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夜里,前行的隊伍點著火把,宛若一條夜游的龍在蜿蜒而行。穿過雜草叢林,四周的蚊蟲便漸漸多了起來,楊星城的手臂上已經被蚊子叮了無數個大紅包,又癢又痛。豈料堂堂男兒竟然難過蚊蟲這一關,他實在是有些難受得走不動了,與他同病相憐的還有飛蛾幫的幫主輝霽,他很奇怪這些蚊子干嘛只往他身上叮?只見他突然將手中的火把插在一旁的土包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唉聲嘆氣的叫道:“這見鬼的蚊子怎么這么多?我說梟幫主,咱們這日夜兼程的辛苦趕路,到底有沒有到達劍魔宮的范圍嘛?”飛蛾幫雖是黃河一帶的幫派,可是并不在水域附近,只是知道劍魔宮的名聲顯赫,卻也沒能真正的進入過劍魔宮的范圍,不僅是他就連梟毐自己也未必知道劍魔宮究竟是什么樣,畢竟還沒有外人能闖入劍魔七峰過。
他回頭道:“大家打起精神來,我們已經走完十六嶺,只要穿過前面的那七座山峰就可到達劍魔宮了。”
戚殤隱帶著隱靈閣的弟子們一塊坐了下來,邊休息邊道:“傳聞七峰如鬼門,江湖中還沒人能夠闖進去過。當年‘蠻荒一族’為搶奪黃河一帶的地盤,率全族人攻打劍魔宮結果卻被困在這七座山峰之中,久攻不下才敗北離開的!”
獨孤無涯此刻也沒了力氣,有些乏力的斜身依靠在一塊巨石上,也顧不得干不干凈了。皺眉問:“莫非我們一路斬殺至此,竟還未到達劍魔宮范圍?”
梟毐道:“諸位稍安勿躁,劍魔宮范圍廣闊,地勢險峻,背靠斷崖峭壁,斷崖高聳入云,下面乃是翻騰不息的黃河之水,要闖進去只能穿過這七峰十六嶺,七峰之間又有三條黃河分支貫穿。我們之前已經殺光了他們埋伏在十六嶺的人馬,只需打贏駐守著七峰的人馬,便可殺入劍魔宮!”
獨孤無涯嘆道:“之前梟幫主不是說劍魔宮都是些女流之輩嗎?怎么一路圍攻我們的也有男部下?”
梟毐道:“那些其實是之后才歸順于劍魔宮的人馬,有些曾經還是山賊土匪之類,劍魔宮割舍地盤給他們,他們便為劍魔宮效命。不過都是些蝦兵蟹將不足為懼,唯獨有些難以對付的是七峰上的堂主,他們個個都是武林高手。不過咱們隊伍的實力也不弱,必定能夠攻破七峰殺入劍魔宮,奪到那柄神劍!”
馮洛天也有些支持不住,由楊星城和邱睿扶著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他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道:“梟幫主,咱們一路上來可吃了不少苦頭!原本以為能一路殺上劍魔宮,卻不料陜西地形陡峭高峻,山道迂回曲折,竟然有這么遠的路程要走!地勢復雜更勝我們伏羲山!”
輝霽也跟著抱怨起來,“咱們一路來都不知吃了多少虧?且不說之前的沼澤地和蝎子堆,就說這些蚊蟲叮咬都已令人難受不已。雖說咱們習武人士不該被這區區小蟲難倒,但只怕我們還未到達劍魔宮就被這些蚊子給叮死了!倘若真刀真槍的我到不怕,這小小蚊蟲實在令人為難!”
梟毐詫異的道:“進山之前本座不是命人給大家發了驅蚊的香包了嗎?難道輝幫主沒有收到?”
輝霽突然恍然大悟,用力拍了拍大腿道:“我哪知道那是驅蚊用的啊?還道香包只有娘們才帶,所以便扔在了客棧!”
