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省吃檢用了一年,攢了些盤纏。陸楓走出了那個小山村,見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那年他十六歲,李妙珠十九歲,兩人惜惜相別。依舊是在那條小溪邊。
李妙珠微笑的送他離去,陸楓的背影越來越模糊,李秀珠終于落下藏在眼底的淚。
之后李妙珠白天干農活照顧雙方父母,晚上繼續織布賺錢,只是織的時間更晚,每天只睡兩三個時辰,自己不曾添過一件新衣服,所有的錢都寄給陸楓。
陸楓根村里的張大爺學過寫字,聽老輩人說張大爺是那年打仗逃難逃到這里來的。他身受重傷被村長的女兒救了,于是留在了這,再沒有出去過,每逢年過節,大家都會去找他寫春聯,他是這里唯一識文斷字的人。
閑暇時他也會交孩子們讀書寫字,只是沒人喜歡,野慣了也不想受管制,再說,這些字什么的在村里也沒有用。只有陸楓喜歡,常跑去找他求教。
開始的時候,沒幾天就會收到一封來信,這是李妙珠最快樂的時刻。李妙珠就跑去找張大爺,給她解讀。為了能給林子渝回信,每天她都抽出時間認字寫字,睡的更少了。
慢慢的信件由幾天一封變成一個月一封變成兩個月一封。
這年臘月很冷,雪下的很大,冰冷的茅草屋已經抵不過這入骨的嚴寒。李妙珠擁著成親時的棉被瑟縮在里面,夜是如此凄涼,風呼呼的刮著,她哭了。或是害怕或是思念或是孤寂。
終于接到來信,陸楓說他要回來了。李妙珠顫抖的握著信,拿起鏡子打量起自己。她拿出為陸楓熬夜做的衣服摸了又模,自己卻仍舊穿著那件補著補丁的衣服。
兩年了,終于要見面了。陸楓變的成熟了,更俊朗了。李妙珠不禁看吃了,撲進陸楓懷里,那個久違了的懷抱。
陸楓和李妙珠講了很多關于外面的事,說只要他有出息了,一定把她也帶出去。
李妙珠很憧憬他們在一起的生活,想看看陸楓說的帝都。那里有沿街叫賣的商販,有豪華的酒樓宮殿,有艷麗名貴的花朵。
久別勝新婚,陸楓拜訪了親朋好友,呆了七天又回去了,他告訴李妙珠說。“妙珠,我要考狀元了,只要有了功名就能讓你過好日子了。”李妙珠笑了笑,送別了陸楓。
“我要的只是和你一起相守到老,正如那年你說的一輩子在一起不分開,這就夠了。”他不敢告訴陸楓,這一年李妙珠二十一歲。
日子一如既往的過著,這一年太陽格外的熱,像一個大火球炙烤著著大地,災難突入其來的降臨這個與世隔絕的村子。
一整年幾乎顆粒無收,僅靠著存儲的糧食度日。李妙珠的日子過的更是艱難,還要省下一半的口糧給陸楓。長期的疲勞與營養不良使得她看起來蒼老了很多。手上也長滿了各種干活留下的厚繭,再也不復往日那般光彩照人。
陸楓寄來的信字跡也越來越少,好像已經沒有什么話要和她說了,李妙珠越發不安起來。
可是上天并沒有打算放過他們,這一年一連數天雪都沒有停過,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漫天的白。山脊承受不住雪的重量,雪崩了。
大雪瞬間淹沒了整個村子,連呼救聲都沒有聽到。李秀珠因為出來挖紅薯果腹而逃過了一劫。
等她回去的時候,一切都被大雪掩埋了,她絕望的挖著想再看一眼自己的親人,可惜已經沒有機會了,雙手凍的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她多么希望和他們一起就這樣去了了啊,可是不能還有陸楓,這是她活下來唯一的信念。
這個信念支撐著她,走下山去。路很滑很遠,好幾次都差點滑下山坡,但是她都沒有畏懼。
冷了撿些樹枝生火取暖,餓了挖點紅薯樹根支撐自己活下去。她瘦弱的背影在白茫茫一片中顯得格外單薄。
終于,到了一個小鎮上,靠著織布的手藝給別人打工活了下來。
這里的人對她都很好,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她攢了一些盤纏像老板娘辭別,她要去尋找自己這個世上唯一的依靠。
終于到了帝都,這就是陸楓說的熱鬧的街道,繁華的酒樓。李妙珠再一次濕了眼眶,她記得陸楓說過,在天府學院讀書,考狀元,讓自己過好日子。
一路來她舍不得住客店,破廟馬棚都住過。她已經打聽到了具體的位置。今天她特地換了一件自己最好的衣服,去河邊洗臉梳頭,她見到了水里的倒影。不知道有多久沒這么好好看過自己了,自己才二十一歲啊,看起來竟然這樣滄桑憔悴。
她找到了陸楓,陸楓看到她愣了,眉宇間顯出一絲慍怒之色。李妙珠不明白他們已經三年沒見了啊。
“你怎么到這來了。”李妙珠張了張嘴沒有出聲,滿心的歡喜被這冷漠的聲音瞬間澆滅了。
周圍的人起哄“陸楓這是誰啊?”
