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麻煩。”
空氣中的香味瀰漫的愈漸的濃烈了。像跌碎了一壺陳年的老酒,讓人迷醉。
來人是個女子,錦衣素裘,面上籠了一層紗,讓人看不真切形容。分明是在黑漆漆的屋裡,卻彷彿周身都帶著光亮,明晃晃的,讓人難以忽視。像是沐著月色,又像是荷著晨星。趙瞞挑眉看向來客。手中暗暗握緊了那把能夠降妖除魔的乾坤鏡。
“不知何處得罪了姑娘。還請明示。”趙瞞道。心下卻已經有了七八分的計較。
“你只想想。今日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不就明白了?”來人的語氣倒也如這空氣中的香味一般,甜膩膩的膩人的緊!
果然。
趙瞞道:“姑娘也應該是見過世面的。自然明白,食君之祿,與君分憂的說法。我承認,那個索姑娘冤屈。但這世間本來就不計較什麼對與錯。大家說什麼自然它就只能是什麼了。”
“好好好!”來人索性拍起掌來。
“這話說的極是,正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
趙瞞一愣。“什麼意思。”這世間種種,也果真隨意推敲不得。結果總是會出人意料之外的。
“哦?”來人道:“我看你神情,還以爲你知道我來的目的。”
“看樣子……竟是我猜錯了。”語氣中的惋惜直讓趙瞞不舒服。
“請恕在下愚鈍。還請姑娘明示。”
“也好。”來人道:“我只爲了你手上的乾坤鏡!”
乾坤鏡!趙瞞驚愕非常。
來人道:“這乾坤鏡本是我一位故人之物,後來我這故人出了事,乾坤鏡便沒了蹤跡,此次看見,我自然要把它拿回來,也好像這故人交代。”
“原來如此。”趙瞞道:“那敢問姑娘這鏡丟了多少年了?”
“兩百餘年。”
“也就是說,這鏡子已經留在這凡間兩百多年了。”
“不錯。”趙瞞笑道:“如此。我們先不論這鏡子爲何遺落。單就這兩百年間。於姑娘你來說,不過是睜眼閉眼的事。但於我們這些普通的人來講,卻是一生一世都不足以填
滿。滄海桑田都是有的。這把鏡子,說不定已轉了多少人的手,牽扯了多少人的守護,一生一世。就說說我這裡,它已爲傳家寶物。這兩百年來,姑娘你若有心尋訪,又豈會現在才知它下落!恕我直言,姑娘你此刻來要,未免太過!”
來人漫不經心的玩弄著一縷髮絲道:“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可這畢竟不是凡塵之物。留在你這裡,終究是有害無益。我只問你。你說這鏡子是你家的傳家之寶,歷年來守護著它的,可有活過四十歲的?”
這個……趙瞞自然答不上來,心中也不免有了疑惑。如此,竟是個不祥之物?來人許是看出了他心中的鬆動,不由一笑。“公子年紀輕輕,還是早些給我吧!”
說著便伸出手來。趙瞞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來人神色一變!趙瞞自然注意到了,正纔打算如何應對。一道聲音卻適時的響了起來。
“我從一開始便聽你說了。”
趙盤緩緩的推門進來,帶進一屋星光。
“既是麻煩。想必開始就打算強取了?”
“欺負一個孩子。也不害臊!”
“是你。”來人愣了一下。“沒想到……”
“你沒想到的可多著呢。承君。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小瞞說的對。兩百年了,你都不管不顧,現在看見了纔想起,有什麼意思?你說我沒心沒肺,你呢?”
承君笑道:“是了,兩百年了。你又做了什麼?”
趙盤不說話了。趙瞞摸摸鼻子。在這兩個搬起兩百年前舊事的時候,自己果然還很年少!一時間。屋子裡靜悄悄地。兩人思忖,一個人是局外的,也不好多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盤纔開了口。
“我知道你還怪我。我又何嘗不是?”趙盤苦笑兩聲。“我現在正在努力彌補回來。”“已經兩百年了。快了吧。很快。”
“你放心。”
“放心!”承君嘲諷道:“當年我就是對你太放心了。不然……”往事已矣,如之奈何。
承君終究是走了。趙盤收回了乾坤鏡。今晚上聽到了許多不該聽得東西。趙瞞有些
不安穩。
趙盤倒是神態自若。載星而來,載星而去。留給人實在是有太多想象的空間。
趙瞞始終猜不透他的意思。他對什麼都淡淡的。除了那把一刻不離的十三絃。芫君。他記得他這麼喚他的愛琴。每次呼喚的時候,他臉上總是化爲了一池春水,柔情萬千。芫君,承君,姐姐?趙瞞下意識地將她們聯繫到了一起。忽然覺得大千世界,不過如此了。這又怎樣呢?都只是個開始,就不要去想結束了。
都還只是個開始呢!就不要去想結束了。
只是這世間的情字。果真害人啊。
趙瞞捏著那張譜子。或許,永遠也彈不好它纔是一件好事。自己下了滿盤的棋了。按部就班而已,覺容不下一絲差錯!
再見到張晉州時。他果真已不記得什麼索盈了。趙瞞不得不佩服這張老夫人的手段。竟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將一個人的印記抹的個乾乾淨淨。
而今,陪在張晉州身邊的是老夫人內定的好媳婦。兩個人生活在一起,過得倒是滋潤完滿。趙瞞很滿意。這纔是他想要的結果。
原來所謂的情深義重,也不過一個早晚的事。
趙瞞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心態來看了張家幾次,一來二去,張晉州竟然把他當作了可以交心的朋友。
趙瞞想。撲上來的食物,豈有不收的道理。他要推心置腹更好,多了一枚棋子,也就多了一分必勝的把握。有時。趙瞞也會突然想起那個隨風化去的女子。
他問他:“你還記得索盈麼?”
“索盈?”張晉州有些訝異。
“又是在我失憶的那段時間裡認識的人吧。”
“抱歉,抱歉。摔了一跤,竟忘了這麼多人。”
他一直以爲是失憶。趙瞞是他失去的記憶中認識的人,索盈也是。這些都不差。但又全然不一樣了。
“他有事麼?”張晉州小心翼翼的問。
趙瞞搖頭。
多好!
趙瞞只搖搖頭。出於對死者的尊重。趙瞞把笑意壓下去了。倒是山重水複,終是毫無一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