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舞只覺得身下的軟榻不知被從哪兒來的一股巨大力量拉扯著下墜,連同她的身體也一同跟著下墜。
淳于止還維持之前的動作,身體前傾,只是手臂不知何時到了陌舞腰後,雙手託著陌舞,不受控制的朝下墜落。
原本只要他鬆開手就能避免跟陌舞一同墜下,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輕輕託著陌舞,任由自己的身體失控的朝未知的地下墜去。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呼呼的風聲刮過耳邊。
隨著二人的身體同時墜下,軟榻的機會砰的一聲合上,青石板也緊跟著恢復(fù)原樣。
屋內(nèi)所有一切都跟之前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變化。
“王爺,江姑娘?”
早上趕回來的展凌在屋外開口。
他剛剛聽到屋內(nèi)有說話的聲音,似乎還有一聲沉悶的聲音不知從何而來。
可展凌喊了好幾聲,都不見屋內(nèi)有任何迴應(yīng)給他。
展凌一怔,不覺提高了音量,
“王爺,江姑娘?!”
可屋內(nèi)仍是沒有任何動靜。
展凌覺得不對勁,急忙推開房門。
屋內(nèi)空空如也。
展凌當即愣在當場。
剛纔他還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江姑娘還喊了一句你敢,可是怎麼等他推開門,屋裡頭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不可能啊!
難道他產(chǎn)生幻聽了?
怎麼眨眼的功夫就沒人了?
不對勁!
展凌臉色一變,迅速環(huán)視房間,可屋內(nèi)一切如常,確實是半個人影都沒有!
就這麼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見了一個王爺,一個嫌犯!
對於展凌來說,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他沒法跟皇上交代!
這受罰事小,關(guān)鍵屏王爺可是皇上的命根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皇上將他對洛皇妃的思念全都寄託在屏王身上,只怕王爺有事,皇上也會……
展凌不敢想後果,轉(zhuǎn)身朝承乾宮跑去。
……
與此同時,陌舞和淳于止的身體終於落到了最底部。
好在下面有柔軟的乾草墊著,陌舞和淳于止都沒受傷。
但四周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陌舞本能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來。可身體纔剛過往上擡了一點,冷不丁,一抹柔軟帶著炙熱的弧度落在她柔軟馨香的脣瓣上。
黑暗中,陌舞眸子睜的大大的,身子一瞬僵冷如冰。
炙熱的氣息在鼻息之間縈繞,脣瓣緊密貼合,柔軟而纏綿。黑暗當中,他們看不清彼此,唯獨這個意外的吻,是他們找尋彼此最直接的方式。
眸對眸,鼻對鼻。
呼吸交融,脣齒相依。
莫名的感覺襲遍全身。
而屏王大人本來是俯身要查看一下陌舞有沒有受傷,誰知身子纔剛過往下探了一點,冷不丁有柔軟的觸感襲上脣瓣,一瞬莫名的感覺讓他的呼吸在此刻都停止了,四周本就寂靜無聲,因爲這個意外之吻,更是連呼吸都顯得極爲小心翼翼。
淺淺的,淡淡的。
淳于止不覺閉上了眼睛,震驚過後,細細品味屬於她脣瓣的馨香滋味。之前在屋內(nèi)就想一親芳澤,可是以這小女人彆扭的性子,到時候她跳起來揍自己一頓都是有可能的。
雖然她打不過他。但他肯定會讓著她。
到時候說不定整個神花宮都會被她掀翻。
沒想到,落到這裡竟然有了這麼一個意外的收穫。
墨瞳緩緩闔上,用心靜靜感受屬於他倆的這一時刻。
甚至,他的舌在脣齒之間蠢蠢欲動,想要有進一步的行動。
四周越是寂靜,他們彼此呼吸糾纏在一起的纏綿之音越家清晰,聲聲入耳,惹人遐想,就連身體都因爲這曖昧氤氳的氣息起了反應(yīng)。
陌舞此刻從剛纔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身子一凜,猛地後退。
一瞬溫暖貼合的感覺散去,留給彼此的卻是剛纔那一吻帶來的餘溫和回味。
陌舞只覺得此刻面頰如火燒一般通紅通紅的,還好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不然要是被淳于止看到了……不知他又要說什麼了!
