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彬不知不覺已經長成了大男孩, 懷里結實可靠。
"我也好想你。"
林一頭埋在他懷里,忽然覺得好安心,眼淚如同決堤的河水一樣噴涌而出。
“少爺, 小姐?!崩罟芗艺驹谏砗? 提醒他們該離開了。
于彬將食指放在嘴巴前面, 想要留給林一片刻的安靜。
他知道她下不了手, 因為還有曾經幸福的童年時光, 在她的心中那個人永遠是她的父親。就算他拋棄了她,就算他做出怎樣過分的事情,她還是把他當做父親看待。就算心里再怎么恨, 還是下不了手的。所以只能自己來了,沒有見過他所以不存在感情。他看到的只有懂事后, 母親和姐姐是過著怎樣的生活。被趕了出來又不能回到外公那里, 自尊心強的母親帶著兩個孩子辛苦過活。如果只是這樣, 或許他不會產生恨意。
那之后,林一變得不能和人相處, 偶爾的發狂,然后隔天又變得溫柔的不得了,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于彬已經記不大清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清楚地記得姐姐看他的眼神,發病時看著他的眼神, 是厭惡, 是恨, 因為想起了林仲旻。
全部是因為那個男人, 姐姐才會變成那樣, 媽媽才會變成那樣。所以,她下不了手的話, 那就自己來。
他想要姐姐回來,變成原來的樣子。
所以不能原諒那個男人。
林一和于彬重新回到車上,無法有久別重逢的喜悅,情緒一直被葬禮所影響著。
林一一直看著車窗外,毫不相關的人。全部都是毫不相關的人。
可是為什么他的葬禮要這些好不相關的人參加?
明明應該是快樂的四口之家,就算是葬禮,也應該只有小彬和她。
可是為什么現在祭拜他的是這些人?
公司的人也不來了,曾經的合作伙伴也全跑光了,就剩下沈佳依他們了。
“走吧?!彼f的小聲,但是清楚。
就像她現在的心一樣。
他們得到了該有的懲罰,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他們沒有回家,反而去了酒店下榻。
好像是在逃避什么,就連這個念頭林一都回避去想。
她泡在浴缸里的玫瑰花瓣泡沫里,雙手抱臂陷入了思考。一直到水都變涼了她都不愿意起身。回到床上,根本睡不著,隔壁房間的于彬也合適擔心,但是無能為力。
他真的很希望能夠幫到姐姐,但是他的這張臉只會讓林一更加的不平靜。
或許那個人來了就好了。
但他又不想要那個人來安慰姐姐。他做不到的事情,別人憑什么就可以?
林一的手機過段時間就會震動一次,是白寧的短信,看見新聞后問她是否還平安。
林一沒有理睬。
她明明看到白寧的短信了,為什么忽略呢?既然要忽略,為什么還一直開著手機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在等別人的短信或電話,只是一直沒有等到。
于彬皺著眉頭,趁著林一最終體力不支睡著的時候翻起了她的手機。
于彬第一次來到榆苑是一個禮拜前。
剛剛落地,就來看看姐姐在X市的住處。
他提前沒有想過姐姐會住在什么樣的地方,被榆苑的老舊所嚇到。對于他來說,小時候和媽媽一起的那段艱苦的日子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外公家很有錢,在法國過的是很享受的富足生活。
他不明白,直到看到了藍唯。
他知道那是林優的前男友,同樣的,林一也應該知道的。那為什么她還要?
原因很好理解吧,于彬無奈地搖搖頭。
于彬再次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林一好像已經恢復了。光著腳站在窗戶邊上,身上還穿著睡裙。
雖然已經是初夏,但是早晚還是有些涼意,從窗外吹進來的微風將林一的長發吹起。
"姐,你醒了啊。"于彬走近,輕輕喚了一聲林一。
林一回過頭,對著他笑了笑,臉色還是一樣的蒼白。
"我剛剛回了一趟榆苑,帶了幾件你的換洗衣服。"他說著,拿出了一個白色的信封。“我在你的門口地毯上發現了這個?!?
