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shù):4093字】
“白孽,請你以后不要叫我關(guān)若璃。”錦遙突然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可是在某人的心里面,你永遠是那個丫頭。”
白孽說完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躍上了馬。
錦遙愣在原地,為何她總是感覺這個白孽,心中藏了許多事情,永遠的話里有話,然后有掖著藏著。這個時候,身邊的琴輕聲催促著,錦遙才上了馬車。
因為琴跟錦遙多說了幾句話,然后白孽就做主讓琴跟著錦遙一起進了都城。琴是一個眉目很睛朗,長相很平凡的女子,年輕而且又很單純。在青山小筑做事情的人,背景都是很清白的,所以白孽才會同意讓琴陪伴在錦遙的身邊。
因為風(fēng)靖胤說過,關(guān)若璃是個怕寂寞的人,而如今她即使變成了余錦遙,依舊會愿意回到風(fēng)靖胤的身邊的原因,就是因為女國那些人。所以,如果余錦遙對這個小丫鬟很對眼,白孽倒是愿意做這個順水人情的。
坐在馬車上,錦遙一點興致都沒有,可是身邊坐著的琴好像十分興奮。而且,那種神情,有點興奮過度了的樣子,錦遙皺眉問道,“琴,你沒去過都城?”應(yīng)該不會吧,青山小筑雖然在都城之外,但是距離都城不遠,以前她就嘗試過,步行的。
“恩,余姑娘你怎么會知道我沒去過都城呢?”
不曾想琴竟然點頭了,錦遙不知道怎么接話。
倒是琴沒有顧忌那么多,她依舊十分幸福著,好像剛被放出籠子的鳥兒一般。
“我小的時候,一直生活在一個小村子里面。其實倒也好,有吃有喝也有衣服穿,我就以為生活很幸福啦,可是后來,幾個哥哥姐姐都出去了,然后我就剩下自己了。不過,我還有很多伙伴,我可以跟他們一起爬樹捉鳥,一起下河摸魚呢。”
錦遙點頭,琴應(yīng)該有個幸福的童年,雖然,她現(xiàn)在的童年應(yīng)該還沒算結(jié)束。
“后來,我的二姐姐從外邊回來了,我聽說她在一個大戶人家那里當丫鬟呢,好風(fēng)光的。可是,這次回來、二姐姐卻說她要嫁人了,所以得再找個人去那個大戶人家當丫鬟了,我就問二姐姐,外邊好玩嗎?二姐姐微笑說,你出去看看,就會知道了。”
“結(jié)果,你就頂替你姐姐,去了青山小筑做丫鬟?”
“是呀。”琴笑的時候,表情很可愛,她的眼睛不大,但是卻炯炯有神。“我來到了青山小筑,果然感覺不一樣哦。房子都好大,而且花都好漂亮。在青山小筑做事情,一點都不累,而且也有好看的衣服穿,很美味的東西吃,我感覺很幸福呢。”
這就是幸福嗎?錦遙愣住了,她看到,琴的表情是生動的,是真實的。琴是真正感覺到了幸福,而她其實曾經(jīng)擁有過這些事物,卻從來沒有感覺到幸福呢?
每個人對幸福的要求不一樣,限定就不一樣。每個人對幸福的追求不一樣,結(jié)果就不一樣。單鈍的琴沒有經(jīng)歷過那么多的悲歡離合,她也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那么多復(fù)雜的事情,更不用說,余錦遙身份背負的悲歡離合,可是穿越了時間跟空間的限定,那琴就更不會理解了。
錦遙想到這里,笑了。因為琴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何嘗不是一件好事情。在這個世界里面,錦遙誰也沒有羨墓過,但是這個時候卻開始羨慕這個認識不到一天的小姑娘了。
經(jīng)過了幾個時辰的顛簸,就在天色漸漸灰暗起來,馬上一場大雨就要如期而至的時候,一行人才經(jīng)過城門,進入了到了都城內(nèi)。
琴依靠在旁邊,瞇著眼晴,恐怕已經(jīng)進入了夢想,但是錦遙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她輕輕地撩起簾子,看到了在前邊不遠處白孽的身影,不過,錦遙的視線開始在那些建筑上面留戀了。哪里是熟悉的,哪里是陌生的,她都在努力回憶著。
哪里是當初關(guān)飛誤會落魅兒的地方,哪里是當初若璃帶著漣漪逃離的地方。新起了許多房屋,也有許多舊的建筑,坐落在其中,給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錦遙小姐,我們到了。”
前方傳來了白孽的聲音,然后轎子突然停住了。琴突然從夢中驚醒,然后睡眼朦朧地揉著眼晴。
錦遙深吸一口氣,此時簾子已經(jīng)被大撩開,她只好率先走了下去。琴明白了怎么回事,隨即也跟著下了轎子。
“哇,琉璃苑果然好氣派啊!”琴看著金碧輝煌,堪比王宮的琉璃苑,發(fā)出嘖嘖的贊嘆。她的小臉上都是興奮,因為一直聽聞,都城里面在修建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想不到今日她竟然有機會入住,倍感惶恐啊!
