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安站在原地, 眨巴眼,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咩?
先是突然衝上去抱著一個垃圾桶狂吼, 接著又跳起來狂奔?!裴少爺這是的魔障了?……不對!這是幻術!
徐洛安神情一凜, 腳下生風的追了上去, 同時飛快的掃了一遍在四周看熱鬧的拿手機拍照發帖的人羣, 略焦急, 爲什麼看不到施術的人?!
再看裴少爺,我的親孃嘞!已經追著別人滿世界亂跑了!真心給打醬油的路人哥點根蠟,估計那人到很久之後都不會弄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被追的滿街跑!
裴行琛就像打了雞血似得, 速度奇快無比,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暗示, 莫不是讓他想象自己是博爾特?!
娘喲, 追不上了!徐洛安眼睜睜的看著裴行琛上躥下跳卻追不上, 簡直又羞又惱!不過,好在救星來了!
“胡驕, 攔住他!”
小浣熊聽到有人叫他本能的回過頭,接著就看到了滿眼赤紅渾身殺氣的裴行琛衝著自己撞了過來!
頓時嚇尿了有沒有!頓時呆若木雞有沒有!頓時不知所措有沒有!
於是,還在發呆走神茫然小浣熊就這麼被毫無防備的正面撞了過來!被撞的剎那,他只有一個念頭,我這是抽的什麼風?爲什麼要心血來潮出門溜達?更不能忍的是爲什麼到哪兒都能碰到兩個人渣?!
“啊——!”一聲慘叫驚起四周紛紛忙著發微博的人們, 連名字都起好了, 比如“失意男兒爲愛狂奔!”之類的, 真是妥妥好文采。
裴行琛和胡驕撲了個滿懷, 雙雙跌倒在地, 裴行琛咬著牙青筋暴起,還想掙扎起來去追那個慌忙逃路的路人哥, 幸好徐洛安及時趕到,揚手給了他一個手刀,裴行琛一怔,接著整個人就軟了下去,暈了!
胡驕揉著發痛的肩膀手腳站起來,剛想指著徐洛安的鼻子發飆,就見小道士一臉嚴肅的低聲道:“別嚷嚷,這裡有人施幻術。”
胡驕一愣,目光落在癱軟的裴行琛身上,這才覺得不對勁,要說發瘋的話,小道士還有可能,怎麼會是這位下凡天君呢?
簡直不合理啊,天君怎麼可能發瘋呢?太可笑了!
沒錯,這就是腦殘小弟的力量,你們稍微感受一下。
既然小道士說有人施術,那趕緊離開這裡纔是最重要的,施幻術是有範圍限制的,找不到施術人離的遠了,幻術也能自動解開。
胡驕不敢任性了,和徐洛安扶著裴行琛匆匆離開大街,轉身進了一條小巷子,然後捏了個訣,直接回了雞血山的秘密基地。
他們前腳離開,小巷子口就露出了兩個人,正是穆少爺和他的貼心小棉褲。
“居然和妖精搞到一起?還有沒有一點身爲道家子弟的自尊了?!”穆少爺咬牙切齒,恨恨不已。
小棉褲趕緊道:“少爺英明,少爺威武!”
穆少爺睨他一眼:“不要隨便拍馬屁。”
小棉褲:……你以爲我想拍啊?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好值得拍一拍的。作爲一個兼職拍馬屁的,真是非常失望。
“哼,沒想到這次還是讓他跑了?”穆少爺顯得很是氣憤:“下一次,可就沒那麼便宜了。”
小棉褲:“少爺你有什麼計劃!”
思索良久,穆少爺摸著並不存在的山羊鬍,慢慢道:“直接動手抓人。”
小棉褲想了想,試探著問:“要多少兄弟?”
穆少爺擺擺手:“你別管了,現在先回家。”
小棉褲愣了,這正說著抓捕計劃呢,怎麼就說回家就回家呢?難道是?
“少爺,你要回家召集人馬?”真是非常值得摩拳擦掌熱血沸騰,終於可以幹架了!天天跟在這小屁孩兒後面當應聲蟲,真是憋屈死了。
穆少爺不滿的斜他一眼:“想什麼呢?喝牛奶的時間到了,我要回家喝牛奶!”
小棉褲:……
喝,喝牛奶?少爺,你還行不行了啊?!
這種小屁孩兒跟班的生涯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我還指望著一戰成名升職加薪當上黑老大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好不好?!
擦!
裴行琛像是做了一個無比冗長又黑暗的夢,夢境的四周都是麻木冰冷的人羣,光影昏暗斑駁,透出陰冷森寒的氣息。順著視線一點點看過去,他竟然看到了自己?!驚駭間視野慢慢拉近,自己的懷裡還有一個人,那人是誰?爲什麼會心痛?好痛!那疼痛如一把鈍刀一點點割肉剝皮,不是錐心刺骨,卻能讓人清晰無比的感受疼痛!
是誰?那人是誰!裴行琛艱難看過去,只一眼,就徹底愣住了,腦子裡茫然一片,只剩下一個名字!
