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就保持著那樣一個姿勢站在走廊上,半天回不過神來。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鄧好墨關(guān)切的聲音傳來:“阿雅,你站在這里干什么?”
傅雅一個激靈,就回過神來,沖鄧好墨說了一句:“我有急事,先走了!”就朝著出口跑了過去。
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到醫(yī)院,傅烈火已經(jīng)被送進(jìn)了手術(shù)室,雷子楓和段月容坐在手術(shù)室前的長椅上等待著,段月容的妝都哭花了。
“楓哥,三娘,烈火的情況怎么樣?”傅雅跑過去,焦急地問道。
雷子楓忙站起來拉著傅雅坐下,“肋骨斷了三根,右腿粉碎性骨折,但是醫(yī)生說了沒有生命危險。”
聽到這話,傅雅心里的石頭稍微落了下去,她覺得自責(zé)極了,本應(yīng)該是她陪著傅烈火回家的,卻因為她的貪玩,讓傅烈火獨自回家,才釀造了這樣的悲劇,她不知道要怎么和段月容交代了。
“三娘,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hù)好烈火。”傅雅握住段月容的手,滿臉的愧疚和歉意。
段月容回握住傅雅的手,哭過以后的嗓音沙啞得不行:“不怪你,也許是小火命中注定有這么一劫。”她縱然很傷心,但是也知道不能怪傅雅,開車的是司機(jī),撞傅烈火的也是陌生人,與傅雅無關(guān)。
雷子楓怕傅雅過度的內(nèi)疚,忙繼續(xù)說道:“烈火坐在后排,安全氣囊也全部彈出了,所以撞擊的力度并不大,前排的司機(jī)腦袋磕上了擋風(fēng)玻璃,玻璃渣子刺進(jìn)了腦子里面,醫(yī)生說醒過來的幾率很小。”
傅雅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心里痛到不行,要讓她知道到底是誰撞了傅烈火,她一定不會原諒對方的!
這時候傅家的各位長輩也相繼趕了過來,三叔傅云還算是鎮(zhèn)定,聽說傅烈火并沒有生命危險以后就摟著妻子靜靜地坐在那里等著,傅鑫和傅瞳也形式性的表達(dá)了慰問,只有傅昊天黑著一張臉,那表情別提多嚇人了。
傅家本家一脈在傅雅這一輩兒總共有兩個男丁,老二傅颯的兒子傅華倫資質(zhì)平庸,毫無上進(jìn)心,傅昊天一向不喜歡這個孫子,反倒是傅烈火,小小年紀(jì)就表現(xiàn)出了驚人的能力和才華,傅昊天最為疼愛他,對子孫一直都是嚴(yán)格教養(yǎng)的傅昊天也只有在面對傅烈火的時候才會露出慈愛的一面,如今金孫被人撞傷了,他比任何人都生氣,而且聽說肇事司機(jī)還逃逸了,這讓他怎么忍得下這口氣?
傅昊天當(dāng)即掏出電話,就撥了一個號碼:“喂,林局長啊,我是傅昊天,有個事情麻煩你幫我查查,對,今天晚上七點半左右在朝陽路口發(fā)生的那起車禍,我要完整的監(jiān)控視頻,立即成立專案組,務(wù)必將肇事者捉拿歸案。”
傅昊天這次是來真的了,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和地位,是不會再為了一些瑣事去計較的,因為他們有更寬廣的世界,更高的平臺,他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立即就有人出來幫他解決麻煩,所以傅昊天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插手這樣的一件小案子了。但是誰叫對方不去撞別人,偏偏撞了他最為看好的金孫呢?可想而知,帝都又將上演一場腥風(fēng)血雨。
兩個小時以后,傅烈火被推出手術(shù)室,蕭祈然略有些疲憊地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
“手術(shù)很成功,小孩子骨骼恢復(fù)得很快,用不了多久就會康復(fù)的,病人的喉嚨被玻璃劃破了,暫時可能說不了話,但是還好沒傷到喉管。”蕭祈然摘下口罩,難得的收起了吊兒郎當(dāng)?shù)恼Z氣,用公式化的口吻對眾人說道。
雷子楓握住他的手,在他胸口錘了一下:“謝謝你,兄弟。”
蕭祈然不滿地揉了揉胸膛,盯著雷子楓抱怨道:“你別謝我,再謝我?guī)状挝揖偷没隁w西天了。”
段月容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蕭醫(yī)生,這次的傷,不會影響到小火日后的生活吧?”