梟毐笑道:“哈哈哈!這不怪輝幫主,必定是本座屬下辦事不利,沒有向輝幫主交代明白,本座身上這只便給輝幫主好了!”
輝霽道:“這……這怎么好意思?”雖然口中這么說著,但還是害怕再遭蚊蟲叮咬伸手接過。此刻有些人已在暗地里嘲笑起飛蛾幫的幫主竟然怕蚊子,這還叫什么飛蛾幫?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至于楊星城的那只驅蚊包他已落在了妓院,哪敢再提?只能強忍著被蚊蟲叮咬。
就在這休息的間隙,眾人抬頭突然看見云層密布之中竟有上千盞白色天燈在夜空漂浮。天燈閃閃發亮,宛若指引迷途的繁星,這般浩瀚壯觀的景象確實十分詭異迷人。
馮洛天仰頭嘆道:“梟幫主,不知這滿天天燈又是做什么用的?”
梟毐道:“劍魔宮領域范圍之大,她們點起天燈是方便與七峰的堂主彼此聯絡。我看劍魔七峰之上的那盞紅色天燈便是提醒劍魔宮的人我們已到此地!”
馮洛天的二弟子邱睿道:“師父,看來劍魔宮早有準備,這一路上應該還有埋伏,我們要小心謹慎!”
馮洛天點了點頭。
戚殤隱冷笑道:“紅花姥姥確實有些手段!我看這天燈陣的厲害還不僅只是這樣。”
梟毐皺眉道:“哦?莫非戚館主對這天燈陣有何見解?”
戚殤隱用手摸了摸胡須笑道:“太極八卦,奇門遁甲,這天燈陣的布局也是如此,不僅能夠作為七峰與劍魔宮的傳訊還可以令我們迷失方向,一旦陷入天燈陣中便走不出來,倘若沒有劍魔宮的人引路,咱們必定會陷入天燈陷阱,所以都要小心了!”
戚殤隱的話才說到這兒,只見原本漆黑的周遭不知何時已然彌漫起了一層白霧,黑夜里的白霧宛若一層乳液裊裊縈繞,頓時便將整隊人馬困在了里面。
邱睿急忙道:“朝露夜霧。大師兄,是夜里起霧了嗎?”
楊星城四處看了看,只覺有些不對勁。突聽得梟毐大叫:“不好!這不是霧,而是劍魔宮的人在四處燒毒草毒葉,快把口鼻捂住!”
眾人一聽,紛紛用手袖捂住了口鼻,只見有些武功較淺的弟子已經中毒倒地。馮洛天急忙交代身邊弟子道:“快……快用內功把毒逼出來!”
就在此刻,忽聽得暗夜中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笑聲四處飄蕩,也不知來者究竟在哪兒?飛蛾幫幫主輝霽大怒,捂著口鼻大叫:“誰在搞鬼?速速出來!”
暗夜里有人尖聲細氣的說道:“哼哼……你叫我出來我就出來啊?那多不好玩!”
聽那聲音似乎只是個七八歲孩子的,只聽四周草叢中銀鈴作響,瞬間又沒了動靜。
那獨孤無涯額頭泛出一滴冷汗,突然冷冷一笑道:“來的可是‘小仙女’夜霧里?”
“嘻嘻!你怎么知道是我?”
獨孤無涯冷笑道:“我自然知道是你,誰還會這么無聊,玩這種大半夜燒枯草的把戲?不過我卻沒有想到你竟然歸順了劍魔宮!”
“哼!姥姥說近日將有人要來攻打劍魔宮,說的可是你們?”
梟毐怒道:“原來是你這個小混蛋在搞怪,還不速速出來見過本座?”
“呸呸!我才不出來呢!先讓你們吃吃我的毒煙,之后我白須伯伯自然會收拾你們!”
“白須伯伯!什么白須伯伯?”
