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歸玥淡淡的瞥了那紅衣女子一眼,瑰紅的脣微微一勾,往少驚瀾懷裡靠去,整個人都窩在了他懷裡,長長的裙襬露出一點精緻的繡花鞋在外面。
少驚瀾心情倒是很好,兩根修長的手指挑著酒杯,一手攬著懷中的嬌軀,饒有興趣的看著下方。
見到這種情形,那紅衣女子銀牙一咬,美眸中燃起一股憤怒,心裡的氣不打一處來,該死的,她竟然被無視了!
凝梅從一進來就開始研究這裡的奇怪的美食,這會兒倒是察覺到了身邊那紅衣女子的怒氣,這女人是怎麼了?訕訕的轉過頭瞥了她一眼,嘴中還全是吃食,被塞得鼓鼓滿滿的,連小貂被它那狠心的主人忍下去了都不知道。
不過,還真不愧是有哪樣的小姐就有哪樣的丫鬟,凝梅一邊嚼著嘴裡的食物,匆匆的瞥了那紅衣女子一眼,便繼續無視。
紅衣女子袖中的手猛地一捏,可惡,待會兒就要你們好看!
而下面,嘻嘻哈哈的譏笑聲依舊沒有停歇,議論聲一潮高過一潮。
那擂臺上主持的中年男子看清掉下來的肉球,臉色終於有了些僵硬,擡頭對上凌歸玥那清冷無波的涼眸,有些遲疑道:“這位夫人,這恐怕不妥……”
這小姑娘,她不會是將養的寵物貓拿來鬥吧。
“吱吱……”
這時,被丟下來的小貂向一個癟了的毛球,瞬間又彈了回來,四條小短毛腿兒撐起毛茸茸的身體,還愛乾淨的抖了抖身上的灰塵,這才眨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打探四周的情況。
“這是那小姑娘的寵物吧”
“不如我們來賭一堵,它多久會被吃掉?”
“好啊——我看啊,一口就被吞了!”
“哈哈哈哈,那二兩肉,還不夠給那匹狼塞牙縫”
臺下的奚落聲不斷,衆人看著那可愛的小貓,稍有同情心的,也在起鬨,說趕緊結束,不要繼續了,心想要是這小貓被吞了,還真是可憐,那小姑娘不會是專門來搗亂的吧。
“秦哥哥,那小貓好可愛啊,你可不可以將它帶上來”
秦哲身邊的一個嬌小的女孩兒有些猶豫的開口,這麼可愛的小貓,怎麼會被拿來做鬥獸呢,上了鬥場,不分個輸贏是不會允許下場的,可是,這小貓……
“別擔心——”秦哲故作無意的瞥了眼少驚瀾懷中的凌歸玥,看著身邊的秦飛燕,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笑道:“放心,那小貓不會有事的”
那可不是‘小貓’,那小東西的厲害程度他可是見識過的,連他都不敢輕易的去靠近,這血狼的勝算不大。
“靜一靜,大家靜一靜——”
一聲沉穩的聲音讓場內稍微安靜了下來。
見到這種情形,那主持的中年男人終於開口打斷了大家的議論,擡眼看向那樓上的凌歸玥,見她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似乎沒有要打斷的意思。
中年男人瞥了眼地上四處轉著圈兒,扭著身子似乎在找什麼的小貓,硬著頭皮道:
“現在,我宣佈,比賽開始——”
凌歸玥涼眸對上小貂迎上來的目光,夾著一絲揶揄的笑意,那意思,今晚有幾個雞腿,就看你的表現了。
小貂烏溜溜的雙眸一轉,似乎是在估量周圍的情形。
少頃,小貂撒著小毛腿兒就往擂臺裡邁去,不過,不用打開鐵門,也不用從下面呈上去,小貂那‘嬌小’身軀,直接就從兩根鐵柱之間擠了進去。
“撲哧——哈哈哈——”
下面又是一陣鬨堂大笑,這小身板兒!直接鑽了進去,這樣都行!
看見這情形,那中年男人嘴角也忍不住一抽,搖著頭退下。
“茲尤,吞了它!”二樓上的紅衣女子指著那上場的小肉球,一聲豪爽的嬌喝,不自量力,簡直是找死!
