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陳益沒什麼反應,安立有些失望。
他是想激怒對方,然後找個由頭一槍崩了,可惜對方沒給他這個機會。
只要這個警察敢主動挑起爭端,泰叔肯定也不會介意將他變成一具屍體。
再怎麼說,警察身份還是非常敏感的,雙方在對立面。
“還沒喝酒你就醉了,胡說八道什麼。”
泰叔打圓場,宴會開始,精品佳餚端上了桌。
陳益知道,宴會肯定不僅僅是爲了吃飯,因爲有他的存在,很多話就不方便講了。
而騰大斌又沒有機會告訴他,這就比較難受。
在場衆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內心怕是都有利己的小九九,還有那個叫怡姐的……
看起來,她好像沒有那麼壞?至少罵了安立,斥責對方的所作所爲,自始至終也並未對自己表現出惡意。
宴會過程比較潦草,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大家只顧喝酒吃飯,聊天也是隨口說幾句有的沒的,一度冷場了好幾次。
沒有自我介紹。
除了安立、怡姐、泰叔、李雲虎這幾個已經出現的名字,其他陳益一概不知。
宴會結束,也沒有後續活動,大家都上樓回房休息了。
麗絲依然還在默默跟著,之前不見蹤影應該是去彙報了。
陳益懶得理會,不嫌涼你就睡地上,不嫌累你就睡沙發,反正我肯定睡牀,當房間裡沒人。
房燈關閉,麗絲坐在沙發那邊準備坐睡。
也挺不容易的。
陳益的警惕未曾消失,來了一趟森冬島就這麼簡單嗎?
吃飯睡覺,美女相伴,然後舒舒服服的離開?
他不覺得有人會這麼無聊。
明天離開是肯定的,否則那位泰叔會很生氣,那麼從現在開始到明天離開這個時間段,會發生什麼事?
隱藏在幕後的人,也該出手了吧。
現在有兩個懷疑點。
第一就是安立了,那狗東西看兩眼就讓人覺得不舒服,並且他身邊的一男一女辨識度明顯。
但他是受邀者,不是邀請人,難道花大力氣僞造了邀請函?
第二是泰叔那夥人,他們是邀請者,邀請函來自邀請者的可能性最高,嫌疑自然也就最大。
在宴會上,有資格和泰叔同桌吃飯的有兩位。
怡姐是其中之一,坐在泰叔左邊,另一個是名三十多歲的青年,坐在泰叔右邊。
此人話很少,彷彿只有他纔是爲了吃飯而參加宴會,吃完後也是第一個走的。
從泰叔和此人的互動細節看,兩人關係親近,像長輩對晚輩。
騰大斌肯定認識這個人,但沒辦法去問。
“坐在泰叔右邊的是誰啊?”安靜昏暗的房間,陳益突然開口。
既然不能問騰大斌,那可以問麗絲啊。
長夜漫漫多無聊,說說話挺好的。
試試,不回答拉倒。
聲音落下,坐在那裡的麗絲睜開眼睛,說道:“泰叔的侄子,阿貴。”
陳益:“姓什麼?”
回答他的是冷漠。
陳益:“他是一直住在島上的人嗎?”
麗絲:“不是。
陳先生,很晚了快睡吧,您如果覺得寂寞,這張牀其實挺大的,可以容納兩個人。”
陳益呵呵一笑:“我覺得挺小。”
來歷不明的外國女人誰敢動,你特麼要是有HIV怎麼辦。
房間安靜下來,不再有聲音。
陳益沒有睡,也不敢睡,一個手上很有可能沾染鮮血的女人在那裡坐著,他還真擔心半夜讓對方噶了。
閉目養神就行了,無論深睡還是淺睡,都不如醒著安全。
時間緩緩過去,陳益模擬均勻的呼吸聲進入熟睡狀態,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
麗絲安靜的很,毫無異動,至於她有沒有睡著,不得而知。
預估大概來到了凌晨三點,陳益保持清醒確實沒有睡著,此刻耳邊微動,外面好像傳來細微的雜音。
距離很遠,陳益一時間分不清是不是錯覺。
過了一會聲音再次響起,好像是三樓傳來的,陳益睜開了雙眼。
並不是所有客人都住在二樓,三樓也有,比如那個安立,還有泰叔的侄子阿貴,也包括騰大斌。
咚!