蕭祈然知道段月容指的是什么,忙道:“不會的,以后走路也不會受影響。”
“那就好,那就好。”段月容撫著胸口,終于放下一臉的擔(dān)憂,這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傅烈火保住了一命,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這種滋味太難受了。
一家人在護(hù)士的帶領(lǐng)下去了傅烈火的病房,他的麻醉藥效還沒有過,緊閉著雙眼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因為失血而顯得蒼白,點滴一點一點地流進(jìn)他的血管里。
從來沒有想過那個人小鬼大酷酷的少年有一天會這樣的孱弱。
確定傅烈火沒有危險了以后,其他長輩相繼離開,傅昊天因為要去查清楚到底是誰撞的傅烈火,也離開了,病房里就只剩下傅云,段月容,雷子楓和傅雅四人。
“小雅,子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和你三叔照顧著。”段月容看到傅烈火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又忍不住抹眼淚,看到傅雅滿臉的疲憊,就強(qiáng)忍著哽咽的聲音,勸他們回去休息。
傅雅也想查出那個敢撞了傅烈火就跑的肇事者,所以也沒有推辭,安慰了幾句就和雷子楓一起離開了醫(yī)院。
雷子楓也打電話找交通局要了一份當(dāng)時的監(jiān)控記錄,這可把交通局的局長駭了滿身的冷汗,心想被撞的到底是誰,現(xiàn)在傅家和雷家都有插手管這件事的意思,一個處理不好,說不定頭上的烏紗帽就保不住了,于是那態(tài)度好得跟親兒子似的,把手下那些只知道吃干飯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兩人首先去了事故現(xiàn)場,車禍已經(jīng)過去了三個多小時,現(xiàn)場被警察保護(hù)了起來,所有的車輛臨時改道走,勘察現(xiàn)場的警察已經(jīng)離去了,就剩下兩個看護(hù)現(xiàn)場的交警。
這兩個交警是認(rèn)得雷子楓和傅雅兩人的,兩人要看現(xiàn)場,他們當(dāng)然不敢說什么,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傅家的車已經(jīng)被修理廠拖走,現(xiàn)場留下了大片血跡,還有輪胎在地面上磨出來的齒痕,傅雅知道她家的車是后輪驅(qū)動,看齒痕的樣子,應(yīng)該是司機(jī)臨時踩了剎車,又拉了手剎,四道黑乎乎的齒痕證明著這場車禍驚心動魄的瞬間。
雷子楓蹲下身去,找交警借了一個手電,細(xì)細(xì)地觀察著地面,什么也沒有,出了觸目驚心的血跡和破碎的玻璃渣子,還有被撞斷的防護(hù)欄桿的殘骸以外,沒有其他的發(fā)現(xiàn)。
“楓哥,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傅雅也蹲下身去,在雷子楓的旁邊問道。
雷子楓擰著眉毛,陷入了片刻的沉思,隨后說道:“這應(yīng)該不是意外,是蓄意謀殺。”
“蓄意謀殺?”傅雅吃了一驚,“傅烈火一個十二歲的小屁孩,誰會去殺他呢?不對,難道,對方想殺的是我,只是沒想到我臨時去唱歌去了,沒在這輛車上?”