突然消失的柔軟馨香讓淳于止猛地睜開眼睛。
儘管四周仍是黑漆漆的一片,但剛纔發(fā)生的一幕他卻記憶猶新。
他的初吻?
不是嗎?
給了這個小女人!
所以她要負責任!
她的味道比他想象當中還要甜美,如果不是她的性子難以捉摸,他真的很想品嚐一番,如何都不夠的感覺。
“這是哪裡?”陌舞一邊擦著嘴巴,一邊開口。
恨不得將嘴巴上屬於淳于止的味道都擦去。莫名其妙被他親了,還是在這麼惡劣的地方!真是碰到這個淳于止,什麼蹊蹺的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屏王大人此刻淡定的坐在稻草堆上,從腰間摸索出火摺子點亮,星星火光映照出彼此面容。
陌舞小臉還是紅紅的,像是煮熟的蝦子。
而淳于止眼底明顯還帶著回味的陶醉和意猶未盡。
四目交織,陌舞戳瞎淳于止的衝動都有。
“小舞兒,我怎麼現(xiàn)在是在哪裡?我是跟著你下來的,不是應(yīng)該你告訴我嗎?”身處險境當中,淳于止不慌不忙,也少了一貫的冷酷無情,反倒是輕鬆隨意了很多。
火摺子映照著彼此的眼睛,狹小逼仄的空間當中,他們面對面,連轉(zhuǎn)個身都很困難。
陌舞狠狠地白了淳于止一眼,冷冷道,
“先滅了你的火摺子。這裡到處都是乾草,地方又這麼小,你先變?nèi)樨i等我出去你自己慢慢在這裡烤!”
陌舞說完,就回神在身後的牆上敲敲打打找機關(guān)。
“好,聽你的。”
屏王大人一句聽你的說的曖昧自然,就好像這句話他對著陌舞說過幾百遍了,早就駕輕就熟的感覺。
陌舞沒回頭,眼睛盯著面前的牆壁,將那牆壁看成是淳于止的腦袋,恨不得將牆壁盯出個大窟窿。
淳于止滅了火摺子,也在身後的牆壁敲敲打打。
他們掉下來的地方很狹窄,兩個人坐下勉強容身。
陌舞在牆壁上小心摸索,不一會,一隻手摸到了她的手。
“拿開你的爪子!”
黑暗當中,陌舞沒好氣的喊了一嗓子。
真是男人本色!到了這種情況還想著發(fā)春!等上去之後不打他個豬頭!
“我這是手,不是爪子。”淳于止糾正陌舞,不捨的移開自己的……爪子。
剛纔他的確是故意的,依照這小女人的性子,這會若能討到便宜是極好的。上去之後,她不知道又要擺出怎樣一副彆扭的模樣。
之前淳于止點亮火摺子的時候,陌舞大體看了一下四周環(huán)境。&8482;好像掉在了一口井底下,可這裡明明是神花宮的後院,怎麼會蹦出一口井來,而且還是連著軟榻的機關(guān)。
“淳于止,你對神花宮瞭解多少?”陌舞一邊摸索一邊問著淳于止。
他母妃曾經(jīng)住在這裡,他應(yīng)該對這裡很瞭解。
“我小的時候很喜歡來這裡,後來就來的少了。倒是父皇,以前母妃在的時候來的不多,倒是母妃去世了經(jīng)常來。”
淳于止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但陌舞還是能感覺到他內(nèi)心的一絲唏噓。
“是嗎?”陌舞這話像是在問自己。
“是不是都是失去了之後纔會想到珍惜?皇上後宮佳麗三千,洛皇妃在的時候,皇上也許感覺不到,也許是太容易就能得到萬人敬仰,所以……”
後面的話,陌舞沒繼續(xù)說。
淳于止是聰明人,有些話點到爲止他比誰都明白。況且這是他的家事,她說那些話都多了。
“父皇和母妃的事情,我並不清楚。”淳于止實話實說。
他記憶當中,父皇並沒有表現(xiàn)出對母妃多大的興趣,但父皇與母妃的相處絕對是與其他妃嬪不同。
說不出爲什麼,感覺這回事,若是能說明白,他現(xiàn)在也就不會如此糾結(jié)了。
“繼續(xù)找。”陌舞開口打斷了淳于止,不明白自己剛纔怎麼跟他談?wù)摰搅诉@些事情上,似乎……還是她啓開的話題。
陌舞的手繼續(xù)在牆壁上摸索,悉悉索索的聲音當中,再次有一隻手摸到了她的手。
“淳于止!我讓你拿開爪子!你聽不懂中國話是不是?!”
