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月光皎潔。
清冷的木屋頂上,一個微微有點佝僂的背影,拿著一壺葫蘆的酒,正自飲自酌著。聽到後面有聲音,他警惕的回過身,看見是無臉鬼,便撇嘴,示意他在旁邊坐下。
無臉鬼也不是空手來的,還帶著幾個雞腿和一壺酒,坐下來後給他遞了一個雞腿。“剛去後山捉的,嚐嚐看?”
天清道長拿過來,咬了一口,鄙夷的很。“你這手藝做了三年,都沒點長進。”
無臉鬼白了他一眼,“臭道士,不吃拉倒!”
說是這麼說,天清道長還是吃完了。兩個人又對著喝了幾杯,無臉鬼望著月亮感嘆連連,“哎!現在大祖宗恢復好,走了,敵人什麼的也沒了,這日子安定下來後……怎麼就突然這麼沒意思了呢?臭道士,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命賤啊……”
天清道長沒說話,拿著葫蘆又灌了一口酒。
見他沒搭理,無臉鬼又推了他一把。“臭道士,看你心情不太好啊……”說著,湊到他身上嗅了嗅,賤賤的說,“思春了?”
天清道長揚手,就是一巴掌抽他後腦勺上,“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這一抽,無臉鬼沒怒,反而笑了。“對嘛!這樣纔像你嗎,剛剛那麼憂愁的樣子,我還以爲你鬼上身了呢。”
天清道長看他像看白癡一樣。“你懂個屁!”
“能有啥不懂的,你不過就是看見我大祖宗和大人,想起了你的老婆和孩子了唄。”無臉鬼說著,也莫名嘆了口氣,把酒壺給打開,自己喝了一大口。那模樣,引得天清道長看了他幾眼,“怎麼?你喜歡上你家大祖宗了?”
無臉鬼一聽,差點沒從屋頂上滾下去。“靠!臭道士,話可不能亂講。大祖宗是大人的,我對大祖宗,只有崇敬之情……崇敬之情!懂嗎?”
“沒有最好!否則,只會自尋苦惱。”他說著,仰頭灌了一壺酒。“好了,明天,貧道也該走了。”
無臉鬼一怔,渾身僵了下。“走去哪?”
“如今死劫已散,欠她們的情也還了,貧道是時候去繼續我的使命了。”
他說著,瞅了眼旁邊的無臉鬼,看著他那落魄的模樣,心裡有點好笑。伸過葫蘆,跟無臉鬼碰了一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又不是此後不再聯繫,有何值得難過的?”
無臉鬼低著腦袋,“可是……大祖宗走了,大人也走了,現在你也要走……你們都有事做,我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他沒怎麼詳說,但是天清道長能懂他的想法。
在此之前遊蕩的五百年裡,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之後碰上喬穎,便一直陪著她在奔波,把她的事當成自己的事,奮不顧身。現在喬穎過幸福日子去了,他又不好去做電燈泡,人確實……就容易失落啊!天清道長垂下眼眸,挑了挑眉,“要是沒事可做,不如跟貧道闖蕩江湖去?”
他一愣,“可以嗎?”
“嗯!但闖蕩之前,貧道還有件事需要先去辦。”
“找回你的孩子?”
天清道長錯愕的看了他一眼,有點驚奇。“你今天倒是很開竅啊!”
他得意的笑了笑,“當然!也不想想我是誰……對了,你要是去找你孩子,不妨去問問張子安的老家在哪。”
天清道長疑惑的皺緊眉頭,“張子安的老家?跟我有何干系?”
“唔,我不知道,但這是大祖宗走之前跟我說的。她說她也不確定,但是查查總比錯過要好。”
喬穎說的?
天清道長沉思了一會兒,她的性格不像是無的放矢啊,難道說,她查出了什麼?拿著酒壺又灌了好幾口酒,不知道喝了多久,等回過神來時,天清道長一扭頭,竟然看見無臉鬼倒在旁邊睡了過去,還呢喃的說著囈語。
他有點錯愕,也有點嫌棄。“喂!別裝醉……”
說著,踹了下他,結果沒注意力度,踹猛了點,把他從這屋頂上給踹滾了下去。天清道長一汗,還擔心這貨摔到了,結果跑到屋檐下一看,這貨醉的連摔跤都沒醒過來。天清道長這纔算服了,心服口服!
