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羿銘心思（2）
林樂容聞言，立刻擡眼去看沈羿銘，正對上沈羿銘冒火的眼眸，心裡一震，忙看向別處。
自那日被沈羿銘攔在假山後，她便一直遠(yuǎn)著他，儘量不跟他正面交談。
原以爲(wèi)他成了親，心思自然不會再放在她這裡，卻不想，沈羿銘竟一語道破她裝病，並用沈慕雲(yún)來遮掩的事。
倒也難爲(wèi)他在外面忙著，還有心來注意她！
不！不對！
自己病在先，周清芷有孕在後。沈羿銘這麼說，也許不過是試探她，未必就是知道了什麼。
勉強(qiáng)鎮(zhèn)定下來，林樂容輕笑了一下。幸虧她病著，就是語氣上有些微顫，也無人多想。
“若是能好好的，誰又願意天天養(yǎng)病？就因這病，二妹妹有孕，我都不能前來照顧，唯恐過了病氣給她！”
“是啊！”劉夫人聽了沈羿銘的話，剎那間也頓了一下，但隨即便想到，原是林樂容不舒服在前。“若不是樂容病了，聽說清芷有孕，怎麼會不過來瞧瞧？有她照顧著，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事。”
林樂容聽劉夫人又將矛頭轉(zhuǎn)向周清蘭，虛弱笑了笑，也不說話。
沈羿銘依然是冰冷地笑著，正要開口，卻見喜鵲帶著紅玉進(jìn)來。
紅玉對屋子裡的人行了禮，垂眸站在下面，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林樂容知道，紅玉的性子跟周清芷相近，既和軟又沒主見，唯恐紅玉被沈羿銘一嚇，語無倫次，反更讓人生疑。又不好先開口，只能暗暗著急。
“紅玉，二少夫人可好些了？”沈羿銘見到紅玉，反倒溫和下來。
“奴婢出來時(shí)。小姐還未醒，只是看著睡得安穩(wěn)了些。”紅玉低聲回答。
“我聽說，二少夫人的藥，都是你煎的！”老夫人也問道，似乎也知道紅玉的性子，聲音也十分柔和。
“有我煎的，也有碧玉姐姐煎的。”紅玉答道。一個(gè)字也不多說，亦不提劉夫人親自看著之事。
林樂容原本提著的心放下了一點(diǎn)兒，能看出來紅玉性子雖綿軟，人卻不笨。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
“今日二少夫人小產(chǎn)時(shí)，你在哪裡？”劉夫人緊跟著問。
“碧玉姐姐讓奴婢去倒藥渣子。”紅玉老實(shí)地回答。
“藥渣子都倒在何處？”林樂容問。總不說話，也會讓沈羿銘覺得她心虛。
“都在院子後面的槐樹底下。”紅玉擡眼看了看衆(zhòng)人，又低下頭去。
“母親。”劉夫人不急不緩地開口。“這藥都是我看著碧玉和紅玉煎的。等常大夫來，可讓他查驗(yàn)一下，若有問題，便是我、紅玉、碧玉，抑或是張大夫，都可懷疑。若是藥裡面沒毛病。就還得在飲食上找。”
“除了常大夫，最好再找上一位大夫。這樣更可信些。”林樂容接道。
常大夫給她瞧過病，若有人硬要往她頭上栽贓，說她與常大夫相互勾結(jié)。也不是不可能。
“長嫂還真是想的周到！”沈羿銘聲音不高，還帶著些許笑意。
林樂容不語，假裝沒聽見沈羿銘言語中的譏諷。
“樂容說的不錯(cuò)！藥方是張大夫開的，不如就再請他過來。既要解心疑。還是明明白白的好！”老夫人見事已至此，只好順著大家的話說。“也免得將來張大夫知道這事，倒覺得咱們不地道。”
“母親思慮周全！”劉夫人笑道。“換了我。是想不了這麼多的！”
老夫人苦笑，這時(shí)候說這種好話給她聽，又有什麼用！
“二少夫人平日吃什麼茶？”林樂容又問。假意不知周清芷只喝清水。
“張大夫說，吃燕窩不宜飲茶，何況小姐又是有身子的人！因此，小姐一直都是喝不冷不熱的開水，再就是廚房裡燉的湯，不吃茶的！”紅玉如實(shí)答道。
“原來如此！”劉夫人恍然道。“我不懂，還當(dāng)是清芷有孕之後，換了口味。既是清水，若有異常，定能嘗的出來。”
老夫人微微點(diǎn)頭。別說周清芷是有身子的人，對味道原比旁人敏感，便是尋常人，清水裡加上些東西，也品的出來。
“你先下去吧！在自己屋子裡呆著，不要隨便走動。如今二少夫人出了事，要查清楚，大家纔好相處。”沈羿銘終於又說話了。
