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貝爾躬身作揖,嘴角微揚(yáng),再道:
“惡果為倉,食天之祿,所行者為天道,若是之前,老朽定要勸你順應(yīng)天意,”安貝爾來到窗邊,推開窗戶探出頭去,此時那陣急雨已退去,夜空星羅棋布。
他遙指天空一處明星,再道,“老朽觀星已久,夫余國運(yùn)當(dāng)系北之玄武七宿,思芙公主定是那女宿土蝠,所要顛簸五谷,去棄糟粕,五谷為‘倉’,糟粕即是‘禍源尸毒’。”
葉赫那拉思芙同看向北面天空,順著安貝爾所指,果見一星群組合狀如“女”字,與遠(yuǎn)處女侍從索綽絡(luò)對望一眼,便將窗戶關(guān)上。
“安國師的意思是……唯有‘尸毒’才能毀了倉國?”葉赫那拉思芙問道。
“上有星官名‘十二國’,下有天人所作十二百花圖與魚時令,這正是天意!”安貝爾彎腰再次作揖,“倉國氣數(shù)將盡,順天而為才為上策,思芙公主何不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呵呵,”葉赫那拉思芙咧嘴一笑,問道,“要我做什么?”
“將柏祿之死歸罪于任家!南敖一定會針對西王,引他們爭斗!倉國最大的兩個勢力若是能互斗!尸毒的禍亂必定無所顧及!已是大亂之象!”安貝爾答道,“思芙公主要做的就是一個字‘等’!公主以為如何?”
安貝爾說完之后,葉赫那拉思芙坐靠下來,仰頭閉目好一會之后,才開口問道:“安國師想得似乎過于簡單了……”
“噢?愿聞其詳!”安貝爾嘴角再次微揚(yáng),說道。
“柏祿之罪我們尚且可以如愿歸于任家,雖說任家是西王下部,安國師如何就能斷定南敖一定會因此針對西王?況且又如何斷定尸毒禍亂會無人去顧及?這大亂之象只需將安明城封死,何來禍亂之說?”葉赫那拉思芙問道。
安貝爾聞言躬身作揖,他當(dāng)真沒有看走眼,葉赫那拉思芙確是王道人選,他在心中如是說,起身后掩住笑意,答道:
“思芙公主所慮之處同是老朽所慮,其一為無藥可醫(yī)的尸毒,老朽既要用尸毒禍亂中原,豈會只有我一人之力,火凰教所有人都可為思芙公主盡一份力,其二要讓南敖兵戈于西王,也不是難事,南敖義弟陳遠(yuǎn)之半月前就在安明城附近,只要在安明城殺了他,依照老朽對他的了解,他必定會借此大做文章!”
“安國師…不是說……火凰教亡了么……”葉赫那拉思芙舉手托腮,她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白發(fā)老頭,可不得不忌憚他。
“哈哈哈……”安貝爾出乎她意料地笑出聲來,他點(diǎn)點(diǎn)頭卻出口否認(rèn),“老朽不是在思芙公主眼前么?既有我,那再有別人又有何不可?”
葉赫那拉思芙?jīng)]有再追問火凰教一事,對現(xiàn)在勢單力薄的她來說,并沒多少籌碼是可以讓她來挑選的,只不過她還是要問:“那你如何殺了陳遠(yuǎn)之?他必有人護(hù)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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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問話之后,安貝爾笑著拿出衣袍中一枚八角零陵香,垂在手心,亮銀色八角零陵香布滿了蝌蚪狀紋路,八個鑲刻綠玉的圓點(diǎn)在燈火之下顯得異常亮眼。
“這是……何物?”