嘆了口氣,認命的把這廝當拖死狗一樣給拖到了房間裡。
第二天一早。
他就醒了,把東西全都收拾了妥當後,去後山修煉了一會兒,等回來時,發現無臉鬼就守在院子裡。看見他還在,無臉鬼微微鬆了口氣,“我還以爲你這臭道士把我扔下了呢。”
“白癡。”扔下這句話,天清道長就回房洗了個澡,收拾了一下。無臉鬼一直等在門口,一直不得勁的在那亂動。他把行李提上後,走過去時問了句,“怎麼了?”
無臉鬼倒吸著氣,“奇怪,我今早一醒來,怎麼渾身這麼痛?好像被誰打過一樣……”
天清道長的腳步一僵,說了一句不知道後,就匆匆的走在了前面。還好這貨也沒再說,一直跟在後面。至於紅魁……他走之前,本來打算去說的,結果到了房間,沒看見他人,就留書一封放在了桌上。
紅魁畢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而且之前還是養屍人的心腹,所以他對紅魁始終沒有交心,什麼都會堤防著點。所以在這留書上,也沒說自己會去哪,就說要走。
做完這些,終於離開這呆了三年多的山谷了!
無臉鬼問,“現在去哪?”
“先去給你找具身體……”
……………………
大和村……
“你確定,這裡就是他的老家了?”無臉鬼有點不可置信的推了推門,裡面一個人都沒有,蜘蛛網都結了好幾層,破敗的似乎荒廢了幾十年。他站在門口,引得周圍的三兩鄰居,都湊了過來。
現在的無臉鬼,儀表堂堂,風度翩翩,也是跨入了帥哥的行列。但是身形偏瘦,跟他的契合度也不是很高。
但這身體是他自己選的,並且強烈要求要的,價格還不菲!這錢……當然還是天清道長代掏的,讓他肉痛了好幾個晚上!現在看見無臉鬼這張臉,他就忍不住心痛,懶得搭理他,低頭看著手裡的羅盤,再三推演了一番後,確定是這裡沒錯。才把手裡的羅盤收了起來,打量了下。
這裡是個比較偏頗的農村,村子裡總共就幾十戶人口。而張子安這房子,更偏僻,都在村子的外圍,靠近小江邊上。在這,只有兩戶人家。掃了一眼大概的格局,天清道長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從這房子的格局來看,前寬後窄,易聚集陰氣,會致財運衰竭,後丁減少。而東南缺角,則對子嗣很是不利。
他特意去看了眼隔壁那戶,並沒有這些格局。
很顯然,這明顯是有人刻意爲之的。
招呼了一聲無臉鬼,天清道長帶著他到了外面,讓無臉鬼去打聽下這房子的消息,而他到了後山上,站在上面看了眼。
頓時心下了然……
村莊雖然偏僻,但風水不錯。左有山脈連綿,青龍之勢,雖是龍尾,但也有福相。而此地,陰陽匯合,住在村子裡的人不說能發達,但保佑一方長壽,倒是有可能。
只是……
單看村莊是不錯,但是張子安的老宅,偏偏是這裡陰氣*的地方。適宜打井,不宜住人。
從後山下來,無臉鬼似乎已經打聽清楚了。看見他來了,就說道。“臭道士,大概的我都問了。村子裡之前似乎出過什麼事,對這戶人家知道的並不多。唯一知道的幾個,只記得這戶人家之前是一對老夫婦,帶著一個孫子住在這。說是這老夫婦的兒子、兒媳婦都死了,就留下個孫子給他們帶著。”
天清道長蹙緊眉頭,“張子安?”
“嗯!之後這對老夫婦說是要帶著他去城裡找誰,結果當天在路口被個推土機給碾死了。村子裡本來打算幫他們辦個喪事,後來頭七那天,這對老夫婦在外地打工的二兒子纔回來,把家裡的一些東西都給變賣了,就再沒回來過了。”
“來的這個……是張天……?”他想了半天,沒記起來張子安要找的二叔叫啥名字。
還是無臉鬼翻了個白眼說,“張天凡!就是那個害我大祖宗冥婚,還誘引我去捉大祖宗母親的人。”
他點了點頭,讓無臉鬼把張天凡跟喬穎的說了下。
聽完後,他心裡有點了然,但信息還不夠……
“你去把剛纔告訴你信息的這些人找來,讓他帶我們去張子安的墓地看看。”
無臉鬼應了一聲,動作還挺快,沒一會兒就把人給帶了回來。介紹著說,似乎是這個村莊退下來的村支書。他表明來意後,這村支書還挺熱情,“這都二十年前的事了,他們家那墳地,一直沒人打掃,現在估計雜草都長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天清道長搖頭,“沒事,只要個大概方位就好。”
“好,那我這就帶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