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稍微一琢磨就我就明白這老頭是怎麼想的了,四大國師一直深居宮中,隨侍在馬吉玥身邊,其身份既像是大內(nèi)高手更類似於皇帝的智囊,也就是說,拋頭露面征戰(zhàn)疆場的事並不太需要他們。而且,黑吉斯高手如雲(yún),四大國師不出手不見得沒有別的厲害人物,而我和蘇競就完全不一樣了,我們兩個是聯(lián)邦大陸士氣的唯一支撐,蘇競是女兒國的國寶,我更不用說,是整個洪烈帝國的軍心所在,我們兩個不擅智謀,最大的用處就是馳騁疆場,紅衣老者明明就是想用黑吉斯的四根指頭換聯(lián)邦大陸的左膀右臂,只要我公然承諾了他的要求,從此正面戰(zhàn)場就會成爲(wèi)黑吉斯的天下,而且馬吉玥也可以消除兩個最大的後顧之憂,若說我此刻答應(yīng)然後再違背諾言,則勢必激發(fā)黑吉斯軍隊的士氣,總之這事對黑吉斯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我嘴上跟紅衣老者打著哈哈,心裡也在飛速盤算更好的計策。
紅衣老者語重心長道:“老夫和二位所說都肺腑之言,還請史劍神不要兒戲。”
我說:“現(xiàn)在是你們仗著人多欺負我們,要不然這樣——”我把黃一飛身邊的幾個縛神衛(wèi)一起拽到身邊道,“你要嫌不夠再加上他們幾個?”
紅衣老者皺了皺眉,有些不屑道:“枉我一片好意,史劍神也太……”
蘇競在我身後小聲道:“小龍,咱們不能和他們久拖,要不然你劍氣一退那就說什麼都是白費了。”
我一凜道:“不錯!”
就在這時,黑吉斯軍陣中穿過一匹快馬,馬上騎士來到紅衣老者面前下馬單膝跪倒道:“稟告國師,秦義武將軍命小的來傳達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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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老者看了這士兵一眼,道:“他有什麼話說?”
那名小兵頭也不擡道:“秦將軍說,照此僵持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不如就此令聯(lián)邦大陸的朋友回去?!?
紅衣老者哼了一聲道:“他倒是愛兵如子,你沒見史劍神就要答應(yīng)老夫的條件了嗎?”
那小兵抱拳道:“秦將軍說了,就算史劍神現(xiàn)在答應(yīng)了國師的條件,以後未必就能堅守諾言,倒不如咱們磊落些?!?
紅衣老者道:“他覺得堂堂劍神會自食其言嗎?”
那小兵道:“秦將軍說了,劍神胸懷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揣度的,史劍神不拘小節(jié),在他眼裡什麼劍神顏面恐怕也不值什麼?!?
我和蘇競面面相覷,我又好笑又可氣道:“這個秦義武倒是我的知己!”
紅衣老者擺了擺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收兵吧。”
那個小兵忽然轉(zhuǎn)身對我說:“我們秦將軍讓小的給史劍神帶句話——史劍神武功冠絕天下,虛張聲勢的本領(lǐng)也不弱,我們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他讓我囑託您以後要小心些!”
我嘿嘿一笑道:“說我虛張聲勢我可不承認,你們秦將軍要是不服幹嘛退兵?”
那小兵道:“秦將軍說的自然不是這次?!?
我點了點頭,看來我劍氣不靈的秘密一旦揭開,上次在厲州城外的遭遇已經(jīng)引起了秦義武的懷疑,再有,我一個人嚇退澹臺朗80萬大軍的事情秦義武肯定是識破了其中的關(guān)鍵。
我對那小兵道:“我也託你給秦將軍帶句話——”那小兵微微擡頭,露出一雙晶亮的眸子,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厲害的由頭,遂笑嘻嘻道,“你讓他也小心些!”
那小兵不卑不亢道:“小的一定帶到?!?
當(dāng)下紅衣老者指揮黑吉斯軍讓開一條小道供我們通過,黃一飛等人從坑中抱出同儕屍體,我找紅衣老者“借了”百十來匹馬,一行人攜死扶傷,從黑吉斯大營中緩緩走過。紅衣老者負手觀望,我走在最後一個,忍不住問他道:“我劍氣或有不靈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紅衣老者微一遲疑,我善解人意道:“當(dāng)然,不能說的話就當(dāng)我沒問過?!?
紅衣老者卻衝魏無極頷了一下首,魏無極道:“這也沒什麼難的,我與你交過手,還有,前些日子雙方在邊境大戰(zhàn),你除了在最後關(guān)頭那一劍,整夜都無所作爲(wèi),就算情況危急也只能束手無策,最後那劍當(dāng)然是運氣使然?!?