凌歸玥嘴角散開一道優美的弧度,輕搖了搖頭,真沒同情心。
不過,在別人眼中,恐怕這最沒同情心貌似就是小貂狠心的主人了,這簡直是送貓入狼口。
少驚瀾殷紅的嘴角慵懶邪氣的笑意,淡淡的的擡起眸子,寒冽的目光輕瞥了那紅衣女人一眼,並沒有開口,大掌習慣性的幫凌歸玥順了順胸前的髮絲。
“嗷嗚”
場上,血狼看著赤紅的眸子緊鎖這身下那團銀白的不明物體,聽的主人的指示,獠牙掀起,嘴角還有烏黑的痕跡,那液體泛著一股讓人作嘔的惡臭。
周圍沒有之前的嘶聲吶喊,只有偶爾的交頭接耳,奚落笑聲,沒什麼可爭的,一場沒有懸念的比鬥,大家都是抱著一種看笑話的心情。
“呼——”
小貂也不甘示弱的亮出鋒利的牙齒,在周圍火盆紅光的照耀下,竟然泛出一股銀白的冷光,那烏黑的眸低深處,閃過一道厲關。
血狼鮮紅的眸微微一閃,矯健的四肢一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驟然撲向地上的小銀團。
“嘶——”
見到這一幕,有些人忍不住爲那小東西默哀,估計是被一口吞了,要不就是被撕成了兩半。
“呀,死了死了!”秦哲身邊的秦飛燕也忍不住雙手蒙上了眼睛,要她看猛獸的廝殺還沒什麼,但是看到這麼只可愛的小貓被生吞了,還是有些不忍心。
“嗷嗚——”
“碰——”
一聲駭人的嚎叫,一聲悶重的響聲,血狼利爪猛地撲了一個空,爪下也是空無一物。
“咦……那小東西怎麼跑到那兒去了”
“我是不是看眼花了?”
“我也沒看清”
周圍的人除了看笑話,這時,也被勾起了點興趣,紛紛伸長著脖子在四周尋找,一個個就像是被人提著脖子一般。
本應該在狼爪下或者是狼肚子裡面的小貂完完整整的立在籠子的鐵柱邊,尾巴立起,彷彿是在挑釁一般,向著血狼一翹一翹的。
“嗷嗚——”
瞄準了目標,血狼眸中染上一絲暴戾,張著血盆大口向小貂襲去,小貂烏眸一轉,銀光一閃。
“碰——嘩嘩譁——”
血狼狠狠的撞到了鐵柱上,有些暈頭轉向,獠牙猛地一齜,雙眼變得猩紅一片,轉身緊鎖著閃到身側的小貂,小貂腳下生風,小身板兒在場中不停的閃躲。
“唰唰唰唰……”我閃,血狼撲過來,我再閃,閃……
“嗷嗚……嗷嗚……”
“啾——啾——”“碰碰——”
血狼的嚎叫聲,小貂的吱啾聲,還有**的碰撞聲,不過,是血狼**和鐵柱地面的碰撞,血狼狠戾的攻擊,就像是惡狠狠的一拳,猛地打在棉花上一般,瞬間無力。
“天,好快的速度啊!”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肯定不是貓!”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快的動物!”
下面的人被小貂上面不停不停閃動的銀光給驚傻了,過了好久才紛紛回過神來,激動不已,握著拳頭看著場中幾乎是跳了起來,一時間,都沸騰開來。
“哎呀,沒抓到!”
“差點,差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凌歸玥看著場中的小貂,涼眸中微染上一絲笑意,這貪玩兒的小東西。
“茲尤,抓住它!”身側的紅衣女子有些坐不住了,這該死的小東西,好快的速度,就只知道跑!
不過,那主持的中年男人見到這種情況,吃驚的同時,也有些爲難,這小東西跑得太快了,血狼抓不住它,它要打敗血狼也是不可能的,按照這樣下去,根本分不出個勝負!
