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爵酒店34樓的頂層餐廳里播放著輕柔舒緩的鋼琴曲,隨處可見的優雅壁畫,螺旋式的流蘇水晶吊燈閃耀著五光十色的光芒,銀色暗紋的壁紙散發著低調奢華的氣息。
苗清許和廉惜臨窗對坐,靜靜地欣賞著窗外的水中沙洲江楓漁火。一輪明月掛在黑魆魆的江面上中,皎潔的月光傾灑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格外靜美。這樣的景色猶如一幅恬淡的水墨畫,寧靜幽遠清雋淡雅,華燈流光下賞景的他們也被融入了那畫中,成了一幀絕美的剪影。
餐廳里來回穿梭的,身著白衣的,訓練有素的侍應生彬彬有禮:“晚上好。請問兩位需要點什么?”
“一份菲力牛排,一份蔬菜干豆湯。牛排要全熟,謝謝。”廉惜合上菜單,抬起頭就看到苗清許略帶笑意的眼睛。
“一份T骨牛排,一份奶油蘆筍湯,一份香草布丁,牛排要七分熟,謝謝。”
侍應生含笑確認了點單,然后躬身示意:“請稍等片刻。”
待侍應生轉身遠去,他忽然問她:“怎么不要甜點?”語氣中竟帶有一點調侃的意味。
廉惜微微臉紅,一時語塞:“呃……”總不好對他說自己每到冬季便要靠節食來保持體形吧。
“你喜歡香草布丁?”不待廉惜想到合適的托詞,苗清許挑眉勾起薄唇低低地笑了,黑曜石般的眼睛滿含著笑意,他湊近她壓低聲音:“放心吧,你其實還很瘦。”
原來那份香草布丁竟是點給她的。廉惜悶聲道:“生平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的視力太好有時候也是件頂要命的事情。要我多謝你的善解人意嗎?”剛才她確實多看了兩眼菜單上的香草布丁,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美食當前的誘惑。現在不僅節食計劃功虧一簣,還被他看穿她那點小心思,真是讓人難為情。
廉惜滿臉憤憤然讓苗清許再次失笑:“不用謝,習慣了就好。”
“……”
侍應生將餐點逐一上齊,躬身行禮微笑:“兩位請慢用。”
苗清許示意服務生將香草布丁放在廉惜那一方,然后極為禮貌的對侍應生點頭道謝。他一邊手勢熟稔的替廉惜切著牛排,一邊看著她微笑:“周六晚上有個私人聚會一起參加吧。”
暈。筵無好筵會無好會。果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早知道今天的狀況這么變態,還不如去唯尚看電影算了。
廉惜實話實說:“事先聲明,我毫無應付那種場合的經驗。”想了想還意猶未盡語帶雙關加了一句:“你隨時可以反悔。”
想反悔?哼!想都別想。苗清許挑眉看著她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說:“我一貫守信,你放心……”你放心三個字被他惡趣味的拉長了尾音。
呃?這話怎么說得好像她死乞白賴賴上他似的。廉惜無語凝咽,郁悶到了極點,只好埋頭對付餐盤里的食物。
“周六下午我會接你去妝點試禮服。”
“啊?哦。”什么聚會竟然還要去妝點試禮服?好夸張呀。
苗清許閱人無數察言觀色的本領一等一的好,廉惜的郁悶他悉數看在眼底。為防佳人變卦,他無比‘誠懇’的加一句:“惜惜,我知道你臨近期末會很忙,是我占用了你的休息時間。”
“我只是擔心自己應付不來那種場合。”
苗清許放下叉子伸手握住廉惜拿刀的右手,食指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輕點了兩下:“別擔心,一切有我。”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指節分明,握住她手的時候掌心溫暖而干燥,讓她輕易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力量,莫名地讓她覺得安心,那是種很真實的觸感。全然不似許聿旼的手那般透著微涼的觸感。每一次,她與許聿旼牽手,廉惜總會在心里驚嘆他竟然有那樣一雙精致的手。許聿旼的手指很軟,白皙而纖長,指節不若其他男生的那般硬而分明……
“在想什么?”
苗清許低沉醇厚的聲音打斷廉惜的回想,她快速收拾好心情,抬起頭看著他煞有其事的說:“風險系數。”
“風險系數?”苗清許愕然,大腦完全跟不上眼前女子的思維節奏。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投資需謹慎,入市有風險?”
苗清許微笑著點頭,可是還是不明白佳人所指為何:“你買股票?”
廉惜終于撐不住低聲悶笑起來,眼睛里流轉著慧黠的光:“與股票無關。呵,我在想,你找我做女伴的風險系數究竟有多高?到時候,別賠了禮服又折兵。”
“你這個壞小孩!”苗清許也笑,伸手要敲她的腦門:“竟然學會騙人了。”
廉惜眼疾手快地護住腦門,輕笑著求饒:“別敲啊,本來智商就沒多高……”
不待她說完,苗清許勾唇輕笑,嘴角的紋路非常迷人。他笑望著她道:“瞎說。別忘了,你可是名牌大學的女碩士啊。居然大言不慚的講自己的智商低,你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廉惜想了想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分,她忽然想起了一個關于智商的笑話,就說:“有個同學很優秀,每回考試都是他穩拿年級第一。于是,學校里開始傳言他的智商超過了兩百。另一個同學聽完很好奇,就去找他當面求證:‘聽說你的智商超過兩百哎,真的假的啊?’那個同學聽了這話相當的郁悶,于是沒好氣地反問:‘他們沒說的我的智商是二百五吧?’”
