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明星稀,幾棵樹影倒掛在地上,一切都是那麼平靜,當然,如果忽略這一聲凌厲的叫聲。
“啊——”葉凌諾痛苦的聲音突兀地在喘息聲後響了起來。
她喘著氣,好一會兒才從痛苦中清醒過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苦笑了一聲,看來自己又做噩夢了。
雖然好友唐甜甜曾經義正言辭地告訴過她,這不是噩夢,而是好夢,但葉凌諾還是固執地將這個連續做了三年的好夢歸爲了噩夢的行列。
三年,整整三年,這樣的夢境一天都沒有斷過。有的時候,是在牀上,有的時候,是在浴室裡,有時是冬天,有時是夏天,但不管是怎樣光怪蕭離的場景,那個男人的臉始終沒有變過。
葉凌諾揉了揉自己的臉,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了自己的心跳,從牀上坐起身來,準備去洗個臉清醒一下,可她的身子剛一動,就僵硬地愣在了半空中。
浴室裡能清楚地聽見有嘩嘩的水聲,在這樣的夜裡,反而顯得有幾分靜謐與安寧。
但葉凌諾活到現在二十三歲,家裡面是從來沒有人同住的,更不可能在她醒來的時候聽見沐浴的聲音。葉凌諾僵著脖子,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牀單,白得晃眼,不是家裡印滿小草莓的那一張。房間也寬敞得嚇人,一擡頭就能看見對面有一扇近乎佔了一面牆的鏡子,還有鏡子裡面,目瞪口呆的自己。
葉凌諾眨了眨眼,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鏡子裡面的人也跟著眨了眨眼,伸手揉了揉眼睛,緊接著,張大了嘴,看上去癡癡傻傻的。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不是應該在家裡面嗎?
浴室裡面的水聲漸漸停了下來,然後是浴室門打開的聲音。葉凌諾拼命地扭動著自己僵硬的脖子,朝著浴室的方向望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緩緩地走了過來。
剛剛沐浴完後的頭髮溼淋淋地垂在額頭,看上去狂野而放肆。英俊的五官猶如鬼斧神工,精雕細刻而成,冷漠孤傲,但又有著令人無法拒絕的俊美深刻。一道劍眉斜斜地飛入眼尾,襯托得下面的眼眸越發深邃迷人。
只是這樣的臉
龐上面,卻寫滿了生人勿近的威嚴與凝重。
葉凌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被單下面的身子更加僵硬了。
“好久不見,葉小姐,別來無恙。”昏暗裡傳來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利刀一道,一刀一刀地扎入了葉凌諾的心上。
葉凌諾的頭皮一陣發麻,她像是忽然纔回過神來一般,尖叫一聲,飛快地縮回了被窩裡面,用牀單死死地蓋住了自己的頭。
安宇墨冷漠地看著她驚慌失措的反應,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始終隔了幾分霧氣的臉讓人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才能讓這張冷峻的臉出現人性化的表情。
單薄的牀單根本無法掩蓋安宇墨從容走來的腳步聲,葉凌諾覺得自己身體裡面的溫度都在隨著他的靠近而流失。
柔軟的大牀陷下去了一大半,安宇墨在葉凌諾的身邊坐了下來。
葉凌諾呼吸一滯,抓緊了手中的牀單,生怕安宇墨會突然伸出手來,強硬地扯過自己身上這用來躲避的東西。
預料中的大手並沒有伸來,混亂地心跳聲中,葉凌諾清晰地聽見了安宇墨一如既往冷漠的聲音,在自己的頭頂處響起,“我不想我的牀上,出現一具被捂死的屍體。”
冰冷地沒有絲毫語調的聲音,是葉凌諾所熟悉的。甚至那個男人的面容,也是她所熟悉的。
葉凌諾用力地大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掀開被窩,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僵硬地看著安宇墨,從牙縫裡面蹦出了幾個字來,“你也別來無恙。”
安宇墨的瞳孔微微一縮,葉凌諾這一起身沒來得及測量距離,剛好就停在了他鼻尖一指遠的地方,兩人灼灼的呼吸交織在一起。葉凌諾輕咳一聲,往後退了退,見安宇墨沒有反應,這才放下心來,試探地將自己的身子移到了牀邊,“那個……我還有事,先回家去了。”
葉凌諾飛快地說著,也不管牀上的男人到底在發什麼呆,慌忙就穿起拖鞋,準備逃開。然而安宇墨的忽然出現帶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向來冷靜的她兩腿竟然不
聽使喚起來,一下牀就絆到了自己的腳,身子一歪,朝著地板摔去。
葉凌諾嘴裡低罵了一聲,正想著這裡摔下去之後會不會很疼,腰上就傳來了巨大的力量,將她拉住,然後順勢往後一帶,葉凌諾還沒有站穩的腳步就是一個趔趄,撲倒在了安宇墨的懷中。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葉凌諾整個人都僵住了,頭腦昏沉沉的,夢裡的畫面不受控制地跳到了腦海裡面。葉凌諾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那個……謝謝你了。”
安宇墨的眉頭擰了擰,“安宇墨。”
葉凌諾先是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名字,當下從善如流地再次開口道,“謝謝安先生,不過,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這樣說話有點……累。”
葉凌諾半跪在地上,被安宇墨抱在懷裡。而她的後背,被男人緊緊地靠著,灼熱的溫度讓她的寒毛都倒立了起來。
安宇墨看了她一眼,沒有動。
葉凌諾投降似地嘆了口氣,“我保證我不會逃。”
感覺到禁錮在自己腰間的手沒有絲毫放鬆力道的意思,葉凌諾眨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格外真誠地咬牙道,“真的。”
只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樣的真誠後面,一點也沒有老實的意思。
安宇墨冷哼了一聲,鬆開了葉凌諾,“你要是敢逃,我就打斷你的腿。”
葉凌諾身子一顫,揉著自己被安宇墨握疼的腰,飛快地從安宇墨的懷中跳了出去,一直走到了她認爲足夠安全的距離,才停了下來,轉過頭來,一動不動地看著安宇墨,卻沒有開口。
在不確定對方的目的前就先說話,往往會泄露了自己的底氣不足。葉凌諾深知這個道理,她儘量讓自己冷靜地挺直了背,等著安宇墨先說話。
安宇墨沉默了一下,咧開了脣,“我以爲,你會有很多話想要對我說。”
葉凌諾乾笑了兩聲,沒有接話。對面的男人只是那樣隨意的坐著,都會散發出一種勝券在握的凌人氣息,她琢磨著自己再不走的話就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