“碰——”又是一聲碰撞,血狼又撲了個空。
現在它是雙眼紅的可以滴出血來了,渾身灰色的毛髮豎起,冒著一股黑暗狂暴的氣息,那嘴角黑色的物體也是越積越多,不停的往下滴落在擂臺上全文閱讀。
一雙鮮紅的眼睛暴怒的環視著周圍,一聲灰色的毛髮凌亂不堪,可是,擂臺的地板上空無一物。
“咦……跑到哪兒”
“找不到,那小東西難道下了擂臺?”
“天,它在那裡!”
隨著一人的驚喝,大家順著他的手,四四方方的鐵籠上空,小貂尾巴勾在鐵柱上,像是在盪鞦韆一樣,在空中悠閒的盪漾,嘴中還發著啾啾吱吱的聲音。
“它會飛嗎?怎麼跑到那兒去了?”
這時,大家也爲難了,要是這小東西賴著上面就是不下來,這還怎麼比啊,更別說要分出個勝負了。
“可惡,這是耍賴!”那紅衣女子從座位上起來,撐著欄桿看著下方,這小東西是個什麼怪物,速度這麼快!這分明是耍賴,該她的血狼贏了。
凌歸玥纖白細嫩的食指習慣性的點上紅脣,輕點了兩下,向著下方輕聲道:“小貂,別玩兒了”
一聲清冷的女生讓大家的視線又轉向了二樓那錦衣男子中的絕色女子,視線這纔回到那懸在空中的小毛球,下方是虎視眈眈,仰血盆大口,不停前爪離地躍起的血狼。
“呼呼——”
小貂口中發出危險的信息,身上的銀毛驟然發亮,額頭上,一撮毛髮漸漸的變了顏色,又銀白慢慢的變成赤紅,恍若火焰一般,那感覺,比周圍火盆中焰火還要炙熱一般。
下面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麼情況?
現在的小貂,很難讓人感覺到可愛,那小身板兒中彷彿蘊含著無盡的力量,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
“唰——”銀白夾著一絲赤紅的光一閃,小貂落下血狼的脖頸上方,鋒利的牙齒齜出,一口咬上,尖利的牙尖隔著毛髮,瞬間就刺入血狼的頸部。
“嗷嗚——”
血狼一聲悽慘的悲鳴嚎叫,頓時渾身發抖,四條腿兒暈暈乎乎的打著顫,幾乎有些站不穩。
出宮的時候,小貂額上的赤色火焰不知道被凌歸玥用什麼東西給染成了白色,這會兒自然的退去了,那顯眼的火焰標記讓人不注意都難。
下面的中年男人眸中一沉,立刻就認了出來,難怪,這是絕跡的赤炎閃電貂!
可是,據說只有天傲的夜帝送給帝后一隻閃電貂,想到這兒,他一眼望向二樓的女子,那她就是……
“碰——”
一聲悶響,血狼龐大的身軀猛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烏黑惡臭的液體依舊不斷的淌到擂臺地板上,很明顯,是中毒了。
還沒等那中年男人宣佈,小貂猛地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消失在衆人的眼前,留下一羣目瞪口呆的人。
“不——不可能!”
那紅衣女子碰的將手邊的茶盞,碟盤,都拂在地上,看著下面,美眸一片狠戾,“這怎麼可能!”
她養了十年的血狼,從毒藥中泡出來的血狼,竟然被一隻貓被毒死了,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紅衣女子雙手緊緊的掐著手心,幾乎都要掐出血來。
“公子,夫人,我家主人有請”
一個綠衣侍女走到凌歸玥身前,言語中,甚是恭敬。
凌歸玥擡眸,和少驚啦對視一眼,跟著那黃衣侍女,凝梅在追中急急的塞下一枚奇怪的糕點,趕緊跟上兩人。
那紅衣女子看著兩人的背影,心裡快要氣炸了,那該死的女人,從頭到尾都在耍她,看著她就像小丑一樣!
