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與董家主等人的戰(zhàn)況十分激烈,由于楊家主的加入,對方的戰(zhàn)力的確提高不少,可顧嬌絕對是塊硬骨頭。
她打起來是不要命的,董家主等人卻做不到這樣。
他們一邊不希望自己受任何傷,一邊又盼著能將顧嬌輕易殺死,結(jié)果就是他們越打越亂,到后面除去楊家主外,其余三人全都受了傷。
董家主是老狐貍,他總是叫得最兇,躲得最遠(yuǎn),讓同伴來承受傷害,因此他傷勢最輕。
陳家主傷勢最重,右腿與左腹血流不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顧嬌的體力耗損也很大。
雙方再打下去只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甚至因為那個姓楊的……
顧嬌看了楊家主一眼。
這個人太高深莫測了,有關(guān)他的資料藏書閣記錄得最少。
若不是今日和他打了一架,誰能想到他還是隱藏的高手?
董家主對楊家主道:“他的體力快耗盡了,老楊,我和老杜拖住他,你瞅準(zhǔn)時機,一招殺了他!”
楊家主目光陰鷙地看向顧嬌:“好。”
董家主與杜大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默契地來到顧嬌的兩側(cè),對顧嬌展開前后夾擊。
而楊家主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場內(nèi)的戰(zhàn)斗,努力等待顧嬌露出破綻。
當(dāng)董家主牽制了顧嬌的下盤,而杜大人又架住了顧嬌的紅纓槍時,楊家主雙眸一瞇。
少年的體力下降了,速度也慢了一息。
這一息對尋常高手而言不算什么,在他這樣的境界面前就是一個極大的破綻!
就是現(xiàn)在!
楊家主抬起手來,一記鐵砂掌朝著顧嬌的后背拍去!
幾乎是同一時刻,一名蒙面白衣男子閃身而來,擋在顧嬌幾人的身前,一掌對上了楊家主打過來的掌風(fēng)。
一息到了,董家主與杜大人的牽制達(dá)到了極限,顧嬌一槍將二人逼退。
她回頭一看。
白衣男子縱身一躍,朝她飛來,攬住她纖細(xì)的腰肢帶她騰空而起。
“是我。”他低聲說。
顧嬌朝溪邊望去,不見小凈空與小郡主的身影。
他說道:“在前面。”
顧嬌沒再反抗。
就在沐輕塵以為顧嬌真的就這么乖乖被他帶走時,顧嬌突然回頭,反手射出一柄匕首!
“你們都沒事吧……當(dāng)心!”董家主大叫。
匕首是朝楊家主刺來的,楊家主側(cè)身一躲,可顧嬌選的角度很刁鉆,就算他躲了,他后面那個也躲不掉。
杜家主中了招,直接被匕首刺中,整個人都讓這股可怕的力道掀飛了起來,撞在身后的大樹上,又重重地跌在地上。
董家主趕忙走過去扶住他肩膀:“老杜!”
顧嬌的舉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們與沐輕塵一樣以為顧嬌走了就走了,誰知竟又來了這么一手。
這是什么不死不休的性子!
他們來時一共十一人,其中侍衛(wèi)六人,如今折損大半,鳳老三已經(jīng)沒氣了,老杜與老陳生死未卜,董家主也受了不少輕傷。
董家主道:“老楊,還是你功力深厚,一點事也沒有。”
一點事也沒有?
楊家主望著少年與蒙面白衣男子遠(yuǎn)去的方向,默默地捏緊右手,一滴鮮血自袖口滑落。
……
沐輕塵帶著顧嬌來到與侍衛(wèi)約定的地點。
顧嬌一眼看見了被拴在樹下的馬兒。
一顆圓乎乎的小腦袋自大樹后探出來。
嬌嬌?
顧嬌眼底的戒備這才全然散去。
小凈空噠噠噠地跑過來。
顧嬌牽了他小手:“嚇到了嗎?”