雷子楓表情凝重地?fù)u搖頭:“現(xiàn)在還不能妄下定論。”他用手電照著一塊地面,“你看,這里只有傅家司機(jī)的剎車痕跡,沒有肇事車的剎車痕跡,這只能說明兩個問題,第一,有可能肇事車當(dāng)時是嚇傻了,根本就忘了踩剎車,第二,那就是對方故意沒踩剎車。目前看來,后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你們家的車安全性能是極好的,外表也夠堅硬,兩車相撞,對方竟然連塊漆也沒蹭掉,還能開著車逃跑,說明對方的車是為了這次行動而特意改裝過的。”
傅雅點點頭,覺得雷子楓說得有道理,別的不說,光是他們家的車那牛逼的牌照,都知道是傅家的,一般人也不敢來撞,這里本來就是逆行,一般人哪里敢反車道行駛,蓄意謀殺的可能性比較大。
可是這里面又有一個問題,如果對方是有意謀殺傅烈火或者是傅雅自己的話,為什么不下次確認(rèn)對方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反而開著車逃了呢?鬧出這么大動靜卻沒殺死目標(biāo),這不是百忙一場嗎?
“不要多想了。”雷子楓關(guān)掉手電還給交警,拍了拍傅雅的肩膀道:“我們先回去看監(jiān)控,也許能有更多的發(fā)現(xiàn)。”
“那好,想必林局長已經(jīng)將監(jiān)控錄像發(fā)過來了,我們回去看了再說。”傅雅站起身,和交警道了一句謝,就和雷子楓一起往家里趕去。
回到家,雷子楓登上郵箱,監(jiān)控錄像果然已經(jīng)發(fā)過來了,他下載下來,兩人坐在電腦面前聚精會神地看著。
記錄下車禍那一幕的總共是兩個攝像頭,一個是后面十米處的紅綠燈口的電子眼,一個是恰好經(jīng)過的衛(wèi)星測速,但是由于隔得比較遠(yuǎn),畫面并不怎么清晰。
畫面里,傅家的吉普車過了紅綠燈,正不緊不慢地行駛著,突然,從對面的巷子里快速竄出來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狠狠地和傅家的吉普車撞到一起,由于距離太遠(yuǎn)看不清肇事車的品牌和牌照,只能看到他和吉普車撞上以后,后退了幾米,然后直接倒車就快速開走了。
這下兩人看明白了,也肯定了,這絕對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而為,突然出現(xiàn),撞了就跑,而且雖然看不清對方的品牌,但絕對是一輛配置良好的豪車,傅家的吉普在它面前就跟面團(tuán)似的說撞就撞。
“可惡!別讓我逮到這人!”傅雅看完,氣憤地一拍桌子,不管對方的目的是為了殺她還是殺傅烈火,都觸碰到了她的底線了。
雷子楓安撫地摸著傅雅的后背,將電腦里的畫面調(diào)到最大又看了一遍,這次看得更清楚,只是像素太低,無法得到更多的訊息。
雷子楓將肇事車截了幾張圖發(fā)給自己的幾個朋友,讓他們查查這車是哪個汽車公司生產(chǎn)的,什么時候買的,車主是誰,雖然傅烈火還沒成年,但他一直把傅烈火當(dāng)成一個重要的朋友,別說還有傅雅這層關(guān)系了,就算沒有,他也不允許有任何人敢傷害傅烈火。
雷子楓的準(zhǔn)則很簡單,血債,要用血來還!
蘇曼他們都從蕭祈然口中得知了傅烈火的事情,接連打電話來安慰傅雅,傅雅提不起什么精神來和他們說話,聊了幾句也就掛了,她現(xiàn)在只想快點抓出這個肇事真兇,把他繩之以法,方能消心頭之恨。
因為傅烈火的車禍,傅家整個陷入了愁云慘淡的氣氛中,主要是老爺子傅昊天不高興,那所有人也都別想高興了。傅雅和雷子楓心情都有點沉重,簡單洗漱過后就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傅雅和雷子楓兩人要參加代戰(zhàn)主持的英魂祭奠儀式,主要是為在前線犧牲的戰(zhàn)士們降半旗,祭奠和超度他們的亡魂。
祭奠儀式在神武廣場舉行,代戰(zhàn)請了報國寺的高僧前來誦經(jīng),所有的將士都身著軍裝筆挺地站在廣場上,聽著高僧們念《往生咒》,外圍站了不少記者報道和記錄著這一幕。
高僧念完經(jīng),代戰(zhàn)發(fā)表演說,犧牲的所有將士全部追為烈士,將會在岐山市修建一座紀(jì)念碑,供后人參拜,然后宣布雷子楓升為中將,傅雅升為少校,容非凡升為上校,所有參戰(zhàn)將士的軍銜全都提高一級。
這一決策讓所有的人都拍手叫好,媒體們紛紛報道代戰(zhàn)是個好元首,不會虧待了手下的兵,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國歌響起,全體將士行軍姿,國旗下降一半,全國默哀三分鐘。
好不容易搞完這一系列的儀式,傅雅和雷子楓離開神武廣場,去醫(yī)院里看望傅烈火。
傅烈火已經(jīng)醒過來了,打著石膏的右腿露出被褥外,臉色還是很蒼白,叫人看了無比心疼。他現(xiàn)在的嗓子還沒恢復(fù),不能說話,對著傅雅眨眨眼睛,搞了好半天傅雅才知道他是要手機(jī),忙把手機(jī)遞過去。
傅烈火手指在手機(jī)上敲動,編輯好一條短信拿給傅雅看:“我大概知道是誰要對付我。”
傅雅嚇了一跳,忙問:“是誰?告訴我,姐姐去幫你報仇!”
