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從那天之後,丘愛霞在每次做好孕婦餐後,都會偷偷嚐嚐口感,覺得還不錯,纔會端給童兮。
這件事她誰都沒說,也沒必要說。
林尚峰除了前幾天對林顧我冷眼相對外,這幾天又恢復了含飴弄孫的精神狀態。不過現在他要偷偷溜進主臥,趁著童兮不注意把小未雨偷偷抱出來。
自從小未雨三番五次的毫無緣由痛哭後,童兮決定把小未雨的搖籃牀搬入自己的臥室。
本來早該如此,只是林尚峰怕打擾他們睡覺就一直沒同意。
他的想法是對的,偷偷抱著孩子玩實在太累了。
但一次又一次的半夜痛哭確實也讓林尚峰焦頭爛額。
或許在母親身邊,小未雨能睡個安穩覺吧。
丘愛霞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傳言,在門口還擺了一個八卦鏡。
林未雨沒事就湊到八卦鏡前,仰著頭照照自己。
嘿,沒死。
呸,沒用。
封建迷信害死人。
不過小未雨確實睡了幾天安穩覺。
有幾次林未雨偷偷溜進主臥想要教訓曾經的自己時,一擡頭就看到了童兮溫柔地看向自己……看向曾經的自己。
不知道爲什麼,在童兮溫柔的目光注視下,林未雨總是下不去手。
完了,又被童阿姨折服了。
又是嫉妒老爸的一天。
林未雨悻悻地坐在沙發上,直到第二天天亮。
一個月的時間說慢也慢,說快也快。
慢得就像每次在午夜熬到清晨,快得就像每次從傍晚睡到早起。
等童兮順利地出了月子,丘愛霞和林尚峰終於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林尚峰是不想回去,但丘愛霞的要求,他也反抗不了。
“小未雨,叫爺爺。”林尚峰拿著不知道是什麼玩具的玩具逗弄著小未雨,把小未雨逗得哈哈大笑,他也哈哈大笑。
“小未雨,爺爺要走了,等下次爺爺再來看你,等下次再來的時候,小未雨就應該會叫爺爺了。”林尚峰磨磨蹭蹭地說著幾句話。
丘愛霞忍不住翻個白眼,“別從哪磨磨蹭蹭的,下次又不是不來了。”
“你懂什麼啊你,老人見孩子,見一面少一面。”林尚峰迴懟道。
丘愛霞放下了手中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冷冷地看著林尚峰,“你剛纔說什麼?”
林尚峰沒好氣地回頭,“我說你說得對,我就不該磨磨蹭蹭,利索的。”
丘愛霞這才點了點頭。
林尚峰又扭頭逗弄小未雨,偷瞥了一眼丘愛霞,在小未雨耳邊悄悄地說:“小未雨,以後找老婆千萬要找一個溫柔的,但不要找太聰明的。我和你爸都栽這上面了。”
一旁的林未雨苦苦一笑,時夏聰明嗎?
他不覺得靠半年時間就能考上燕城大學的人有多麼笨。
雲青青倒是有點憨憨的,可他不好意思說一個高考六百九十多將近七百分的人是憨憨的。
不過,雲青青考那麼高的分數還和自己一起報燕城大學,確實還是很憨的。
想到這裡,林未雨沒忍住又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瑪德,混蛋胡思亂想什麼呢。
這次他沒有打曾經的自己,而是切切實實打在自己臉。
他覺得他現在有點自虐了。
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給幽靈看心理疾病的地方?
林尚峰抱著小未雨晃晃悠悠走出了門,到了樓下後,
纔不舍的把小未雨交給童兮。
“爸,我送你和媽去車站吧。”林顧我拿出鑰匙準備去開車。
林尚峰一愣,“你要送啊。”
林顧我點了點頭,“咋,你們還有事嗎?”
