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滴液體順著線繩而下,阿三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徐俊,生怕他再突然翻身。
再下落一尺的距離,毒液便能被徐俊服下。本身處于緊張中的阿三,突然的感覺徐俊看了自己一眼,眼中帶著輕蔑。
生怕是自己過于緊張而打草驚蛇。阿三用力的揉了揉雙眼,再度看向屋內(nèi)的時候,床上的徐俊便不知了去向。
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覺的冷氣直透前心。
阿三是個高手,卻不是一個真正合格的殺手。他的心無法保持真正的平靜,此時他有了撤離的打算。下定決心只是一瞬間的事,可當他在房上站起身時,一點寒光直奔他的后心。
時機掌握的恰到好處,正是阿三剛剛起身,站直身體的一瞬間。
能夠在江湖行走的人總會有他自己的手段,亦或是江湖經(jīng)驗使然。阿三本能的覺得身后有風聲掛動,來不及回頭便向一旁閃去。
一箭落空,可阿三并未放松警惕,因為身后利箭掛風之聲更加的急促。這兩支羽箭分別射向阿三的后心與咽喉,兩支箭一前一后,正是阿三身形剛剛站穩(wěn)之際。
能夠閃躲一次,便能夠閃躲第二次。可射箭的人也同樣能夠做到。接下來,阿三面臨的便是三箭其射,時機掌握的同樣恰到好處,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這次,阿三不單是一味的閃躲。他從后腰處取出一把匕首,用來撥擋急射而來的箭矢。
躲開了這一擊自然有下一擊,而且這次的羽箭增加到了四根。現(xiàn)如今,阿三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不單是因為這四根羽箭,更因為他想到了可怕的人。
江湖之大,能令阿三感到害怕的人很多,可卻從來沒人能讓他感覺到死亡就在一瞬間。
阿三心中所想的沒錯。
徐俊離京,身邊怎會沒有護衛(wèi)?可普通的護衛(wèi)對于江湖人來說,便是與普通人沒有區(qū)別,所以他父親特意由五軍都督府調(diào)派了八個人。只有八個人,這八個人只接受魏國公本人的調(diào)派,他們便是京門八箭。
京門八箭,顧名思義是八個人,八個善用弓箭的人。
這八人是四對雙胞胎兄弟,恰巧拜在同一位老師門下學習武藝,卻又同對弓箭情有獨鐘。這兄弟八人相處日久,心心相惜。方才困住阿三的,便是他們兄弟所獨有的“箭陣”。
這個箭陣,是由最初的一支羽箭逐次增加羽箭數(shù)量與射擊頻率,而兄弟八人對于出手的時機又把握的極其精準,便可將對手困在陣中,直至擊殺。
這兄弟八人,從未行走過江湖,可在軍中卻是赫赫有名。“京門八箭”在五軍都督府是專職護衛(wèi)魏國公的,因此比軍中其他軍官地位更加超然。
可巧的是,阿三是知道“京門八箭”的。在看到了相同的“箭陣”后,阿三立刻判斷出是“京門八箭”到了。阿三沒有信心能夠在他們的箭陣下逃生,是以他打算先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此時,外邊有“京門八箭”守著,正可謂上天無路,無奈之下,阿三只得是踏破房頂?shù)耐撸瑝嬋胛葜小?
阿三落在屋中,剛剛站穩(wěn)身形,便見院中亮起了火光。透過門窗的縫隙可以看到,院中已站滿了人,他們的手中舉著火把,把小院照的宛如白晝一般。
領(lǐng)頭人正是徐俊、徐大公子。此時他已穿戴整齊,臉上又掛著標志性的笑容。“朋友,何不現(xiàn)身一見。”
阿三知道,徐俊此時是想要他活著,不然也不會與他講話。他在思考著“要怎樣才能夠逃出去”?結(jié)果卻是令人失望的,阿三想不出任何辦法,除非有人能夠鋌而走險的來救他。
“我想,你前來行刺也定是受人致使,我無意把你怎樣,反而還很想和你聊聊。”徐俊還在試圖說服他,他還不知道被困在屋內(nèi)的人叫什么。
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能多活一會也是好的。阿三接受了徐俊的建議。“好!我也想好好的和徐公子談一談。”說些話,推開門,邁步出屋。他知道徐俊不會安排人放冷箭,因為徐俊沒必要這么做。
“但不知徐公子想要聊著什么?”阿三走到院中,便坐在了廊檐下的石階上。
徐俊上下的打量了幾眼。“你不是中原人?”徐俊認得他,便是那位保護知府前來赴宴的人。那日在酒席宴前,徐俊便覺的他長相頗像異族之人,只是沒有開口詢問。
