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醫(yī)仙這時瞥見離楚秦身后,那幾個仰躺著不能動彈的刀詈司眾,他立刻明白了過來,只得求饒道:“好漢!少俠!你饒命……饒命……”
又見那些離楚秦與紅霜從牢里救出來的人,已是怒氣沖沖地朝他沖過來,董醫(yī)仙連忙再道:“好漢們!大爺們!也饒命……饒命……我董某人不過是混個茍活……不至于…你們不至于的……”
離楚秦喘了幾口粗氣,傷勢雖是好轉(zhuǎn)些,剛才一番動作依舊叫他眉心皺出一道豎紋,他剛才聽了董醫(yī)仙這話,像是賭氣一般,猛地將董醫(yī)仙再往地上一推,手中佩劍霎時刺向董醫(yī)仙,就聽“嚓”得一聲,佩劍插在董醫(yī)仙脖子附近,驚得董醫(yī)仙顫抖連連。
那些人停在離楚秦身旁,紛紛上前將董醫(yī)仙圍住。
“你這大騙子……”“終于落到老子手里了!”“就是你害得爺爺我呆在這個鬼地方!”
“可不能便宜了他!”“對!對!也讓他嘗嘗被蟲子吃掉的滋味!”“對!離少俠!他身上一定有那只蟲果!”“對!讓他吃!”“讓他吃十個!”
人聲連綿,多是憤慨,都在等離楚秦動作,恨不能將董醫(yī)仙千刀萬剮,就聽人群外傳來檀兒叫聲:
“我要殺了你為爹爹報仇!”
“檀兒!他還不能死!”紅霜一把將其拉住,奪過檀兒手中佩刀,指著刻畫尤蟲的石板,問道,“那里是出口么?”
“是!是!出去就到安明城西邊,你們快逃吧,都逃吧!”董醫(yī)仙點點頭道。
“我妹妹小雪呢?在哪?”紅霜說著,再另外描述了些小雪的特征。
“誰認得你這妹妹……”董醫(yī)仙剛嘟囔一句,離楚秦立刻抽劍架到他脖子上,再喝道,“快說!”
“噢!噢!讓我想想!想想!在!在!~那個小姑娘…在六爺那!”董醫(yī)仙滿臉的油汗,擺著手叫道,“離少俠別動手!別動手!”
“哼!賤骨頭……那陳督撫的女兒呢?她人呢?在哪?”離楚秦亦是問道。
“也在!也在!也在六爺那里!”董醫(yī)仙擦著臉上的油汗,一臉苦相,“六爺會宰了我的……”
“那你可曾見過有這個圖案的西羌人?”紅霜說著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花草圖案,再提了些西羌人持有的“七星”紋飾。
董醫(yī)仙連看也沒看,低著頭不停擺手道:“在!在!都在!都在!饒命!饒命!”
紅霜與離楚秦相互瞧看一眼,除了驚訝再沒別的情緒。
“也不知道嘉念哥哥……他們把他怎么樣了……”檀兒低著頭搖了搖,復(fù)又抬頭,兩眼似乎就要流淚,就聽檀兒委屈著聲說道:“嬿兒姐姐……你不知道,那些人下手都好狠!嘉念哥哥說不定已經(jīng)……”
檀兒隨之說起,紅霜與離楚秦先前從牢里救出的那些人,只不過這些人沒有再跟著離楚秦二人,后來全數(shù)死在了傷七手中。
“檀兒……”紅霜抱住檀兒,拍了拍她后背,摸著檀兒腦袋,又道,“他們要用嘉念來威脅別人,一定不會傷他性命,嘉念不會有事的,檀兒放心,我們很快就去救他!”
“對!那只臭泥鰍雖然…是挺討厭,不過…也算是為了我們才被捉去,檀兒姑娘放心!我離楚秦一定會去救他的!”離楚秦這么說道。
送葬坑中其余的牢里眾人,聽聞檀兒說起的傷七一事之后,紛紛惶恐。
“額……恩人!咱們……咱們還等什么?快走吧!”“就是!離少俠!你們恩德,我們一定會記住!”“對!咱們快離開這兒吧!”“沒錯!這里一刻我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眾人于是不再耽擱,一番合計之后,決定分頭行動,檀兒與牢里逃生的那些人從刻畫尤蟲石板的方向,逃出安明城地牢,而紅霜與離楚秦則跟著董醫(yī)仙去找小雪與陳督撫女兒。
“檀兒,這些胡蔓我已配好,不過不知管不管用,你帶出去之后,每人服下一些,”紅霜從背簍中取出草藥,又將從董醫(yī)仙那里奪來的藍紋藥瓶交給檀兒,“這瓶里的藥,對‘尸毒’有些效用,以防不測,你且收好!”
“嬿兒姐姐……你們小心……可一定要把嘉念哥哥救回來哇!”檀兒臨行拉住紅霜手臂,咬著嘴唇又說道,“嘉念哥哥他…可一直念著嬿兒姐姐你……真是…真叫人羨慕……”
紅霜聽得一愣,心中頓時五味雜陳,也不多作辯解,目送檀兒他們離開。
“快走!帶我們?nèi)フ胰耍 彪x楚秦一腳踢上董醫(yī)仙。
“哎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我董某人都說帶你們?nèi)チ耍∧銈冞€不停手……”董醫(yī)仙埋怨道,“好歹我也是人人敬仰的董醫(yī)仙……你們……哎喲!好~好!我不說了!”
