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讓我見她一面啊,如果沒有見到她,我是不會那么輕易相信的,我覺得你還是在騙我,要不然能有什么難言之隱,你不能讓我見她?”上官雪落一股腦說了很多話,語氣很急,說話吐字都有些不清晰了。
風衡子在心中嘆了口氣,他仍然在煎熬,在水深火熱之中煎熬,他不知道應不應該讓上官雪落見簡凌夏一面。
這是理智和情感的煎熬。
他再度手一揮,而上官雪落也成功進入到了他的空間里,視線落處是一片金燦燦。
因為簡凌夏一向喜歡秋天,所以風衡子便把這里的世界全都變作了秋天,觸目所及,全都是讓人心靈充實的秋天。
在這一片落葉旋落之處,上官雪落終于看到了很久沒見的簡凌夏,她正在不遠處蕩秋千,一臉與世無爭的模樣,她一眼就看到了風衡子,緊跟著看到了風衡子旁邊站著的上官雪落,只可惜她現在的思緒是認不出上官雪落來,對上官雪落一丁點印象都沒有了……
上官雪落現在尚還不知道簡凌夏失憶的事,飛奔過去,伸出手緊緊抱住了她,簡凌夏雖然察覺到這個陌生女子對她沒有惡意,所以也沒有抗拒她這個擁抱,然而她還是滿臉的懵懂,不知道這個女子突然之間是怎么了,為什么如此大力的抱住自己。
“太好了,凌夏,你果然沒死,只是我多心了……”上官雪落的淚水都浸濕了簡凌夏的衣服,熨貼得簡凌夏的胸口一片滾燙,雖然心里有幾分悸動,但是她仍然是想不起來,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時候走入她的生活之中的。
上官雪落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簡直像是自己的自言自語,最后她說完之后,可簡凌夏還是沒什么反應,就那么身體僵硬的任由她抱著,然后上官雪落才察覺到氣氛有幾分詭異,微微松開簡凌夏,然后眼角里還殘留著淚水,一臉懵懂的看著簡凌夏,簡凌夏的櫻唇中溢出幾個字,“你是誰?”
這三個字就像是利劍一樣,瞬間穿透了上官雪落的心,她之前一丁點準備也沒有,所以這會兒完全是一個懵的狀態,愣愣的看著簡凌夏,完全的石化。
然而簡凌夏還是重復著那句話,“你是誰?”
她不確定的補充了一句,“你難道是認識我的人嗎?可是我為什么一點都不記得你呢?”
“師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雪落慢半拍的看向風衡子,風衡子卻將手指放在唇邊,沖著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不要聲音太大了,驚擾了簡凌夏,緊跟著他才幽幽說道,“她這是失憶了。”
“失憶了?”
“嗯,對于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那豈不是連……”眼看著上官雪落就要說出有關于“白景逸”的話語,風衡子趕忙阻止了她,他知道現在的他就是個膽小鬼,根本沒辦法面對,可是他沒有其他的選擇,獨獨和簡凌夏待在一起的時間,他希望得過且過,多一日就算一日。
于是他正色著打斷了上官雪落的話,“雪落啊,現在簡凌夏在我的空間內,會恢復得更快一些,所以我便把她藏在這里了,之前怕你承受不住打擊,會變得更加愧疚,所以才沒說出實情。”
單純的上官雪落也不會細想風衡子這一席話的真實性,所以很輕易的就相信了他所說,她點點頭,眼里仍然殘存著淚光,“師父,我知道你一定能救凌夏的,那凌夏就拜托你了,至于其他病人的診療那,我會多多出力的,請師父不用擔心。”
“好。”欺騙上官雪落,也讓風衡子的心備受煎熬,然而看一眼簡凌夏的臉,他便覺得這其他的一切煎熬都無所謂了,原來的他只是表面上是一個壞人,但內心其實是極為柔軟的,而現在的他則是從外到里都變成了一個壞人。
從空間里出來之后,上官雪落和風衡子肩并肩走著,終于順利看到了簡凌夏,上官雪落也不再那么那么的擔憂了,只是她的心情仍然頗不寧靜,畢竟都是因為她當時睡得太死,所以才會導致凌夏中毒太深,失去記憶的。
說到底,這件事還是得怪她,她脫不了干系,她只要一想到國師大人若是知道這一點,她應該如何跟他交待,她的心里就很不好受,凌夏居然連國師師父都給忘記了,國師師父知道了,肯定會非常傷心的。
上官雪落越想越錐心的痛,真恨不得一劍殺了自己,可是又想到自己這條命就是凌夏救回來的,在沒看到她好起來之前,自己怎么有資格去死?
她硬生生的將愧疚的念頭強壓了下來,她忽而側過頭來看著風衡子,她還在輕微的啜泣,身子也是微微抽噎著,“師父,我想要把這件事告訴國師大人,畢竟國師師父是現在最需要知道這件事的人,或許他來到這里,見凌夏一面,凌夏很快就能將一切想起來了。”
“不!”風衡子立刻就否決了她的說法。
上官雪落滿臉疑惑,“為什么?這難道不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辦法嗎?”
