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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

龍依緊挨著離尋,大睜著眼睛,收拾好心情,望著腳下漸漸變小的山谷,擡頭間見一個女子踏著劍前來,她激動的大叫:“啊,那不是蕓芷嘛,蕓芷!”她作喇叭壯喊著。

離尋緊張的緊揪住她道:“你就不能老實點,這可是半空!”

“師父,蕓芷,蕓芷!她正要到我們這邊來。”龍依站在雲上指著下方擦肩而過的蕓芷。

離尋看到她的興奮樣,將她往自己懷裡摁,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掉來去:“你別動,別動。”

“師父,蕓芷肯定是有事情來找我們,我們先回去吧!”是不是時秀已經回去了。

“我不是正在調頭嘛,你別吼了,吵死了。”他的寶貝雲這麼個急剎急調,兩人差點站不穩。“你別抓頭髮呀,你沒聽過頭可斷,髮型不能亂,攬著對,就這樣 ,抓緊點。”

十七谷西部,蕓芷跪在屋前道:“師父,師兄。”這次她回來是有事相求

人來也不拉她直道:“有什麼事,你說吧。”希望不要再是那些情呀愛呀的,師父說的果然沒錯 ,人就是麻煩,看看同樣的徒弟,他和遠山就老實的多,不像她和石秀三天兩頭的整出些幺蛾子。

“師父,我離家七年,已是大不孝,現在這樣模樣也沒臉回去,我爹孃一直都不知道我在那裡,在做些什麼,爹是王候,我走的時候他已失了大面子,我這麼冒然回去,肯定會惹的他生氣。”她想替家人挽回些顏面。哼哼真是諷刺,當然離開的時候,自己最不屑的東西,現在卻要跪著去求。

遠山上前扶起不肯起身的蕓芷,人來道:“不必管她,她這樣頑固,你讓她跪著說。”

“我此次回去,定要叫爹孃安心,候王的名望,還有我自己的名聲,都不可有半點污點。”以前雖逃婚出去,但這麼多年了,那定親的一家早成親了,爹是個王候,是他們不敢得罪的人,只要父女同心,替她擋些措詞,自己風風光光的回去,能掙回多少是多少。以後的事就由爹孃安排,也算是填補她心中的愧疚。

那天蕓芷從東紫神殿落下,暈暈沉沉的的到了候王府,在外站了很長時間,還是沒有勇氣踏進家門,夜晚偷偷摸摸的跟著回孃家的蕓意,被待衛發現,捉了她去,幸好她妹妹尋聲問人,才知道是自己逃了七年的姐姐,當下蕓芷沒有任何話,只是抱著蕓意大哭了一場,暈過去之前對蕓意說,先不要告訴家人她的消息。

蕓芷以爲自己真的要不行了,在沒有碰到蕓意之前,她不知道那幾天日子是怎麼過的,好像忘了學過的所有仙術,忘了當一個人還要吃飯睡覺,像個木偶,不哭不笑不鬧也不吃飯睡覺,除了心跳和呼吸誰還能證明她是一個活著的人。

住到蕓意家之後,小牙牙咦咦呀呀的說著話,蕓芷抱過她來輕哄到:“小牙牙,叫姨娘,乖!”或者是看著孩子單純的笑臉, 聽著那稚嫩的聲音讓她的渾亂的思緒有所轉移,她開始重新對著天空微笑,強打起精神到兵器庫裡挑了一把好的劍。

“姐,你都在這裡住三天了,到底什麼時候纔打算回家。”蕓意是想著爹孃年紀大了,姐姐外出了七年,爹孃嘴上說就當沒這個女兒了,可自己的親骨肉怎麼能像說的那般輕鬆。爹孃每次都盼著信鴿飛來報傳女兒的消息,雖然是一年甚至兩年纔有這樣一封報平安的信,那信寥寥無幾的字都能讓娘翻來翻去的看上上百遍。

“蕓薏,我不能就這麼回去!你容我再想想!”蕓芷這幾天的心裡眼裡裝滿了小牙牙,刻意的忽視掉心裡落陷那一片黑洞。

蕓意嘆氣,也不在催促。有個孩子在她身邊,這幾日也不像剛碰上的那個時候麻木冰冷,她放心的讓小牙牙和姐姐同吃同睡,小牙牙似乎也很是喜歡這個以前從未謀面的姨娘!