“沒有。”小凈空搖頭,看了看沐輕塵,說,“是輕塵哥哥。”
小凈空以為顧嬌認(rèn)不出蒙了面的沐輕塵。
“嗯,我知道。”顧嬌摸了摸他小腦袋,對沐輕塵道,“多謝。”
沐輕塵以為顧嬌說的是救她這回事,他淡道:“不客氣。”
侍衛(wèi)抱著熟睡的小郡主自大樹后走了過來。
方才沐輕塵是先去讓侍衛(wèi)帶走小凈空,結(jié)果差點被小九給攻擊了,沐輕塵不得不現(xiàn)身,小凈空看見是他才放下了戒備。
顧嬌靠著大樹坐下,小凈空走過去,依偎在她懷中。
沐輕塵將熟睡的小郡主抱了過來,頓了頓,在小凈空的另一邊坐下。
他古怪地看了二人一眼,道:“你們……好像也沒見幾次吧,怎么關(guān)系這么好?”
在擊鞠場觀看比賽時,小凈空可以裝作與顧嬌是初次相識,可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林子里,他對顧嬌的依賴就變得難以掩飾。
顧嬌面不改色道:“因為我天生有親和力?”
沐輕塵:“……”
沐輕塵想到小郡主也是只見了一次便認(rèn)定了顧嬌這個老師,只能歸咎于顧嬌的確有對小孩子親和力。
顧嬌背靠著大樹,抱著懷里的小凈空,問道:“肚子餓不餓?”
小凈空猶豫了一下,誠實地點點頭:“餓。”
顧嬌問道:“餓了多久了?”
小凈空想了想,說道:“一天。”
顧嬌在家里從來沒讓凈空餓過一頓,蕭珩也沒有。
顧嬌身上也沒帶吃的,但急救包里有幾塊葡萄糖。
顧嬌把小盒子打開,拿了一塊遞給他。
小凈空沒吃,而是先喂到顧嬌的嘴邊:“六郎吃。”
“我不餓。”顧嬌說。
他也是這么和小雪說的,可他其實好餓,所以嬌嬌一定也好餓。
小凈空堅持要先喂顧嬌,顧嬌吃了一塊,他這才喜滋滋地拿起一塊糖放進(jìn)嘴里。
沐輕塵莫名有點兒皺眉,為什么不說輕塵哥哥也吃?
才不要咧。
糖就這么少,他只吃一塊,其余的都必須給嬌嬌。
“去摘點果子來。”沐輕塵吩咐侍衛(wèi)。
“是。”
侍衛(wèi)去附近摘果子。
沐輕塵對顧嬌疏離地說道:“這里很隱蔽,暫時不會有人過來,等你恢復(fù)一點體力我們就離開這里。”
顧嬌沒太在意他刻意的疏離:“好。”
沐輕塵眉頭一皺。
小九撲哧著翅膀落在顧嬌頭頂?shù)臉渲ι稀?
沐輕塵抬眸看了看小九,頓了下,問道:“這只鷹……是你的?”
顧嬌說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算了,他倆如今的關(guān)系問這個顯得多余。
沐輕塵對于顧嬌會出來找人并不感到奇怪,顧嬌是小郡主的老師,小郡主失蹤了,她來出一份力合情合理。
只是他不明白他怎么與那幾個人對上的?
沐輕塵摘了臉上的面紗,向顧嬌道出了心底的疑惑。
小凈空含著糖,舒舒服服地趴在顧嬌懷中,享受顧嬌的懷抱與氣息。
他此時此刻感覺無比幸福,竟然晃著小腳丫哼起了小調(diào)調(diào)。
顧嬌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沐輕塵以為顧嬌沒聽見,打算再問一次,顧嬌開了口:“他們要把小郡主帶走,我不想把人交出去。”
沐輕塵劍眉一蹙:“你——”
顧嬌淡淡說道:“是,我想搶功勞,這么大的功勞誰不想要?”
沐輕塵聽了這話,窩火急了:“你果然是這種人。”
空氣里彌漫起一陣濃烈的火藥味。
沐輕塵賭氣地移開目光,他也不知自己在氣什么,總之心里像是憋了一團火。
“不是這樣的。”小凈空自顧嬌懷中抬起小腦袋,認(rèn)真地說,“他們是壞人,他們都想搶小雪,誰也不讓誰,還害小雪摔跤了,他們不管小雪疼不疼,只是一個勁地?fù)屗!?