綠衣侍女推開一道黒木大門,裡面裝飾的風格很不一樣,有羊角,牛角,長絨……帶著一個獨特的異域風味,很明顯不是天傲裝飾的風格。
而那個黒木桌邊,坐著一個身穿紫色緞袍的男子,腳上是一雙紋著類似眸中圖騰的長靴,那張臉卻很普通,但是,渾身卻透著一股妖異的魅惑。
“請——”
他大手一攤,向兩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少驚瀾殷紅的脣勾起一抹弧度,冰藍的眸子和他深黑的眼對視,袖袍一揮,在他的對面坐定。
“夜帝好心情,竟然有時間光臨在下這寒顫的小地方——”
少驚瀾雙眸危險的一瞇,眸中蹦出一道寒光,這人既然知道他的身份。
凌歸玥坐在少驚瀾身邊的大椅之上,纖細的手指把玩著身側黒木案臺上的酒樽,脣角散開一絲清淺的笑意,看來,今天他們這是被請君入甕了。
那人一聲低笑,視線停留在凌歸玥的臉上兩秒,又轉眼對上少驚瀾那幽深的眸光,笑道:“天傲的帝后,果然是名不虛傳,今日一見,在下穆雲,誠心相交,別無他意——”
少驚瀾看著對面的人,嘴角一彎,也是笑道:“言重——”
話語也很是輕鬆,一點都聽不出什麼不對。
穆雲笑著點點頭,深黑的眸中閃過一道亮光,笑道:“竟然今日是你們贏了比賽,那麼在下承諾的東西也雙手奉上,倒是不要嫌棄”
說完,穆雲朝著身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那綠衣侍女將側前方案臺上的一塊黑色布巾撤去,下面的一樣東西瞬間呈現在大家眼前。
手中把玩酒樽的動作驟然一頓,凌歸玥看著那樣東西,涼眸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驚訝,少驚瀾修長的眉頭一蹙,什麼東西,能讓玥兒都驚訝的東西。
少驚瀾也看去,殷紅的脣抿了抿,很普通,不過那古老陳舊的紋路看上去,很詭異,直覺告訴他,這個東西,不簡單!
那邊的黒木案臺上,靜靜的躺著一架古琴,紅木爲架,不過那紅色是很暗沉的那一種,琴身上,紋著繁複的圖案,那九根琴絃在閃爍的燈光下,竟然也隱約的泛著紅光,但是,仔細一看,卻仍然是銀白的琴絃。
“果然是好東西——”凌歸玥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地踱到那琴身邊,伸手覆上隱約這紅色琴絃,素白纖細的手指和這張妖異的古琴竟然出奇的相襯。
少驚瀾搜尋著腦中關於琴爲數不多的記憶,半晌,染血般的薄脣吐出,幾個字:“九霄環佩”
凌歸玥轉眼看著一臉雲淡風輕的穆雲,勾脣一笑:“不知道憑什麼能讓你如此割愛?”
那話語中,是毫不掩飾的試探。
穆雲雙手環胸,笑道:“鮮花配美女,寶劍贈英雄,這好琴,當然是送懂琴之人——”
本是很普通的一張臉,但是,那痞痞的笑意,卻讓凌歸玥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少驚瀾聽得眉間一寒,脣角隱隱的帶出一絲冷意。
凌歸玥黛眉一蹙,沒有一點拒絕的意思,卻是有些冷聲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這麼好的東西,可不能浪費了。
穆雲一聲爽朗的笑意,笑道:“爽快——”
只是,凌歸玥擡眸對上穆雲深黑的眼眸,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清冷的臉龐看上去,竟然比那古琴還要妖異幾分,穆雲感覺背上一麻,口中的笑聲都因此收斂了幾分。
少驚瀾和凌歸玥回到宮中,已經是深夜時分。
雲霞殿外的石燈上,燭火隔著一層擋風的白紗透出,泛著清冷的柔光,和月光夾雜在一起,周圍密密麻麻中的都是從夜王府盤過來的青木梨樹,開的正盛。
點點白色的花瓣隨著夜風飄灑而下。
梨樹中間的一條青石板路上,兩個人影相攜而來。
“玥兒,這個穆雲不簡單”少驚瀾眉頭染上一層寒霜,而且應該不是中原的人,穆雲……
凌歸玥勾脣一笑,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眸中有些隱約的笑意。
凌歸玥側過頭,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忽然,背脊一陣涼意猛地襲來,一股乏力的感覺涌上來,身子徒然一軟。
“玥兒!”一聲厲喝,少驚瀾眸中驟然一顫,大手一撈,將凌歸玥軟下的身軀攬入懷中,低啞的聲音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