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鍵時刻,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大少爺?shù)氖滞蟆?
而后一個溫暖和煦,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聲音響起來:“大哥,母親在等咱們回去復(fù)命呢,你就別跟弟弟妹妹們計較了,早點(diǎn)去瑯苑吧。”
就在這一瞬間,夏雨琳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就像春天忽然來臨,消融了冰雪與寒意。
她能聽到周圍人松了一口氣的聲音,能看到眾人臉上僵硬的線條柔化了,一個個都緩過氣來的樣子。
她不動聲色地扳開大少爺那只捏住肉肉后頸的手,后退幾步,抱緊肉肉,警惕地盯著他們,她不管是誰,如果敢傷害肉肉,她可是會變成魔鬼,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人人畏懼的大少爺也是一樣!
話說回來,那個男子到底是誰?
一身淺藍(lán)素的長衫,五官很是清秀,身材有點(diǎn)清瘦,看起來溫爾,透著她所喜歡的那種書卷氣,感覺像個書生,但他的目光清柔中透著精明,舉止利落大方,沒有半點(diǎn)書生的迂腐與呆板。
感覺不是簡單的人物,應(yīng)該不會是下人。
大少爺微微轉(zhuǎn)頭,不悅地瞇起眼睛:“怎么,連你也想跟我作對?”
“我是大哥的助手,怎么會跟大哥作對呢?”阻止大少爺?shù)哪凶游⑿Γ爸皇窃蹅円呀?jīng)離家多日,大哥一定也很想念母親了,我想早點(diǎn)和大哥去給母親請安呢。”
大少爺冷哼:“那三弟的仇呢?三弟平白受了這女人的打罵,就這樣算了?”
夏三少當(dāng)即尖叫起來:“就是就是!夏落葵當(dāng)著這么人的面打我罵我,還罵我娘,怎么能這樣就算了?如果放過這個女人,我和娘,還有大哥的面子往哪里擱?”
他心里清楚得很,大哥是這個家的第一繼承人,誰得罪大哥誰就別想再在這個家混下去了,就算是家里的女子出嫁,將來也還是得靠娘家這邊的支持,否則在夫家也不好混。
他就算今天不能將夏落葵整死,至少也可以挑起夏落葵與大哥之間的過節(jié),于他百害而無一利。
溫爾的男子道:“落葵若真打罵了三弟,那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不過,姐妹們一向都由母親管教,不如咱們就將這事跟母親稟告,由母親處置如何?你們看,落葵馬上就要出嫁了,臉上卻還掛著傷,咱們?nèi)羰遣恍⌒脑賯铰淇搅硕捶炕T夜,她夫君還不得心疼死?咱們兩個當(dāng)哥哥的,就為這未婚的倆口子著想,就先別教育落葵了,讓母親來教吧。”
當(dāng)哥哥的?夏雨琳暗暗驚訝,難道這個人是……夏二少爺?
她聽說過夏二少爺?shù)氖虑椤?
在這個家里,二少爺跟大少爺似乎是截然相反的人物。
大少爺是嫡出長子,倍受寵愛,高傲自負(fù),講究等級與秩序,一心在官場打拼,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二少爺是私生子,雖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大少爺有地位,但因?yàn)榧依锱嗄猩俚木壒剩策€算受重視,主管家里的生意,據(jù)說為人親切溫和,沒有架子,很懂得體恤下人,深受下人的信任與擁戴。
看看現(xiàn)在,他一出現(xiàn),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估計傳聞不假了。
再聽聽他說的這番話,就很有技巧:開口閉口都是“咱們”,以示他跟大哥、三弟同心;兩次提到母親,表示他對夏夫人很是敬重和孝順,暗中卻是拿夏夫人的權(quán)威來壓大少爺;搬出她的婚事,提醒大少爺她是侯爺?shù)呐耍灰哿撕顮數(shù)拿孀樱瑓s又閉口不提侯爺?shù)拿郑苊饬四煤顮攭喝说牟豢臁傊窃趲退肿龅貌荒敲疵黠@,不想讓大少爺下不了臺。
夏大少聽了二少的話,臉上陰晴不定。
權(quán)衡片刻后,他冷哼,拉起三少的手:“三弟,我剛回來,還沒有給母親請安哪,咱們一起去,將這件事告訴母親,讓母親好好教訓(xùn)這個丫頭。”
夏夫人對他還不錯,他不那么討厭夏夫人,但其實(shí)也沒那么喜歡。
他心里清楚,夏夫人對他好,一來是因?yàn)樗窍募业牡谝焕^承人,二來是因?yàn)楦赣H和奶奶絕不容許“后媽”殘害夏家子嗣,三來是因?yàn)樗膬鹤幽昙o(jì)還很小,成不了氣候,她現(xiàn)在還不能得罪他。
但將來有一天,她的兒子長大了,他就會成為她和她兒子的障礙,那時,他們恐怕要反目成仇了,不過他并不害怕那一天的到來,真到了那時,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朝廷重臣,大妹和二妹說不定已經(jīng)成了皇后,他怕夏夫人和三弟做什么?
他會對夏夫人那么客氣,對三弟那么“疼愛”,更多的也是出于利益,畢竟夏夫人有些本事,娘家勢力也大,不僅能幫他在夏家過得無憂無慮,也能幫他在仕途上晉升,他拉攏夏夫人,目前并沒有壞處。
至于二少,哼,出身見不得人的私生子,于內(nèi)于外都沒有什么依靠,管的又是從商的低賤之事,除了一輩子給夏家管生意賺大錢,沒有別的出路,想成為夏家的主子?門都沒有!