傅烈火卻搖頭,在手機(jī)上打出一行字:“這件事情不簡單,你們要小心鄧好墨。”
“鄧好墨?”傅雅大驚,直覺地不信,“她有什么問題?她只是一個漫畫家,既不從軍也不從政,和我們家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況且……她是我的朋友。”
說到朋友兩個字時,傅雅突然覺得心頭一顫,確實,她和鄧好墨是朋友,但卻是多年以前的朋友,鄧好墨離開華夏十多年,誰都不知道她在國外做什么,從理性上來講,她確實不得相信,但是從感情上來說,傅雅卻不愿意懷疑她。
傅烈火繼續(xù)在手機(jī)上敲字:“她是前朝后裔,昨天晚上我去洗手間的時候,偶然聽到她在和誰講電話,語氣很激烈的樣子,有提到你們的名字,和九大元帥府這樣的字眼。”
“這也并不能說明什么。”傅雅在感情上還是偏向鄧好墨:“她的身份我早就知道,前朝都覆滅近一百年了,難道還能有什么想法不成?”
傅烈火放下手機(jī),不再打字,他醒來以后就一直在思考,確定自己沒得罪什么人,只有昨天晚上在去洗手間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聽到了鄧好墨的電話。閑了的洗手間和所有的洗手間都是一樣,一個大門進(jìn)去,然后男左女右,實際上就是隔了一堵墻而已,這樣就很容易聽到對面的人說話,出來在洗手臺上相遇的時候,他確實看到鄧好墨對他妖異一笑,這個笑容和她的長相氣質(zhì)完全不相符的,帶了些神秘感,當(dāng)時沒覺得什么,現(xiàn)在想起來,那很可能就是一種挑釁,她或許以為他知道了什么而想殺人滅口,可事實上他卻是什么也不知道。
傅烈火知道鄧好墨和傅雅是老朋友,所以在還沒有確定鄧好墨真的有問題之前,還是不要和傅雅說太多為好,免得傅雅覺得他在分化她們之間的友誼,只是自己受傷了起碼要在病床上躺一兩個月,這件事情又不能告訴爸媽和爺爺,卻是難辦了起來。
不得不說,傅烈火一個十二歲的小毛頭能在瞬間想這么多,不可謂不心思縝密,再給他幾年的時間成長,他一定會成為傅家的代表,前途不可限量。
見傅烈火沉默著不說話,傅雅以為自己剛剛說話語氣太重了傷到了他,忙又軟下語氣道:“你好好養(yǎng)傷,我們一定會揪出那個幕后兇手給你報仇的,小孩子不要想太多,知道嗎?”