蕓芷打心底羨慕蕓意的小日子,相公早出晚歸,牙牙聰明可愛,閒些時候去廟裡祈福,受了委屈可以回家跟娘訴說,如果當時聽從爹孃的勸告,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平凡無波。她不是個懦弱的人,自己選擇的路絕不後悔,鮮衣怒馬,揚劍紅塵的日子她從那裡走過就知足了,情之一字,她以前就是看的太重,以後再也不會了,不會絆在上面任鮮血直流。

蕓意一會沒看到牙牙就急忙忙的跑過來要,蕓芷打趣她道:“才一會不見,你急什麼,拿來於我玩上幾天,我又不會吃她的肉。”蕓意道:“你沒有過孩子不知道經驗,縱然再疼她,我也怕會出些事故事,再說你又舞刀弄槍的,弄的這孩子天天就愛抓這個,我能放心纔怪。”說著,她伸出手來奪到孩子手裡冰硬的玩具伸手道:“來,回孃親這。”

這一聲的呼喚道像是孃親喊出來的。蕓芷在蕓意手掌扶上牙牙臉寵那一刻就下了決心,該回家了。

遠山拉了蕓芷半天,蕓芷就是倔強的不起來,遠山生氣道:“師妹何苦這麼固執,師父不答應你,我答應你便是。”跪在這裡成何體統,那些繁鎖的禮節在這谷底是最糟鄙視的,看看祖宗和師叔就知道。

師妹蕓芷想排排場場的回家,想請師祖師師叔師你父還在這個大師兄一起回去給她撐場面,這蕓芷口氣也態大了些。那師祖不是她想請就能請的,師父這裡還很難說呢。

人來來怨了她句,你怎麼也學的那些人的迂腐面像上去了,當初收她就是因爲她生在皇家卻極其秉性剛直,直來直往,能跟他們這些成了精的妖類侃侃而談。

蕓芷會心對遠山笑道:“師兄願意幫我,蕓芷感激不盡。”

遠山道:“你我和時秀三人能稱兄道妹這麼些年,也算是緣份,在師兄心裡你和時秀就像是我的弟弟妹妹, 如今那時秀……我只盼著你好便罷!”他搖頭想不通時秀怎麼會在出去了以後跟蕓芷鬧出彆扭又道:“師父和師祖那兒我看你就不用想了,倒是師叔那,我能說動她。”不過他很是懷疑,蕓芷請高人爲她助威擺陣,請了那個無一用處的師叔……就當是湊數吧,不然就他一個人也怪可憐的。

“好啊好啊!”龍依很興奮的答案著,完全不看離尋已經白了的臉色。他拿雙眼使勁的剜著徒孫遠山。遠山感覺頭頂好像有電打的他頭皮發麻硬著頭皮一口氣將話說話:“師叔答應便好,我替蕓蕓謝謝你,師叔趕緊收拾一直去西邊找我們吧。”說完以拉屎不拉屁股的速度迅速往西邊跑去。

離尋望著他鼠蹤的背影心想道,是不是師祖我爲人太和藹了可親了,沒一點威信,這麼剜他他還能說頂著說完,又看了一眼龍依道:“你剛纔答應了什麼?我可不幫你,又是給你送信,又是在月圓之夜漚心替你爹孃傳話的,你哭了我還得哄,睡不好了,你家人還找我麻煩,我就是勞力工呀!”還這麼不被重視。

龍依扭頭道:“師父,你在說什麼呀!”

