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主任看著護士長的背影,冷哼一聲。
在醫(yī)院里,即便是黃院長也不敢藐視他,何況區(qū)區(qū)一個護士長!
這馬老爺子看起來問題不大,只需要觀察一陣就可以安排出院。
這么好的一個抱大腿的機會,自己說什么也不能錯過了。
然而,吳主任還沒笑出聲,就聽病床的儀器上發(fā)出一陣刺耳的警報聲。
吳主任吃了一驚,連忙轉(zhuǎn)身去看。
立即,他只覺得頭皮一炸,身子一晃,險些栽倒在地。
儀器上原本正常的數(shù)據(jù)猛然有了異變。
心跳加速,血壓飆升,而且馬老爺子的呼吸有鳴音,嘴里甚至冒出了血水!
“快,快去請年老……快去!”
吳主任顫抖著聲音,直接朝同樣手足無措的小護士小蕓吼了出來。
楊小蕓忙不迭地點頭,然后將還未走遠的馬公啟夫婦和年老等人又請了回來。
年老看了一下馬老爺子,喝道:“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肺部嗆水了?!誰,究竟是誰給病人喝了水!亂彈琴,立即搶救!”
一旁黃院長很少看年性格儒雅,極有修養(yǎng)的青云發(fā)這樣的怒火,知道情況緊急,當即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吳主任原本想要蒙混過關(guān),沒想到黃院長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知道今天恐怕是躲不過去,只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是護士長讓她給馬老先生喂了一只營養(yǎng)液……”
“胡鬧!”年青云罵道,“病人情況雖然稍微穩(wěn)定,但畢竟是急性肺氣腫,完全治愈需要一段時間的恢復。就算要補水,也完全可以選擇靜脈注射。王護士長怎么可能這樣做?!”
“不知道,可能是她判斷失誤吧!”吳主任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道,然后冷冷地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小蕓。
就在這時,護士長王姐及時趕到。
吳主任的話她全都聽在耳朵里,連忙上前解釋道:“年老,您別聽吳主任的,這是他命令我讓小蕓喂的!”
年老冷哼一聲,直接開始指揮搶救。
看著眼前這一幕,馬公啟幾乎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猛的瞪向吳主任,恨不得把這家伙抽筋扒皮。
庸醫(yī)殺人。
直到今天,他才總算深刻你接到這個成語的意思。
可是,眼下救人要緊,他也顧不得搞清楚究竟誰是誰非,連忙向黃院長說道:“黃院長,還請務(wù)必想想辦法,家父才六十二歲!”
黃院長趕緊安慰道:“年老是這方面的專家,肺部嗆水也不是疑難雜癥,馬總不要太擔心。”
他一邊說著,有些擔心地看了眼眉頭緊鎖的年青云。
其實,他心里也沒有底。
只是年青云既然肯出手,終歸還是有機會的。
不多時,年老總算停下,馬公啟第一個走上前去。
年青云取下口罩,嘆了口氣道:“馬總,令尊肺部嗆水,暫時度過危險期。不過,他再次陷入昏迷,若進行手術(shù),把握不大,恕我無能為力。你們?nèi)フ艺覄偛拍俏唤凶隽_源實習醫(yī)生,也許他有辦法。”
馬公啟面色一沉,點點頭道,轉(zhuǎn)過頭對黃院長說道:“就麻煩黃院長安排一下,立即請羅醫(yī)生過來一趟。”
“要抓緊時間,馬老先生情況危急,恐怕?lián)尾涣硕嗑茫 蹦昵嘣屏⒓从盅a充一句。
黃院長身體一僵,臉色發(fā)紫,猶豫著沒有說話。
馬公啟就算修養(yǎng)再好,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蘇
梅也是面色一冷,問道:“黃院長,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為難嗎?”
“剛剛……剛剛他被開除了!”黃院長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吳主任先是一愣,旋即眼中露出一絲竊喜,連忙說道:“黃院長,小羅就算有些不守規(guī)矩,但業(yè)務(wù)還是很強的。我原本還說這個月考核結(jié)束,就簽字讓他轉(zhuǎn)正。哎,可惜了,可惜了!”
馬公啟站定身形,冷冷的掃了一眼面容扭曲的黃院長,沉聲道:“黃院長,家父要是因此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就回家養(yǎng)老去吧!”
說罷,立即吩咐手下去找羅源。
黃院長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吳主任的眼里,全是怨毒。
羅源回到辦公室,脫下白大褂,穿上一身便服徑直出了醫(yī)院。
回到那個逼仄但還算幽靜的小宿舍里,羅源默默地看著外頭的雪還在沒完沒了地飄,下意識地握緊拳頭。
倒是夾著雪花的寒風讓他逐漸冷靜下來。
今天因為醫(yī)生崇高的職業(yè)信念,被開除了,成為一個出色的主刀醫(yī)生的目標已是漸行漸遠。
羅源家里很窮,有三個弟弟,兩個姐姐。
老家位于華南地區(qū)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公路還是去年上半年才修通的。
三米五的鄉(xiāng)村公路,兩輛小車錯車都困難。
他是村里唯一的大學生,家里人耗費所有能力,才將他這個長子送到城里讀書。
羅源實在不想辜負全家老小的熱誠盼望。
可是現(xiàn)在,他竟然被黃院長親口開除了!