他不必將二少放在眼里,他只需要跟皇親國戚和朝廷重臣打好關(guān)系就成了,當(dāng)然,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巴結(jié)好大妹和二妹,未來的皇帝一定會從她們的夫君中產(chǎn)生,他千萬別看走眼和站錯了隊伍。
夏三少一臉不悅,卻也不好再鬧下去,只得恨恨地瞪了夏雨琳一眼,丟下一個“走著瞧”的眼神,忿忿地走了。
夏二少對夏雨琳微微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打過招呼,準(zhǔn)備走開。
“二哥——”這時,肉肉卻放開雨琳的脖子,轉(zhuǎn)過頭來,細(xì)聲細(xì)氣地叫了一聲,“二哥你回來了。”
“嗯,二哥剛回來,”夏二少溫柔地摸了摸肉肉的腦袋,笑道,“幾個月不見,肉肉長得更可愛了,像個剛出鍋的肉包子一樣,二哥都想咬一口了。”
肉肉很高興,咯咯笑著,露出兩排白白細(xì)細(xì)的可愛的牙齒:“肉肉讓二哥咬哦。”
在他眼里,好吃的東西都是好東西,說他像他喜歡吃的東西,他覺得是一種稱贊,他喜歡這樣的稱贊。
夏二少真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后裝模作樣地咂了咂嘴:“真好吃,香噴噴的肉包子。”
肉肉嘻嘻笑著,拿肉乎乎的雙手捂住雙頰:“十一也這么說。”
夏二少看向夏雨琳,笑道:“我一段時間沒在家,十一妹和肉肉的感情已經(jīng)變得這么好了,可喜可賀。”
夏雨琳對他的印象相當(dāng)不錯,當(dāng)即笑瞇瞇:“是啊,肉肉可是我的寶貝兒呢,二哥有空來葵園坐坐啊。”
夏二少道:“那是一定的。”
說到這里,他轉(zhuǎn)頭看了看已經(jīng)走了好一段距離的大少爺,微笑:“我先去給母親請安了,晚些再去恭喜十一妹大婚在即!”
夏雨琳笑:“嗯嗯,二哥你去吧。”
肉肉有些不舍地?fù)]了揮手:“二哥再見——”
夏二少爺又摸了摸肉肉的頭,笑笑,走了。
夏雨琳低頭看肉肉:“你跟二哥很親嗎?”
肉肉點(diǎn)頭:“二哥很疼肉肉的,經(jīng)常去看肉肉,還給肉肉送很多好吃的和禮物,不過二哥很忙,經(jīng)常不在府里,肉肉不能常常見到他。”
夏雨琳笑道:“你很喜歡二哥嗎?”
肉肉立刻笑得滿臉開花:“喜歡。”
于是夏雨琳對夏二少的印象更好了,暗暗道,這夏家總算有一個像人的了,但愿夏家將來能落到這位二少爺?shù)氖掷锒皇谴笊贍數(shù)氖掷铮蝗幌募疫t早要玩完的。
當(dāng)然,她相信這位二少爺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但男人嘛,有些野心和手段并不是壞事,只要不那么壞和渣就成了。
這時,夏木藍(lán)走過來,拍著胸口道:“剛才真是嚇?biāo)牢伊耍氵€真是不知死活啊,連這位大爺都敢惹。我可好心地提醒你,你得罪了他,以后別想好日子過了。”
夏雨琳給她白眼:“你被嚇?biāo)懒耍坑衷谌鲋e,不要臉!還有,我得罪他,被他弄死了,不正中你的下懷嗎?你裝什么好心呢?再說了,我準(zhǔn)備嫁給恩遠(yuǎn)侯,以后就住在侯爺家里,大少爺還能派殺手闖進(jìn)侯爺家,將我殺了?你蠢成這樣,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逃得過兇手的毒手,不如自殺算了!”
“你、你——”夏木藍(lán)怒了半晌,罵道,“你這么囂張,一定不得好死!”
夏雨琳抱著肉肉離開:“你都囂張這么多年了,還不是好好地活到現(xiàn)在?撒謊精!”
夏木藍(lán)氣得鼻孔不斷噴氣:“……”
“十一姐——”
夏雨琳才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后有人在叫她,轉(zhuǎn)頭,看到夏十七一臉怯怯地看著她,她笑了笑:“十七妹妹,怎么了?”
夏十七猶豫了一下,跟上來,對她鞠了一躬:“蘭兒謝十一姐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夏雨琳趕緊搖頭,“蘭妹妹你說得太嚴(yán)重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是的。”夏蘭急得臉都紅了,“蘭兒說的是真話,剛才蘭兒真的快被嚇?biāo)懒恕侵还泛每膳拢抑灰吹侥侵还肪突甓紱]有了,要不是十一姐救我,我一定會被活活嚇?biāo)赖摹?
“好好,我知道了,那你就感謝我吧,我接受你的感謝。”夏雨琳也不想跟她推拒來推拒去,“你就叫我葵姐吧。我準(zhǔn)備回葵園,你要不要去坐坐?”
夏蘭眼睛一亮,卻又怯怯地道:“真、真的可以嗎?”
夏雨琳道:“可以啊,想去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