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剛才已經仔細地看過云公子了。依微臣愚見,云公子可能是受創太深,導致失憶了。”御醫深思了片刻,才認真地對皇甫嵐說道。
“什么?失憶了?那他什么時候能恢復記憶呢?”皇甫嵐萬萬沒想到云夕墨會就此失憶,一時之間也說不清心里頭是個什么滋味,一心只希望他能快點恢復記憶。
“這個嘛,不好說。也許一兩日,也許三五月,多則好幾年。如果云公子的潛意識里想刻意遺忘以前的記憶的話,就也許永遠都恢復不過來了。”
皇甫嵐愣住了。
那個背叛自己的人終于失憶了,終于得到他應有的懲罰了,終于被自己徹底毀掉了。自己難道不是應該開心嗎,可是為什么滿心都是酸澀的滋味呢。
“陛下,陛下。”御醫見皇甫嵐愁眉緊鎖,不禁安慰他說,“其實微臣覺得這也沒什么不好。至少,云公子現在能夠忘記一切的不愉快,重新生活啊。他的心智已經跟平常的小孩沒有區別了,簡簡單單快快樂樂的活著也許對云公子來說,才是真正的解脫啊。”
御醫打心眼里心疼那個沉默憂傷的云夕墨,他不知道云夕墨為什么總是不討皇甫嵐的歡心,好多次都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可現在他都失憶了,皇甫嵐再沒有理由去傷害他了吧。
“你先退下吧,有事情朕會傳召你的。”皇甫嵐一張俊臉微沉,根本看不清表情。
“主子!陛下主子回來了嗎?”突然間,一抹輕巧的身影來到了寢殿門口,原來是碧雪始終放心不下云夕墨,一聽說他已經回宮了就立即匆匆忙忙地趕來探望了。
“你隨朕進來吧。”皇甫嵐徑自走入了寢宮,果不其然,失憶了的云夕墨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呆呆地盯著皇甫嵐,當看到皇甫嵐身后還跟著一個女子的時候,他立刻像受了驚的小動物一般高聲叫了起來,“走開,你們都是壞人,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主子……”碧雪哪見過這般神志不清的云夕墨啊,心里很是難過,她跪到床邊,小心地將云夕墨擁在自己的懷里,“主子,你看清楚,我是你的小丫鬟,碧雪啊。都是碧雪不好,碧雪沒有照顧好你……”
“不要打我,疼,不要打我……”云夕墨在碧雪的懷里居然忘記了掙扎,只是一個勁的喃喃自語,眼神又漸漸迷茫混濁起來。
“咳咳。”
皇甫嵐干咳一聲,他很看不慣碧雪與云夕墨的肢體接觸。可是眼下云夕墨似乎只讓碧雪碰他,皇甫嵐就算不悅,也只能悶悶地說,“碧雪,你將夕兒帶回廢苑好生照料……至于吃穿用度方面,有什么需要盡管向小順子說。還有……朕過幾日便要大婚納后……你要看好夕兒,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出什么岔子,否則朕唯你是問!”
“陛下。”碧雪聽到皇甫嵐的話,輕柔地放下了云夕墨,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他。
“碧雪雖然身份卑賤,人微言輕,但是碧雪還是要說一句。陛下,你真的好生絕情!碧雪進宮時日尚淺我也不知道主子以前究竟哪里得罪過陛下。但我知道主子一直都是深愛著陛下的,你可知道,主子經常在廢苑的桃樹下一呆就是大半天;他將你送他的玉佩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即使只剩一塊碎片了他都不舍得丟棄,夜夜對著它偷偷哭泣;你每次招主子侍寢,主子都會一整天坐立不安,他想跟你親密又怕你責罰他。他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了可他從不敢跟你提及任由下人們欺負苛待!”
碧雪的眼睛又紅了,但她仍然大聲地說著,“主子那晚問了我好多丞相的事,然后就立刻來找你,我想,主子那是擔心陛下你,可是陛下你又對他做了什么!現在,主子因為你失去記憶了,他是何等聰慧有才的人,現在卻弄得跟個瘋子一樣,心智大亂!你卻還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娶親納后!皇上,今日你要殺便殺,我還是要說,我碧雪,看不起你!你不配擁有主子的愛!”
“你給朕閉嘴!你居然敢罵朕!你還想不想活了!他云夕墨是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個男寵,是個供朕消遣的孌童,有什么資格跟朕說愛!立刻,帶著他給我滾出去!否則我把你們一起拖出去斬了!”皇甫嵐盛怒地朝碧雪吼起來,“給朕滾!”
云夕墨愣愣地看著滿臉通紅的皇甫嵐,又歪過頭看了看淚流滿面的碧雪,似乎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只是覺得好吵哦,吵得自己都不能睡覺了呢。嗯,睡覺最舒服了。云夕墨咧開了一個笑容就躲到了被子里。
可是他剛鉆進被子里,就被那個哭泣的少女拉了出來,“主子,我們走!我們再不要跟這薄情負心的皇帝在一起!”云夕墨不情愿地下了床,最后又回過頭怕怕地看了一眼那個高高大大一臉兇狠的男子一眼,就被碧雪扶出了寢宮。
等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寢宮里只剩下皇甫嵐一個人了,他終于支撐不住了。皇甫嵐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以手掩面,卻怎么也止不住指縫間溢出的淚水。
“你穿紅色還真好看!美卻不俗,妖而不媚,甚好甚好!”相府暗閣。方子昇看著身穿一襲大紅嫁衣的月薇,頻頻點頭稱贊。
“是么,我為什么不這么覺得。”月薇緩緩地摘下臉上的薄紗,盯著銅鏡里自己的臉輕聲說道。
“你怎么想不重要,關鍵是你要知道,進宮后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我想,這不需要我教你吧?待你產下皇子之時,便是你我大功告成之日。”方子昇拿起桌邊的木梳,溫柔地為月薇梳起了長發,“我記得小時候,我就是這樣為你梳頭的。那時,你還總是取笑我梳得難看。明日以后,你將是皇后,而我只是臣子。我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能像現在一樣單獨相處了。就讓我再為你梳一次發吧。”
“子昇,你變了,真的變了,變得我都快不認得你了。”
“你又何嘗沒有變呢?這都是宿命的安排。我們每個人都如同棋局上的一顆小小棋子,我們拼命想走的更遠,就只能步步為營,身不由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