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他們就問我小野藏哪兒,我隨口說了個農貿市場嘉興賓館,車子就開動了。剛剛發動一個jc看著我就皺起了眉毛,他說吳隊,這小子的話靠譜嗎?他好像才上初二,小孩的話…
“亂說什麼話呢小張?你自己沒上過初二啊?沒當過小孩你是石頭縫裡迸出來的??”
吳叔一句話引得車子裡的人都在笑,小張也是個和氣幽默的人,訕訕一笑說我是葫蘆裡迸出來的,我是葫蘆娃。
說完又在大夥更大的笑聲裡、遞給我半盒煙,笑著讓我別在意他就是管不住嘴巴。手剛伸出來就在吳叔要殺人的注視下回過了神,當時那臉色就像苦瓜一樣難看。
我那時候已經夠煩躁不想聽吳叔罵他,說了聲沒事就把煙盒子塞進了自己褲兜裡,吳叔這才冷哼一聲沒罵他怎麼能給小孩子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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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快速向城東行駛著,兩旁霓虹燈飛快在眼前閃過。我的眼裡,卻看不到光明…
曾今一幕幕閃過腦海,樑超總是那樣意氣風發的對我說,“是兄弟,就一挺到底!”的話,在我耳畔彷彿幻聽一樣迴盪著。
我的眼眶,又一次止不住的溼潤了起來…
樑超,你醒了嗎,你醒了嗎??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牽連你被小野這個瘋子找到頭上!
“小千,你咋了?”
吳叔的聲音把我驚醒過來,我搖了搖頭眼眸又恢復那死一般的陰冷。其他警員還在爲馬上就要終結掉這讓上頭頂著媒體壓力喋喋不休咒罵他們的事件而興奮攀談著,經驗老道的吳叔,卻再沒說一句話,只是一直盯著我的眼睛。
“砰~”
他突然錘了我胸口一下,在我皺眉的注視下他壓低嗓音問我,說小子,你不會想要做什麼瘋事吧?
果然是老警察呢,感覺真是敏銳…瘋事…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藏著的那把刀到底是爲了護身用的,還是其他什麼目的?我的腦海到現在還是朦朧不清的。所以我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吳叔再沒問我但視線也沒再挪開,一直看著我、看著我,越看,眼神裡就好像發現了什麼一樣越發光亮一點,最後甚至發出“咦~”的一聲。
不僅我不知道他在咦個啥勁兒,他旁邊的小張也一樣好奇,就問吳隊,咋了啊?
吳叔撓了撓禿掉的後腦勺,好像自己也不太確定的。他說他看著我特別像一個人,還是近二十五年沒見過的老熟人。尤其是現在這冷酷的表情和這雙眼睛,真的很像很像。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旁人看到我說我像誰了,是第三次。第一次是白眼和包叔說的…
所以當時我不由自主就拉長耳朵去聽,小張也被吊起了胃口,說吳隊你可是個不記事兒的人啊,局子里人名都記不全,能讓你記二十五年的老熟人,那一定很了不得吧??
“哦,是吶,呵呵,是吶…那可是一個很了不得的人…”
小張越發好奇了,連旁邊其他警員也停止喧鬧,都咧起嘴脣,詫異的問是有多了不得?
吳叔那時候的眼神就變得十分陰沉,下意識摸了摸脖頸,也在那時候我纔看到他脖子上有一條很長、顏色很深的傷疤。
“有多了不得…可以這麼說:二十多年前正是西方社會觀念和老中國傳統碰撞的年代,開放與保守矛盾最激烈的年代,經商與務農行業收入差距最大的年代。黃賭毒氾濫,充滿不斷的鬥爭,和改革:新疆巴ren鄉在那個年代爆發過最嚴重的武裝暴亂,藏族暴動也經常發生,就算我們這一個小縣城裡啊,也亂的不得了。”
“總之那就是個玩命的年代吧,我這個老熟人就是在那個年代裡最不要命的狠人;他是馬家幫最兇的打手,下手最狠辣的刀手,沒有他和他鬧出的那幾件事情的話當年的馬家幫就不會膨脹到連省上都往下來調特警部隊鎮壓的地步。”
“畢竟那年代我們縣城最兇的是西沙壩那幫瘋子,沒有他這麼個讓西沙壩沙皮狗沙詹、和老唐聽了都害怕的人在,光靠著那幾個金礦馬家幫可是起不來的,更何況那金礦都是他用武力搶來的呢?呵呵。”
一番話說出來震驚的一車子人全都倒抽涼氣,連開車的警員都不由自主回頭聞聽。那時候我就不受控的想起,監獄裡白眼和包叔對我說過的那些話,腦海裡,也就浮現起我爸爸的身影來…
不可能!