“洛安——!”
徐洛安正焦急怎麼把裴行琛弄醒,胡驕本來提議給他兩巴掌或者來一桶冰水妥妥能醒了,當然不排除這是公報私仇的泄憤心理,所以徐洛安想都沒想就給否決了,開玩笑,要打你來打好不啊?!你出的餿主意我來打,最後天君醒了發飆算誰的?!你真當我二啊!
就在一人一妖爭執不休的時候,躺在牀上的裴行琛“嗷”的一嗓子就喊了出來,嚇得徐洛安頭皮發麻,條件反射的應道:“到!”
胡驕:……看看這反應這真是被□□的很不錯啊!
徐洛安呆愣兩秒之後總算回過神,回頭看,裴行琛竟然自己坐了起來,雙眼睜開依舊赤紅一片。小道士有點吃不準了,這是還在幻術中還是已經清醒了?
“裴行琛,你看得到我?我在這裡。”徐洛安伸出手在裴行琛眼前上下揮舞,不料裴行琛竟然一把抓住徐洛安的手,雙目漸漸有了焦距,緩緩挪到徐洛安臉上,喉嚨裡發出壓抑又沙啞的聲音:“洛……安……”
也許是從未見過少爺如此狼狽,也或許是裴行琛這一聲呼喊太過深沉複雜,徐洛安第一次有了異於過往的心悸,那種針錐一般微微的刺痛。
徐洛安在不知不覺間放緩了語氣,低聲哄道:“嗯,我在,你怎麼樣?難受嗎?”
裴行琛喉頭滾動,目光死死的黏在徐洛安臉上,許久許久,久到似乎要把眼前這個人深深的刻在腦子裡一般,有許多許多的話想要對他說,但終究還是統統嚥下去,還不到時候,裴行琛,你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保護這個人,又怎麼能讓他陷入爲難?
“你……沒事就好。”
千言萬語,最後只有這樣的一句話,裴行琛暗自苦笑,真是糟透了!
徐洛安愣了愣,爲毛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呢?明明面前的是個糙老爺們兒啊!
簡直不科學。
“咳咳,”徐洛安乾咳兩聲眼神略閃躲:“那什麼,我沒事,倒是你,爲什麼會有人對你施幻術?”
說到這,裴行琛的臉色更加古怪了:“又是幻術?”
徐洛安聞言一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又是’?你什麼時候遇到過這種事?”
裴行琛略尷尬,因爲約會這件事,他都把那天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現在再次遇到,他又重新陷入了疑惑,擡頭看看徐洛安,對方無比焦急的看他,心頓時變得柔軟了許多:“是,我遇到過。”
徐洛安倒吸一口冷氣,看一眼身旁豎著耳朵聽八卦的小浣熊,追問道:“什麼時候,在哪裡?”
裴行琛想了想,老老實實的把那天去見客戶的事說了出來。
聽完之後,徐洛安徹底囧了,接著就開始憤怒,騰的站起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兄弟!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這麼說著,竟然又有點小委屈,那種濃濃的不信任感深深的傷了他的自尊!
“我怎麼會沒把你當兄弟!”裴行琛急急解釋:“我不告訴你,是怕你擔心好不好?!”居然這麼不知好歹,真是非常想發飆。
“難道我現在就不擔心嗎?”徐小二指著裴行琛吼道:“你妹啊!你知道你突然在大馬路上發瘋有多丟人嗎?”老子恨不得離你有多遠走多遠你造嗎?!但是偏偏逼於無奈又必須跟上把你拖回來,你們稍微感覺一下啊!
裴行琛:……原來你特麼就是因爲怕丟臉?!說好的兄弟情呢!
“我又不知道那人什麼時候會給我下幻術?又不是我讓他下的幻術!”
胡驕:“喂,你們……”
徐洛安:“可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也能防備啊!”
裴行琛:“都說了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什麼時候會下手,你怎麼能防備?!”
小浣熊:“能不能……”
徐洛安:“至少我能給你指導性意見啊!”
裴行琛:“得了吧,你一個還沒轉正的小道士,能給我什麼指導性意見?!”
小浣熊:“聽我說……”
徐洛安:“喂,我警告你,不要人身攻擊!”
裴行琛:“這還需要攻擊嗎?明擺的事實好不好!”
小浣熊終於炸毛:“你們真的夠了!!”
徐洛安:……
裴行琛:……
山洞裡終於安靜下來,半吊子道士組合齊齊看向小浣熊,黑麪神附身:“你有事?”
小浣熊陡然覺得周遭溫度驟降,哆哆嗦嗦的後退兩步:“我,其實想說……大家都是朋友,要和諧。”
半吊子道士組合:“滾!”