“咳……你意思是說那些智商超出常人的天才其實和二百五差不多嗎?”苗清許聽完撐不住低聲笑了起來,“你這算是安慰我們這些普通人嗎?如果是,好吧,我承認的確讓我很受用。”
廉惜沒有想到離開的時候會在餐廳門口遇到了許聿旼,以及,掛在他胳膊上的時尚靚女。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太小。看到他,心,還是會隱隱作痛。一絲一絲地撕扯開那心底最深處的傷口。就像是一種無藥可醫的病痛,只能讓人生生忍受。
苗清許停步,禮貌地頷首與許聿旼打招呼:“許總,陳小姐,幸會。”
許聿旼亦客氣地朝苗清許點頭:“苗秘書,幸會。”
像樹袋熊一樣掛在許聿旼胳膊上的陳小姐朝苗清許和廉惜展顏一笑:“苗秘書,晚上好。請問這位小姐是?”
“我女朋友,廉惜。”苗清許唇邊的笑意加深,手自然而然地摟住廉惜的肩膀,語氣中全然是溫柔地寵溺。
廉惜有些尷尬地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也是僵硬的。她自嘲的想:嘿,人生還真是狗血。苗清許竟然認識許聿旼?這算是狹路相逢嗎?
陳卿云對著苗清許巧笑嫣然:“苗秘書,你女朋友真漂亮!”然后
是她熱情的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陳卿云。耳東陳,卿卿我我的卿,白云的云。”
干嘛非要這么費力的逐字解釋?真是奇怪。可人家都夸自己漂亮了,廉惜覺得自己也要禮尚往來地夸她一下。
“陳小姐,很高興認識你。”廉惜竭力穩住慌亂不堪的心情,扯開一抹得體的笑容,客氣地回應:“陳小姐人如其名,不僅人美名字也美。”
陳卿云面露驚訝之色:“名字美?怎么說?我可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夸我的名字呢。”
廉惜迷糊了,隨口念道:“卿云爛兮,糺縵縵兮。日月光華,旦復旦兮。明明上天,爛然星陳。你的名字難道不是出自《卿云歌》么?”
陳卿云從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然這么有深度。她名字中的卿字是她的輩分。以往別人聽到她作介紹總會問:是青云直上的青云嗎?她得先否認,然后還得逐字解釋一遍,后來她學乖了,索性一步到位。但這位廉小姐如此這般地解讀她的名字,還真是讓她耳目一新。她不禁好奇起來:“卿云歌?是古詩嗎?廉小姐能否……”
與苗清許客套完的許聿旼,忽然蹙眉打斷陳卿云打破沙鍋問到底地興頭:“你不是說餓了嗎?我們就不要耽誤苗秘書寶貴的時間了。”時隔多年,他的聲音愈發清冷,金屬一樣的冷硬質感。
果然是她太不識趣了,廉惜想。她身上的酸腐氣如蛆附骨是這一生都改不掉的陋習。這一點,他從來都是嫌棄她的。他以前總是對她嫌棄又莫奈何:“小惜,我的牙都被你給酸倒了!”
“聿旼……”陳卿云嬌俏地吐下粉舌,然后拉著許聿旼的衣袖討好地晃了幾下,一副戀愛中小女人的幸福模樣。臨走時不忘和他們禮貌地道別:“苗秘書,廉小姐,再見。”
“再見。”
這樣的女孩既漂亮又可愛,言談舉止落落大方,全然沒有嬌小姐的霸道蠻橫。這樣的女孩和許聿旼站在一起就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養眼且搶眼。
是誰說再見亦是朋友?至少她和許聿旼就不是。
身后傳來陳卿云漸行漸遠的甜美嗓音:“聿旼,吃完飯我們去看電影吧……”
“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苗清許發現廉惜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慘白。
廉惜勉強對著苗清許扯開一個微笑,聲音微微顫抖:“沒什么……就是忽然有些頭痛。”腦子里全是剛才許聿旼臨別擦肩時的驚鴻一瞥,那個眼神極其寒涼,似乎還閃過一絲驚怒。驚怒?廉惜被這個突如其來竄入自己腦海里的修辭詞語嚇了一跳。可是,怎么可能?一定是她看花了眼產生了錯覺。
額頭上忽然一涼,苗清許修長的指尖探了過來。他的眼神里透著焦急和關切,溫柔低醇的嗓音在狹小的電梯里響起:“唔,還好,沒有發熱。不過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老毛病而已,我回家睡一覺就好了。”廉惜在心里苦笑,這哪是醫生能治的病癥啊。
苗清許略微心安,但是還是忍不住囑咐她:“好吧,我送你回家。有事打我這個電話,這個號不會關機的。”他用手機里的另一個號碼撥通廉惜的手機。然后拿過她的手機擺弄了一通,還給廉惜的時候說了聲:“以后打我的電話只要按快捷鍵1就可以了。”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