“他已經來了……哈哈哈!”夜霧里說完四周又一片寂靜,再無聲響。眾人不由警惕起來,看來這‘小仙女’燒毒草起煙只不過是為了替這白須伯伯出手打掩護。只聽濃煙中突然傳來幾聲慘烈的叫聲,眾人再一回頭,身邊的伙伴便無端消失了。
輝霽急忙叫道:“快拔刀!快拔刀!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他剛說完一條白色的須便捆住了他的腳,將他拉了出去。他急忙大叫,伸手拔出飛蛾刀斬斷了白須,然后急忙跑回隊伍當中。著急的問那獨孤無涯,“獨孤莊主……你……你可知道這次來的是誰?”
獨孤無涯搖頭道:“那‘小仙子’夜霧里十二年前我曾經吃過她的虧,所以才認得她燒毒煙的手段!”
輝霽不解的道:“十二年前,聽她聲音也只不過是個七八歲小孩!獨孤莊主如何在十二年前就認識她了?”
獨孤無涯笑道:“你莫被她的聲音給騙了,那‘小仙子’夜霧里根本就是個侏儒,因為長得又矮又難看,所以才給自己起了個外號叫‘小仙子’。因為長得丑只敢晚上有煙霧的時候才出來活動,所以叫夜霧里。就連我當年都沒能看清她的長相過……”
“呸呸!獨孤無涯,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說我長得丑?你哪只眼睛見我長得丑了?”
夜霧里的話才說道這兒,只見獨孤無涯已經從袖中發出兩根毒針刺入了濃煙當中。只聽濃煙當中夜霧里高聲大叫:“哎呀!獨孤無涯,你好卑鄙!故意引我說話,然后用繡花針暗算本姑娘!白須伯伯,我先去把毒逼出來!”
眾人大驚,沒想到獨孤無涯深藏不露,竟然一下子就解決了“小仙女”這個**煩,如今只有那個叫白須伯伯的家伙了。
梟毐贊嘆道:“獨孤莊主果然厲害!竟然故意說‘小仙女’長得又矮又丑來氣她,原來是等她說話的時候發出毒針暗算!可惜如今濃煙密布,你那毒針沒射到要害處!”
獨孤無涯冷笑道:“梟幫主,你說錯了兩件事!第一,那夜霧里確實是個侏儒,這點我沒撒謊。不過她樣貌神秘,她與人交手之時只會在夜霧里出手,我也確實沒有見過她的真容。不過無論這個女人長得是丑是美,只要是女人都會在乎自己的容貌,一旦聽見別人說她丑必定會反駁,所以我才能根據聲音位置發出毒針打中她。”
梟毐笑道:“那本座說錯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獨孤無涯笑道:“我那毒針即便沒有射中她要害,她也是活不久的!”
梟毐不由皺眉,暗道:“沒想到這獨孤無涯還是個使毒的狠角色!看來自己是小瞧了他。”他哈哈笑道:“天下最毒的莫過于兩樣東西,一是婦人心,二是黃蜂尾后針。可惜獨孤莊主不是個女人,不過卻偏鐘情于女人用的繡花針。”
獨孤無涯冷笑道:“毒針乃是暗器中最細小最不容易讓人發覺的,倘若梟幫主非要說它是繡花針,何不親自嘗嘗無涯手中繡花針的厲害?”
“嗦嗦……”只聽周遭草叢竄動,獨孤無涯與梟毐同時飛身躍起,一把朝那怪物身上抓去,原來之前兩人爭斗是故意要引這怪物出手。當二人飛身躍下,伸手抓去,只見手上突然纏繞上來一股股可怕的白須,令人有些毛骨悚然起來。與此同時,夜霧里燒下的白煙也已經消散得差不多,再看那人竟然是個渾身上下都長滿了怪須的老者。
那梟毐見著他的第一眼,突然叫道:“‘蠾蝓老人’佟白須?本座竟沒想到是你!”