錦遙則是有點出神,再也看不到昔日將軍府的模樣了,一座新的府邸坐落在眼前,錦遙感覺十分的不真實。如果讓她選擇,她還是寧愿喜歡原來的將軍府。本以為風(fēng)靖胤把這里完全變了模樣,可是當錦遙走進大廳,看到了里面的景物的時候,又傻住了。
她錯了,風(fēng)靖胤確實改變了當初的將軍府,因為他給了這里一個新的名字,琉璃苑。而里面的擺設(shè)雖然更加富貴了,但是卻依舊是昔日的模樣。只是,花草更加鮮艷了,亭榭更加漂亮了,在昏黃的燈光中,仿佛眼前的景色是錦遙心中的一個夢境。
錦遙不敢出聲,因為她絕沒有想到,在她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夠看到昔日的將軍府,以這么一種姿態(tài)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因為當初的那場大火,已經(jīng)讓錦遙絕望了,所以她也未曾奢望過再度置身在將軍府中。
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琉璃苑了。
“三小姐一一”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錦遙的身子為之一振,隨即她的眼眶就發(fā)酸,等到她回過頭,看到了迅速蒼老下去的康叔的時候,眼淚就忍不住了。
看到錦遙哭了,康叔的老淚也涌了出來,他一步一瘸地走了過來,然后用手背抹著眼淚,道,“太好了,三小姐你竟然還活著,真的是貴人有天相啊!老天不讓將軍府絕后啊!”
看到康叔,錦遙憂傷的是即使將軍府樹倒猢猻散,他們卻一直守在這里。再者,就是憂傷關(guān)景寒的死。錦遙還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跟康叔說關(guān)景寒的死,可是康叔的這句話,令錦遙愣在那里。一個很不好想法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大腦里面,然后她拼命地搖晃著康叔的胳膊問道,“他們呢?康叔,你說將軍府不絕后是什么意思!”希望,不是她心里面想的那個意思。
康叔的老淚更多了,止不住了。他淚眼婆娑地說道,“那場大火后,大夫人就自殺了。大小姐就失蹤了,不久,四小姐染了重病,因為沒有錢買藥,隨后在四小姐過世后,二夫人徹底瘋了。現(xiàn)在,只有三夫人,去了距離都城不遠的一個尼姑庵里面,出家了。”
錦遙發(fā)現(xiàn)了康叔的話語里面,遺漏了一個人,她立刻抓住康叔蒼老的手,說道,“那若謹呢?若謹可是關(guān)家的獨苗啊!”
康叔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時候,早就來到迎客堂的門口,一直看著錦遙的白孽,淡淡地說道,“在對女國的戰(zhàn)役中,關(guān)若懂——”
錦遙想要罵人,不,她現(xiàn)在想要殺了風(fēng)靖胤!她突然沖到了白孽的跟前,抓住了白孽的衣領(lǐng),說道,“白孽,風(fēng)靖胤現(xiàn)在在哪里?”
白孽沒有甩開錦遙的手,他只是那么看著錦遙,眼神中都是疑惑,同時,也有冰冷。
“無論你是余錦遙也好,關(guān)若璃也好,我不明白,你到底對胤是什么看法。還有,你知道你最大的長處也同時是你的最大的短處是什么地方嗎?”
終于忍不住了嗎?錦遙冷笑著,道,“忍了這么多年,白孽,你很辛苦吧!其實,很多話你早就想跟我說,只是一直沒有開口而巳。”
氣氛突然緊張起來,不明所以的琴看了看平日里都是一直溫和表情的白大人,此時的表情十分嚇人。而那個看起來很好看的余姑娘,此刻的表情,更是令她迷感了。琴不懂,明明只是回到了琉璃苑,這么大,這么好看的府邸,他們?yōu)槭裁磿臣苣兀?
