑。
“皇后來此何事啊?”龍灝淼緩緩起身,幾個宮人趕快上前伺候。鳳儀目光帶著幾許傾慕,望著眼前蕭逸的男子,一時之間卻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這些年他越是對她冷漠,她的心就越是爲他沉淪。她知曉他這輩子是不會傾心於她了,但是隻要他身邊沒有其他女人,她就會覺得她是幸福的。可是這一切都讓那個西昌國的蒂蓮公主徹底打碎了。他愛上了其他女人,更是把本該屬於她的東西交給了別人。她恨,她怨,卻還是沒辦法不愛他。
“臣妾參見皇上!”鳳儀自知失禮,平息著怒氣向龍灝淼躬身行禮。
“平身吧!朕還有國事要忙,皇后就此跪安吧!龍灝淼起身走向御案,從頭至尾都沒有瞧鳳儀一眼。言語也盡是推諉冷漠之詞。
“皇上,臣妾還是這北冥的皇后嗎?”鳳儀噙著淚,自知這輩子是得不到他的青睞了。
“如果皇后不願意做,朕倒是可以下旨廢后!”龍灝淼冷眸泛著寒光,很是不屑的望著她。
“皇上心裡根本就想扶朝華殿裡狐貍精登上後位,臣妾願與不願還有分別嗎?”鳳儀瀕於崩潰的邊緣,早已顧不得君臣之禮。
“朕若不是看在南越國的面子,你真以爲朕不敢嗎?你若有自知自明,就好好待在明德宮過下半輩子吧!允公公送皇后娘娘回宮!以後沒有朕的恩準,不得讓她擅闖承乾殿!”龍灝淼言語冷冽,不帶一絲感情。更沒有給鳳儀任何留有幻想的餘地。此生他都不想再見到她。
“龍灝淼,你一定會後悔的!我會詛咒你一輩子,詛咒那個賤人一輩子!”鳳儀幾近瘋狂,向龍灝淼咆哮著。那股怨氣足以讓她失去了最後的理智。
“將這個賤人拖下去!”龍灝淼大怒,若不是顧及南越國的百年,他早可以將她賜死了。
幾個侍衛(wèi)匆匆而入,將發(fā)瘋的鳳儀公主拖了出去。
“允公公,傳朕旨意。皇后神智失常,需要安心靜養(yǎng)。從今日起宮中大小事情請示雪貴妃即可!”龍灝淼不禁冷笑,他正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卸她的權(quán),這一下紫君可以名正言順的執(zhí)掌六宮了。
鳳儀公主狼狽不堪的被拖出了承乾殿,殿外的宮人不禁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著。鳳儀公主本就心高氣傲,如何受得了今日這樣的屈辱。怨恨的回望了一眼大殿,便憤然離去了。
鳳儀公主途經(jīng)御花園正好遇見龍灝熙。龍灝熙望著她來時的方向,再看看滿是淚痕的俏容,心下便知一二。
“臣參見皇后娘娘!”龍灝熙露出一個溫煦的笑容,似乎比這春光更加美妙。
鳳儀並未搭理他,神情渙散的向前而去。龍灝熙快步跟了上去,攔住了鳳儀的去路。
“娘娘這是怎麼了?若是這善睞明眸哭紅了,那就不是美人了!”龍灝熙取出一方絲帕,輕拭著鳳儀粉腮上的淚水。
鳳儀望著他,她從來不知道被人關(guān)心竟是如此的溫暖。若龍灝淼能這樣對她,她死了也值了。
“天下的男人,也就皇上這般不解風情。若是本王遇見皇后這般的冰月佳人,自是不知該如何疼愛才是!”龍灝熙試探性的輕撫著鳳儀的低垂在雪肩的青絲,一眼深情的注視著她。鳳儀還未被男人這樣仔細的瞧著,一個懵懂心砰砰亂跳。粉塞頓時泛上一層紅雲(yún)。早就聽聞景王溫煦儒雅,如沐春風一般,傳言果然不虛。
龍灝熙怎麼也算是個***倜儻的翩翩公子,像鳳儀公主這樣的女人,自是毫無招架之力。龍灝熙望著鳳儀害羞的面容,得意的露出一笑。
龍灝熙突然吻住鳳儀的紅脣,由淺至深的品嚐著那嬌美的味道,報復的暢快感席捲全身。龍灝淼,終有一日,本王會將你最鍾愛的女人壓在身下。龍灝熙嘴角上揚,甚是得意。
鳳儀被他這突來的舉動,嚇得不輕。竟然忘記本該有的反抗直至龍灝熙結(jié)束這個意味深長的吻,她才幡然醒悟。
“龍灝熙,你好大的膽子!”鳳儀本想甩他一記耳光,不料柔荑卻被龍灝熙緊緊的握在了手心。
“娘娘勿惱。本王只是想讓娘娘體會到被人疼愛的滋味。龍灝淼不解風情,不代表天下的男人都不懂女人心啊!”龍灝熙又露出他那無害的笑容,輕輕的一吻落在了鳳儀的柔荑。鳳儀望著他那多情的眉宇,不禁有些心意闌珊。既然龍灝淼無情,她又何必再爲他牽腸掛肚。她恨他,她要把這些年受盡的羞辱統(tǒng)統(tǒng)討回來。她一定要讓龍灝淼悔不當初。
“今日酉時,還請娘娘到懿坤宮一敘!”龍灝熙輕笑著,在鳳儀耳邊低喃細語。然後一臉幸色揚長而去。鳳儀癡癡的望著他那蕭逸的身影,目光久久不曾轉(zhuǎn)動。這樣多情的男子,的確讓人忍不住心動。鳳儀那顆少女的情懷不禁泛起漣漪,懷春的夢又重新點燃。
“娘娘,該回宮了!”鳳儀的貼身宮女一臉羞澀的在她身邊提醒道。目光警惕的環(huán)視著四周。今日這事若是讓旁人看去,可是不得了。
“巧兒,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半分,仔細你的腦袋!”鳳儀聽著侍女提醒方纔回神,厲聲警告道。還好她是陪嫁宮女,自是信得過。
“娘娘,您今日不會真去懿坤宮吧?”巧兒自是從鳳儀那羞澀的神態(tài)中看出了端倪,甚是憂心的問道。
“龍灝淼不仁,休怪本宮無義。”她不想這青春年華就這樣因爲一個冷酷的男人而葬送在這深宮之中。鳳儀心中只想報復,已經(jīng)失去了該有冷靜。
紫君用過晚膳便在御花園中散步,自那日與龍灝淼不歡而散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在朝華殿出現(xiàn)過,只是每日都會派宮人送些玩意。她是越發(fā)看不透這個男人,冷酷之中卻是那麼的溫情。忽冷忽熱之間,卻又讓她不去惦念。
“臣參見雪貴妃!”紫君恍惚的望著水中的金魚,思緒忽然被身後的聲音打斷。紫君望著眼前一身月白錦袍的男子,那肩上的蛟龍圖案,彰顯著他那與衆(zhòng)不同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