陌舞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開口。
而淳于止這會子也被一隻冰涼的手覆蓋在手背上,黑暗中,他不由一愣,
“不是你的手蓋在我的手背上嗎?”
“哪有?”陌舞很清楚此刻自己的手都在腿上好好地放著,怎麼會蓋在淳于止手背上?
難道……這裡除了他倆還有別人?
“噓!”
淳于止突然噓了一聲,儘管陌舞看不到,也能感覺他此刻食指放在脣上,不讓陌舞開口說話。
陌舞無聲的點點頭,沒有一絲動靜,可淳于止也能感覺到她的動作。
“把你的手給我。”淳于止伸出自己的手,在黑暗中摸索著。
陌舞則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自己看好自己的手行了!還有閒心管別人的?”陌舞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
淳于止充滿磁性的好聽聲音再次響起,於黑暗之中,莫名給人一種安定踏實的感覺。
其實不看他冷酷無情的外表,他的聲音除了冰冷之外,倒不失好聽悅耳。磁性低沉,渾厚安然。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手的感覺,待會再出什麼岔子我也好第一時間判斷出來是不是你的手。”
屏王大人振振有詞,明明心裡頭就是想佔陌舞的便宜,可面上卻說的光明磊落,一絲不茍。
“行了!你廢話真多!試吧!”
因爲身陷險境,陌舞不想跟他太多廢話,做一下確定而已,她當殺手的時候連一絲不掛的屍體都摸過,還怕被摸嗎?
陌舞伸出手在空氣中摸索著。
有一隻手搭在她的手背上。
“另一隻手呢?”
陌舞冷冷道。
“你的另一隻手呢?”淳于止也感覺到有一隻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
“在這裡。”陌舞在黑暗中摸索著,循著聲音將自己另一隻手搭在淳于止的手上。
“小舞兒,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淳于止皺了下眉頭,兩隻手的感覺明顯不太一樣。
一隻柔軟溫暖一點,一隻冰冷僵硬一點。
“你能不能別叫我小舞兒!我有名字!叫全名!”陌舞很想問他,跟你很熟嗎?
小舞兒小舞兒的還叫上癮了!
“……”屏王大人不說話,沉默不代表同意,而是無聲的反抗。
“你剛纔說哪裡不對勁?”見他不說話,陌舞也懶得聽他的意見,冷冷問著他。
“手。”
淳于止只有簡短的一個字,語氣聽似平靜,卻給陌舞有話要說的感覺。
不光是她,陌舞也有太對勁的感覺。但她之所以不說,是想暫時抓著不知從哪兒來的一隻手,因爲一旦說出懷疑的話,手鬆開了,想再抓著這不知從何出現(xiàn)的手就難了。
既然這隻手有溫度,那就不是妖魔鬼怪。
說不定這是他們能出去的關(guān)鍵!
