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來不及多想,他已經跌落在地面,雖然摔得腰酸背痛,但根本不算什么,比他設想的斷胳膊斷腿要好多了。連口氣都沒顧得上喘,杜遠程便朝青王府奔去。掠過山林,掠過河流,他的身體無端的輕盈起來,只是一盞茶的工夫,人就已站在青王府的大門前。
可是,杜遠程的心卻霎時沉落了。
漆黑如墨的蒼穹下,青王府一片死寂。那些懸掛在房檐的燈籠黑沉沉的,蕭索的在夜風中搖曳。舉目所望,沒有任何生機。
難道……
一抹從未有過的恐懼襲上心間,他鼓足勇氣,用力的一下將門推開,映入他眼底的光景令他差點沒掉下眼淚。
看來真的是了。
再沒有穿梭往來的守夜侍從,更不見了那個拄著蛇頭拐杖的白胡子老者,偌大的請王府內空空如也,滿目廢墟。
杜遠程的腦際一下就空了,緩慢而僵硬的挪動著步子,朝墨青夜的寢宮走去。
或許,或許他只是被打回了原形,在溫泉里靜養呢,是的,一定是的。
人類最擅長的就是自欺欺人,杜遠程咬著嘴唇穿過空無一人的寢宮跑到了那個墨青夜曾經因為情.欲難泄而現了真身的溫泉潭邊,探頭朝下望去,寧靜的水光倒映著天空的星辰,水底無波無瀾,空空落落。
杜遠程跌坐在潭邊,苦澀的笑了笑,墨青夜,或許真的不在了。
可,就算他死了,也要看到他的尸首才死心!
杜遠程的心緒起伏動蕩,幾近瘋狂,一下躍起來沖出青王府朝萬壽洞而去。
他要找白威與雪千屠他們問個明白!
無論是荊草劃傷腳踝還是藤蔓割破手臂,他都渾然不覺,在離萬壽洞不遠的地方,他又遇見了那幾只小紅傘。他們似乎是夜夜呆在山洞附近,幽暗中閃爍著紅艷艷的光亮,“你們瞧你們瞧,那不是青王夫人么。”
“是呀是呀,夫人夫人。”
小紅傘們興致勃勃的圍了上來,簇擁著杜遠程,可他哪還有心思,氣急敗壞的道“都給我閃開!”
“夫人生氣了。”
“夫人不高興了。”
“青王不要你了么,夫人。”
“煩死了!滾!”杜遠程一腳踢開小紅傘,人在情緒極度低落時,就容易有暴力傾向,小紅傘嘩啦啦的散開,低聲的竊語著什么,隨后便殘念的躲到路邊的樹后面去了。杜遠程眉頭深鎖,大踏步的往萬壽洞里沖,還沒邁進洞口,便喊道“白威!”
然后,他的腳步就驀然停住了,戳在洞口怔怵的望著。
“這,你,你可算回來了!”白威從椅子上站起來,踢開空酒罐撲到他跟前,狠狠的在他的胸口捶了下,滿目悲滄,“晚了!可惜,晚了。”
“他,的,”杜遠程幾乎無法說出這幾個字,“尸首在哪。”
與此同時,舉席同醉的雪千屠也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賢弟啊,嗚嗚嗚。”
“哭什么!”杜遠程狠狠的挖了他一眼,“我問你們,墨青夜的尸體在何處!”
“嗚嗚,我這不是難過么。”雪千屠抹著眼淚,忽然就一愣,卡巴著眼睛看了看白威,“尸體,他說什么呢。”
“你說我說什么吶!”杜遠程悲慟不已,緊緊的握緊雙拳,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什么!你說什么!”他的話音方落,白威突然目瞪口呆,抓住杜遠程的雙肩用力的搖晃他,大吼道“你說青夜死了!什么時候的事!”旋即,仰天而望,悲憤欲狂,一字一頓道“才幾天的光景,你就已經不在了!青夜啊,都怪我法力卑淺,無力救你!你要我這樣的朋友有何用!”語落,一手擋在臉前,失聲痛哭。
杜遠程懵了,晃著他道“你說青夜沒死?你說話呀!你們都哭什么哭!哭能解決問題么!”
“嗚嗚嗚,賢侄啊。”雪千屠握住他的手,神色悲戚,“前兩天他是沒死,你聽誰說的,他已經過世了,嗚嗚,可憐的青夜啊,蒼天無眼吶!帶誰走不好,偏偏把他帶走了,想他連人事的滋味都不曾嘗過,嗚嗚……”
杜遠程甩開他的手直扶額角,這才哪么一會工夫,他就從賢弟一下變成了賢侄……“我也是聽說他死了!誰說他死了!”
“嗯?”白威一怔,卡了卡眼睛,擦了擦眼角,“你是道聽途說?”
“廢話。”杜遠程懊惱糾結的一嘆,“我聽付凌霄說的。”
“原來是那個孫子。”白威咬牙切齒,雙手攥的骨頭咯咯響,“就是他!害慘了青夜。”
“墨青夜到底在哪!現在怎么樣,你們能不能告訴我!”杜遠程耐心全無,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