我納悶道:“那天你並不在場。”
魏無極冷冷道:“我是不在,但有一個人卻始終待在你身邊,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鏡,他把你的情況一說,兩廂比較,只能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你的劍氣根本不由你指揮。”
我脫口問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魏無極道:“澹臺朗!”
我頓時恍然,那夜澹臺朗最後被魏無極救走,我們只道無關(guān)輕重,想不到他已經(jīng)從我的表現(xiàn)推斷出我的劍氣狀況,而這個意外幾乎在今天把我們置於萬劫不復(fù)的境地,我不由得感慨道:“‘貴國’人才濟濟,隨便一個都不能小看啊?!?
魏無極聽到“貴國”兩字臉色微變,把頭扭在了一邊。
當(dāng)我路過鐵倉身邊時斜睨著他道:“空兄,你不是愛跟人比武嗎?咱倆比劃比劃?”這老頭雖然等同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但蘇競也由此而吐血,我著實有些惱他。
鐵倉尷尬道:“老朽甘拜下風(fēng)——那個,老朽姓鐵名倉,卻不是什麼空兄?!?
我撓頭道:“是,我這人有個毛病,人家名字裡一有倉我就老想起空來……”
……就這樣,我們在黑吉斯5萬人馬和四大國師的目送下緩緩離開,這一戰(zhàn)說到底洪烈帝國吃了一個大虧,縛神衛(wèi)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不說,敵軍中還憑空多出4個劍聖來,我心頭也有些沉重,4大國師這一出動,以後正面戰(zhàn)場上我再也沒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局面將更加艱難。
我和蘇競並肩而行,她見我不住看她,遂衝我展顏一笑:“我沒有大礙,只不過十天半月之內(nèi)可能無法和人動手了?!?
我這才稍稍放心,半開玩笑半擔(dān)憂道:“自從你回到聯(lián)邦大陸以後就一直吐啊吐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wèi)你懷上龍小競了呢?!?
蘇競納悶道:“龍小競是誰?”
“我兒子啊。”
蘇競這才明白我是在戲謔,脫口而出道:“就算咱們有了孩子也得叫蘇小龍才……”說到這馬上意識到失口,憤憤地瞪了我一眼。
待我們來到信州城外,黃一飛忽然放聲大哭,縛神衛(wèi)一干人看著馬上的屍體也都悲從中來,竟然一起嚎啕起來。苦梅作色道:“一羣大老爺們哭什麼哭,人家殺了你們的兄弟以後你們再殺回來就是了,你們不是還沒死嗎?”
黃一飛怒道:“你懂什麼,皇上臨行前把這些人交到我手上,我該怎麼向這些兄弟的妻兒老小交代?我已是洪烈的罪人,王一山,我命你帶剩下的人回京,我……我……”說到這忽然拔出刀來就往脖子上劃去,王一山早覺察不對,這時伸手死死拉住黃一飛道:“師兄,這事又不怪你,我們也是得了情報才奉旨行動,咱們趕緊回去弄清楚情報來源纔是當(dāng)務(wù)之急!你想,這錯遞情報之人如果是中了敵人的奸計還好說,如果是居心叵測,那皇上也有危險!”黃一飛聞言猛醒道:“不錯,險些誤了正事!”
史存道爲(wèi)這事安排有專人在城頭接應(yīng),一見我們回來吃了一驚,急忙開門放衆(zhòng)人進去,不大工夫史存道和老媽也從各自的營盤接了出來,乍見馬上屍體也都震驚非常,黃一飛強忍悲痛把事情經(jīng)過一說,老媽已有準(zhǔn)備,史存道又驚又怒,一時又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他瞟了我一眼道:“五郎,那你是怎麼知道他們中了黑吉斯埋伏的?”
那封神秘來信當(dāng)然不能說,我支吾道:“苦梅師太夜探黑吉斯之前正好被我碰上……”
史存道瞪眼道:“你也太不知輕重了,今夜你劍氣若有半分差池,豈不是連你也要……”老頭這句話說得十分不合時宜,言下之意縛神衛(wèi)和蘇競等人的安危都不及我一個人重要,以史存道的處世經(jīng)歷原本不至於這麼莽撞,此刻一著急這些人情世故全顧不上了。
黃一飛等人不好說什麼,我現(xiàn)在身份是洪烈帝國的人,苦梅和老媽也只得默然,史存道沉思了一會對黃一飛道:“你所說的情報來源一事十分要緊,你我一同連夜寫奏摺報知皇上請他徹查,其他人先歇息吧。”
我正要趁機溜走,史存道一指我:“五郎,你留下?!敝皇N覀儬攲O兩人時我直以爲(wèi)史存道又要對我一番訓(xùn)斥,沒想到老頭只是恨鐵不成鋼地拋過來一句話:“你呀,還是不成熟。今日幸虧是有驚無險,不然你讓咱們史家如何是好?讓洪烈帝國如何是好?”