康叔也止住了眼淚,他無奈地拉了拉錦遙的手,示意她不要繼續(xù)說了。
可是錦遙不允,她倔強地昂起頭,朝白孽挑釁道,“白孽,你心里面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反正有些話爛在肚子里久了,也不好。等你說完了,我還有很多話要說。”
“以前的關(guān)若璃,會微笑著管我叫一聲白都尉。無論是在當初的將軍府,還是當初的睿親王府。”
錦遙冷笑道,“人都是會變的,何況,如今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將軍府跟睿親王府了。”雖然在冷笑,錦遙的心底卻很憂傷。過去的時間都是記憶中抹不掉的痕跡,想一次,就殤一次。
“關(guān)若璃,你是胤用心思最多的一個女子。從你的小時候開始,到后來你嫁入到王爺府,你以為他愿意眼睜睜地看著你嫁入王爺府,成為自己的兒媳嗎?縱使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開始懷疑風(fēng)宇哲不是自己的兒子,但是在上有風(fēng)靖麟的壓力,其實他沒有辦法阻止你嫁給風(fēng)宇哲。而你,正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對他失望,對他懷恨在心。”
看到了余錦遙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白孽繼續(xù)說道,“你的長處是,你對任何人都好,好到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你都會原諒他們。或許,在你的心里面,你不會感激他們,甚至還是有些厭煩他們,比如你二次回到將軍府,對大夫人他們做過的事情一樣。在他們的眼中,都以為你是個善良的圣女,你以德報怨,你是救世菩薩。可是呢,你到底對胤做了什么?你給過他一個笑容?”
“你這是在替風(fēng)靖胤聲討我?”
“聽我繼續(xù)說下去。”白孽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都是痛楚,都是為風(fēng)靖胤感覺不值。風(fēng)靖胤在軍事上,打仗上,甚至可以說任何方面,都是絕佳的人才,但是在感情里面確實是一個可憐的笨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竟然喜歡上了一個人,他不知道怎么跟喜歡的人表達,他只是固執(zhí)地以為,自己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方式。所以,他不知不覺做了那么多事情,非但沒有得到喜歡的人的歡心,竟然還把喜歡的人嚇跑了。
所以說,風(fēng)靖胤是個笨蛋,超級大笨蛋。
“你第一次消失了的時候,你知道胤有多傷心?他派人四處尋找你,說不見到你尸體,就永遠都不放棄。而那個時候,正是他決定推翻風(fēng)靖麟的最關(guān)鍵的時刻,為此,他日夜無休,還要分出精力來尋找你。而你呢?關(guān)若璃,你那個時候在女國逍遙地當你的女國風(fēng)月公主,甚至從來都沒有想過,那個一心掛念你的傻男人,會在夜晚的時候,朝不知名的地方發(fā)呆。”
“我不想聽這些!”錦遙捂住耳朵,她要恨鳳靖胤,個天的一切悲劇都是風(fēng)靖胤造成了,除了琉璃圣石的命運人祭外,剩下的一切悲劇都是風(fēng)靖胤造成的!是的,這就是最真實理由,這就是所有的真相。她不想聽了,她不想知道風(fēng)靖胤有多愛自己,她根本就不想風(fēng)靖胤會愛自己。
“你說完了嗎?白孽,你說這些有什么用?而風(fēng)靖胤到底想不想我,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事實都擺在眼前,除了琉璃圣石的命運人祭外,剩下的一切悲劇都是風(fēng)靖胤造成的!是的,這就是最真實理由,這就是所有的真相。我不想聽了,我不想知道風(fēng)靖胤有多愛自己,我根本就不想風(fēng)靖胤會愛自己。所以,也請你閉嘴了,行嗎?”
“關(guān)若璃,你在害怕什么?你在逃避什么?還是,你其實一直就很希望胤會愛你,但是卻遲遲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而已!”
你在害怕什么?你在逃避什么?還是,你其實一直就很希望胤會愛你,但是卻遲遲不敢面對自已的感情而已!
不!不是這樣子的!