傅烈火說不了話,不滿地用眼神瞪了傅雅一眼:我才不是小孩子。
傅雅笑著捏捏他的臉蛋,打趣道:“一直強(qiáng)調(diào)自己不是小孩子的,其實都是小孩子。”
雷子楓跟著勾了勾唇角,這時電話響起來,雷子楓忙走到走廊上去接,幾分鐘以后回來了,臉色不太好。
“楓哥,怎么了?”傅雅疑惑地問道。
雷子楓重新在剛才的位置坐下,說道:“剛剛有朋友回話,那輛肇事車不是本國的車,那車是左行道。”
“左行道?”傅雅想了想,華夏國,圣徳帝國,維西帝國三國生產(chǎn)的車駕駛座都在左邊,并且靠右行駛,只有少數(shù)一些附屬小國的開車習(xí)慣和平常人是相反的,他們的車駕駛座在右邊,靠左行駛,這么說來,這輛車是從國外回來的?
可是也不對勁啊,華夏的海關(guān)工作做得還算細(xì)致,不可能讓這樣一輛與本國行駛習(xí)慣相悖的車進(jìn)來的。
“至少我們的方向又明朗了一些,有這種開車習(xí)慣的小國并不多,我們可以有針對性地去查。”雷子楓臉色慢慢緩和下來,柔聲安慰傅雅,這件事涉及到了其他的國家,花這么大力氣來撞一個小孩子,對方的目的一定很不尋常。
傅雅點點頭,沒有說話,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直覺他們好像掉入了一個陷阱,對方就像一個漁翁,正等著他們往漁網(wǎng)里鉆。
雷子楓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走過去把她摟在懷里,輕撫她的發(fā)絲:“別多想了,有我在,我一定會幫烈火報仇的,著急也沒有用。”
傅雅仰起臉,皺眉想了一下道:“不知道爺爺那里有沒有查出什么別的線索。”
“手下的人辦事始終沒有我們自己辦事快,我們還是不要太依靠別人,爺爺事情多,年紀(jì)又大了,很多細(xì)節(jié)都發(fā)現(xiàn)不了。”雷子楓緩緩地分析道,傅老爺子雖然手段厲害,但是不可能事事親為,肯定有很多遺漏的地方,這些地方,就要靠他們?nèi)グl(fā)現(xiàn)了。
從醫(yī)院走出來,已經(jīng)是將近中午,兩人這次學(xué)得聰明了,出門之前就做了易容,現(xiàn)在看起來就只是一對平凡的小情侶,走在街上沒人認(rèn)得出來。兩人找了個地方吃中午飯,剛吃到一半,就聽到包房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W之聲。
“快看快看,鄧好墨,是鄧好墨耶!”
“鄧好墨,我們愛你!”
“好墨好墨,你也來這里吃飯嗎?”
兩人的耳朵都特別的靈,雖然隔著包房的門,但都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傅雅聽到鄧好墨也來了這里吃飯,下意識地就走出門去想叫她進(jìn)來一起吃,等走出去以后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易了容,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姑娘,鄧好墨不一定認(rèn)得出她來。
但是她人已經(jīng)走出包房了,剛出去就和鄧好墨打了個照面,今天的鄧好墨好像不太一樣,頭上戴了個明黃的棒球帽,身上穿著一套黑色的運動服,身邊站著幾個年齡不一的男男女女,將她圍在中間。
傅雅突然覺得,鄧好墨好像特別的喜歡明黃色,喜歡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怪異的程度。
而且圍著鄧好墨的那幾個男女氣場也太強(qiáng)大了一些,說是保鏢吧,又不像,說是朋友吧,可這朋友面露兇相,一副誰都欠他幾百萬的樣子。
鄧好墨的視線在傅雅的身上劃了一下,就移開了,現(xiàn)在的傅雅在她的眼中,只是一個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而已。
“我們進(jìn)去吧。”她轉(zhuǎn)身對那幾個男女說道,平素笑起來彎彎如月牙的眼睛此刻滿是冰冷之色。
“是。”那幾個男女雖然長得一臉兇相,但是對她的態(tài)度卻恭敬到了極點。
傅雅心里一個咯噔,突然就想起傅烈火的話來,他要她小心鄧好墨,難道這個多年不見得好友真的有什么問題?
傅雅不動聲色地看著鄧好墨在幾個人的團(tuán)團(tuán)包圍下走進(jìn)另一個包廂,從始至終,她都沒有露出過一個微笑,就算是在面對狂熱的粉絲的時候,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就在眾人的簇?fù)硐伦吡耍泻脦讉€追著她要簽名的書迷都被她帶來的人擋在了外面。
雷子楓這時候也從包房里出來,見傅雅若有所思的樣子,用眼神詢問道:怎么了?
