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只有兩個老師在等他們，一個是葉子初的班主任倪老師，另一個就是沈念矣的班主任宋老師。

倪老師的臉色還算溫和，起碼還對葉子初微微彎了彎唇角。而宋老師則是滿面怒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沈念矣，壓根無視葉子初。

“今天老師們為什么叫你們來，想必你們心里也有數吧。”首先開口的是倪老師，她的目光落在沈念矣身上，“沈念矣，你已經高三了，高考就在眼前，你不覺得天天來高一找子初不合適嗎？我想，她不是學生會的成員，在學習上應該也沒有可以幫到你的地方吧。”

葉子初聽了十分感動，果然還是誰家的娃誰疼，倪老師一上來就把她的責任全都摘清了。

旁邊的宋老師自然也明白倪老師話里的意思，他當然不贊同。錯的分明應該是那個女生，不然沈念矣在一中呆了兩年，要有心早戀還需要等到高三？

“念矣，你跟宋老師說實話，是不是她要你天天去找她的？”

宋老師的看向葉子初的眼神并不和善，葉子初一點也不生氣。她完全理解宋老師的想法，好不容易培養了一棵好苗子，快成熟了居然有人不識趣想要提前摘走，心里怎么可能舒服。何況宋老師年近六十，思維比較傳統，從心底反對早戀。

她用余光瞄了瞄沈念矣，他的嘴角抿得緊緊的，面無表情。她突然有些幸災樂禍，這幾天都是她一個人在煎熬，現在心里總算平衡了一些。

“宋老師，不關子初的事。”他開口，聲音有些干澀，“是我單方面喜歡她，纏著她不放的。”

兩個人都十分吃驚的樣子，不過宋老師更甚，他的表情像是沈念矣說自己是外星人一樣。

沒等他們說什么，沈念矣又接著說：“我知道自己現在高三，應該以學業為重，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子初，我對她一見鐘情。”

這下連葉子初都懷疑沈念矣是不是外星球來的，這種話是可以在師長面前說的嗎？

宋老師呼吸急促起來，一副被氣得不行的樣子，他的手顫抖地指著沈念矣，“你……你……”

倪老師一時的震驚過去，倒是平靜下來，不知道是不是葉子初的錯覺，她甚至覺得倪老師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似乎覺得刺激不夠，沈念矣出人意料地抓住葉子初放在身側的手握緊。

什么叫“神來之筆”，葉子初算是明白了。他的舉動成功地讓在場的人石化，比《哈利波特》里邪惡的蛇眼還要厲害。

葉子初試圖把手抽出來，對方不但不松手，反而更加用力了。她隱隱覺得有點疼，不得已放棄。望著兩人的手，她不禁想起了上輩子自己和蕭墨硯手牽著手在辦公室里挨批。為什么感覺像是很遠以前的事情了？那些細節早已完全湮沒在時間的長河里。

而她記憶里的蕭墨硯，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徹底被遺忘？

她在這邊神情恍惚，沈念矣在那邊卻心花怒放。他終于牽到葉子初的手了，雖然對方擺明了不樂意。但那又怎么樣呢？她的手肌膚細膩，柔若無骨，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可以一直牽著不放。

“還不趕緊把手松開……一個學生像話嗎！”宋老師反應過來，向沈念矣怒喝道。

沈念矣倔強地看著他，搖搖頭。

“好，好，翅膀都長硬了，都不肯聽我這個老頭的話了是吧？”宋老師氣憤又失望，“既然你不聽，叫你家長來和我說。”

他的本意只是嚇嚇沈念矣，畢竟是他最看好的學生，可以私下解決的何苦要找家長。

“宋老師，我父母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他們說如果我的學業不會受到影響，就隨我的便。”

撒謊！這是葉子初聽到后腦子里的第一反應。有哪個家長會說這樣的話？可她轉念一想，自己家里不靠譜的葉爸葉媽，再想想上輩子寵兒子寵得沒邊的蕭墨硯的媽媽，不禁又猶豫了。再看看沈念矣鎮定的表情，難道是真的？

見宋老師不相信，沈念矣又說：“老師要是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親自問問。”

他這么坦然的表現讓宋老師也有點動搖了，真要打電話問說，“誒，沈局長，聽說你支持你兒子早戀，是不是真的啊？”

那也太奇怪了吧，宋老師思索著，心里那桿天平還是向“相信”傾斜。

“學校不是你一個人的，你的家長什么意見我不管，但你們這樣違反了學校的紀律，也給其他同學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此話一出，大家都知道宋老師妥協了，至于倪老師，她沒開口就是默認了。

“老師請放心，我以后知道怎么做了。”沈念矣高興地回答，宋老師氣還沒消，冷冷哼了一聲。

葉子初聽著怎么不對勁，為什么沒人過問她的想法？沈念矣是學霸，不怕影響成績，但她不是啊，他的行為已經影響到了她的正常生活好吧……

她正欲說話，卻感到手一緊，沈念矣看著她，眼里滿是乞求。

那么高傲的一個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她的心不由軟了幾分。

這一番場景看在兩個老師眼中分明就是眉來眼去，宋老師忍不下去了，不耐煩地說：“趕緊回班去，杵在這里做什么？”

沈念矣如聞大赦，匆匆說了句“老師再見”就拉著葉子初跑了。

她直到出了辦公室，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因為一時的心軟，她錯過了最好的機會。現在再回去說什么她是受害者，老師會信她就有鬼了。

嫌惡地甩開沈念矣的手，她不知道氣的是對方的狡詐還是自己的優柔寡斷。

沈念矣也沒再堅持，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她想了想，還是擋不住好奇問道：“沈念矣，你不會真的跟你爸媽說了吧？”

沈念矣走快兩步和她并肩，“如果我真的說了，你是不是就答應了？”

葉子初白了他一眼，“當我沒問。”

“我只是和我父母說我很欣賞一個女生，希望將來結婚的對象可以像她一樣。”他的語氣很溫柔，“他們說真是那樣的話，我更加需要努力了，不然憑什么讓人家嫁給我。”

果然她想的沒錯，正常人都不會從這對話里讀出“兒子你早戀吧，成績不退步就好。”的意思吧。

至于對方話里的暗示，她懶得理會。再過半年，等他去了大學，漂亮妹子會讓他忘記年少時幼稚的誓言的。

這天之后，沈念矣停止了天天來找她的舉動，一個星期偶爾來一兩次。但是呢，中午在食堂吃飯，他一定會正巧遇上她和封琴。而晚上她爸媽沒來接她回家的時候，他也會正好在那兒。

剛開始她還有幾分生氣，嚴重警告封琴胳膊肘不要向外拐。封琴不是跟她裝糊涂扮可憐，就是正兒八經地說她這是在幫有情人終成眷屬。后來，她也死心了，連臉色都不擺了。

愛咋咋地，反正最多只剩半年了。

她那時還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和蕭墨硯過去的點點滴滴了。自從知道蕭墨硯出國后，她還來不及傷心難過，自怨自艾就被沈念矣的追求打亂了腳步。等到她有時間和精力去思考和懷念，卻沒了當時的心情，只覺得一切都變得那么遙遠，遙遠得好像上輩子的十年真的只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