林一接過信封,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手顫抖著打開信封,里面放著一把鑰匙,林一房間的鑰匙。
她嘆了一口氣,笑了。
"謝謝。"她對于彬說,然后轉身繼續看著窗外。
"藍唯,今天搬家哦。"于彬說完,便離開了房間。
***
葬禮的第二天,律師帶著林仲旻的遺囑忽然出現,殺了沈佳宜一家三口一個措手不及。
林氏雖然經過了一場浩劫,卻也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沈佳宜想至少老爺子的股份也夠他們母子三人活了。
包括林氏的老宅和里面的收藏品,都價值連城。
但根據遺囑,最終,沈佳宜、林優和林建各獲得了百分之五的林氏股份。
沈佳宜問起了林家宅子和其他的股份,卻沒有得到回答。
當天晚上林優便被在意料之中收到了來自母親的請求——將股份賣給張董事。
林優拒絕了,說要在兩天后的董事會后再說。
沈佳宜和張董事計算了一下,他手上本來拿著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加上沈佳宜母子三人的百分之十五,總共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足夠奪走經營權。
沈佳宜不經為自己早早找到了下家而感到竊喜。
但是兩天后的董事會上發生的事情,卻不如他的預期。
林氏的董事會如期進行,除了公司的所有董事之外,林家的遺孀也出席了。
張董事姍姍來遲,臉上是穩操勝算的自信。
他坐在主座上,正打算開口說話,卻被一旁的律師打斷。
"不好意思,人還沒有來齊。"
"這是什么話,我們都在這里了,還要等誰。"
會議室的大門在這個時候被打開了。
林一穿著一身正裝,帶著同樣穿著正裝的于彬出現在門口。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疑惑地看著坐在主座上張董事。
林一身邊的律師開口道:"林仲旻先生生前持有林氏集團40%的遺產,其中25%屬于遺產隱藏的部分。林小姐所代表的UNI集團已經完成了對林氏25%股份的收購,林小姐作為UNI集團代表,希望在今天完成對其他股東手上股份的收購。"
UNI集團,林一的外公在法國的公司。
剛剛將主座座位捂熱的張董事坐不住了,加上那還沒談妥的林優的5%,他最多也能拿到25%的股份。
"不過是25%的股份,就這樣囂張了?"
"林小姐和于先生手上還分別持有5%來自林仲旻先生的遺產的股份,加在一起是35%。請問還有什么異議嗎?"律師冷靜地說著。
張董事悵然若失,看了一眼沈佳宜后最終站起來,退到了一邊。
"哦對,張董事,我有份禮物要送給你。"林一沒有在主位上,而是叫律師從文件夾里取出了一份報告遞給了張董事。
那是一份親子鑒定,鑒定的事林仲旻的老來得子,林建,和張董事本人。
張董事看了這張紙后臉色大變,迅速將報告收了起來。
林優在旁邊看了張董事一眼,然后走到了林一的身邊,第一個簽下了股份收購的協議。
***
晚上的林家,這棟別墅,根據林仲旻的遺囑留給了林一。沈佳宜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差一點崩潰暴走,卻在看到了那份親子鑒定報告之后,失去了反駁的勇氣。
林一是從宣布遺囑的律師手上得到那張報告的,說明林仲旻早就知道了沈佳宜和張董事茍合的消息。同樣的,他也知道了于彬,那個曾經被質疑不是他親生兒子的少年,確實是他的骨肉。
這個誤會是有沈佳宜而起,她的野心拆散了這個原本幸福的家庭,但罪魁禍首還是他搖擺不定的心。
說到底是他對不起于南馨母子三人。
而他自己,卻連補償也做不到。
林一和于彬再一次的來到了這個別墅,時隔十年之久。
房子和以前的變化并不大,只是多少都有些許翻修。
于彬對于這個房子的印象很淺,而林一卻記得這個家里的一切,仿佛昨天還在這里。
他們在大廳里遇到了收拾行李的沈佳宜母子三人。
“你們來干什么?”沈佳宜語氣不善。
于彬手插在口袋打量著四周表情看上去很是悠閑。
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斜著眼睛看著沈佳依,說:“這里馬上就是我們名下的了,為什么我們不能來?”
林優對林一招招手,說:“林一,我有話對你說?!?
林一皺眉,不想要跟林優說話,但還是同意,跟林優去了別處,留下于彬一個人在客廳里。
“你們到底想要怎樣?”沈佳宜一夜間老了許多,不知道她是因為丈夫的去世而悲痛欲絕,還是因為遺產的數量而感到氣憤。
“林仲旻死了,林氏也被收購了,你手里只剩下林仲旻的保險金。而且聽說,保險金的受益人是林優,而不是你。從董事會上林優的表現看來,你們母女兩個好像相處的不是很好啊?!?
“哼,我們的死活與你何干?”
他掃視了沈佳宜一眼,然后繼續說道:“你們的死活,是和我們沒有關系。但是你們的存在會讓我不爽,也會讓我姐不快,所以我希望你們馬上從我的眼前消失?!?
“你!你個小雜種竟然如此囂張!”沈佳宜氣急敗壞。
“雜種?”于彬皺著眉頭,剛才的好興致全部被破壞了,“真不知道誰才是雜種?”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林建,小小的才八歲?!靶‰s種,你知道你爸爸是誰嗎?”
然后站起啦,猖狂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