離尋回想一下,自己嘟嘟囔囔了一大串,好像是老媽子的話,又巴涼不解渴摸摸鼻子道:“我沒說什麼。”

龍依回想著師父剛纔的話哦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你說你不會幫我,我又沒讓你幫我,這次是蕓芷請我去的,他們會帶著我的。”你要是不去就算了,誰也不會強拉著你。當個師祖半點沒有師祖的樣,一點都不愛護徒孫,還不如我這個師叔呢。

“話說,我還沒同意呢!”他怒瞪著她,眼神中放射出爲人師表嚴肅神情。

龍依朝他伸伸頭頭做個鬼臉道:“我又沒讓你同意。”說完 就跑出去找蕓芷了,也不看看他的反應,離尋抓狂心道信還要不要送了。得趕緊把這一騾子事整整清楚,弄的他也開始心煩意亂。是不是該開個大會散散師祖的威嚴?

到了京師,蕓芷果然是鐵了心的弄排場,請了幾場戲班子,先是在候王付邸附近唱上兩天,又派人散了些流言說是候王府的郡主拜了仙人爲師,幾年下來,已有成就算是半個仙女了,家中人聞此事,都出來多方打聽,只是聽說書人說的唾沬飛濺,聽書的人兩眼冒火,熱血沸騰。這候王郡主竟在兩天之內成了京師人人都知的大人物。

終於在兩天後的早上,蕓芷在衆多人歡呼聲中,踏劍飛來,路上撒花的撒花,尖叫的尖叫,最後遠山在一個特大的空曠高地上顯起了法術,周圍人連連叫好,蕓芷飛過腳尖落地,與施法顯擺夠了的師兄鬥起劍來,她今天特意打扮過,雖無飾物,一身白衣,長髮瀟灑的披在身後,神采奕奕的。青絲迎風起揚、英姿颯爽,就是說書人口中的高人女俠客。

王爺王妃出來相迎,遠山在後,蕓芷大方跪拜謝罪,所有人都是高興的,王爺沒有多說什麼,王妃拉過蕓芷的手,罵了句:“不孝女!”由多人扶著上了大轎兩人才抱頭痛哭 。

忙活了兩天,龍依可累快了也困極了,坐在山珍海味的桌子前不停的打著嗜睡,王妃看不慣找人將她安排在客房裡, 這一睡又是睡死過去。遠山被看爲貴賓,這家王候主人吩咐道不許打擾師叔清休。所以龍依又一次睡了兩天兩夜。

大廳內,王爺客氣的給遠山敬酒,遠山一一擋掉,蕓芷也說:“爹,師兄是個修行之人,不宜沾酒!”王爺這纔將酒杯放下,吩咐下人好生招待。

這日聞的趙蕓芷大名的王公貴族也來了不少,都爭相問著蕓芷這些年的去處,蕓芷隨意的應誠了兩句,顯的更是神秘逍遙,見過趙蕓芷耍過功夫和聽過說書人說的俠客兩人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摁在了蕓芷和她師兄身上,蕓芷只是說那人是他師兄,二人在避世的去排拜了仙人爲師。弄的那些來人都越發的好奇。

龍依和遠山在候王府受到了超等的待偶,二人一住就是七八天,蕓芷忙的接見貴族貴賓們,王爺給她安排什麼,她就接受什麼,沒有半點推脫。遠山偶爾也出來亮會大刀,耍會功夫,只有龍依蕓芷特意囑咐過,不得打擾師叔,所以那些人也不敢隨意前來她的住所。所以她個人樂得清閒。只是好像是錯了些什麼,蕓芷不在找時秀了嗎?爲什麼她提也不提。想找機會問問,她卻總是在忙。

龍依無聊的吸著梨汁,咣噹一聲,門被推開又重力掩上。龍依擡頭看是許久不見的蕓芷,她正對著自己做禁聲的手勢。龍依不在說話,蕓芷輕手輕手的摸過來坐下,看看屋外確定沒人了才呼出一口氣道:“累死我了!”爹真不把她當人,回來表表效心,意思意思,爹當真把她當驢使了。

龍依道:“累了就歇歇唄!”

蕓芷搶過她拿一隻梨啃了大口嘴裡邊嚼邊說:“還不如不回來呢!”