“梟幫主,你當然想不到是我!多年前你以為我已經死在你的手中,如今老夫便是來報仇的!”佟白須說完,已經用身上的白須緊緊纏繞住他二人手腳,那些白須宛若蛇一般游上了他們兩的脖子,企圖勒死他們。那梟毐身后突然閃出一條黑色的影子,確切的說是一個與他形影不離的鬼。鬼奴。然而佟白須在攻擊梟毐的時候竟然沒有發覺他的存在。此刻鬼奴已經拔出了腰間那柄奇異的劍,只見那劍渾身烏黑,彎彎曲曲宛若一條干死的蛇一般,卻不料一劍斬去佟白須纏繞上來的白須已然散斷一地。佟白須四肢落地彈跳到很遠,他不是用走的,而是用爬的,急速朝野草中退去,再一彈人已出了幾丈遠。
那鬼奴奴施展輕功飛躍過去,舉劍再朝他身上砍去,卻不料他又輕盈的四處彈開了,真的就宛若一只靈敏的蜘蛛一般。這一次他離鬼奴又有幾丈遠,鬼奴詫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身法詭異的人?那佟白須此刻四肢著地,匍匐在草叢中,滿身的白須垂落在地,果真宛若一只白蜘蛛一般,難怪人送外號——“蠾蝓老人”。
梟毐冷笑著看著佟白須道:“佟白須,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本座嗎?那向鐵忠自己沒膽量來嗎?派你們這些見不到人的怪物來這兒送死?”
佟白須突然開口說話,“哼哼!我們是怪物,所以世界上的人都看不起我們,梟幫主見了我們也要趕盡殺絕。唯獨劍魔宮能收留我們,而你們這些人竟然想來奪姥姥的神劍,就休怪老夫出手狠毒了!”
獨孤無涯道:“沒想到劍魔宮的勢力如此之大,竟然招募了這么多的江湖異士……也不知七峰之中還隱藏著什么高手?”
佟白須仰頭笑道:“嘿嘿嘿!老夫我也只不過是劍魔宮門下最不堪一擊的老弱病殘,倘若獨孤莊主覺得老夫都算得上高手,那么老夫就勸你們莫要再走進去了!否則……必定會尸骨無存!”“蠾蝓老人”說完又宛若蜘蛛一般迅速的在地上爬行,左右避開鬼奴的追蹤,以最快的速度飛身跳到梟毐前面。只見他揮舞雙掌,猛然朝梟毐胸前襲去,梟毐始終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眼看佟白須就要得手,他依舊面不改色,眾人的臉都不由驚呆了,只見佟白須傾盡全力的撲向他時,鬼奴已經快速的轉到梟毐身后,主仆二人背貼著背,鬼奴手中的劍已詭異的穿過了他與梟毐的手腕,從梟毐腋下一側刺了出去,劍身直貫入佟白須撲來的身體里。只見佟白須雙目瞪大,極其吃驚的看著慢慢從梟毐身后轉身走出的鬼奴。梟毐仍舊面不改色的站在那兒,連動都沒動半分,似乎他始終相信鬼奴能夠替他殺了佟白須,根本就不必勞煩他動手。
佟白須從未見過有人是這么出手的,更沒想到鬼奴的這一劍竟如此之快。然而今天他終于見到,不過他已經死了。
野草萋萋,夜風吹。漫天天燈宛若被放飛的紙鳶,照亮了整個未眠的劍魔宮。
天一亮,梟毐的人馬又繼續上路了,但畏懼于劍魔宮會在夜晚偷襲,夜間也沒幾人能睡得安穩。這般沒精神的走了許久已到中午時分,各個都是又累又餓,疲憊不堪。
戚殤隱的隊伍跟在后面,他的心中正在想:“七峰如鬼門,看來還真是不假。昨夜‘小仙女’和‘蠾蝓老人’就已搞得人心惶惶,不知下一個與他們對敵的人是誰?”
前面的探子突然回報:“梟幫主——前面有鐵蒺藜擋路!”
獨孤無涯道:“果然還有埋伏,看來這一次來的并非只有一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