“你可知道我現在為什么要將她安置于我的空間之中,她現在的情緒不宜太大的波動,若是情緒太大波動,其實是對她的失憶癥很不利的!”風衡子一本正經的說著謊言,他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編造起謊言完全是信手拈來。
再加上他又是煉妖師界的權威,而且上官雪落剛剛拜他為師了,所以上官雪落也不會去懷疑他所說的這些話的真實性,于是上官雪落聽了,只是頻頻點頭,有幾分感慨他的用心良苦。
“那好,這件事我就暫時不告訴國師師父了,若是他知道了,勢必會擔心,不來見凌夏,也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若是他來了,前來找凌夏,那該如何是好?”
“雪落,你且盡力隱瞞下去,你隱瞞的時間越久越是有利于凌夏的恢復。”風衡子現在說起胡話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上官雪落無可奈何的點頭,“好吧。”
風衡子說得這個理由讓她無從拒絕,無從抵抗,只要能讓凌夏快點好起來,別說是隱瞞她的國師師父,就算是讓她上刀山,下油鍋,甚至于要她的性命,她也是愿意的!
上官雪落離開之后,風衡子緊繃的神經這才徹底松懈下來,和簡凌夏在一起的時光總是無比輕松快樂的,可為了這份輕松快樂,沒人知道,他到底承受了多少,這沉甸甸的壓力,這謊言所帶來的煎熬,壓根就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
不過就算是飲鴆止渴,就算是毒藥,他也甘之如飴。
他迅速的回到了空間之中,簡凌夏何其聰穎的人,在見過上官雪落之后,立時疑竇叢生起來,問得問題也多了起來。
她不是一只聽話的木偶,她有自己的思維,所以不可能任由他所設想的一板一眼的來。
“風衡子,剛才那女子呢?”
“她離開了。”
“我想再見她一面。”
“為什么?”
“你不是說我失憶了嗎?如果我再多見她幾次,一定可以有利于我的恢復的。”簡凌夏信誓旦旦的說,她和上官雪落不同,可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夠唬弄的。
風衡子必須要想到更好的借口去阻止她出去,阻止她見上官雪落。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你放心,我不會害你,定期我會帶她進來見你,然而你現在若是出了這空間去見她,對于你的身體沒有好處。”
“對我的身體沒好處?可我的身體分明好好的啊,也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難道我有什么不治之癥嗎?”
“不,你只是有內傷需要慢慢調理,至于其他問題不大。”
“那好吧。”簡凌夏暫時相信了他的話,她既然選擇相信一個人,那么哪怕他說得再天花亂墜,再不可信,她也會選擇相信。
然而一旦發現這個被她所相信的人要是膽敢欺騙他,那么恨意和后續效應也是永久的,她會將這個人加入她的黑名單。
風衡子現在逐漸摸清了簡凌夏的性格,也就是背負著這種有可能會被她憎惡一輩子的覺悟而在持續著謊言。
*
時間又過了兩天,最終白景逸來了,而且是出現在了上官雪落面前,因為簡凌夏被隱藏在風衡子的空間之中,所以縱使是他,也沒有發現簡凌夏一絲一毫的痕跡,只感覺到簡凌夏似乎不在這片地方了。
他是深夜出現在上官雪落面前的,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深夜來尋找簡凌夏,每一次都是如此神出鬼沒,可是他大晚上來找簡凌夏的事,只有他和簡凌夏兩個人知道,所以上官雪落半夜三更突然看到一白衣的威嚴的身影站在自己床前,當時的心情是非常駭然的。
她這些天都不敢去想要如何對國師師父撒謊這件事,所以只祈禱他不要來,。
可是有些事,無論如何想要逃避,但總歸要出現必須要面對的一刻,她當下就是如此,不得不去強硬的面對這件事。
白景逸看著她,那眼神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到底是為什么事前來,上官雪落的心里在瘋狂的敲擊著小鼓,而后她的嗓音都顫動起來,白景逸都沒問話,她就主動開口了,“師……父,您是為凌夏前來吧?”
“嗯。”白景逸清淺的應了一聲,然而雖然只是簡簡單單一個字,上官雪落卻是連魂魄都恨不得要嚇沒了,支吾了好半天,她才說道,“凌夏,她現在去了……”
“她現在不在這里!”上官雪落索性把心一橫,說了謊言,凌夏不顧性命救了自己,那么她為了凌夏的安危撒個小謊又算得了什么!
“她去哪里了?”每一次和白景逸對話,那都是備受煎熬,上官雪落這也是第一次向白景逸撒謊,原本撒謊的滋味就很不好受,更何況是向料事如神的師父撒謊,這便是更困難的一件事了。
“她被風師父派去了藥仙山采藥了。”
這一句話倒是有幾分可信度,如是說來,就可以解釋他為什么在這里沒有發現絲毫凌夏氣息的緣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