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我混跡在人羣裡,聽著那些無聊的人無聊的閒聊。
被霍東怡吞了的拿去借花獻佛送給霍正德的那幅畫,雖然很名貴,我也沒有再追究。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沒有再故意坐霍東怡身邊,霍東怡也如蒙大赦的離開了我,反倒是霍霏,對我表現得很友好,吃飯的時候坐我隔壁,還故意找我聊天。
我不知道她對我又是打什麼主意,我也只淡淡笑著,她說什麼我就答什麼,附和嘛,我最在行了。
吃完了晚飯,我們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霍家霍霆這一房四口人,其中霍東雲和霍霆都開了車來,我在他們倆之間,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坐霍霆的車回去。
我回家的時候,晚上九點多了,晚上風很大,我坐在副駕駛上,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霍霆頭上的白髮,又多了幾根。
一路上,都沒有多說話,爲了緩解氣氛,霍霆忽然打開了音樂,悠揚的樂曲,聽起來心情舒暢了不少。
終於到了家,我一打開車門,只覺得空氣都流通了不少,我向霍正德道了晚安,想了想,又例行公事的囑咐他回去開車要小心。我轉身正要回去的,他卻忽然喊住了我。
“東毓。”
我扭過頭來,看到了也跟著下車來,倚在風中的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只覺得今天的霍霆,格外的惆悵。他五十多了,卻沒有啤酒肚,他的身材很消瘦。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多年都沒有娶妻無人照顧的緣故,他面色不是很好。他的鬢角都已經斑白,稀疏幾根白髮,夾雜在濃密的黑髮,在風中跳舞。他看我的眼神,也特別的耐人尋味。
“是我對不起你。”他忽然朝我彎腰,深深的,深深的。
就算我對他不滿,我哪裡敢受他的大禮,嚇得我,趕緊去扶他,他卻手一甩,擋住了我的下一步動作。
他手伸進口袋裡摸了摸,最後摸出一張卡來,他舉著遞給我,他朝我點點頭,示意我收下來。我有些嚇壞了,拼命的搖頭,沒有要。
見我不要,他有些不高興了,他皺著一張臉向我走近,不顧我的反抗,拼命的塞給我。我推辭了幾下,卻根本耐不住他的盛意,最後我收下了。
他像是了卻一樁心事似的,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悽然笑道:“這是我半生積蓄,以後我恐怕用不著了,你拿著,你是我女兒,我能給你的,也只有這些了。”
我將卡攥在手裡,卻沒有立即塞到包裡,只固執的看著他。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是因爲我窮,所以可憐我嗎?
見我這麼個如臨大敵的樣子,他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面色有些深沉。“收下吧!下午你和東怡的話,我都聽到了。”
納尼?什麼意思?就是說,他聽到了我和霍東怡的對話,知道霍東怡拿了我的東西,卻只把玉鐲還給我,卻把畫獻給了霍正德已經要不回來了嗎?他知道我損失了一些東西,所以來補償我,是嗎?這不是可憐我的,這是封口費,是嗎?
我猶凝不定的看著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收下這東西的,他見我還是不肯,卻又搶先說:“好了,你別難過了!東怡只是我侄女,她做了什麼,我這個做大伯的,也不好多說。我這個做父親的沒盡到責任,也比較懦弱,我活了半輩子了,一腳踏進土裡,能做的不多,最後能給的,就是再給你留一筆後路了。”
“密碼是xxxxxx,錢不多,你省著花。”他幫我拉開了包包拉鍊,把卡塞進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嘆了一口氣,還是走了。
我目送著他的車子消失在遠處,忽然心裡有一種叫做親情的東西,裂了。
我拿著卡回家,路過小區門口取款機的時候,忽然靈機一動,想去查查。等我輸入密碼一查,我那個去,我趕緊去數0,等我數到七個0的時候,我捂住了嘴巴。
現在我終於相信,他的確把半生積蓄都給我了。
我拿著卡回到家裡,心裡沉甸甸的。
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鐘了,很晚了,去洗手間洗洗,然後洗完澡再出來的,愜意的躺在沙發上敷面膜。
自從這個房子過戶給我之後,我找了個藉口,把保姆也給辭了,我沒那麼嬌氣,我也總覺得,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住的自在。
我是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濃重的拍門聲,斷斷續續的,見鬼了一樣。我差點都嚇壞了,我覺得自己現在不是見鬼了,可能還遭小偷了。
我沒去開門,只透過貓眼看了看,你猜我看到了什麼?然後,我看到了一雙血紅的眼睛,眼睛退回去,我看到了霍東雲漲紅的大汗淋漓的臉。
他看起來喝多了!