“她,她是我表姐。”李妙珠看著陸楓閃躲的眼神,忍住內心的荒涼點點頭。
“我是她表姐。”她知道如今的陸楓再不是那個小時候喜歡纏著她一起玩的小男孩了,也不是那個說喜歡她要娶她的少年,更不是那個說等他考了狀元帶她出來過好日子的男子了。
陸楓把李妙珠帶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猶猶豫豫終于開口。
“妙珠,我們,我們在一起不合適了,我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李妙珠轉身離開了,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她也想過去死,可還是放心不下陸楓。她在帝都某了個繡娘的差事,依舊把掙得大半都給陸楓。她想即使不是丈夫,也是這個世界上自己最親近的人了。他沒有告訴陸楓雪崩的事,怕影響他考試學習。
考試放榜的時候她特地擠進人群里看,陸楓高中探花,她高興的像個孩子,又慢慢的失落,連錢他都不需要自己的了。
李妙珠就這樣卑微的愛著陸楓。陸楓高中后找過李妙珠,得知他來找自己是那樣的高興。陸楓身著淡藍色織錦綢緞,頭發上別著一枚玉簪,一看就價值不菲。李妙珠低頭看了看自己漏洞的鞋子,一時間有些慌亂。
一番話下來,李妙珠如醍醐灌頂般難受,自己擔心的一天終于來了,時間和見識早就沖淡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陸楓給了李妙珠一筆錢,希望她離開,他要成親了,要娶得的是大學士蘇轍的女兒,大學士是他的老師,他不想讓自己的未婚妻知道自己成過親,無論如何也不能,為了自己的仕途他只能對不起李妙珠了。
“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你放心吧。”李妙珠沒有要陸楓的錢留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陸楓在原地愣了好一會,臉上也有痛苦的神色,或許他是內疚的吧。一個女人把最好的年華都給了他,可是他卻拋棄了她,這是多么殘忍的一件事啊。
李妙珠不知不覺走出了很遠,拿著繩子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陸楓再也不需要自己了。她終究沒死成,被一個打獵的單身漢救了。
那人長得高大威猛,一笑露出兩顆大黃牙,皮膚黑黑的,但是很老實也很善良。在他的照顧之下,李妙珠的情緒漸漸好轉起來,男子知道配不上她,認作妹妹,一直默默的照顧著李妙珠。
李妙珠恨過怨過。但是當她聽說陸楓一家因觸怒龍顏獲罪就要被問斬的時候她徹底慌了。她以為自己巴不得陸楓去死,他傷透了自己的心。可是事實證明不是的,她還是愛著他,即使這么多年他再怎么傷害自己都不曾改變過。可是自己的能力微不足道,憑什么去救他呢。
她想起了那個傳說,傳說中黑夜里可以實現任何愿望的地方,她只能對不起默默守著她的獵戶趙大了。如果自己僥幸還能活,她一定嫁給趙大,那個一直守護自己溫暖自己的男人好好過日子。
終于她看到黑暗里夜明珠的曙光,找到了這個地方。
比起她來姬茹熙發現自己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愛楚哲瀚。陸楓是楚哲瀚的臣子,觸怒龍顏這個罪名好像有點牽強。
聽說宮里那幫女人現在斗的是風生水起的,前朝后宮息息相關。原來楚哲瀚所謂的獨寵,只不過是拿自己做擋箭牌而已。
李妙珠睜開了眼睛,像做了一場夢,夢到了自己所有的經歷,一時間百感交集。
“你確定要救他?”姬茹熙摸著懷里雪狐柔軟的毛發。
“我確定。”見她神色決絕,送上門的禮物哪有不收的道理。
“你可知要付出什么代價嗎?”
