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廣播的響起,各個班按順序陸續進場。主席臺有廣播站的同學根據各班交上來的演講稿進行介紹解釋,坐著的有校領導教官老師和部分學生代表。
經過主席臺的時候,葉子初的心跳得很快,她不能偏頭,只能一直微笑向前走。所以她不知道蕭墨硯是不是看到了她,是不是還像上輩子一樣動了心。不過沒有關系,她安慰自己,因為接下來有個聚餐,兩人很快就會正式見面。
高一一共十四個班,整場軍演下來也五點多了。大部分學生都回家了,每個班的舉旗手和舉牌女生都留下來了,參加傳統的由體育部組織的聚餐。說起來一中的校風還算開明,起碼這種套著正規交流會名義的大型男女學生聚會都會被允許,當然前提是有老師參加,并且在校方指定的飯館。
葉子初和其他班的女生們坐在一起,左邊是二班的張琳琳,右邊是四班的一個叫周雪瑾的女生,看起來冷冰冰,不愛說話的樣子。張琳琳對葉子初視而不見,興致勃勃地和她旁邊一班的女孩說著些什么。于是葉子初只好默默地坐著,盯著杯子里漂浮的茶葉等上菜。
周雪瑾在介紹了自己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語,不過添茶的時候主動問了葉子初要不要。話匣子打開就好辦了,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一個是天性寡言,另一個是心里藏著事,沒什么心思聊天交朋友。交談不過是為了讓氣氛不要太尷尬,畢竟其他人都聊得興高采烈的。
很快就上菜了,葉子初開始緊張起來,因為接下來體育部的人就會過來一桌桌歡迎新生,動員眾人積極參加體育部。作為體育部部長的蕭墨硯,自然不會缺席。
周雪瑾不知道葉子初為什么突然正襟危坐起來,而且一臉掩飾不住的期待。她順著葉子初的視線望過去,只見一個身量很高的男生領頭,帶著三四個男生走來。
接著,她就聽見一個略帶低沉的男聲:“各位同學好,歡迎來到一中,我是體育部部長沈念矣。”
眼前的男生長相俊朗,面部輪廓比一般男生更為深刻,眼睛尤為深邃,雖然對視時帶著笑,她卻覺得對方眼底并沒有多少笑意。
沈念矣果然名不虛傳,周雪瑾心里想著,難怪剛才葉子初會那般反應。掃一圈在座的其他女生,哪個不是笑顏如花,羞澀里帶著熱情。她的目光落到葉子初的身上,不料對方卻是臉色蒼白,寫滿了失魂落魄,眼神呆滯沒有焦點。
葉子初的失望太過明顯,不管是什么原因,周雪瑾都不希望她當眾失態,于是不著痕跡地用手肘捅了捅她。
手上的感覺換回了葉子初的理智,她慌忙低下頭,對周雪瑾勉強擠出了個感激的笑。她在見到沈念矣的一瞬間就有種不好的預感,隨著他自我介紹的話音落下,她頓時覺得腦海一片空白,像是天塌了一般。下意識地看了看他的身后,都是陌生或是有點眼熟的面孔。
沒有,沒有她熟悉的蕭墨硯,她深愛的蕭墨硯。
那一刻,她心底油然而生深深的恐懼。為什么蕭墨硯不像前世一樣出現,為什么體育部長變成了對學生會沒有丁點興趣的沈念矣?
這一世的蕭墨硯,只是不再參加體育部,還是完全消失了?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蕭墨硯消失的念頭一直縈繞不去。如果蕭墨硯不存在了,那她重生的意義是什么?腦子里亂糟糟的,連輪到她自我介紹的時候她還沉浸在不安當中。直到周雪瑾用手搖了搖她,她才發現周圍一片安靜,大家都看著她。
沈念矣眼底飛快閃過些什么,下一秒依然笑吟吟地說:“這位同學,體育部不是這么可怕吧,嚇得你都不好意思自我介紹了?”
旁邊自然有人捧場地小聲笑著,氣氛又恢復到了之前的融洽。葉子初也反應過來,微笑著說:“大家好,我是三班的葉子初。”臉上雖然笑著,眼睛里卻滿是哀傷。
她想起了前世她這么介紹自己之后,蕭墨硯馬上接口說:“是讓孔明稱贊的那個子初么?”她訝異于他思維的敏捷,再對上那雙含笑的眼眸,忽的臉就紅了,心里某個地方卻開出花來。
可是再也沒有了,沒有那個英俊的男孩解釋她名字的含義,沒有那一刻美好的心動。
誰料接下來卻聽到沈念矣說了一句:“諸葛亮稱贊的那個子初?”他像是沒有看見她溢于言表的震驚,唇邊保持著微笑的弧度。
女生里也有不少人流露出驚訝的神情,所以葉子初看上去并不突兀。
沈念矣玩笑道:“你們該不是認為體育部都是四肢發達腦袋空空的笨蛋吧?”見有人搖頭,他又接著說:“又或者是在鄙視我們理科班的男生?”這下搖頭的人更多了。
這兩句話給了葉子初整理思緒的時間,她暫時把沈念矣為什么會說出這么內涵的話的念頭拋在腦后,生硬地接了話頭:“沈部長說得沒錯,我的名字確實是‘運籌策與帷幄之中,吾不如子初遠矣’的那個子初。”
沈念矣見她接話原本很高興,可她臉上并沒有多少欣喜,只是在客觀地陳述一件事實,他有些不是滋味,不過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一副中國好學長認真傾聽學妹自我介紹的樣子。
葉子初見注意力轉到別人身上,暗暗松了口氣。她心里很亂,非常想開口問你們體育部或者年級里有沒有個叫蕭墨硯的?如果有,這話估計很快會傳進蕭墨硯的耳朵,她大概會被貼上花癡的標簽。如果沒有,她更悲劇,大概會被貼上腦殘的標簽吧。
仔細考慮了一下后果,葉子初決定現在暫時先不問,要問也要私底下沒人的時候再行動。至于人選,沈念矣肯定是不行的,誰讓他是蕭墨硯的表哥呢?
沒有如期待中的見到蕭墨硯,葉子初興致乏乏,食不知味。好不容易熬到聚餐結束,她本想直接走人,不料這些學長們太過于負責,要一個個落實她們回家是否安全。
有幾個結伴一起走的,有幾個騎車的,還有幾個坐公車回去的,最后剩下葉子初和張琳琳兩個人。
張琳琳依然無視葉子初,她嬌俏地笑著,對沈念矣說:“沈學長,你送我回家吧。”
沈念矣像是沒收到她發送的秋波,囑咐身邊的一個瘦巴巴的男生送張琳琳回去,官方回答是“你們順路。”
張琳琳哀怨地看了沈念矣一眼,見他一點改主意的樣子都沒有,跺了跺腳,不甘心地和那個瘦學長走了,臨走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了瞪葉子初。
葉子初扶額,今天人品太差,躺著都中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