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人族的身體有弱點的話,那心臟一定就是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了。
它是人體的命脈,是維持人血液經脈流通的中樞地帶,任何強者,即便是仙人,一旦心臟被刺破,能活命機率也極爲渺小,除非是掌握了絕世神通的大羅金仙。
陸揚風作爲一個煉氣士,心臟當然也是其根本命脈。
所以薛盈盈的這一擊只要沒有刺偏,陸揚風基本上必死無疑,事實上她刺的很準,準到連馬少鯤都忍不住覺得有些意外。
他一時間似乎都有些難以接受陸揚風就這麼被殺死了,一個活了五千年的老怪物,就這麼被一連串的計劃而把命留在了這裡。
“哈哈哈,陸揚風,天下無敵的陸揚風,你最終還是敗在了我王紋虎的手中。”
馬少鯤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渾身血脈經脈爆裂到底,王紋虎的靈魂也是從其中鑽了出來,他漂浮在空中帶著所有人都爲之痛恨的狂笑盯著陸揚風。
陸揚風靜止在了那裡,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開口道:“盈盈,爲……爲什麼?!”
王紋虎獰笑一聲開口道:“陸揚風啊陸揚風,你還沒醒嗎,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她是不是你的亡妻薛盈盈。”
隨著王紋虎的話音落下,‘薛盈盈’健步如飛退到了王紋虎身旁。
在這個過程中,她的身體和容貌也是在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從薛盈盈的容貌和身材變成了一個面容蒼老皮膚褶皺的駝背老嫗。
“你……你不是薛盈盈,你不是……”
陸揚風的面色出現了些許呆滯,彷彿還不能相信自己手上的亡妻竟然是一個老太婆變換而來的。
“老朽敬佩陸老祖的情之所鍾,不過忠人之托受人之命,對不住了,陸師祖。”老嫗的聲音彷彿是從乾癟的枯樹幹裡面發出,聽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陸揚風的情緒在她這句話之下被重新喚回,他陡然厲聲道:“盈盈呢,你到底把她藏在哪裡了?”
王紋虎冷笑一聲道:“陸揚風,你的性命所剩無幾,還惦記著你的亡妻呢,在下也不得不敬佩你的癡情,只可惜,可惜啊可惜……”
陸揚風森然開口道:“可惜嗎?一點兒也不可惜?”
話音落下,他右手陡然將留在心臟的那柄利刃給拔了出來,讓所有人都爲之神經顫動的是,拔出來的瞬間,他的心臟處竟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王紋虎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他重新把目光定格在陸揚風的左胸,然後他便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老嫗的確刺穿了他的身體,可是當陸揚風把兵器拔出來的時候,他的傷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就連被靈氣破壞的心臟都似時光倒流般修復癒合,最後恢復如初。
“不可能,你……你究竟是什麼怪物,你究竟是什麼怪物……”王紋虎的嘴裡不斷喃喃唸叨。
老嫗是他最後的底牌,也是他認爲最有可能擊殺陸揚風的手段。
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老嫗把握住了最佳的時機,而後用最果決的手段刺中陸揚風,這一氣呵成的動作,換做九重渡劫只怕都會在此殞命。
但陸揚風呢?
他還活著,他不斷還活著,刺中的地方現在連絲毫傷口都看不到,這豈能是人類的身體,這根本就是怪物身上纔會出現的情況。
“我再問你一遍,薛盈盈呢?”
陸揚風一步一步朝王紋虎和老嫗走過去,老嫗不斷後退著,王紋虎也在不斷往後飄,只是飄著的靈魂都在不斷顫抖著。
“你……你問你雲山宗的王重去吧。”
王紋虎說完陡然看向老嫗,老嫗也默契的和他對視一眼,她將王紋虎的靈魂一收,然後轉身朝後如箭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感應之中。
“王重?王重還活著?”陸揚風沒有理會逃走的王紋虎和老嫗,他回頭看向了道塵子和雲山宗內的其他人。
“對……對不起,師祖,我……我沒捨得殺王重,他……他畢竟爲雲山宗立下汗馬功勞,所以我……”
道塵子朝陸揚風跪了下來,伴隨著他身後幾個長老也跟著下跪。
上次王紋虎找雲山宗麻煩,可不正是王重和飛雲子背叛雲山宗,把護宗大陣的鑰匙交了出去。
陸揚風很清楚的告訴道塵子,王重和飛雲子二人都不能留下。
現在看來道塵子並沒有聽他的建議而保住了王重的命,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王紋虎能找到薛盈盈的埋葬之地了。
除了宗內的一些長老之外,甚至沒人知道薛盈盈這個人的存在。
“王重,你想逃?!”