第三次聲音的辨識度高了起來,很沉悶,好像是身體撞到了牆,又好像硬物摔在了地毯上。
自此,聲音消失。
或許是誰在房間裡搞出的動靜吧,陳益仔細聆聽,過了一會,他捕捉到了很輕很慢的腳步聲,零零散散,一會有一會沒有。
對方就在二樓走廊經過,刻意在壓低。
走廊地板是瓷面的,要想消除腳步聲需要看鞋底材質,減震比較好的休閒鞋最容易隱藏聲音,而耐磨性和防滑性比較好的橡膠鞋底,因爲摩擦力大不好隱藏聲音。
什麼鞋無法判斷,因爲每一種鞋都有可能使用不同的鞋底,比如皮鞋可能是橡膠鞋底,戶外運動鞋也有可能是真皮鞋底。
陳益還真沒怎麼注意白天那夥人穿的什麼鞋。
這大晚上的出去幹嗎?房間裡又不是沒有廁所。
帶著疑問,時間繼續流逝。
東方天際逐漸開始顯現出微妙的變化,夜的帷幕輕輕掀起一角。
很快,色彩中滲入了柔和橙黃,太陽即將露面。
星辰開始隱去,天空慢慢變得層次分明。
岸邊,海浪拍打了一夜,此刻聲音中彷彿多了期待,迎接著黎明的到來。
天亮了。
萬物甦醒,雖然沒有雞鳴,但鳥鳴非常活躍,清脆的聲音此起彼伏。
陳益沒“醒”,他覺得自己應該睡個“懶覺”。
直到外面大亮,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牀上,陳益方纔無意識伸了一個懶腰,睜眼看著上方的天花板。
“您醒了。”
麗絲的聲音傳來,沒有任何徵兆,哪怕未曾睡著的陳益都感覺到了突兀。
對方似乎同樣一夜未睡,一直在關注自己的動靜。
真敬業啊。
原來國外的犯罪分子,比想象中要訓練有素的多。
“早上好。”陳益微笑。
麗絲很貼心的拿來了衣服,還端來一杯溫熱清水,讓陳益感嘆若非監視目的,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您是去大廳吃早餐,還是在房間裡呢?”
“如果在房間裡的話,您說一下口味,我讓廚房爲您做。”
女僕的人設,麗絲貫徹的相當到位。
“去大廳吧。”
吃完飯就要走了,陳益預感應該發生點事,否則邀請函便失去了意義。
“陳先生請。”麗絲讓陳益先走。
陳益微微點頭,擡腳剛走到門口還沒開門呢,泰叔的怒吼聲便從外面傳來。
聲音很大,帶著極強的悲憤。
“是誰幹的?!!”
“把所有人看好了都不許亂動!有敢亂動的就地處死!!”
陳益擡起來的手定格,下意識回頭看向麗絲。
麗絲自然也聽到了聲音,臉色當即變了變,想要先去看看情況但忍住了,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在陳益離開森冬島之前,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的跟著,上廁所也得監聽聲音。
“這動靜像是死了媽,你覺得呢?”陳益內心毫無波瀾,島上發生什麼事他都不奇怪,唯一擔心的只有騰大斌。
不過騰大斌和泰叔沒有任何親屬關係,騰大斌要是出事,泰叔不可能發出如此悲憤的動靜。
麗絲素養很好,欲言又止,眼神催促陳益趕緊出去。
很快,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二樓每個住人的房間被敲開,包括陳益在內。
“陳警官!從現在開始請不要亂走!”
保鏢分出一個人和麗絲前後看著陳益,其他受邀者也沒能倖免,皆一臉懵逼的自房間走出,還有沒穿好衣服的。
所有人被帶到了三樓。
三樓某個房間,泰叔站在門口,一臉陰沉的看著屋內,因爲氣憤導致渾身都在顫抖,露在外面的皮膚青筋暴起。
“泰叔,人都到了。”
泰叔緩緩轉頭,充滿寒意的聲音響起:“誰殺了我侄子阿貴,自己站出來,我保證……給你留個全屍。”
嗯?
死了?
相比其他人的震驚,陳益淡定的很,左右看了看,重點是和自己一樣住在二樓的人。
他可沒忘記今天凌晨三點多的腳步聲。
這個泰叔挺生猛的,自己承認留全屍,要是不承認查出來,豈不是很慘?傻子纔會承認。
“到!底!是!誰!幹!的!”
泰叔一字一頓開口,視線掠過所有人,唯獨沒有關注陳益。
“我們這裡邊只有一個外人吧?”有男子開口,視線投來。
其他人也看向陳益。
騰大斌在狐疑,阿貴雖然是泰叔的侄子但不曾參與集團生意,一個二世祖罷了,殺他幹什麼?
對付泰叔嗎?
除了激怒泰叔,得不到任何實質利益啊。
安立目光亮起,指著陳益怒道:“肯定是他乾的!你特麼的我這就宰了你幫泰叔報仇!”
陳益默默吐了一句國粹。
這傻逼什麼時候能殺?臨走前得找個機會。
“你罵誰?!”安立要掏槍。
“閉嘴!”泰叔大吼,“肯定不是他乾的,誰幹的站出來!!”
安立有點蒙:“肯定?爲什麼?”
泰叔懶得解釋,繼續用審視的目光去看其他人,希望能找到破綻。
陳益笑呵呵開口:“說你傻還不承認,這位美女寸步不離的待在我身邊,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按摩的,讓我舒服的很啊,我只要有一丁點動作,她是第一個知道的。
麗絲小姐,我離開過你的視線嗎?”
麗絲搖頭:“沒有。”
安立這才明白過來泰叔安了監視眼線,憋了一會後,硬問:“你昨晚要是睡著了呢?”
麗絲認真道:“我一晚上沒睡,清醒的很。”
陳益接話:“我也沒睡,聽到了一些動靜,如果他是凌晨兩點到三點死的,可以排除一半的人。”
“你?”安立冷哼,“真以爲自己是破案高手了,我猜你排除的人裡邊肯定沒我,是嗎?”
陳益搖了搖手指:“不,有你,應該不是你乾的。”
安立一愣,這把他給整不會了。
咋滴,以德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