我想要飛得更高……
突然,兜里傳來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
羅源將那老舊的諾基亞掏了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不由地微微一愣。
怎么是她……
才一接起,就聽電話那頭柔媚的聲音傳來:“羅源,我是江倩,你下班了么?”
“江倩,有什么事嗎?”羅源問。
江倩是羅源的大學同學,長得還算有點姿色,曾在大學時追求過羅源。
那時候羅源也算風光一陣,是學校的尖子生,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
否則,也不會被教授直接推薦到第一人民醫(yī)院實習。
只是畢業(yè)以來,羅源第十一次十分明確的拒絕了她,她就沒有再聯(lián)系過羅源。
至今還單身的羅源之所以對江倩如此不感冒。
不為別的,主要是因為江倩在學校名聲實在不怎么好。
一個學期能換六個男朋友,羅源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對江倩,羅源從來都是抱著敬而遠之的心態(tài)。
對于這種遍地開花的角色,他是真的不想跟她有任何交接。
自己一個小山村里出來的窮學生,和這樣愛慕虛榮且生活放蕩的女人是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
“羅源,怎么樣,最近還好吧?”江倩笑吟吟的問。
羅源不由地皺了皺眉。
他現(xiàn)在的情況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也不知道江倩打電話來,到底有什么事情。
他敷衍道:“還是老樣子,瞎混唄!”
“咱們畢業(yè)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聚了,怎么樣,有沒有空,出來吃個飯?地點距離你那兒不遠,就在東海大酒店。”
羅源苦笑了一下,忙拒絕道:“還是算了吧,以后有機會……”
可話還沒有說完,江倩就打斷了他。
“你誤會了吧,我是說,今天是我們畢業(yè)第一
次聚會,來的同學挺齊的,你也來湊湊熱鬧吧!”
不容羅源拒絕,江倩就好似遇到了什么人似的,說是一會將具體的地址發(fā)短信給他,直接就掛了電話。
同學聚會對于羅源來說,可有可無。
不過,既然江倩都這么說了,羅源也沒法不去。
盡管明知道這種同學會往往都是一兩個主角,興致勃勃在一大群配角勉強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鬧劇。
說起來,他也有些時候沒看到這些老同學了。
去看看也好。
總還有一兩個能夠聊得上天的。
或許他要離開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了。
換上了一身還算得體的行頭,套上羽絨服后,羅源帶上錢包,裝上兩個月的工資直接出門了。
由于是晚高峰,再加上接連幾日的大雪,交通堵塞,羅源也沒有搭車的打算。
反正約定的地點就在東海大酒店,距離這里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索性選擇步行,權(quán)當散散心。
滿是陰霾的天空中還在飄著雪,拍打在臉上陣陣生疼。
來到了約定好的酒店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六點四十多分。
羅源按照江倩發(fā)來的短信,羅源很快找到了聚會的包間,站在外頭輕輕地呼了口氣,才輕輕地敲門進去。
出乎羅源預料的是,這一次的同學聚會來的人可真是不少,幾乎所有人都到場了。
包廂內(nèi)一片熱火朝天,眾人的興致很高,推杯換盞,滔滔不絕。
一時間,竟然沒有人發(fā)現(xiàn)羅源走進了包廂內(nèi)。
“羅源,你怎么才來啊,來來來,遲到的,罰酒三杯。”
直到他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可是循聲望去,羅源一下子愣住了。
這是江倩?!
原本,江倩在學校里的妝容打扮就已經(jīng)夠夸張了,可與眼下這幅尊容相比,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因為江倩這一聲招呼,眾人也紛紛將目光落在了羅源的身上。
羅源有些尷尬的一抱拳:“抱歉了各位,一會兒自飲三杯,就當作賠罪了!”
眾人見羅源如此,都有些發(fā)愣。
要知道,羅源在這些同學們的眼中,像個讀書將腦子讀壞了的木頭人一樣,缺乏必要的招呼應(yīng)酬,像眼前這樣主動喝酒賠罪的事情,絕不像是他的作風。
羅源大概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也不多說,端起酒瓶,一連喝下三杯。
三杯喝下之后,腹中滾燙,一陣燥熱。
不過很快,這股酒意便隨著一股清涼的氣息掠過,消失無蹤。
羅源雖然感到有些驚異,但完全不動聲色。
就聽有一人一邊鼓掌,一邊問道:“羅源,看你的樣子,最近混得不錯啊!這酒量感情是練出來了,三杯酒下肚,面不改色,好樣的!”
“那是當然!”不等羅源開口,有人已經(jīng)搶口道,“羅源畢業(yè)之后,直接就被歐陽教授推薦到東海第一人民醫(yī)院去做實習生。怎么樣,羅源,看來你小子已經(jīng)成功轉(zhuǎn)正了,工資加獎金一個月能拿這個數(shù)吧?”
說話的是隔壁寢室的同學王磊,他伸出兩根指頭,意思是問羅源時不時能夠拿到兩萬塊。
盡管羅源早就有所準備,但還是有點猝不及防。
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回答這問題。
總不能說自己其實一直沒有轉(zhuǎn)正,每個月只拿死工資三千五,然后在兩個小時前剛剛被院長親自開除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