陸揚風目力如電,瞬間發現了雲山宗後山有一道沖天而起的身影,其速度快到極致,爲了逃命,王重把畢生所學都完全用在了速度上。
不過即便如此,他依舊不可能快過陸揚風的速度。
“王重,我的亡妻在哪裡?”
陰森的生意如同鬼域降臨,聽在王重的耳朵裡就好像死亡倒計時的鐘聲響起,他身軀顫抖的一瞬差點從天空跌落在地。
“師……師祖,她在宗內,就在宗內……”
“帶我去找到她。”
“我……我……”
王重還想說什麼,但最終他還是面如死灰的返回到雲山宗,然後將藏在宗門後山深處的薛盈盈交了出來。
陸揚風小心將薛盈盈的屍體放入棺木之中,然後暫時將冰蓮紫晶棺放在了後山內。
自始至終,王重都跟在道塵子的身後,道塵子跟在陸揚風的身後,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他們能感受到陸揚風身上的那種怒火,那種足以將整片天地毀滅的怒火讓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放肆,雖然王重知道自己這次可能是徹底玩兒完了。
將薛盈盈的事情處理完畢之後,陸揚風這纔看向道塵子和他身後的王重。
“師祖,對……對不起……我沒想到他……”
道塵子想解釋什麼,陸揚風卻沒給他繼續解釋的機會,“你沒想到的事情太多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說的是真沒錯啊。”
看了看受到了不小破壞的雲山宗,陸揚風再度開口道:“即日起,撤去雲山宗的所有護宗大陣,渡劫秘境的恢復工作也暫停下來。”
不等道塵子他們提出自己的意見和疑問,陸揚風的目光陡然看向了那面如死灰的王重。
“說說看,王紋虎會逃到什麼地方去?”
“我……我不知道……”
王重就算知道也不可能這麼說出口啊,起碼這件事還能成爲他最後可能保住性命的唯一手段。
萬一說出來之後陸揚接殺了他來泄憤怎麼辦?
以陸揚風目前的狀態,他不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王重,你知道鬼界有一種手段叫做萬鬼搜魂術嗎?已萬條鬼魂衝擊你身體的每一寸地方,讓你身體的防禦力和自身抵抗力將至最低以後,再用鬼界特殊的手法來讀取你腦海中知道的一切……”
陸揚風的話還沒說完,王重的身體已經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他慘白的面色已因驚恐而接近扭曲。
而陸揚風還在說,“這種手段用起來有些麻煩,可能需要費上十天半個月,不過我想要的東西是一定能得到的,只不過這搜魂術因爲太殘忍,對任何族羣的生靈施展以後據說是要遭天譴的,我甚至聽說有人以這種手段讀取他人的記憶之後當場殞命。”
聽到這裡,王重的心裡總算稍稍鬆了口氣,至少這東西的副作用還能讓陸揚風稍微顧及一些。
哪知道陸揚風再度開口道:“不過你也知道,活了五千年我早就活夠了,非得讓我用這種手段來的話,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的。”
王重雙腿再度發軟,他突然說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說如果這次沒有成功的話,他就不會繼續待在人族大地,而是要去其他地方潛伏起來,他具體要去哪裡我也不知道啊。”
“你確定?”陸揚風擡起了手掌。
“我確定,我以我百歲的老母和我四十的妻兒發誓,我確定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王重不惜發毒誓來保證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實的,陸揚風這才停下了繼續追問的打算。
他看了看道塵子,然後說道:“背叛師門在雲山宗需要接受什麼樣的懲處?”