離楚秦聽不得他胡亂吹噓,佩劍隔著劍鞘當(dāng)即就捅了上去,不屑道:“害人的東西,你居然還敢胡說八道……你再說一句試試,我馬上割了你舌頭!”
兩波人各走兩條通道,檀兒那一邊是通往安明城西郊,石板上刻畫著尤蟲,而董醫(yī)仙領(lǐng)著兩人走的那條,正是鬼臉人與季宣先前進來送葬坑時所經(jīng)的那條刻畫著毒蝎的通道,這里頭比起先前紅霜他們遭遇過的,要寬闊不少,更是由磚石鋪砌得整齊。
沿途四壁鑲嵌的青銅雕花燈罩在通道內(nèi)映出無數(shù)條細長花枝般的陰影,這些陰影連成一片,將通道內(nèi)作弄得如同一只陰影編織而成的籠子,離楚秦在洞內(nèi)前行一陣之后,眼中的影子忽地變得令人眼花繚亂,整個人竟覺得有些東倒西歪。
“離少爺!”紅霜從后推了推離楚秦,將他喚醒,“不要一直盯著那些陰影……”
“我……有些走神了,”離楚秦甩了甩頭,拿起劍鞘捅了捅領(lǐng)在他們身前帶路的董醫(yī)仙,“喂!你帶我們?nèi)サ氖裁吹胤剑勘旧贍斂蓜衲闵偎;樱灰幸稽c苗頭,對你這樣的惡人,我張手就劈你兩半!絕不手軟!”
“我……我怎么敢亂來……這…我自己不是都還在你們這邊呢!”董醫(yī)仙說著舉起他被離楚秦拴住的雙手,繩子另一端正握在離楚秦手中,董醫(yī)仙晃了晃自己肥厚的腰身,又道,“可真是勒死我了……我說,等會你們找到人,就沒我的事了吧,咱們就各走各的吧…成不成?”
“少廢話!”離楚秦不悅道,“還想討價還價!剛才我問你傷七是何來歷,你怎么不說?”
“離少俠!大俠!我哪能都知道啊,我董某人不過才入刀詈司,一個月都沒到,你讓我上哪里說去……”董醫(yī)仙嘆著口氣說道。
“一個月?”紅霜露出疑惑,問道,“你不是說毓州數(shù)月前,你就去過么,檀兒爹爹他們那兒,不是你散的‘招牌仙藥’么,那藥里還有箭毒木!”
“我……”董醫(yī)仙這時一邊帶路一邊回頭,朝著兩人說道,“反正都到這一步了,六爺要是知道我?guī)銈內(nèi)フ宜乙不畈涣肆耍额核疽膊粫胚^我,索性我做件好事!告訴你們,毓州那個也是董醫(yī)仙,我也是董醫(yī)仙,他們有好幾個董醫(yī)仙,我董某人只是其中一個!”
“什么?”離楚秦與紅霜均是一驚,再見眼前的董醫(yī)仙忽然摸了摸他耳后,撕下來一張人皮,露出一張完全不同于之前“董醫(yī)仙”的臉面,這張臉血色赤紅,如同被扒了皮的血肉一般,細看之下七竅九孔卻是一個不少。
這時又聽“董醫(yī)仙”開口道:“我也姓董,不過卻不是董醫(yī)仙,雖然我也做過壞事,可那都好多年了,六爺……噢不!刀詈司,捉著我把柄,叫我繼續(xù)作惡,我也是沒法子,要是不做,我就要被他們關(guān)進牢里,你們也都看到了,那里的牢房是給人呆的么?全是要去喂那些畜生……”
“少來了!刀詈司作惡,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離楚秦喝道,“快說‘董醫(yī)仙’是怎么回事!”
“嘚!嘚!我知道你們都不信,小的名叫董豐,雖然也姓‘董’,不過‘董醫(yī)仙’是另有其人,他叫董奉,是個出身在毓州的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
“董奉?”紅霜突然出聲道。
“對!你們先別打斷我,早先我退出江湖之后,還做些漁船上的小買賣,有天可巧了,出海捕魚的人就帶回來這個董奉,也算是我救過他一命,你們可別不信啊,刀詈司逼我做壞事那都是后話,好歹我是救了毓州淮集這一帶,人人敬仰的‘董醫(yī)仙’……”董豐說到此處,又被離楚秦劍鞘打中,“哎!這我可沒說謊!你們要不信,可以去那里打聽打聽!”
“后來呢?”紅霜催促道。
“后來~…后來董醫(yī)仙離開得倉促,就留下來一堆藥瓶子,”董豐說著拿出一只藍紋藥瓶,又道,“我確實不懂藥,不過我賣的藥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全數(shù)出自‘董醫(yī)仙’之手!再沒過多久,刀詈司派人來毓州尋‘董醫(yī)仙’,沒找到‘董醫(yī)仙’,反倒找上了我,唉……之后刀詈司就逼我重出江湖,天地良心……那之前我董某人可是從良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