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來淡淡的點了點頭：“沒錯。”

宋長青踉蹌后退兩步，一只手扶著柜子保持身體平衡，一只手指著魏來：“你瘋了、你簡直瘋了！”

“我覺得我還挺清醒。”魏來聳聳肩，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宋長青連續幾個深呼吸，稍微平復了心情，依然緊盯著未來的眼睛：“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奇怪，時空移民計劃雖然有**補貼和收費標準，但對于你來說根本毫無利潤可言，所以當你告訴我是為了夢想的時候，我雖然有所懷疑，但又不得不信。但如果刨除傳送站的建設成本又另當別論，你竟然為了賺錢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簡直禽獸不如！”

“唉，老宋，我在你眼里真的就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

魏來臉上寫滿了無奈：“我這么做是因為時空移民計劃是假的，我們從來就沒有具備將人類傳送到未知時空的能力。”

“不可能！”宋長青大聲反駁：“實驗的每一個步驟我都親自參與，所有的數據我都看過，還有侯孟良確保數據準確。”

魏來插口道：“沒錯，事情的關鍵就是侯孟良。”

“不可能，他不可能騙我，不然你也不會殺他了不是嗎？”

“他確實騙了你，但卻并非出于惡意。”魏來點上一根煙，緩緩說道：“當初他并不知道會推出時空移民計劃，我告訴他破解時空猜想研究的目的是為了給人類一個希望，所以必須保證實驗成功，而他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對你隱瞞真相。功成名就的機會唾手可得，即便事情敗露也不用他負責，對你也沒有什么損失，何樂而不為呢？”

魏來吐出一口煙：“推出時空移民計劃后我就對他進行了嚴密監控，當然也包括另外幾個人，幾天前發現侯孟良良心發現，想要對你吐露真相，所以我殺了他，只是沒想到還是引起了你的懷疑，終于找到了這里。”

宋長青慘然一笑：“這么說來，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你計劃好的？”

“沒錯，從開始引你入局我就做了兩手準備，如果時空傳送的研究能夠成功固然好，即便研究失敗，也可以借助你在未就業人群中的威望和號召力實現時空移民計劃，每一步都是精心設計好的。”

“難道連鋼筋穿體的報道也是你設計的？”

“那倒不是，我也是在看到那個報道之后才想到的這個計劃。本來以為你不會輕易入局，準備了很多手段，結果你答應的很痛快，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宋長青頹然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曾在家反復觀看鋼筋穿體的視頻，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在穿體而過的那兩幀，后一幀的顏色比起前一幀有輕微的不同，我的判斷是在這兩幀之間出現了一個強閃光，導致了這種現象發生，結果竟然跟你后來說的軍事機密不謀而合，導致我一直以來都放松了警惕。”

“原來如此。”魏來用手縷著下巴，稍微思索后繼續說道：“本來我并不相信鋼筋真的穿體而過，即便是在得知軍事機密后也沒有改變想法，可是你輕而易舉的加入卻讓我對于鋼筋穿體的報道信了幾分，于是在你參與的鐵球消失實驗前，我們已經提前做了一個同樣的實驗。”

魏來的眼睛閃爍出光芒：“實驗結果我都不敢相信，鐵球竟然真的消失不見了！”

魏來眼中的光芒又暗淡了下去：“可惜接下來的人體傳送實驗卻失敗了。之后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在你參與的人體傳送實驗中動了一點手腳，實心的餓球換成了空心球，球頂加了蓋子，在強光的掩護下，老劉的安全倉直接進入空心球，之后連人帶安全倉一起處理掉了。”

魏來把煙屁扔到地上用腳踩滅：“時空傳送站也是類似的設計，實心球其實都是空心，安全倉里的人連同安全倉一起穿過空心鐵球飛入絞肉機。”

宋長青越聽臉色越差，到后來已經完全失去了剛才的氣勢，聲音虛弱的反復說著：“你是個魔鬼，毫無人性可言的魔鬼！”

“或許吧。但我還是認為我其實是天使，畢竟只為了等死而活著的人，能夠帶著希望、帶著憧憬死去，應該算是一種幸福吧。”

宋長青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明知道時空移民是假的，當初老王找到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阻止他？他可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啊！你這么做對得起他嗎？”

魏來點了點頭：“我這么做確實對不起他，不過如果我阻止他，對其他參加時空移民計劃的人公平嗎？”

宋長青申請愕然望著魏來，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魏來嘆了口氣：“老宋啊，你可能還不知道，超級人工智能蛟龍已經預測了人類的消亡，而蛟龍提示導致人類消亡最大的風險就是人類本身。”