沐輕塵心口一震,看向顧嬌,張了張嘴:“你……”
“哼。”顧嬌撇過臉。
沐輕塵:“……”
顧嬌吃軟不吃硬,不在乎別人誤會自己,也從不替自己辯解。
可小凈空在乎呀。
嬌嬌是天底下最好的嬌嬌,他不要任何人誤會她。
小凈空對沐輕塵說道:“輕塵哥哥,是他們先動手的,他們要傷害六郎,還想抓我和小雪,他們要是把我們搶走了,一定又不給我們東西吃。”
沐輕塵是真心實意來找小郡主的,以己度人,他便以為其余人也和他一樣。
可聽了小凈空的描述又分明不是這樣。
真正想搶功勞的不是蕭六郎,是幾大世家。
可這小子就不能好好和他說嗎?他就寧愿被他誤會也不肯多解釋一句嗎?他在他心里就這么無足輕重嗎?
他完全不在乎他的誤會是嗎?
沐輕塵的臉色沉得嚇人。
小凈空兩手抓了抓小腦袋。
難道是我沒解釋明白,輕塵哥哥好像更生氣了。
侍衛(wèi)抱著一堆果子回來了:“我嘗過了,沒有毒,酸酸甜甜的,還怪好吃。”
顧嬌挑了個又大又紅的果子,用帕子擦了擦遞給小凈空。
小凈空在顧嬌懷里坐直小身子,兩手捧著大大的果子,一口咬下去——
小凈空酸出了表情包。
顧嬌:呃,忘了凈空剛吃過糖了。
小凈空挪了挪小屁股,捧著酸溜溜的果子繼續(xù)吃。
吃一口看顧嬌一眼。
顧嬌好奇地看著他:“不酸了?”
小凈空攤手歪頭,一秒化身土味情話小王子:“因為你就是我的糖呀!”
顧嬌:“……”
沐輕塵:“……”
小凈空吃了七八個果子后,打了小飽嗝,趴在顧嬌懷中睡著了。
夜色靜謐,夜風(fēng)習(xí)習(xí)。
顧嬌又吃了一塊葡萄糖,靜等恢復(fù)體力。
沐輕塵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方才那幾個家伙是誰嗎?”
顧嬌道:“知道。”
沐輕塵微微一驚:“你知道?”
顧嬌點頭:“嗯,在國師殿的藏書閣見到過他們的畫像。”
沐輕塵愣了下才記起了這件事,說道:“我聽說了,國君召你去為前太女醫(yī)治,醫(yī)治的情況怎么樣了?”
顧嬌說道:“還好,手術(shù)很成功,人已經(jīng)醒了。”
沐輕塵感慨:“你還真是厲害。”
顧嬌風(fēng)輕云淡道:“一場手術(shù)而已。”
“我是說方才的事。”沐輕塵抬手揮開來咬小郡主的蚊子,“你既知道他們是誰,還敢對他們下這樣的狠手,不怕被他們報復(fù)嗎?”
顧嬌反問:“怕了就有用嗎?”
沐輕塵噎住。
沒錯,害怕是沒用的。
只是一般人不會有這樣的膽識。
明知害怕沒用,但也還是什么都做不了,這才是常態(tài)。
沐輕塵忽然覺得自己一直低估了同窗的膽識與氣魄。
就連身為蘇家嫡子的他也是不能與五大世家公然叫板的,不然方才他就不會蒙上面巾了。
顧嬌恢復(fù)了一些體力后抱著小凈空站起身來:“好了,可以出發(fā)了?”
沐輕塵提醒道:“今晚這林子可能不會很太平,確定不再多休息一會兒?”
“休息不了了。”顧嬌說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子南面的方向。
沐輕塵眉心一蹙,朝那邊望去,就見一襲銀衫長袍的齊煊閑庭信步地自夜色中走來。
齊煊滿面春風(fēng)地看了沐輕塵一眼,笑著打了招呼:“輕塵公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沐輕塵警惕地問道:“齊煊?你要做什么?”
