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霎時間面紅耳赤,尷尬笑出聲,連忙說道:“當然好的,小妹妹,你請,你請。”
說著,我逃也似地離開了洗手間,走出來,正好碰到茶館老板。
“老板,你女兒可真可愛啊。”我笑著說。
茶館老板還不到四十歲的樣子,我下意識猜想剛才那個白裙女孩應該是他女兒,順口就說了出來。
但是聽了我話,茶館老板卻是突然大吃一驚,手中茶壺砰一聲掉落在地,盯著我,眼中顯露出一抹驚恐。
“老板,你怎么了?”我愕然的看著他。
“你剛才說什么?”茶館老板的聲音仿佛一聲低啞的嘶吼,上前一步,緊緊抓住我的手,好像被一種巨大的驚恐籠罩,身子瑟瑟發抖。
“喂,老板,你別激動。”我的手被他抓得生疼,連忙安撫道。
這時候,聽到動靜的老板娘以及張二道走上前來。
“朝林,出什么事了?”老板娘看著老板,吃驚問。
張二道也吃了一驚,怔怔看著我問:“師侄,你搞什么鬼?怎么和老板干起來了?”
我苦笑著,無奈地攤攤手,不知道該怎么對他說。
“你剛才說什么?”老板還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放,滿頭是汗,聲音嘶啞地吼道。
老板娘見情形不對,趕緊上前拉開老板,大聲問道:“朝林,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你說話啊?”
老板一雙驚恐的眼睛盯著我,手指發抖指著我,艱難地說道:“剛才……剛才他說看到我們……女兒曉曉了……”
“什么?”老板娘大吃一驚,怔怔地向我看過來,呆住了。
他們夫婦倆的反應,讓我看得滿頭霧水,不解地說:“剛才我只是在洗手間看到一個穿白裙的小女孩,以為她是你們女兒,就跟老板說了一句她很可愛,你們怎么反應如此反常?”
老板娘啊的一聲,轉身就向后面的洗手間沖去。老板緊跟著而去,我不明所以,也跟著前往。然后,在洗手間內外找了一遍,沒有任何白裙小女孩的蹤跡。
“師侄,你說剛才看到小女孩,可是當真?”張二道皺緊眉頭,臉色凝重地看著我問。
“我騙你們干什么?”我沒好氣地說,“那個小女孩大概十二三歲,穿著好看的白裙子,眼睛大大的,很可愛漂亮……”
我的話沒說完,忽然打住了,醒悟過來,驚駭失聲道:“師叔,這么說來,那個小女孩她是……她是……”
“她的確是我們女兒,”老板娘聲音凄然地說道,“不過她已經……”
片刻之后,我和師叔來到老板家的內室,老板娘拿出一個七寸大小相框裝著的照片給我看。
“你看到的那個女孩是她嗎?”老板神情黯然又傷感地低聲問。
我細細打量著相框里女孩的照片,因為是遺照,做成了黑白色,仿佛隔著久遠時光、陰陽結界,看起來清純可愛,又有幾分肅穆莊重。她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精致的臉蛋
,和我剛才在洗手間看到的那個白裙女孩一模一樣。
“是她。”我喃喃地說道。
雖然現在已經證實剛才我碰到的白裙女孩是鬼,但我心里卻不怎么害怕,相反有幾分難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讓這個漂亮女孩小小年紀就離開了人世?
默然片刻,我硬著頭皮,向老板老板娘問起他們女兒的事。
夫婦倆并沒有立即回答我,他們兩個默默站著,臉色黯淡,淚水靜靜盈滿眼眶。過了好一會兒,老板娘的心情稍稍平復,聲音凄然地給我和師叔說出了她女兒曉曉的事。
這茶館老板名叫馮朝林,妻子叫韓瑩,女兒叫馮曉曉。在大半年前,他們還是一個圓滿幸福的家庭,茶館生意興隆,女兒聽話懂事,一家人和和美美。直到有一天,馮朝林、韓瑩夫妻倆開始發現女兒經常一個人自言自語,做出一些怪異反常的舉動。
“那時候每次吃飯,曉曉都會莫名其妙地多拿出一副碗筷,而且還自言自語地念著一個叫‘小剛’的名字?”老板聲音哀傷地說,“她就好像中了邪一樣,每次我們把她拍醒,問她嘴里念著的那個‘小剛’是誰?她卻說不出,問得急了,她就哭。”
女兒反常的行為越來越多,讓馮朝林韓瑩夫妻倆憂心如焚。剛開始,他們還寄希望于神佛,親自帶著女兒去廟里燒香拜佛,但是錢花了不少,卻沒有什么效果。無奈之下,馮朝林只能將女兒送到醫院,醫生檢查一番后,判定馮曉曉是精神上出了問題,建議他們將女兒送到精神病院。
像這么小年紀就患上精神病的不多見,當時馮朝林韓瑩夫婦聽了醫生的診斷后,只覺得天都塌了。他們知道要是真送女兒去精神病院,恐怕會毀了她一生。而且夫妻倆在那時候,已經隱隱察覺到,女兒的反常舉動好像并不是單純的精神病……
那天從醫院回來后,夫妻倆整整思慮了一下午,終于決定孤注一擲,想起老家的迷信做法,花錢從老家請來最有名的神婆為女兒設道場做法,驅鬼除邪。
“我清楚記得那天,神婆從老家坐車來到我們這里,剛進門還沒一會兒,神情就變得難看起來,坐立不安。”說到這里,老板娘的聲音隱隱透著幾分恐懼,有些發抖,說,“那個神婆是我們老家最出名最厲害的,曾經親手捉住過一個女鬼,法力高強,每次村里鄉里有誰家惹上了不干凈東西,只要讓她去作一作法,立見奇效。所以當時我們見她的神情不對,就問她是為什么?”