錦遙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一百七十八章 囚愛
【字數(shù):4138】
“等到你再度回到將軍府,整天只顧著讓將軍府的人如何好起來,如何讓整個將軍府的充滿朝氣,可是你卻唯獨忘記了那個將你帶回將軍府的。是的,或許他的方式有些激進,你卻一邊憎恨著他的獨斷,一方面卻安然享受回到了將軍府的安逸。”
每句話都說到洗坎里面,錦遙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昏黃無比,仿佛伸出手去,就能夠觸摸到那飽含著雨水的云朵。
深吸一口氣,錦遙的表情十分淡漠,“白孽,你說的這些話的意義到底是什么?如果你是替風(fēng)靖胤聲討我, 只會讓我感覺他更加可笑。一個連感情都是要比人幫忙表達的人,又有什么資格,讓我接受他的感情呢?”
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步履沉重,但是突兀的停住,好像本來運轉(zhuǎn)正常的車輪,突然被什么卡住一般。
“胤!”白孽驚呼到,因為站在錦遙身后不遠處的,正是一身風(fēng)塵,神態(tài)很疲乏的風(fēng)靖胤。打仗回來后,風(fēng)靖胤就一直沒有好好休息,然后馬不停蹄的回到都城,準備迎娶余錦遙。
這樣子的他,在聽到了余錦遙的那句話后,徹底愣住了。
沒有人注意風(fēng)靖胤是什么時候來的,所以并不知道他到底聽到了多少。只是,看著他受傷的表情后,眾人都沉默了。
感情的事情到了這個境地,怕是誰也沒有辦法。錦遙不知道的,自己在看到風(fēng)靖胤那受傷的神情后,心疼的要命,她別過頭,不忍心去看風(fēng)靖胤的臉。
為什么,拒絕人也要這么難受呢?錦遙打死都不愿意承認,自己對風(fēng)靖胤有射門情分在。可是,即使這么想想,仿佛心口有一道傷口在不斷變大,甚至還滲透著一絲絲血跡。
繁華的琉璃苑,此時陷入了一種無聲的死寂中。
不明就里的琴只是惶恐的來到了錦遙的身邊,然后看到了她發(fā)白的嘴唇的時候,突然不合時宜的驚呼起來,“余 姑娘,你的臉色為何這么蒼白?”
剛才眾人的視線都在風(fēng)靖胤的身上,一時間都忽略了余錦遙。而如今的錦遙也不清楚那種虛脫感是來自于內(nèi)心還是周身,只是最近總是這樣子,她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琴連忙扶住了她,然后焦急地說道,“臥房在哪里?”
康叔連忙點頭,指了指前邊,但是于禮又不能上前去碰錦遙,所以康叔也是干著急沒有辦法。
這個時候,一道身影來到了錦遙跟琴的跟前,錦遙只能看到地面上,淡淡的人影。她知道是風(fēng)靖胤來到了自己的跟前,可是這一刻她卻不敢抬頭。在錦遙的心里面認定了。如果不是風(fēng)靖胤讓若瑾上戰(zhàn)場,年紀輕輕的若瑾也就不會這么早離開人世,一想起來當初在女工國活潑的若瑾,錦遙的眼淚就模糊了她的眼。
不言不語,風(fēng)靖胤輕而易舉的將虛弱的錦遙抱在了懷中他的神情很模糊,讓人猜不出來他的心事。不過步履卻是很穩(wěn)健地朝最近的別院而去。
白孽見到了這個光景,很無奈地搖了搖頭。如今,在他們的之間,又加上了關(guān)若瑾這條人命。即使那根風(fēng)靖胤無關(guān),但是余錦遙當然會把這件事情加注在風(fēng)靖胤的頭上。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隔閡越來越多。
即使是努力,也是白辛苦了吧。
錦遙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漸漸地冰冷了。她低著頭,知道現(xiàn)在無法從風(fēng)靖胤的懷中掙脫出來,渾身無力并不代表她的思維也鈍化,只是一種矛盾的心思在纏繞著錦遙的心。貪戀這片刻的溫柔,鸚鵡錦遙知道,下一刻她就會逃到天涯海角去。
兩個人不說話,但是分明有著許多的話要說。兩個人都十分默契地緘默,但是心里面都不好受。
康叔在前面引路,推開了別院的大門,這個別院正是當初住過的老琉璃苑。因為大火并沒有波及到這里,所以大部分的房屋還保持著原貌,只是翻新了一下而已。
如果可以選擇,此時的錦遙倒是愿意回到當初,她剛從地震中被救回來。不過,如果可以選擇,錦遙倒是寧可當初救了自己的那個人,不是風(fēng)靖胤。是誰都好,是誰,都好。
風(fēng)靖胤輕輕地將錦遙放在了臥榻上,因為早就有吩咐,這里的一切用具都是一塵不變的,被褥白日里還曬過陽光,如果細心一些,或許還會嗅到被褥上陽光的味道。
美景無人賞,佳肴無人品嘗。
錦遙本以為風(fēng)靖胤會強硬的留下來,或許會憤怒的對自己說些什么。但是她錯了,風(fēng)靖胤只是叮囑康叔在外邊的屋子住下,然后就告訴琴要注意哪些事情。
窸窸窣窣的吩咐了一番,風(fēng)靖胤幾乎沒有跟錦遙說一句話,轉(zhuǎn)身就走了出去。
這應(yīng)該是自己希望的吧!錦遙渾身無力,仿佛大病過一場一般,她能夠敏感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虛弱下去。應(yīng)該是希望風(fēng)靖胤就這么離開吧,錦遙想,可是為何心里面的失落鋪天蓋地而來,令她差點窒息呢?