“會有什麼問題!你別多想了!”陌舞話是這麼說,卻是踢了下淳于止的腳。
因爲地方狹小,兩個人的身體緊挨著,腿部難免會碰觸在一起。
淳于止立刻明白了陌舞的意思,儘管是在黑暗當中,但無需任何言語,他們倆在此刻的默契度讓彼此都覺得驚訝。
陌舞在現(xiàn)代是習慣了獨來獨往,因爲她不喜歡有人跟她配合,她喜歡一個人執(zhí)行任務(wù),解決所有問題,來去都是孑然一身,不需考慮其他因素。
而淳于止雖然屬下衆(zhòng)多,但他大多時候也是一個人在書房呆著,惜字如金,深居簡出。
此刻,本就寂靜的狹窄空間,因爲二人都不說話,變得更加安靜。
黑暗當中,陌舞突然輕咳了一聲,淳于止捏了捏溫熱的那隻小手,陌舞的小指在他手心撓了一下。
這個動作是想告訴他,這是她的手。
但陌舞卻不知道輕撓這個動作帶給淳于止的是何等的震顫感覺。
尤其是手心……還是她纖細食指輕輕撓過那一下的感覺,酥酥麻麻的感覺迅速傳遍全身,一貫是生人勿進的屏王大人,在這一刻,第一次體會到何爲心動心顫的感覺。
這是一種沒法用語言去形容的感覺。
越是輕輕地一下,越加打在了他的心尖上。
從心尖的位置迅速擴散,一瞬到達身體的每一處,連毛孔深處都莫名的被酥麻的感覺侵襲完全。
淳于止喉頭不覺滾動了一下,說話的聲音也愈發(fā)的暗啞低沉,
“小舞兒,我知道了。”
屏王大人此刻的語氣,是他自己都沒聽過的沙啞濃厚。
陌舞一聽他又叫自己小舞兒,狠狠地嗆了他一句,
“你知道個屁!”
下一刻,陌舞猛地鬆開剛纔刺撓淳于止手心的那隻手,冷喝出聲,
“點燃火摺子!”
隨著她話音落下,淳于止迅速回神,第一時間摸到了腰間的火摺子點上。
他們鬆開的是彼此相握的那隻手,而各自握著的自然就是那一雙來歷不明的手了。
隨著火摺子的亮光照亮狹窄逼仄的空間,呈現(xiàn)在陌舞和淳于止眼前的是一副讓他們倆都覺得匪夷所思的畫面。
他們手中握著的是一雙眼色與牆壁相同色系的手,就像是青石板的顏色,可觸感卻是真實的手感。
剛纔火摺子點亮的第一瞬間,陌舞甚至以爲自己手裡握著的是空氣!
因爲這雙手已經(jīng)完美的與四周的環(huán)境融爲一體。
而就在他們上方不遠處,青石板上一塊凸出來的石板上,赫然站著一個人。
如果不是那雙忽閃著眨動著的大眼睛,大多數(shù)人就將他看作是一塊青石板。因爲他已經(jīng)完全融入了四周環(huán)境,就像……變色龍!
“你是誰?”陌舞看著忽閃著大眼睛的男子。
之所以肯定他是男人,是因爲這廝一絲不掛的站在那裡,雖然全身上下都是融入四周環(huán)境的顏色,但他平坦的胸部,健美的身材,還有……還有臍下三寸某處,都讓陌舞確定他是個純爺們。
“小舞兒!別看!”
屏王大人自然也看到了一絲不掛的男人。
見陌舞沒有任何迴避的上下打量著男人,淳于止的肺都有種快要被氣炸了的感覺。
“這有什麼!又不是沒見過!”陌舞白了淳于止一眼,多大點事!在現(xiàn)代的時候她可是超級殺手,什麼血腥暴露的場面沒見過。
記得有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暗殺的是東南亞最大的有組織犯罪集團的黑幫大哥,那個黑幫大哥最喜歡找一羣嫩模跟自己的手下一起搞派對。至於派對的內(nèi)容,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一羣人聚在一起,要多淫一亂就有多淫一亂。
陌舞開槍的時候,那大哥正趴在一個嫩模身上縱橫馳騁,那一身的肥肉甩啊甩的,陌舞當時都想自己的子彈能不能擊穿他這一身肥肉膘。
所以,對於如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牆壁上的男子,陌舞並沒有覺得看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男人那裡……不都是差不多嗎?
“你是誰?”陌舞突然出聲發(fā)問,站在牆壁上的人影晃了晃,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知道他是一個人。
就如剛纔,他站在上面一動不動,鼻息靜氣閉上了眼睛。儘管淳于止點燃了火摺子,也沒發(fā)現(xiàn)站在牆上的男子。
且不說這男子輕功了得,單就他這一身僞裝術(shù),就足以以假亂真。
牆上的男子只是眨巴著眼睛看著陌舞,火摺子的光線本就昏暗,陌舞只看到一雙如琥珀一般瑰麗妖冶的瞳仁,正定定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