“無論什么,只要能救他。”
“我會挖出你的心,做我一輩子的奴隸,以后你不會再有感情,只會衷心于我。”姬茹熙冷清的聲音灌入了李秀珠的耳中。
“可不可以,再求您,求您一件事。”李秀珠聲音哽咽。“求您,抹去趙大的記憶,讓他忘記我好好生活。”姬茹熙點點頭,挖出了李妙珠的心,封印住她的靈魂成為自己的奴隸。
姬茹熙履行承諾救出了陸楓一家,或許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有個傻女人為了他犧牲了自己永遠的自由。
姬茹熙又來到了滿是冰的宮殿,這是她專門為清修建的。她永遠都忘不了找回他的遺體慢慢修補的一天,現在他就這樣靜靜的躺在這。每天泡著張子凡特質的防腐藥水。
姬茹熙每天都會來這和他睡在一起,他們的體溫是一樣的,有他在姬茹熙才不會感到孤獨。姬茹熙也去過地府,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他的魂魄,她只有讓自己更強大起來,才有可能找到他,即使默默守護他姬茹熙也愿意,就像原來他守護著自己那樣。
近日皇宮里已經鬧的雞飛狗跳,在鳳軒殿里每天晚上那些死去的幻影就會跳入每個人的視線,像往常一樣生活著。其實不過是把之前的景象重現了而已,一切都是幻影。
姬茹熙在此刻才能看到曾經陪伴自己的人,她看到蘇蟬去御膳房取燕窩,小宮女轉過頭來。
“蘇蟬。。。蘇蟬姐姐”嚇暈過去的樣子。
小翠打掃宮殿,月喜澆花剪草。。。
現在的皇宮一到晚上就成了每個人的噩夢,他們都已經死了,卻又在每個黑夜上演原來做過的事怎么不讓人害怕。
楚哲瀚不相信,為了震住謠言深夜帶兵前往鳳軒殿。
他依舊看到這番景象,就連姬茹熙坐在殿內喝茶聊天的景象也浮現出來了,他拿劍的手在微微顫抖。
“皇上來了,你們都下去吧。”姬茹熙開口到,宮內的仆人瞬間消失了。
“皇上來這是被你的儷貴妃嚇著了嗎?怎么她還好嗎?”姬茹熙巧笑嫣然。隨即消失,留下暴跳如雷的楚哲瀚。楚哲瀚想起林安麗現在的樣子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姬茹熙,卻又無可奈何。
第二天,楚哲瀚請來了萬寶寺的圣僧慧遠,此人有些修行,幾年前就頗負盛名。他來像給眾人吃了定心丸一樣,楚哲瀚專門在宮里為他修建了佛堂。
晚上的時候,他破了我的換陣,讓眾人安心,把楚哲瀚叫到了一邊。
“此女怨念過于深重,她肯定在這附近這不過是些幻象罷了,要是徹底制服她恐怕老衲也無能為力,按照老衲的推算,她已經成魔,力量不可估量啊,阿彌陀佛。”突然他手上的佛珠斷了。
“那大師總不能看著天下蒼生不管啊。”
“唯今之際只有找到上古神器,才能有幾分勝算了。”惠遠搖了搖頭。
“神器,大師可知神器的去向。”楚哲瀚焦急的問。
“要說神器,洪荒妖獸年間過后都被封印了,只有只言片語的傳說,沒有人知道神器在哪,請容老衲研究一番。”見惠遠緊縮眉頭楚哲瀚也知道想要找這神器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