我使勁搖搖頭。
絕對不可能說的是我爸爸!
我爸只是一個修電瓶車的而已,只是一個生活窘迫卻很負責任的好爸爸!他這種負責任的男人,絕對不會是吳叔說的那種像狼一樣兇狠的人…
我在搖頭吳叔也在搖頭,嘀咕一聲不可能後他就拍了下我的肩膀,他說小千啊,你來的時候手上沾著血,問你發生了啥事情你也不肯說。但你給吳叔記住,這個國家這個社會最有力的保護自己的武器,就是法律!就是我們這幫拿納稅人金錢工作的警務人員!你年紀才這麼小要經歷的事情還很多很多呢,千萬別因爲一時熱血上頭做出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情啊!
“畢竟叔聽你丹丹姐講過,你爸是個好人,你也孝敬你爸,就算只是爲了你爸爸,也一定要像個男人一樣清楚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別讓你爸爲你操心啊…因爲人老了最在乎的,也不過就是自己兒女的安全…”
那時候吳叔這一番話,感覺可比學校裡像教導主任那種人一百下的抽打更加管用。它讓我下意識想起爸爸風吹日曬糟粕的黑臉,也讓我想起自己最開始的初衷——人,我找;仇,警c幫我報!
別犯傻,別熱血上頭,別讓我爸操心,受罪…
藏在衣兜裡的刀子,下意識就塞得更深了一點。
車子在離農貿市場挺遠的地方就停了,然後一幫人就換上便衣坐著早停在岔路口的麪包車一路開去。
十幾分鍾後我們就到了嘉興賓館,吳叔拽住我快速下車,快速俯身小跑到賓館門前,揮揮手幾個警員就跑去讓周圍的店鋪暫時關門大吉了、行人也被驅逐;而另外幾個就繞到賓館的後面,貼牆守著後面的窗戶。
“確定就是這裡了嗎小千?幾號房幾樓?”
那時候我心情緊張到爆,一想到自己馬上要親手抓住小野,讓他把牢底坐穿就止不住熱血沸騰!
但也在那時候,手機就響了一下,我接起來掃了一眼…
剛剛騰起的熱血,也就冰涼了下去…
【接電話啊陳千!!超哥器髒衰竭已經往市醫院轉了,我們在車上十分鐘後就出發,快點回來,回來!我和丹丹姐等你——凱子】
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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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沒,沒什麼…“
ωωω? т tκa n? ¢○
我像失了魂一樣眼睛裡一點神采都沒有,月光照進我的眼眸只會讓我的眼睛更顯死寂。那時候我抿嘴半天,就說我忘了,反正在二樓上去我就能認出來!我幫你們指!
吳叔點點頭嗯了一聲,臉色一冷當時就拽住我,和四五個警員湊一聲持槍跑了進去,跟嚇呆的宿管出示下證件後,讓他把鑰匙帶上就和我們直接跑到了二樓。
一上二樓我立馬就看到406還是跟白天看到的一樣、門開著裡面甚至有阿姨在打掃房間,。而405門則虛掩著,有個影子在門沿不斷晃動好像在收拾東西什麼的。而那時候我的心…
就像在一個黑色的深潭!一會浮上光明一會沉下黑暗,最後我想至少不能這麼便宜了小野,就咬緊了牙邦。
“396到403!應該是402!中午太急太急了我沒記清楚,但肯定是其中一個!”
吳叔沒質疑我的話,把我推開意思讓我自己小心點,然後就和其他警察走進那條轉角廊道,讓已經嚇得直哆嗦的宿管敲門、問話,再開門。每個人臉龐都在那時候緊緊繃住就像他們的心一樣注意力全在那幾個門上。
所以誰也沒發現,我臉龐陰沉著,一扭身,就走向了405號房…
“吱呀~”
門,被我輕輕的推開,裡面的影子立馬停止了晃動。我深吸口氣竄進裡面又把房門合住,看著眼前手捏在藏在衣服裡彈簧刀上,正用三角眼陰冷掃視我的人,冷冷而沙啞的叫了一聲。
“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