“為什么?”我渾身莫名一緊問。
老板聲音里帶著哀傷和驚恐,回答道:“當時神婆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嘴皮發著抖,看著我們幾次欲言又止,但直到最后開始作法,她終于還是什么也沒說。”
“那個晚上,神婆在茶館里設下道場,我們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就在神婆剛開始作法的時候,忽然一陣陰風從門外撲進來,直接吹滅了三十六盞星燈。神婆驚恐地大叫一聲,直奔門外而去,落荒而逃……”
“那個神婆應該是碰到了自己根本沒法對付的大兇之物。”張二道輕嘆一聲說。
“大兇之物,那是什么?”我吶吶地問。
張二道卻默然,臉色凝重,說不出一個所以然。馮朝林、韓瑩夫妻倆也沉默,顯然也不知道那個大兇之物是什么。
靜了片刻,老板接著說道:“那天晚上神婆逃走之后,接連幾天消失了蹤跡。因為人是我們請來的,神婆的家里人就來我們這里討要說法。我們無奈之下,只得報了警,然后兩天后,警察們在城外西山老坑水潭發現了神婆。”
“她在那里做什么?”張二道皺眉問。
“她死了。”老板聲音里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有些說不下去了。
“死了?”我和張二道吃驚得叫出聲。
不過轉念間,我們也意識到神婆死了一點也不奇怪。
一股隱隱的寒意從我心底漸漸泛起。
“我聽人說,當時神婆的尸體在老坑水潭里已經泡腫了,不過唯一例外的是她的臉,她的臉一直露在水面上,上面的五官扭曲,好像臨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老板娘的聲音打著顫,說到這里便打住了。
我只覺一股股涼氣從脊背上竄起,不寒而栗。
張二道也聽得臉色凝重,默然無言。
屋子里一時間陷入沉寂。
過了好一會兒,我輕聲開口道:“老板娘,你女兒曉曉后來是怎么出事的?”
“曉曉她……”老板娘的聲音有輕輕的哽咽,道,“神婆死后,我們全家人都被一層陰影籠罩,坐臥不安。無奈之下,我們想到去廟里求平安符,沒想到那次求過平安符后,曉曉的行為忽然正常了許多。現在想來,其實那時候的她最不正常。我們以為天上神佛終于開眼,打算救曉曉了,出于感激,半個月后,我們又帶著曉曉去廟里。當我還了愿走出廟的時候,廟門邊上一個賣茶葉蛋的小攤引起了曉曉的注意,曉曉說要吃茶葉蛋……”
“賣茶葉蛋的是一個老太婆,穿著舊式的黑衣服,一看到曉曉,就說曉曉要死了,說只有她能救她……”說到這里,老板娘的聲音一噎,說不下去。
老板哀嘆一聲,接著她的話道:“當時我們夫妻倆以為女兒已經得到神佛保佑,開始好起來了,所以當我們看到老太婆拿出一個燒給死人用的靈偶紙娃娃遞給曉曉時,怒不可遏,大罵了老太婆一頓,然后將那個靈偶紙娃娃踩的粉碎。現在想來,當時我們的行為真是大錯特錯,我好后悔,要是我聽了那個老太婆的話,或許曉曉她就不會……”
老板痛悔不已,哽咽失聲,淚水落了下來。
“你們完全不必后悔,”張二道一臉嚴肅地說,“正是因為當時你們沒有收下那個靈偶紙娃娃,你們才能夠活到現在。”
老板和老板娘吃了一驚,怔怔看向張二道。
張二道長嘆一聲道:“你們或許不知道,靈偶紙娃娃本身就代表著死亡,當初要是你們收下了,必死無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