我不知道他喝多了爲什麼要來找我,但我也堅決的,沒有開門,任由他拍門拍翻了天。這個時候,我也無比慶幸,這棟樓都是電梯獨戶的。
我躺在屋裡聽著歌兒敷面膜,任由他在外面把門拍翻了天,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終於停了,我也只當他放棄了,離開了。
我在十一半的時候回去睡覺,第二天早上醒來,我去買早餐,一拉開門,卻看到了躺倒在門口的霍東雲。這樣的大冬天,他...
我深深的嘆了口氣,我不知道,這樣的情癡,又是何苦。明明不可能的,不是嗎?
我沒理他,去買了早餐回來,纔看到他已經醒了,正倚在門口站著,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你還真是狠心,你看著我在這躺了一夜,竟然漠不關心。”他講話的時候,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並不想回答,是,我就是狠心,我就是漠不關心。
我也沒打算進去,生怕他跟著我進去,我索性就拿著粥碗,蹲在門口喝。
他冷笑一聲,像是被我打敗了似的,竟然從我手裡奪過了鑰匙,強行開了門進去。他進去了,我不想跟他同處一室,我扭頭就想走,他卻從屋子裡竄出來,將我一拉,一把把我拉進去。
他把我按到沙
發上坐下,他坐在我旁邊,他定定的看了我好幾眼,我漠然的喝著碗裡的粥,當他不存在,並不多看他,他有些抑鬱有些煩躁,忽然扯住我,問我:“林溪,你真的很恨我,恨我恨得不想看到我了,是吧?”
“是。”我乾脆的點頭。
“那你幹嘛給我打電話?”他死皮賴臉的問。
“按錯了。”我放下粥碗,擡起眼皮來,冷漠的看著他。“我恨你,從你設計我開始,我不恨你,從你把我的柏駿放出來開始。所以,以後我們恩怨兩消了吧,你該幹嘛幹嘛去,不要跟著我,也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我,受不起。”
他眼神有些哀傷,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似乎又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他坐在那裡喘氣喘得很厲害,忽然猛地站起來,說:“好了,我走了!”
他走了,這一次,他真的是走了!
從此以後,我沒有再見過他,霍家的人沒有再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現,霍東怡沒有再僞裝自己來找我,最親密的好像就是霍霏,她打著姑姑的名義,來約我逛了兩次街,還叫我陪她去看了一次蘇怡的墓。我看到了蘇怡的墓,孤零零的,墓跟前,還有一束尚未枯萎的花。
我不知道花是誰送的,如果叫我選擇,我更寧願霍東雲對我不是真的,他對我,只是把我當做了一個跟蘇怡一樣的人。
霍霏在國內呆了半個多月,約了我三次,等她再次出國的時候,時間不知覺間就過了二十來天了,離唐柏駿出來的日子,又更進一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無聊,一個人的時候特別容易寂寞,我還去找過江雪琳,我找她喝咖啡,霍霆給我的那張卡里的存款,足以讓我搶先給用身體賺錢的可憐的江雪琳買單。
約過江雪琳之後,我還是很無聊,眼見著沒人管我,我膽大包天的,就離開了北京,回到了我原來的城市。我終於又見到了我闊別已久的兒子,他在夏楠那兒,他被養得很好,白白胖胖的。他很乖,看到我的時候,他會笑,也不知道小傢伙是不是認出來我是他媽媽。
我在家鄉呆了半個多月,每天都會去看兒子,我慎重的感謝了夏楠,卻沒有立刻要求把兒子帶走,因爲我知道,只要唐柏駿還沒出來,事情還沒徹底的定下來,我的身邊,就是不安全的。
期間,我還去看了一次爸爸,幾個月不見,爸爸又老了很多,我不知道是不是顧清顏最近又作孽了,總之,看著爸爸滄桑的樣子,我也很是難過。
我在家鄉的悠閒日子,是在回家第十八天的時候,被打破的。
這一個平常的午後,我接到了霍霆的電話,他在電話裡,語氣如常的問我:“東毓,明天回來吃飯吧!”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叫我回去吃飯,不過他一般沒什麼大事也不會叫我,我想,可能是有什麼大事發生的。
我也不敢再在這裡呆下去了,趕緊買了回北京的最近時間的機票,趕去了機場。
我沒想到,我會機場,遇到一個不該遇到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