“沒事沒事,你要送的話,我就在抱會兒。”林尚峰又從童兮懷裡接過小未雨。
小未雨被弄得有點懵,童兮就在那裡溫和地笑著。
林未雨沒有跟著去送爺爺奶奶回家,他知道自己不久之後就會和他們再度重逢。
現在的他,宛如一匹脫繮的野馬,就這樣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在乎地在小區裡漫無目的地溜達著。
時而拔拔拔不動的花,時而薅薅薅不動的草。
累了就在路邊上一躺,困了就找個小涼亭繼續困著。
林未雨做了幾乎所有自己以前想做但不好意思做的事情。
要不是小區暫時還沒有開浴室,他高低得進女浴室裡看看。
這與品德高低無關,純粹是閒的。
假裝手指上有圓形陀螺,他不住地晃著手指。
就這樣悠閒,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考慮。
當他跨著大步溜達到家門口,剛好看到一家人正在搬家,看那個樣子似乎是要搬過來的。
他小跑著過去湊熱鬧。
一個穿著寬大運動服,留著個右偏劉海的年輕男人正在一趟趟地往樓道里運東西。旁邊一個波浪頭髮的,光鮮亮麗的女人也提著一些小包裹小盒子之類。
看到兩個人的樣子,林未雨小跑的腳步突然停滯。
這兩個人他太熟悉了。
“一號樓四單元502,一梯兩戶,我覺得這個價格還是蠻合適。正好以前的房子可以把父母接過來住,省得他們在那麼農村什麼都不方便。”男人絮絮叨叨地說道。
“你啊,其實就是賺了點錢想換個大房子。不過把爸媽接過來也好,畢竟歲數大了,也方便照顧。”女人提著幾個小包在一旁笑道。
男人笑了笑,“是啊,最開始怕你們合不來。但是孩子都生了,也沒什麼太大的矛盾。剛好爸媽過來還能給咱們帶帶孩子,老人還是有經驗的。”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滿臉大汗的雲朝有些心疼。
男人沒有等來女人的答覆,似乎有些累了,他靠著租來的皮卡,有些自嘲地說道:“早知道找個搬家公司好了。自己搬太累了。”
女人拿出隨身的手帕給男人擦了擦汗水,“沒什麼,畢竟剛剛搬了新家。老房子又不打算賣掉,新房還要裝修買傢俱什麼的,還有孩子了,用錢的地方多呢。也沒多少東西,咱們兩個一起搬搬,能省點是點吧。”
“嘿嘿,我倒是沒什麼事,不過你剛生完孩子沒多久,跟著我來幹啥。 ”雲朝抹了抹額頭,手上溼漉漉的。
“別靠著,一會衣服髒了又要我給你洗。”魏時歌一把拉起雲朝,心疼中略帶不滿。
雲朝抱起一個大箱子,用膝蓋頂了頂,回頭沒好氣地說:“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啊,我什麼都自己洗得了。”
魏時歌沒有說什麼,看著雲朝自己搬得有些費力,也上去搭了把手。
林未雨看著這一幕,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
雲叔、魏姨……
他們怎麼來了?他們不是自己上幼兒園才搬過來的嗎?
雲青青,三個月……
她也要來嗎?
林未雨大腦一時間有些宕機。
不對啊,自己明明是幼兒園才……
“林未雨,你總是能忘掉很多東西。總是把少年的許諾當作一個隨意的玩笑。”
林未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關於遺忘,弗洛伊德曾經提出過壓抑說。即當人情感或情緒受到極大挫折,他會將這份痛苦經歷藏在無意識裡,只有在有意引導或者特殊情景下才會被觸發。
心理學的心理防禦機制也有否認這一說法,即人會否認那些引發自己痛苦的事情,當作一切都沒發生。
說白了,就是有科學依據的合理的自欺欺人。
不知道爲什麼,林未雨看到這一幕,腦海中一瞬間就反應出這麼兩句話。
現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遺忘了些什麼,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想法浮現在他的腦中。
究竟,是我玩弄了記憶,還是記憶欺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