“怎樣都有煩惱的,幸許過了這幾天就好了。”龍依安慰她道。

“倒願如此吧!”蕓芷說完只顧著啃水果了。

半天也不說話,龍依小心的問道:“蕓芷,我有話想跟你好好說說。”也就現在是個空。

蕓芷聽她言突然停下手裡嘴裡的動作眼神也默淡了下來,過了良久她又重重的咬了一大片道:“你想問時秀吧!你問吧,反正我跟他是沒戲了。”

龍依知道她裝作毫不在乎,其實心裡根本不是這樣,她道:“蕓芷,你跟時秀你們出去了大半年,我不知道你們怎麼了,可我覺得你跟時秀兩人走到一起不容易,怎麼就突然這樣了呢!”

蕓芷苦笑道:“其實不是突然,而是時秀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她停頓下看了一眼龍依:“我不知道時秀到底喜歡誰,只是誰也別太認真了。”曾懷疑過時秀是喜歡龍依的,因爲龍依的表現太明顯了,那天他們在鞦韆下見面,時秀裝作不記得她的時候,她的傷心明明就寫在臉上。他也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有這麼一個人,所以時秀喜歡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他是個沒有愛的人。

龍依靠近她慢慢道:“可我覺得時秀是喜歡你的。”

蕓芷聽了她這話突然大笑起來,笑頭髮亂顫,生怕外面的人聽到還捂住嘴,龍依不解的看著她,表情跟說那句話一樣認真,蕓芷笑夠了指著龍依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蠢!”

龍依生氣道:“你怎麼這樣,我是很認真的跟你說的,我真覺得…”

“好了,好了,不是蠢,是傻。”

“我好歹也是你師叔,你怎麼能罵我呢!”被長輩們罵還能硬著頭皮頂著,被晚輩罵就太沒面子了。

“時秀他對你不好嗎?你們在一起也那麼長時間了,不管他對別人怎樣,對你起碼是真心的。別看著我,我是真心祝福你們倆的”龍依繼續打算說服她。

蕓芷正經道:“我知道你喜歡他,可你要真那麼喜歡他,大可以去找他,我無所謂。”

龍依低頭沉默,如果真那麼簡單,一開始就不會苦苦壓仰了。

蕓芷半晌後道:“你從哪裡看出來他對我真心了?”

“我就是能看出來,你們之間肯定是生出誤會了,我想要是沒有什麼別的岔,你們早成親了。”她很堅定的說著。

蕓芷將頭轉到另一邊,說:“你知道嗎,他傷了我的心,我看見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那個女人滿身妖氣,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可是他就是著迷的很,不願跟我回來。”她不想等了,害怕等到的結局不如她想像的那般美好。

“妖氣?是在東紫那兒嗎?我師父說東紫元尊不是個好人,他那兒有邪也是正常,時秀是個凡人,憑他的能力怎麼能擋得了妖氣,你這時候不拉他出來,還跟他嘔氣。”語氣裡滿是指責,怪她的不負責任。

“你這是在怪我嗎?”怪她沒有能力將他拉回來,可他看到自己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還無動於衷。

龍依看著她點頭又說:“我也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只是你們都不肯爲自己的未來努力,這樣子我看著太婉惜。”她眨不眨眼的看著蕓芷閃躲的眼神:“你要知道時秀他是個人,不是什麼仙人高人,東紫神殿外圍你也去過,那兒高人無數,任誰都能把他壓在指下的,但是他回來了就不一樣了,他回到你這,就還是原來的時秀。”

跟蕓芷說了許久,直到王爺又滿派人將她接走,龍依滿腹的勸說才消停,這樣子能說服蕓芷嗎?其實她很羨慕蕓芷的,他們都是人,都有同樣的年華,可以一起經歷很多年少輕狂,俠意恩仇,可以一起慢慢變老,看著他們的孩子慢慢長大,到老的時候擁有共同漫長的回憶。可她不行,師父說的對,她一眨眼,他們一輩子都過去了。其實只要這樣看著他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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