“余姑娘,你先躺一會兒,一會兒就有大夫來了。”
琴拿出手帕,焦急地給錦遙擦拭汗水,也有面生的丫鬟進來,添了被褥之類的來,放在了外隔間的小臥榻上。
錦遙記得,以前漣漪睡在那的時候,半夜會爬到自己的床上,然后給她將自己的故事,單純的青梅竹馬,淳樸的語言。可是如今,那當初的一切注定是無法復(fù)制了,因為她已經(jīng)成為了背負太多了事情的余錦遙,而當初的那些小喜悅,只能偷偷回味而已。
風(fēng)靖胤去了哪里?
其實,要說茫然,余錦遙卻比不過風(fēng)靖胤。
一直守在外邊,看到風(fēng)靖胤走了出來,白孽立刻跟上。他擔憂風(fēng)靖胤,因為風(fēng)靖胤可以接受任何打擊,但是感情的打擊,卻是頭一遭。其實,在風(fēng)靖胤的心里面,沒有這么復(fù)雜,但是一切事情在演變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后,他確實是茫然了。
“孽,你說我是不是從頭到尾就錯了?”
白孽沉默不語。感情的事情,沒有辦法評說,而關(guān)于風(fēng)靖胤的身世,風(fēng)靖胤能做到今天這一步,確實十分艱辛,他所嘗過的苦,是任何人都不能夠明白的。
“孽,陪我去喝酒吧。”最近風(fēng)靖胤感覺很累,再次遇到丫頭的興奮跟激動已經(jīng)從昨天開始,到了今天,徹底被冷靜了下來。或許,什么都不重要了,此時的風(fēng)靖胤也不想去理清楚其中的意思了,他只是想要一醉方休。
大夫給錦遙號了號脈,眉頭一皺,神情十分疑惑。
康叔一直守在門口,看到大夫從里面臥房走了出來,連忙上前問道。“大夫,我家小姐是怎的了,剛才人還好好地,然后突然就虛弱得差點昏倒。”
“按理說,貴府小姐的脈象十分正常,甚至比一般人都要好。可是,正是這種正常,十分的不妙。”
康叔被這個大夫說的有點糊涂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不禁問道,“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們家小姐的病到底要緊不要緊啊?”
“怎么說呢,貴府小姐的這種脈象可以說是一點病癥的跡象都沒有。可是,貴府小姐臉色蒼白,身體十分虛弱,怕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惹了身子。”
康叔心里面咯噔一下,雖然對那些東西耳聞過,但是一直沒有親見,一想到關(guān)老將軍唯一的血脈竟然沾染了那些不干凈的東西,康叔不禁悲從中來,急切地拉住了大夫的手,說道,“大夫,你再說詳細點,我們家的小姐到底是怎的了?”