小浣熊嚶嚶嚶的滾到牆角種蘑菇:“人家只是想說我會幻術的麼。”
徐洛安:……
裴行琛:……
這場莫名其妙並且跑題嚴重的爭吵最後終結於小妖精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之中,並且當即雷厲風行的討論出了事情的解決辦法,那就是讓這裡唯一的妖精小浣熊指導裴行琛完成對幻術的抵抗訓練。
爲什麼不是小道士親自上陣這一點,徐洛安也表示很無奈,幻術還真不是自己擅長的,就算是他那個不靠譜的師父,對幻術也精通的是如何解術而非施術。但是和人類不同,妖精是天生的幻術大師,這簡直就是天賦技能自帶什麼的!無論什麼妖精,在蠱惑人心這件事上幾乎都是無師自通,其中佼佼者當屬狐貍一族,狐貍精什麼的說是幻術大師恐怕更準確。至於貍貓精的幻術怎樣暫且不論,但那架子可真是實打實的相當到位。
“愚蠢的人類!你給我專心點!集中精神你到底聽得懂嗎?!”小浣熊揮舞著並不存在的小皮鞭,趾高氣昂的就差沒上竄下跳了!
徐洛安掃一眼臉黑的堪比鍋底的裴行琛,默默的給小浣熊點上一根蠟,現在你這麼囂張就不怕天君秋後算賬?這麼小人得志妥妥的不作不死啊!
裴行琛也是相當苦逼,他自認自己不是個意志力薄弱的人,但是誰能告訴我,爲毛每次在幻術製造的夢境裡都能看到小二貨的臉啊啊!!好吧,有張二貨的臉就算了,那種粉紅浪漫的少女言情氣場算怎麼回事啊啊!!
“啊,裴行琛你怎麼流鼻血了?!”小二貨忽然的咋呼再一次把裴行琛從幻境中拉回來!
裴行琛:……你妹啊,還行不行了啊?!這次居然是升級版!哭。
徐洛安一邊手忙腳亂的給裴行琛止血,一邊好奇:“你到底在幻境裡看到什麼了?”不是說幻術能引導人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想看到的人和事嗎?那這是看到了什麼啊?居然能流鼻血?!真是非常想知道!!
裴行琛聞言一僵,目光遊移不定最後落在小二貨臉上,忽然和幻境裡的某個畫面重合,然後整張臉開始冒出可疑的紅色,瞬間蔓延開來跟開鍋的蒸汽機一樣一樣的!
“呀,裴行琛你怎麼又流鼻血了!”小二貨手忙腳亂給他又止血,真是相當的憂心忡忡,照這麼流下去,會不會失血過多而亡啊?!
小浣熊在一旁冷眼旁觀,哼哼唧唧:“人渣,敗類!”
裴行琛:……這種處處苦逼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好在一個星期之後,裴行琛的幻術學習有了點起色,至少不會那麼輕易的中招,就算中招,也不會有春夢這種奇葩的存在了!
可是關於暗中下幻術的人卻始終理不清頭緒,但是徐洛安總覺得這一切種種雜亂詭異的事情,都指向了幾個關鍵詞:蠱蟲,神秘人,還有那個叫“mukun”的人。至於爲什麼會讓他們倆牽扯進來,徐小二表示他是個專業的道士,找線索破案什麼的還是交給裴少爺就好!
另一邊,吳家老宅。
吳起臉色陰的可以滴出水,雙手合十死盯著窗外的院子,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很快,腳步聲從院子裡響起來,一路進了房子。
“少主,不好了!”
吳起皺眉:“什麼事?”
根叔顯然是趕過來的,說話的時候略喘:“他們盯上裴行琛了!”
吳起一驚,下意識就想拍案而起,可到底還是忍住了,只是沉著臉問:“怎麼回事?”
根叔趕忙將幻術之事撿重點說了,吳起聽完久久的沉默。根叔試探著問:“要不要派人把他們接回來,也該讓他們知道真相了。”
吳起緩緩站起身,來回踱步片刻,最後還是嘆口氣道:“木楞措已經交代了他們用人煉藥蠱的事實,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到穆家囚禁藥人的地方。這件事不能拖,慢一分鐘也許就會多死一個人。”而且之前爲了摸清穆家的目的,他派了一個臥底去穆家,現在聽了木楞措的交代,心裡忐忑不定,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恐怕那兄弟已經兇多吉少了。
根叔聽到此事也是面露憤恨,緊緊攥拳:“真沒想到穆聞天竟然這麼喪心病狂,他到底想做什麼?居然拿活人煉藥蠱?!”簡直駭人聽聞,且不知道已經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穆聞天就是穆家的現任當家,一個爲了修道成仙不擇手段的瘋子!
吳起冷笑一聲:“穆聞天這種人也敢癡心妄想成仙?!他害了那麼多人,下阿鼻地獄閻王都不收!”
根叔還想說什麼,吳起輕輕擺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事有輕重緩急,裴行琛那小子命硬的很,沒那麼容易死,更何況還有徐洛安和那妖精在他身邊陪著,不會出什麼大事。”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安排兩個兄弟暗中盯著吧,如果真的有危險再出手。”兩個小兔崽子,看你們的命有多大了。
根叔聽了,連忙下去安排,房間裡又恢復了安靜。
吳起仰著頭看窗外,四月末五月初的季節,已經有了夏的味道,炎熱又躁動,一切都在暗中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