沈羿銘的語氣，依然是出奇的柔，似乎能滴出水來，倒讓林樂容有些奇怪。
擡眼去看，卻見紅玉本來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林樂容微微一怔。
沈羿銘和紅玉之間是何時(shí)暗生情愫的？或者說，紅玉是何時(shí)對沈羿銘暗生情愫的？
林樂容又瞧了瞧沈羿銘，發(fā)現(xiàn)沈羿銘嘴角雖噙著笑，但那笑容，卻說不出的詭異。看著紅玉的目光，也不似他溫柔的語氣，而是帶著一絲寒冷。
林樂容一凜，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若是紅玉真對沈羿銘有什麼心思，那不是更能坐實(shí)，她要加害周清芷的心？
“天不早了！也該擺飯了。”鬧騰了一上午，老夫人這回是真的倦了。“且先歇歇，下午再問別人。”
“是！”劉夫人答應(yīng)著，又想起了什麼，轉(zhuǎn)向林樂容。“你是在這裡吃，還是回去自吃。”
“我倒是很想回去！本就病著，也不好陪大家一起用飯。”林樂容一笑。“只是怕離了這裡，又有人起別的心思，將髒水往我身上扣。”
說著，林樂容直視著沈羿銘，並不掩飾她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用心！
她不能讓他牽著鼻子走！否則，本來握在手中的事情，就會變得被動！
“小姐，你上午便沒吃藥。這……”藕心有些遲疑地說，又求助地看了看劉夫人。
“既如此，你且回去。不過是一頓飯的工夫！何況這裡的人都扣著，清芷那兒又有杜鵑和畫眉瞧著，能有什麼！”劉夫人說著，又去問沈羿銘。“羿銘。你覺著呢？”
“母親說的是。”沈羿銘壓著心底的火，陪笑答道。
“那，樂容就先告退了。”林樂容說著，手遞給藕心。藕心忙扶著她起身，將斗篷披上。
“我去瞧瞧清芷。”沈羿銘也站起身來，卻不動，等著林樂容先走。
林樂容對沈羿銘清冷一笑，扶著藕心的手，向外走去。
沈羿銘緊跟其後，剛剛出了門口。便在林樂容身後低聲開口。
“樂容，清芷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林樂容愕然。
瞧方纔沈羿銘的神情，還以爲(wèi)他鐵了心的要將這件事跟她牽扯在一起，卻沒想到，他竟然問出這話來。
林樂容對藕心使了個(gè)眼色。
藕心會意，放開林樂容，假意去欣賞院子裡的雪景。
“連對紅玉假意含情脈脈的事都做的出來，二爺不覺得。這話問的太直接了嗎？”林樂容譏諷道。
放在往常，她斷不會跟沈羿銘這樣說話。別說已知他的心思，就是不知道，她也會跟他之間。保持最適當(dāng)?shù)氖迳╆P(guān)係。
沈羿銘不是沈羿晨，原本就不好親近。何況前世，他還曾跟沈羿風(fēng)一起，對她的家人落井下石。
她不找他的麻煩。是因還沒有這個(gè)工夫和精力！卻不想，他倒先找起她的麻煩來！
但今日，若不先壓服住沈羿銘。這事恐怕會多出許多波折。
眼看著春節(jié)臨近，若不速速料理了周清蘭，春節(jié)一到，大家都想過個(gè)樂呵年，難免有事也成了沒事。
待天氣漸漸暖和，周清芷也慢慢好起來，老夫人再有意不提，她的一番安排，就枉費(fèi)了！
距家人出事只有那麼幾年，她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這府裡的幾個(gè)女人身上。
沈羿銘聽了林樂容的話，眼底閃過一絲憤怒，卻很快被燒灼的痛取代。
“我倒希望是你乾的！那樣，我會覺得，你心裡還是有一絲在意我！”沈羿銘咬牙低語。
所以，即便不是我做的，你也想變成是我嗎？
林樂容的話，差點(diǎn)兒脫口而出，卻被她瞬間抑制住了。
沈羿銘現(xiàn)在正在火頭上，腦筋也不清不楚，她若激怒了他，反倒對自己無益。說不準(zhǔn)會讓他狗急跳牆，想出更多的辦法來。即便害不了她，也會把事情攪亂。
既然，他都能爲(wèi)了陷害她，不惜對紅玉假意用情，她爲(wèi)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林樂容低下頭，假意不敢跟沈羿銘的雙眸對視，身子也輕輕晃了晃。