傅雅拉著雷子楓進(jìn)入包廂,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烈火的懷疑沒有錯,我也覺得鄧好墨不太正常。”雖然她不愿意承認(rèn),但是強(qiáng)烈的直覺告訴她,鄧好墨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她這次回帝都,一定不只是為了新漫畫的簽售。
雷子楓挑了挑眉,疑惑地問道:“怎么說?”
傅雅簡略地將剛剛看到的一切以及自己的想法和雷子楓說了一下,雷子楓聽完以后,眉頭皺了下來,道:“走,我們?nèi)ヂ犅牽此齻冊诶锩嬲f些什么。”
“這?”傅雅為難道:“她身邊有好幾個人跟著,看樣子都是身手很好的樣子,不太好行動啊。”
雷子楓想了想,從兜里掏出個指頭粗的黑色的對象,“我?guī)Я烁`聽器。”
傅雅面上一喜,有了竊聽器,就好辦多了。二人走出包廂,傅雅身手打暈了一個正去給鄧好墨他們送菜的服務(wù)員,換上她的工作服,然后端著托盤就敲響了鄧好墨那間包廂的門。
“誰?”里面?zhèn)鞒鲆粋€粗噶的男聲。
“我是這里的服務(wù)員,前來上菜的。”傅雅變了一把聲音,此時的聲音聽起來和自身的聲音完全不像,略顯沙啞低沉,聽起來完全不引人注意。
“進(jìn)來。”先前說話的那個粗噶聲音應(yīng)了一聲。
傅雅眼神暗了暗,端著托盤推門進(jìn)去。
包房里坐著十來個人,有些是生面孔,應(yīng)該是一開始就在包房里等著的,這些人個個天庭飽滿,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練家子。
傅雅將托盤里的菜小心翼翼地擺放在餐桌上,說實話,要在這么多雙眼睛下放竊聽器,不緊張是假的,她趁著布菜的空擋,偷偷把竊聽器放在手里,再快速地貼在餐桌的背面,做完這一切以后,她收回手,整個手臂都在輕微地顫抖。
媽媽呀,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那可就危險了!
幸好,一桌人并沒有過多地注意她,只是沉默著不說話。
傅雅偷偷看了看鄧好墨,她正面無表情地坐在主位上,棒球帽子已經(jīng)被取了下來,露出挑染成黃色的短發(fā),她的手一直在盤弄拇指上的綠色翡翠指環(huán),看起來就像一個身居高位的領(lǐng)導(dǎo)人一般。
“還杵著干嘛?菜上完了就出去!”其中一個大胡子男人不滿地瞪了她一眼,粗聲粗氣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好墨的粉絲,一時忍不住看呆了,我這就出去,客人們慢慢用。”傅雅裝出一副怯懦的樣子,拿著空托盤躬著身子退出了包廂。
走出包廂,傅雅回到先前和雷子楓的包廂,對雷子楓做了個OK的手勢。
此時雷子楓已經(jīng)弄來了一臺筆記本電腦,連接上了那個竊聽器,兩人帶上耳機(jī),靜靜地聽著那邊的情況。
“老四,你怎么辦事的?沒把人給撞死,反而留下了尾巴。”這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被叫做老四的人聲音里帶了點歉意:“我本來想下車補(bǔ)一槍的,沒想到有一輛警車開過來,我怕警方懷疑上我們,就放過了他一回。不過那么個小孩子而已,老四我再多跑一趟就行了。”
先前的那個女聲說道:“你說得簡單,傅家在華夏國的勢力那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現(xiàn)在那孩子住進(jìn)了醫(yī)院,門口都是重兵把守,我們沒有什么機(jī)會再對他下手了。”
隨即傳來一聲拍桌子的聲音,老四悻悻道:“我覺得你們太杯弓蛇影了,那孩子也就十來歲,他就算聽到了一些什么,也不一定懂得什么意思,并不是非殺他不可的。”
現(xiàn)場沉默了半分鐘,然后傅雅就聽到了自己童年好友的聲音:“不行,這個孩子必須解決,他太聰明了,我們不能以正常孩子的智商去看待他,老四,你再去醫(yī)院走一趟。”
“是,小姐。”老四恭恭敬敬地答道。
鄧好墨嗯了一聲,繼續(xù)說道:“以后我們見面的地方要更隱蔽才行,帝都不比阿曼西那種小地方,尤其要抓緊傅雅這根繩打入雷傅兩家的內(nèi)部,你們千萬不要給我把事情搞砸了。”