這種事情不是我能夠處理的,你們還是請風(fēng)水先生什么的吧。“大夫拂袖而去,因為他也聽聞,這座富麗堂皇的琉璃苑,以前是關(guān)家的府邸,關(guān)家發(fā)生的那場火災(zāi),他們雖然不知道內(nèi)情,但是也熟知,這一夜死了好幾口的事情。
所以,匆忙地說完了這幾句,大夫就趕忙收拾好了東西,離開了這里。
康叔無奈,但是只好去送大夫出門。
錦遙在屋子里面聽了個清清楚楚,琴在一邊只是一個勁地打冷戰(zhàn)。錦遙看到了這個情形,她輕聲說道,”琴,明日你就離開這里,回到青山小筑吧。”
“余姑娘,你為何要趕琴走啊?是不是琴做錯了什么事情?”琴的小眼睛立刻充溢著淚水,她楚楚可憐的看著余錦遙。
雖然現(xiàn)在還虛弱著,但是錦遙用力的撐起身子,然后琴見狀連忙拿了一個靠枕,放在了錦遙的后背。
錦遙道,“笨丫頭,我沒有說你不好。
只是你剛才聽了那個大夫的話,不是害怕了嗎?明天你就回去青山小筑,畢竟你很喜歡那里。然后風(fēng)靖胤白孽那邊,我會告訴他們的。”
"原來因為這個啊,確實我剛才聽到那個大夫說了,有點害怕。”琴誠實的摸了摸鼻尖,不過隨即又加了一句道,“可是我沒有效果要離開呀。白大人既然讓我來伺候余姑娘,我就好好伺候呢。不過余姑娘為何不害怕剛才那個大夫說過的話呢?”
那不干凈的東西,應(yīng)該說的是魂魄吧。錦遙低著頭。輕笑著。對于一個幾次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人,這些事情應(yīng)該都快要置身事外了吧。而且,如果真的是有鬼魂來找她,那定然是死去的關(guān)飛等人了。錦遙倒是樂的去見他們。
“因為是我的親人,我又怎么會害怕呢?琴,沒事情的,如果你真的害怕,你就回去青山小筑。”
“如若我走了,余姑娘你怎么辦?你在這里除了剛才那個老爺爺外,還有熟悉的人嗎?我看余姑娘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比琴要可憐的多了。最起碼琴還有那么多的家人在,可是余姑娘你——”
曾幾何時,一個還不熟悉的人會這么心疼自己。錦遙的笑容中有一絲苦澀。難道,真的是她錯了。其實那些個小幸福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雖然轉(zhuǎn)眼即逝,但是卻真實存在過。錦遙看著琴關(guān)切的眼神,突然恍然大悟。
以前,自己還說大夫人總之執(zhí)拗于一種虛無的權(quán)利,而二夫人只是著眼于榮華富貴。三夫人總是用平淡如水的態(tài)度來掩蓋一些欲望。以前錦遙以為,關(guān)飛是最可悲的人,瞬間對愛人的不信任,然后就是要用一輩子去緬懷。有女兒明明很疼愛卻不能愛,有愛人明明可以愛卻不敢。。。。。。
她難道比他們好到哪里去了嗎?
其實他們?nèi)魏稳耍歼€比不上簡單的琴。明明是很簡單的道理。大家都給它復(fù)雜化了,擴大化了。
“余姑娘,我的臉上有什么嗎?你為何一直在看著我!難道我的臉上有蟲子爬上去了?”琴有點慌張的跑到銅鏡跟前,看了看自己的臉,確定上面的五官依舊正常,且沒有什么東西在臉上后,才轉(zhuǎn)過頭來,疑惑的看著錦遙。
錦遙破涕而笑。
琴看得癡呆了,她一直知道余姑娘美若天仙,不然王上也不會為他癡迷,可是,自打伺候余錦遙后,琴倒是沒有見過她的笑,如柳葉般的秀眉輕輕揚起,嘴角微翹,是一個美好的弧度。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xiàn),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召喚。
“這次輪你看我了,難道我的臉上也爬上蟲子了?”
知道錦遙在逗弄自己,琴倒是大大方方的笑著,道,“不是啦,以前的時候我真的有一次,臉上掛著蟲子呢。我老家那里,有高大的樹木,經(jīng)常會有蟲子懸掛下來,有的時候躲閃不及,那種蟲子就會掉落在頭發(fā)上。有一次,一直小小的蟲子爬到了我的眉毛上,然后被我的姐姐看到了,她驚呼一聲,別人還以為她怎么了,然后她怯怯的指著我說,你們看,小琴的眉毛上面怎么會有一只蟲子。”
“后來呢?”錦遙笑著,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景。或許琴的童年跟漣漪相似,不過,琴到底比漣漪幸福了很多,畢竟,她沒有那一對沒有良心的父母。
琴吐了吐舌頭,頑皮的說道,“后來換成我大叫一聲,然后一頭栽倒在地上,昏了過去。后來聽我姐姐說,我就是那么將那只毛毛蟲砸死了的,用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