“思芙公主不認(rèn)得并不奇怪,這本是絕密之物……”安貝爾話音剛落,從大屋木柱之后的陰影之內(nèi)緩緩走出一人,黑衣黑臉,雙眼全黑無白,周身纏滿漆黑的緞帶。
葉赫那拉思芙見了不禁倉皇跌倒在地,她認(rèn)得這人,倉國皇帝御前寸步不離的守將影舞。
“影…影舞?!”她語氣有些慌亂,萬沒想到會有影舞一直藏在這屋內(nèi),“安貝爾?!這是怎么回事?!影舞只聽皇帝的,這下…這下我們都要完了!”
“思芙公主莫慌!”安貝爾安撫起她,“影舞,你來說!”
“吾乃闌奴首領(lǐng)影舞,”影舞指著安貝爾手中的八角零陵香,沉聲道,“只遵從八角零陵香……”
“……”葉赫那拉思芙看了看那只八角零陵香,立刻明白過來了,她問道,“你不是貼身保護(hù)皇帝呢?莫非…莫非那是安國師下的命令?!”
“……”影舞沒有回應(yīng)。
“安國師從何得來這東西?”她好奇連闌奴首領(lǐng)都要聽從的八角零陵香,安貝爾是從何而來的。
“河城的守衛(wèi)已經(jīng)大不如前,能讓南敖與西王有所忌憚這要多虧了聽命天子的闌奴,所有人都知道殺手組織闌奴,卻沒人見過闌奴,才是它的可怕之處。”安貝爾答非所問。
“那……”葉赫那拉思芙遲疑一番,她知道她問不出來,便轉(zhuǎn)口問道,“安國師可否將它交給我?有了闌奴相助,這宮中的皇帝已是虛設(shè)!我隨時都可讓影舞殺了他!”
“自然可以!不過……”安貝爾笑笑將那八角零陵香收入懷中,“等時機(jī)到了,老朽自會交出來,暫時由老朽來保管,思芙公主看如何?”
“也好……”葉赫那拉思芙點(diǎn)點(diǎn)點(diǎn),此刻即使被拒她依然要裝作面若止水不起一絲波瀾,問道,“安國師……是要讓影舞去殺陳遠(yuǎn)之么?”
“吾已派出天字卻要、地字徐錦,陳遠(yuǎn)之…已經(jīng)死了……”影舞答道。
“好!”葉赫那拉思芙喜道,“那今后河城乃至整個倉國就是我葉赫那拉的天下!”
“你回去吧,不能讓皇帝懷疑,”安貝爾吩咐聲落,影舞立刻銷聲匿跡,一切好似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再聽安貝爾道,“老朽知道思芙公主要八角零陵香所為何事……”
“噢?何事?”她問道。
“三日后,蓬萊仙山皇帝會與茹妃一同前去仙山悟道觀景,思芙公主若是想殺了茹妃,老朽就讓影舞在那時動手吧,如何?”安貝爾摸了摸胡須笑道。
“嗯…呵呵……”葉赫那拉思芙捂嘴淺笑,“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安國師,就依安國師的意思,我要將那賤人碎尸萬段!以解我心頭之恨!”
“這恩怨了過,昔日的思芙公主也該滿意了,今后還請思芙公主以復(fù)興葉赫那拉為首要!”安貝爾作揖道,“時候不早,老朽先退下,思芙公主好好休養(yǎng)……”
“安國師說的是,”葉赫那拉思芙在安貝爾臨開門前,再發(fā)問道,“安國師!”
“思芙公主還有何事?”安貝爾只是回頭并未轉(zhuǎn)身。
“安國師除了報恩,就只是想復(fù)仇中原么?”
“思芙公主以為呢?”
“思芙也以為是,安國師恩仇必報,快人快語!思芙佩服!”
“老朽不過是順應(yīng)天意罷了!”安貝爾頷首,推門而出。
巡視四周的索綽絡(luò)見安貝爾推門而出,觀望到葉赫那拉思芙正托腮低頭,直到安貝爾出了她視線,她才落下屋頂回到屋內(nèi)。
“公主!他沒有為難你吧?!”索綽絡(luò)露出關(guān)切,見她還在低頭不語,以為身體不適,再問道,“公主?!”