道塵子連忙說道:“回稟師祖,背叛師門將被廢除修爲毀掉氣海,且被逐出宗門永世不得踏入宗門半步。”
“師祖饒命,你饒過我吧,別廢我的修爲,我求求你,再也不敢了……”
王重瘋狂的朝陸揚風磕著頭,但陸揚風對其並沒有任何的憐憫之心,如果他能輕易的放過這樣一個叛徒,以後雲山宗是不是還會有更多的人去走王重的路?
“當初我沒有給你機會,但道塵子把機會給了你,你並不知道珍惜,所以不能怪宗法無情,只能怪你咎由自取。”
陸揚風示意了一下道塵子,這一次他是沒有絲毫猶豫,幾大長老將其挾住,毀滅性的能量轟進了王重的體內。
“陸揚風,你不得好死,總有一天,王紋虎會殺了你,會殺了你們每一個人,啊……”
慘叫聲傳來,王重徹底昏迷了過去,失去所有修爲和修煉根基的他被雲山宗的弟子無情的扔到了宗門之外。
陸揚風接著開口道:“抽時間給王重的家人送去一筆撫卹金,同時把所有情況如實相告,雲山宗對王重的後事就算是處理完成。”
“是,師祖。”
道塵子答應過後,所有人不再投入到宗門大陣的建設中,而是將精力集中到了自身的修煉上。
護宗大陣消失,也就意味著雲山沒有了任何安全保障,唯一能保證他們安全的只有他們不斷提升自己的實力。
雖說王紋虎和白若雪的手段在短時間內控制了雲山宗的所有人,那也只是因爲護宗大陣沒有修復完成,而且這個東西總是能給人一種心理上的暗示。
今天稍微的懈怠一下也不要緊,反正也沒有人敢來惹雲山宗,就算有的話,也有護宗大陣保護,自己又何必搞的這麼累呢?
所以陸揚風的這一舉動無疑將所有人的安逸徹底打破。
白若雪看著陸揚風的目光依舊冷漠,“這下你總滿意了吧,馬少鯤死了,王紋虎逃出了人族領地,王重這個叛徒也被清理,你總該放了我吧。”
白若雪的修爲被禁錮,就連行動都帶著幾分不便。
雖然她已經清楚了事情的大概經過,可她還是不想給陸揚風好臉色,至少讓她給陸揚風道歉就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因爲她和魔族不共戴天,見到任何魔族她都絕不會手下留情,而陸揚風卻和一個魔女一直走在一起,甚至不惜爲她而得罪數大宗門之主。
陸揚風說道:“你也看到了,那些宗門之主受到馬少鯤,哦不,是受到王紋虎的教唆,幸運的是你……”
“你少給我來這一套,有本事放了我,你一個男人把我捆在這裡算什麼意思?”白若雪怒目而視的盯著他。
陸揚風說道:“我又怕你出去做傻事,雖然我沒有義務管你的事,可是你修煉的那個化魔大法我得再給你解決一下才是。”
白若雪依舊是憤怒滔天的說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陸揚風有些無奈,他說道:“你親眼所見親身經歷,並非是我陸揚風胡攪蠻纏,而是王紋虎利用了你們,怎麼還怪我呢?”
白若雪冷笑一聲道:“反正你和魔女走到一起是我親眼所見,這總不是胡編亂造吧。”
陸揚風除了無奈還是無奈,“你怎麼總是對她有偏見呢,她不過是……”
“她不過是什麼,不過就是長的好看了點,會在你面前發嗲撒嬌,然後你就愛上她了是不是……”
“這……這都哪跟哪啊……”
說到這裡的時候,白若雪臉上的憤怒更甚,就好像突然有某件事激起了她內心最原始的怒火。
“陸揚風,你這個人渣,有種的放了我,我們一對一單挑。”
“白若雪,你……”
陸揚風話還沒說完,他陡然扭頭看向天際,只見一道身影從天空如隕石般狼狽的砸到了雲山宗的山門跟前。
陸揚風如電一般竄出,白若雪的行動雖然受阻,不過她還是邁著腳步跟了出去。
看著門口那奄奄一息的白髮老人,陸揚風和白若雪的目光盡皆凝重起來,陸揚風將其攙扶起來說道:“徐牧,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