齊煊笑了笑,說道:“殺人,救人。”
他說這話時目光明顯在顧嬌與小郡主的身上停頓了片刻。
這意思太明顯不過了。
他要殺的是顧嬌,要帶走的是小郡主。
“你做夢。”沐輕塵上前一步,擋在了顧嬌身前。
齊煊拿折扇拍了拍掌心:“我無意與沐、蘇兩家交惡,此事與輕塵公子無關(guān),輕塵公子把小郡主與蕭六郎交出來,我絕不阻攔你離開。”
沐輕塵冷聲道:“你好大的胃口!”
齊煊思忖片刻,笑道:“啊,我的胃口好像確實大了些,那不如這樣,小郡主讓你帶走,這個功勞我暫且不和你搶了,你把蕭六郎留下就是了。”
沐輕塵將懷中的小郡主交給一旁的侍衛(wèi),對他與顧嬌道:“你們先走。”
顧嬌淡道:“你不是他的對手。”
齊煊是唐門高手,又比沐輕塵多了十幾年的內(nèi)力。
沐輕塵低聲道:“我拖住他,只要你們真的逃掉了,他就不敢殺我。”
不然一旦殺害沐輕塵的消息傳出去,韓家根本保不住齊煊。
以齊煊的耳力自然一個字不落地聽見了,他笑得前俯后仰,笑夠了才同情地看了沐輕塵一眼:“輕塵公子,你這是何必?你知道他是誰嗎?聽我一句勸,他不值得你這么做。”
沐輕塵道:“廢話少說。”
齊煊笑容一收:“南宮厲是他殺的!”
沐輕塵瞳仁一縮。
齊煊挑眉:“你果然不知道。”
他說著,看向了沐輕塵身旁的顧嬌:“他是昭國的細(xì)作,就是他將殺了南宮厲,他接近你只是為了利用你,你可千萬不要被他蒙蔽了。我知道幾大世家暗地里都各自較勁,不過南宮將軍可是我大燕名將,竟然慘死在一個下國細(xì)作手中,這個時候難道我們不該共同對敵?”
沐輕塵握緊了手中長劍。
國仇家恨,國仇自然排在前面的……侍衛(wèi)擔(dān)憂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公子該不會……
咻!
齊煊出手了!
卻不是對著顧嬌,而是直奔沐輕塵而來!
他要一招將沐輕塵放倒,令沐輕塵失去全部的抵抗力。
然而他的手并未碰到沐輕塵分毫,沐輕塵被顧嬌及時推開了。
齊煊驚訝一笑:“小子,原來你一直盯著呢!接招!”
他折扇一揮,一排暗器帶著冰寒的內(nèi)力朝著顧嬌飛速射來。
顧嬌抱著小凈空蹬上大樹,一個后空翻避過一擊,暗器咻咻咻地釘進(jìn)了樹里。
樹身急劇枯萎。
暗器有毒!
沐輕塵拔劍刺向齊煊。
齊煊揮扇一擋,指尖一撥,一枚暗器自扇下射出。
沐輕塵掄劍擋開。
力道太大,暗器與劍刃竟在夜色中擦出了火光來。
沐輕塵的眸光沉了沉。
齊煊太強大了,他們的確不是他的對手。
沐輕塵咬牙,再次揚起長劍時,一只素手探過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來。”顧嬌說。
沐輕塵眉心微蹙:“我知道你厲害,但你不是他的對手,他與我過招尚有幾分顧忌,與你他可不會客氣。”
“誰不客氣,還不一定呢。”顧嬌將小凈空遞到了沐輕塵懷中,抓起紅纓槍,平靜地走上前,“我和你打。”
齊煊一笑:“哦?”
顧嬌:“但我有個條件。”
齊煊:“你說。”
顧嬌:“你得讓我三招。”
齊煊好笑地說道:“沒問題,別說三招,三十招我也能讓你。”
“那倒不用。”顧嬌大方地說,“我數(shù)一二三,正式開始,我要準(zhǔn)備一點暗器,你不許偷襲。”
“好。”
“一。”
顧嬌一槍朝他大腿刺了下去!
齊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