魏來呵呵笑道：“是不是很有諷刺意味？”

宋長青下意識反駁：“你竟然因為相信電腦未必正確的預測而殺人，還說不是瘋了？”

魏來正色道：“我相信的不是電腦，而是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耳朵。我看到的是不斷被垃圾侵蝕的土地，我聞到的是刺鼻的霧霾，我聽到的是地球瀕死的怒吼，人類生存環境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地球也已經到了承載極限，我這么做既是為人類贖罪，也是為了人類這個物種能夠延續下去。”

魏來突然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你看，我將安全倉設計成全部使用價格更的高環保材料，這樣就不會妨礙血肉滋養被垃圾侵蝕的土地，所以老宋，我并不是唯利是圖是吧？”

“你是魔鬼！是瘋子！你說的再大義凜然，也掩蓋不了為了一己私欲殺害百萬人的事實，你的陰謀終有一天會大白于天下，你將成為人類歷史上頭號罪人！”

魏來笑了笑：“或許吧，不過是英雄也說不定呢。總之為了人類能夠延續，這種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罪人還是英雄又有什么關系？”

宋長青冷哼一聲：“跟一個瘋子認真討論對錯實在毫無意義。如果我猜的沒錯，接下來你會殺了我吧。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現在就動手吧，”

“老宋，你猜錯了。”魏來搖了搖頭：“你也知道我們做的第一個鐵球消失實驗是成功的，我希望你沿著這個線索繼續研究，或許能夠找到未知時空也說不定。”

“做夢！”宋長青氣急，大聲呵斥道：“你不過是想要利用我的影響力達到你的目的罷了，到了這步田地，你以為我還會任你擺布嗎？”

魏來深吸一口氣，表情無比真誠：“老宋，我是真心的，我也希望咱們的實驗獲得成功，可以不用這種極端的辦法解決人類生存危機，所以如果你真的為了人類著想，更應該努力破解時空猜想，解救那些等待時空移民的人。”

“哈哈哈！”宋長青肆無忌憚的大笑，指著魏來喊道：“你真可悲，到現在還不肯卸下虛偽的面具，你這種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魏來嘆了口氣：“老宋，你不為人類前途著想，不為即將赴死的人著想，不為自己的名聲著想，也該為了小峰好好考慮考慮我的意見。”

宋長青目呲欲裂：“魏來！你要是敢對小峰不利，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魏來雙手下壓，比出一個冷靜的手勢：“老宋啊，你先別激動，你知道我至今單身，無兒無女，一直把小峰當成自己兒子看待，怎么會對他不利。只是前一段時間他做生意失敗，很是灰心喪氣了一陣子。前幾天卻突然興奮的找到我想要去未知時空，按理說我是不應該阻止的，可是為了你，我只好違背了我的做人原則。但是小峰這孩子最了解，倔勁一上來，十頭牛也拉不住，這幾天一直賴在我這，一門心思要讓我同意他時空移民。”

宋長青聞言沉默半晌，隨即反駁道：“我怎么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魏來輕輕搖了搖頭：“老宋啊，你這一輩子取得的很多成就足夠讓人羨慕，但就是教育兒子方面是失敗的，小峰有什么心里話都不會對你說，你說的話他也完全不在乎，倒是我這個做叔叔的說話他還是會聽的。”

宋長青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卻發現根本無法反駁。

魏來繼續笑著說道：“我在想是不是應該給有夢想的年輕人一個追逐夢想的機會。當然，你也可以阻攔他，只是恐怕他未必肯聽你的勸說。”

宋長青聞言，如斗敗了的公雞，頹然窩在了椅子上。

“老宋啊，我讓衛民安排車送你回家，你再仔細考慮考慮。”

衛民攙扶著渾渾噩噩的宋長青乘電梯來到二十樓，送上車后又回到了魏來身邊：“魏總，讓他離開存在重大風險，最保險的做法是殺了他。”

魏來面無表情的說道：“他是我的朋友，而且他還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甚至比我更大的作用。”

衛民繼續問道：“那么是殺還是不殺？”

魏來無奈說道：“不殺，下去吧。”

宋長青踉踉蹌蹌打開房門，失魂落魄走進書房，關上書房門，用依然輕微顫抖的雙手翻出了壓在柜子底的煙。

戒了十幾年的煙，突然抽起來難免咳嗽。宋長青并不在意，一邊咳嗽一邊一顆接一顆的抽著。等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整個書房已經煙霧繚繞，宋長青掙開猩紅的雙眼，做出了最后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