“樂容！”沈羿銘下意識地伸手要扶她，林樂容早有準(zhǔn)備，往旁邊輕輕一躲，去叫藕心。
藕心聽見，忙幾步上前，扶住林樂容。
“小姐，你怎麼樣？”藕心急急地說。
“無事！”林樂容面露悲慼之色，卻不再去看沈羿銘。“我有些頭暈，扶我回去吧！”
“是！”藕心答應(yīng)著，對沈羿銘微微行禮，扶著林樂容，慢慢走著。
直到走出很遠(yuǎn)，林樂容依然能感覺出沈羿銘的目光，牢牢地盯著她的背影，不由得暗暗咬牙。
這場戲唱不唱的下去，沈羿銘的態(tài)度，非常重要，她只能暫時(shí)與他周旋。
沈羿銘的院子，離大家的住處本就不近，林樂容雖是裝病，但長久不出來，待走回去，也累的很。
藕心忙一邊吩咐擺飯，一邊給林樂容端來熱茶。
林樂容接過茶杯，放在手上拿著，見蓮心並沒有上前來，顯然是還沒回來。
她臨走前，特意笑著跟蓮心說，她要去看二少夫人，不用她服侍，她又可以想去哪裡玩耍，就去哪裡了。
蓮心自上次被她說過之後，原本有些收斂，想出去的時(shí)候，也要看她的臉色。聽她這麼說，自是樂得什麼似的，恐怕又是不派人去尋，不會回來了。
藕心見林樂容並不問蓮心，心下也明白，也假裝沒注意到蓮心不在。
很快，林樂容就用了飯，又吃了藥，在藕心服侍下重新洗漱過，心下正琢磨著，老夫人和劉夫人應(yīng)該不會這麼快吃完，且可能還要歇一歇。卻見墨菊走了進(jìn)來。
“大少夫人，常大夫和張大夫已經(jīng)到了。老夫人和夫人問大少夫人是不是很乏，若是已歇息好了，請現(xiàn)在就過去。”
“還好！”林樂容雖比任何人都想事情快些有結(jié)果，卻做出懨懨的樣子。“藕心，咱們這就跟墨菊姐姐一起去吧！”
“夫人怕大少夫人勞碌著，特命人準(zhǔn)備了一頂小轎。”墨菊說著，跟藕心一起，將林樂容扶上轎子。
因沒有午睡，林樂容確實(shí)有些疲憊，想老夫人和劉夫人，也好不到哪裡去。若不是兩位大夫來的及時(shí)，怕是要過會子，才能再接著問這事。
說起來，還是藕心和孟巖中用，阿德雖看著木訥，動不動就臉紅，做事倒也麻利。
再見到沈羿銘，林樂容依然假意不敢多瞧他，只跟常大夫和張大夫客套了兩句，又跟老夫人和劉夫人問了問周清芷的情形。
“方纔已醒過來了，只是身子還虛，親家夫人和秦少夫人正陪著她。”劉夫人說，見林樂容臉色不好，又問。“可是沒休息好，又覺得不舒服？按我的意思，原本不用叫你再過來。但老夫人和羿銘都說，有些事情，還要讓你幫著拿主意。”
林樂容輕輕一笑。
劉夫人也是個(gè)精明人，如何看不出沈羿銘對她的懷疑！恐怕老夫人也瞧的出來。如今叫她過來，是想看她究竟是否與這事有關(guān)吧！
“長嫂前段日子管家，一直條理分明，又溫和憐下。有你在，大家都放心些。”
老夫人和劉夫人暗暗驚奇，沈羿銘跟上午比起來，倒像是換了一個(gè)人。眼神柔和了許多，語氣也不那麼生硬。
“二爺過譽(yù)了。”林樂容且不管沈羿銘的話是真心假意，只要他不再存著別的心思，在這件事上故意跟她作對就好。
以後會如何，只能以後再應(yīng)對。
正說話間，喜鵲已帶人拿了藥渣子回來，用小鉢子盛著，放到常大夫和張大夫跟前。
張大夫的臉色雖有些難看，但依然很專注地跟常大夫一起，仔細(xì)地辨別著那些藥。
林樂容再次認(rèn)定，這個(gè)張大夫，不過是在言語上幫了周清蘭，並未完全跟她同流合污。這倒比她最初想的要好。
畢竟這一次，她的目標(biāo)只是周清蘭！牽扯到外人，反而易生枝節(jié)。
“這裡面都是上好的安胎藥，並無其他。”常大夫雖說著話，卻並不看任何人，神情亦是十分冷淡，顯然是對到沈府來做這樣的事，頗有牴觸。
“好！！”沈羿銘第一個(gè)接口。“這樣一來，毛病還是出在小廚房了！”
林樂容聽沈羿銘重重地提到“小廚房”三個(gè)字，心又跳了跳。實(shí)在不知道，心思縝密又陰晴不定的沈羿銘，此語是在指向打理小廚房的周清蘭，還是提議分出小廚房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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