我笑道:“爺爺,您可是把史家的位置放在國家之前了?!?
史存道不理我的調(diào)侃,揹著手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隨即問我:“你說魏無極也位列四大國師其一了?”
“嗯,不過我總覺得有點古怪?!?
“哪裡古怪了?”
我說:“魏無極以前一直是‘三色石’的幫主,盡搞些見不得人的把戲,黑吉斯又不缺人,怎麼會把他招納進去?還有,魏無極雖然名爲(wèi)國師,地位遠不如其他三人,倒像是臨時抱佛腳拉他來對付蘇競的。”
史存道道:“其他三人武功怎樣?”
“除了其中一個叫竹葉的還不知底細,另外兩人在魏無極之上。”
史存道意外道:“還在魏無極之上?”
“是,所以我非常奇怪,黑吉斯有如此高人,爲(wèi)什麼情報上卻一直不說?四大國師在國中地位超然,黑吉斯人盡皆知,也不是什麼秘密?!?
史存道道:“國師之名在以前的情報上也偶有提及,但卻沒說有四個,更無他們武功的描述,你說的那個紅衣老者應(yīng)該名叫葛峰,線報上只說他是世家子弟繼承了家族爵位,我以前只當(dāng)他是一個文官?!?
我嘖嘖道:“咱們的縛神衛(wèi)人家瞭如指掌,人家有幾個劍聖咱們都還矇在鼓裡,在情報方面我們輸?shù)靡凰龎T,今天吃這個虧代價一點也不貴!”
史存道眼中精光一閃:“顧太師能探聽到馬吉玥的動向,卻查不到四大國師?這裡面可真蹊蹺了!”
我說:“您是懷疑顧太師……”
史存道道:“現(xiàn)在一切都不能下結(jié)論,顧太師是皇上的老丈人,位極人臣,按理說怎麼也不該是內(nèi)奸纔對。”
我心說那可未必,我在洪烈軍中地位何其顯赫,不也是個冒牌貨?想到這,竹葉在女兒國將軍府見過我這件事又浮上我的腦海,黑吉斯肯定會就此著手調(diào)查,加上那個神秘的送信人,我的假身份已經(jīng)是危在旦夕,其實不用多,那封信但凡沒有被張世磊接到後果就不堪設(shè)想!
史存道見我神色變幻,以爲(wèi)我累了,說道:“你也去歇著吧,明天一早我邀了女兒國的人咱們一起開個小會,今天的事還很有值得琢磨的地方。你肩上責(zé)任有多重的話爺爺也不再說了,但是記住,以後無論有什麼行動一定要先和我商量,還有——跟女兒國的人不要走得太近?!蔽乙矡o心再說什麼,點頭稱是。
……其實這一夜誰也沒有睡,我剛坐在牀上天就發(fā)亮了,再等一會張世磊爲(wèi)我端來了早點,我簡單吃了幾口來到史存道的大帳,黃一飛和幾名縛神衛(wèi)的頭領(lǐng)已經(jīng)到了。過不多時,史馳和史動帶著史家4兄弟進得帳來,前後腳的,老媽和蘇競還有苦梅也到了。
這次會議規(guī)模不大,除了縛神衛(wèi)和女兒國的人,史家以外到場的就只有李戩和普奇雄兩位軍中高層,會議內(nèi)容主要是針對昨晚行刺馬吉玥失敗的經(jīng)過,整理最新的情報和研究下一步作戰(zhàn)計劃。史存道到場後由黃一飛重新簡述了昨晚的情形,黃一飛眼睛血紅,聲音發(fā)沉,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在衆(zhòng)人聽來卻無異於晴天一個霹靂。
沉默良久之後,普奇雄率先發(fā)言道:“黑吉斯先放出假消息騙回兩位劍神,又佈置下陷阱伏擊縛神衛(wèi),其計劃可謂井井有條,最可怕的是咱們居然也一步步鑽進對方的陰謀裡,倒像在配合他們似的,我認爲(wèi)……”說到這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史存道道,“問題一大部分出在咱們中間!”
史存道用低沉的聲音道:“老普你不用遮遮掩掩的了,有一件事情是明擺著的——咱們兩國之中出了內(nèi)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