“索綽絡(luò)!”葉赫那拉思芙抬頭,眼中露出寒芒,她問道,“你與安貝爾交手能有幾分勝算?”
“最多兩成……”索綽絡(luò)一愣,問道,“公主要我去殺了他么?只要公主開口,即便索綽絡(luò)武功不敵他,也要助公主一臂之力!”
“不……你先下去吧……”她有些失望,不知該拜托何人,突地她眼中一閃,急忙喚住索綽絡(luò),“等等!”
“公主還有何吩咐?!”索綽絡(luò)問道。
“你去把今天在那賤人園子里遇上的護(hù)衛(wèi)將軍叫來!”她露出笑意,從楚風(fēng)與安貝爾交手的那幾招看來,她覺得楚風(fēng)的武功似乎不低。
“遵!”索綽絡(luò)應(yīng)聲點(diǎn)頭。
“等等!”葉赫那拉思芙再次喚住索綽絡(luò),扯下一段白布,提筆揮墨寫下數(shù)筆。
“公主何事?!”索綽絡(luò)不明所以,問道。
“不能讓安貝爾發(fā)現(xiàn),也不要現(xiàn)身,用弓箭把這東西傳給他!”葉赫那拉思芙說著將手中寫字的白布交于索綽絡(luò)。
“遵!”索綽絡(luò)點(diǎn)頭飛出河陽宮。
目送索綽絡(luò)離開,葉赫那拉思芙來回踱步后打開衣箱一陣翻找,將她隨嫁時帶來的夫余衣衫取了出來。不一會兒她便換了個著裝,鏡中白羅制冠,革帶金扣,而身著五彩羽衫的葉赫那拉思芙在這無人時開始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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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宮城門]
“將軍!~將軍~!不能再喝了!”幾名肩甲兵士一邊哀求,一邊伸手來奪楚風(fēng)手中的酒壇,“現(xiàn)在是西宮門口呢~!”
“對!~將軍!我送您回去歇息一下吧,在這喝酒可是大罪過!”“是啊!~宮里這才太平了幾日,要是被皇帝萬歲瞧見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你們…拿來!~”楚風(fēng)奪回酒壇,抱在懷中一副醉態(tài),指著那些兵士笑出聲來,“呵呵~…呵哈哈哈……看把你們嚇的……皇帝老兒哪里會來看你們…這會…這會說不定在跟誰…跟誰……跟誰……”
楚風(fēng)瞧著茹園方向,嘀咕聲變得斷斷續(xù)續(xù),再一把推開上前阻撓的兵士,抱起酒壇咕咚幾大口下肚。他仰起頭搖晃起來,陶醉一般指著夜空的星辰,點(diǎn)數(shù)起來一副癡狂之態(tài)。
嗖~!~一支飛箭射中楚風(fēng)懷中酒壇。
哐啷~!酒壇碎裂落了一地,酒撒一地,楚風(fēng)的心緒也醒了一半。
“有刺客!~”“站住!抓刺客!”“別讓他跑了!”城門附近的兵士奪過火把追著射箭那黑影而去。
“將軍!~你沒事吧?!”靠近楚風(fēng)的幾名落后兵士見他將飛箭拿在手中,依舊上前詢問。
“去…去追……”楚風(fēng)揮揮手讓他們離開,待城門附近空無一人之時,楚風(fēng)這才松開手掌,打開飛箭上纏裹的布條。
布條已被酒水弄濕,墨跡在楚風(fēng)握住的那小段時間內(nèi),已被化開,只能辨認(rèn)出幾字:
[文]
“三日內(nèi),殺了XXX,否則茹XX死。”
楚風(fēng)覺得刺客不會無緣無故給他傳信,當(dāng)他掃過“茹”字與“死”字之時,立刻沖向了茹園。他不知道這上面是要讓他殺誰,當(dāng)下只想快些見到茹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