傅雅透過耳機(jī)聽到鄧好墨發(fā)出的那種嗜血冰冷的聲音,一時有些恍惚,記憶中那個叛逆卻可愛天真的小女孩早就變了,其實她應(yīng)該早就想到的,十多年不見面的人,怎么可能一層不變呢?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因為在她的記憶中,鄧好墨還是十多年前那個不知愁滋味的小女生。
耳機(jī)里傳來另一個男聲:“小姐,要不要再派一個人去勾引雷家的人?只要雷傅兩家反目成仇窩里斗,華夏國基本上就是一盤散沙了,那時候,咱們的目的就實現(xiàn)了。”
鄧好墨似是考慮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只是大家族的人都警惕得很,雷家年輕一輩,就雷天嬌和雷逸辰兩個未婚,但兩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雷天嬌更是哈蔣景宸哈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雷逸辰這個人嘛,表面上看起來沒什么,但俗話說,不叫喚的狗才咬人,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另外一個男人猥瑣地嘿嘿笑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雷逸辰再怎么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我就不信他對著嬌滴滴的美女會不動心,又不是兔兒爺。”
“小姐,就派輕舞去吧,咱們培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也是該用上她的時候了。”另外一個女聲輕聲建議道。
“好,就這么決定了。”鄧好墨開口道:“先吃飯,吃完以后就各自行動,行事都小心著點,不要留下任何的痕跡。”
“是。”眾人齊道。
然后就傳過來一陣筷子和碗碟相撞的聲音。
傅雅取下耳機(jī),心情難以平復(fù),她不知道鄧好墨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可是當(dāng)她得知傅烈火確實是鄧好墨派人去殺的時候,只覺得心里的某根弦一下就斷了,是她錯了,她不該帶傅烈火去見鄧好墨,從而成為鄧好墨的目標(biāo),她也不應(yīng)該這么天真的以為,身邊的人都是善良正義的。
鄧好墨的目的好像是要搞垮華夏國,可是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她和華夏國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傅雅甩甩頭,這一切就像電影一樣,發(fā)生得太快,她想不透,也只有見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
“楓哥,依你估計,鄧好墨這樣做是什么目的?”傅雅轉(zhuǎn)頭問旁邊的雷子楓。
雷子楓的五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沉思片刻,問道:“傅烈火說,鄧好墨是前朝后裔?”
“也算不上是,他們家族和前朝的皇室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改朝換代以前,他們家世代在朝廷為官,女子嫁入皇家為妃為后,地位堪比如今的雷傅兩家。”傅雅簡略地把鄧好墨的身份說了一遍,其實她知道得也不多,這些都是小時候鄧好墨告訴她的,而且她查過歷史,前朝確實有這么一個鄧姓家族,其輝煌程度和鄧好墨敘述的不相上下。
雷子楓點點頭,表情凝重:“他們,想復(fù)國。”
“復(fù)國?開什么玩笑!”傅雅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這都過去將近一百年了,而且鄧家也不是皇室后裔,他們憑什么復(fù)國?”