“現(xiàn)如今,我已是階下之囚,是什么人又有何分別。”阿三不想繼續(xù)與徐俊糾纏他的身世。他也有了作為一個囚犯的覺悟,他同樣也感覺的到,“京門八箭”的目光始終鎖定著他,這是習武之人的一種直覺。
徐俊搖搖頭,道:“那可不見得,我在乎的是何知府,別人又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必然是何知府派來的,只要你肯證明這點,事過之后我便讓你離開,你可以繼續(xù)行走江湖。”
對于徐俊所說的話,阿三還是有些心動的。不為別的,只因他是暫時聽從何知府的吩咐,他真正的東家另有其人。他對他的東家從不曾有過二心,可對于何知府,他沒有那么大的心理負擔。
“好!”阿三剛開口說了聲好,卻見房頂人影一閃,隨后飄落下一片白光,直奔阿三。
“有刺客!”五軍都督府的兵丁們自覺的圍在徐俊的周身,卻無人去管那個身為階下囚的阿三。
這一片白光,是那道人影撒下的一把暗器,其目的自然是要殺了阿三。
遇見這種情況,人的本能便是向著相反的方向閃躲,阿三也是這樣。當他剛想到要向一旁閃躲時,卻聽的耳邊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別動”。這人的聲音中都透漏著寒冷的氣息,阿三知道,這便是所謂的“殺氣”。只有真正雙手沾滿了無數(shù)鮮血的人才會帶著這種氣質(zhì)。
阿三果然不敢亂動,雙腿牢牢的“釘”在地上,眼見著暗器臨身。……
…………
離開了馬幫,小刀兩人便又急著趕回關(guān)內(nèi)。那個被他們留在客棧的黑店掌柜已經(jīng)不見了,小刀臨走時點中他的昏睡穴只能夠維持一夜的時間。
走了便走了,馬幫的事已弄清楚,便不再需要他了。沒打算繼續(xù)在此留宿,小刀與花道嫦決定連夜趕回關(guān)內(nèi)。此時,兩人胯下所騎的是馬幫中的馬,比他們來時所騎那兩匹軍馬的腳力還要好。兩人揮舞著馬鞭,胯下駿馬四蹄如風,直奔關(guān)內(nèi)。
馬幫所養(yǎng)的馬,果然是千里挑一。亥時三刻左右,小刀與花道嫦就又回到了來時住宿的那家黑店。依著小刀之意,自是繼續(xù)趕路。可花道嫦卻以繼續(xù)前進便錯過“宿頭”為由,一定要住在這。
最終妥協(xié)的是小刀。
遠遠的便能夠見到院內(nèi)的燈亮,看來這位掌柜的還是舍不得他的產(chǎn)業(yè)。
花道嫦伸手去敲院門,手剛一碰在門板上,門便開了。他們與這位掌柜也算是相識一場,自不會有那么多的顧慮,邁步便進了院內(nèi)。
“掌柜的!生意來嘍!”花道嫦高聲的喊,有意的想要逗逗這個黑店掌柜。
卻是聽屋內(nèi)穿出一聲動人的女子聲音,“今天客滿了,請令尋他處吧!”
“嗯?”兩人皆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通過對方眼神中的意思了解到,分明都是在問“怎么會是一個女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刀本身就是一個好奇的人,而花道嫦更是一個喜歡四處惹麻煩的人,兩人一拍即合,決定一看究竟。躡足潛蹤,悄悄的靠近那間發(fā)出聲音的屋子。
這時,屋內(nèi)的姑娘見屋外久久的不曾搭話,也不知是走了沒走,正要到屋外看看。
花道嫦正要捅破窗紙看看屋內(nèi)的情況,小刀就站在他的身后。二人卻是聽得有開門聲響起,故而側(cè)過頭看向門口。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
“叮叮當當”的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響起。阿三小心的睜開了他緊閉著的雙眼,只見他周圍的地上插滿了羽箭。同樣落在地上的還有眾多兩寸長、柳葉形狀的暗器,這便是方才墻上閃過的那道黑影留下的。現(xiàn)如今,所有的暗器都被“京門八箭”的羽箭所擋住,阿三才真正的長出一口氣。
“看來何知府還預備了后手。我想,即使你能夠行刺成功,也未必能夠活著回去。”徐俊的語氣中略帶嘲諷。此時的阿三真的在為自己覺得不值,他更加下定了指證何知府的決心。
安頓好一切,徐俊又回到了書房,此時湘湘姑娘正等在那里。
徐俊進得書房,對著想想姑娘溫柔的一笑。“真沒想到,你穿起夜行衣來也是這么的漂亮。”
沒錯,湘湘姑娘此時正穿著一身夜行衣。被徐俊夸獎了一句,湘湘很開心。燭光下,美麗的臉龐更加的紅潤。湘湘“哼”了一聲,道:“還不是因為你?為了嚇唬人,非得讓我穿成這個樣子。現(xiàn)在又來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