“目前為止,也只有這個解釋最合理,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雷子楓冷靜地說完,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但是目前來說,種種的跡象表明,鄧好墨一行人真的有那樣的打算,鄧好墨雖然在國外,但是卻時刻關(guān)注著國內(nèi)的動向,現(xiàn)在三國剛剛打完國戰(zhàn),華夏國耗費了很多人力和資金,正是最弱的時候,她在這個時候突然回國,表面上看起來是宣傳自己的漫畫作品,但是這個時間點也太巧合了一些。
雷子楓的思維方式和一般人不同,他的習(xí)慣就是把事情往最壞的一個方向推論,然后做好最全面的應(yīng)對措施,他從來不相信運氣,也不會懷有僥幸心理,軍人靠的是實力和謀算,而不是那些飄渺虛無的運勢。
這時候那邊又傳來了聲音,雷子楓朝著傅雅噓了一聲,示意她帶上耳機(jī)繼續(xù)聽下去。
傅雅剛戴上耳機(jī),那邊就傳來鄧好墨的聲音:“對了,如果事成,傅雅留給我處理,你們都不要傷她性命。”
“小姐,您可不要心軟,屬下們都知道她是您童年時候的好友,但是友情這回事,也就那樣,你們都十多年沒見了,你怎么知道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對你毫無防備?”一個女聲柔和地規(guī)勸著。
鄧好墨嘆口氣道:“倒不是因為這個,只是我留著她還有用。她的未婚夫雷子楓你們都知道吧?雷子楓是個人物,如果以傅雅來要挾他,讓他為我們效命,豈不是事半功倍?”
“小姐英明。”眾人又齊齊說道。
傅雅聽到這群人說話的語氣就想吐,她開始有點相信雷子楓的說法了,現(xiàn)在的人對上級雖然尊敬,但是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也不會像他們這樣以忠犬的語氣和上級說話,這群人分明就還活在古代。
傅雅正要繼續(xù)聽下去,突然傳來一聲碗碟摔碎的聲音,然后耳機(jī)里傳來一聲刺耳的電流聲,最后歸為平靜,雷子楓看了看電腦,和竊聽器失聯(lián)了。
“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們趕快離開。”雷子楓扔下耳機(jī),拉著傅雅直接奔向窗口處,這里是三樓,以兩人的身手踩著空調(diào)外箱跳下去并不困難,幾乎是心有靈犀的,不用特意地說明,兩人飛快地跳出窗口,踩著空調(diào)的外箱三兩下就落了地。
“出租車!”落地以后,雷子楓伸手一招,剛好有一輛無人的空車停在面前,兩人飛快鉆了進(jìn)去。
“兩位帥哥美女去哪里?”出租車司機(jī)顯然沒注意到兩人的緊張,點了一支香煙慢吞吞地問道。
“往前開,開快點!”傅雅沉聲喝道。
出租司機(jī)被傅雅的語氣嚇了一跳,不滿地咕噥一聲,心想今兒個遇到母夜叉了,一踩油門,車子就開了出去。
而包房里的鄧好墨幾人,在不經(jīng)意間摸到那個竊聽器以后,氣氛就凝重了起來,看來他們暴露了,竟然被人竊聽了!
鄧好墨一把將竊聽器扔到地上,用鞋子踩了幾下,直到竊聽器散成一塊,才收住了力道,“對方肯定就在附近,務(wù)必攔截住!”
手下的十來個人立即奔出房門,開始挨個排查,他們太大意了,這個飯店是他們自己的地方,居然也有人混進(jìn)來,這群人是在干什么吃的!
這時,一臉絡(luò)腮胡的老四站在窗口,指著外面道:“小姐,是他們,一男一女!”
鄧好墨幾步走到窗口,同時從腰間掏出手槍,砰砰就是兩個點射,打在出租車的玻璃上。
別看老四身形略為臃腫,但是速度確實極快的,鄧好墨開槍的瞬間他已經(jīng)順著窗口跳了下地,落在地上滾了一圈,腰間的槍也被掏了出來,又是兩個點射。
車后面的玻璃全部被打爛,出租車司機(jī)嚇得差點尿褲子:“我的老天,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雷子楓冷冷地睨他一眼,雖然易容遮去了出眾的容顏,但是氣勢卻一點沒弱:“以最快的速度往前開,要是慢了一步,你也得跟著陪葬!”
司機(jī)聽雷子楓這么說,三魂早就下去了六魄,腳不自覺地將油門踩到最大,就往前快速行駛了出去,他今年才三十歲,剛剛和美艷艷的妻子結(jié)婚,他可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