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哈德聽到這個聲音,如觸電般彈了起來。他雙臂用力,分開人群,看到一張久違的臉,正笑意盈盈的望著他。哈德大笑到:“啊哈,雷斯特!是什么風把你吹到我這里?”說著,就張開粗壯的雙臂,以矮人族特有的熱情擁抱了上去。
雷斯特披著黑色的斗篷,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站在那里,結結實實的承受了老矮人這一記熱情的抱腰。無處摟抱的雙手只好垂下,有些無奈的在哈德結實的后背上,輕輕的拍了拍。轉過頭,對身后的兩個年輕人露出了尷尬的笑容,畢竟老矮人的熱情可不是誰都可以輕易承受的,兩個年輕人對視一眼,露出一臉好笑的表情。
哈德側開身一只手摟著雷斯特的腰,一邊抬起頭望著灰頭土臉的老友說:“雷斯特,你的頭發怎么白了很多,嗯,比我老哈德還多,皺紋也深了,怎么你看起來比我還要老了?是不是北部的寒風,把你的青春都吹跑了?”
雷斯諾苦笑著說:“我怎么能跟你這個,能活一百六十歲的矮人比,你看看我的兒子都這么大了,我怎么會不老?”說完,握著拳伸出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這時候老矮人才終于意識到,身后還站著兩個披著深色斗篷,同樣風塵仆仆的年輕人。其中一個披著藍色斗篷,一頭黑色的短發,眉眼中都帶著雷斯諾影子的少年,正靦腆的對著他笑著。
有那么一刻,哈德彷佛又回到了那個從昏迷中醒來的馬車上,雷斯諾當年不就是這么對著他笑的嘛!哈德一愣神后,指著他大叫道:“小書蟲,凱迪!啊哈哈……你都長這么大了!上次……嗯,上次見你,還跟我一樣高!”說著,又是一個招牌式的熱情擁抱。
凱迪全身好像被一把鐵鉗牢牢夾住一般,艱難的發出抗議的聲音:“哈……德,我要喘不上氣了……”哈德趕忙松開自己的巨臂,大聲說:“小伙子,還是要多吃點東西啊!”
雷斯特大笑著,壓低聲音繼續介紹道:“這個年輕人,我是表兄, 紅衣大主教阿納斯之子,克里斯!”哈德看著眼前一頭金色卷發的少年,右手撫胸笑呵呵的說道:“歡迎你,小劍士。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和小書蟲一起玩耍的情景。你還揪過我的胡子!請代我向你的父親問好。”克里斯有些臉紅的趕忙回禮:“感謝您,我的父親獲知您的問候,一定會很高興。”
雷斯特打斷了他們的客套,說道:“老哈德有什么吃的給我們填飽肚子嗎?我們騎了一天的馬,已經餓極了。”哈德忙趕散看著熱鬧的眾人,拉住兩個年輕人的手,把他們帶到一張空桌旁,一邊幫他們掛起脫下的斗篷,一邊吩咐老婆準備起可口的食物。
老哈德跑到吧臺,給雷斯特一行端來了三杯淡酒,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后,湊到雷斯特身邊悄聲問道:“你這一次回皇城,是有北部有什么事情發生嗎?難道暗石有動作?”
雷斯特搖搖頭,輕聲說道:“三年一次的騎士學院招生要開始了,表兄寫了一封推薦信,送兩個年輕人進入騎士學院。我也正好結束了北部教區的任職,調回皇城,就陪他們一起回來了。”
哈德一拍腦袋說道:“我都把這件事情,忘記了!不過,我一直以為你們會把孩子們送到明年招生的神學院,或是后年招生的魔法學院,沒想到你們會讓他們進入騎士學院。”
雷斯特笑著說:“雙星大戰之后,光明和暗石鏖戰了三年才停戰。從雙星大戰的第二年春天開始,蠻族已經連續十幾年都會在春天南下,各族也都蠢蠢欲動。表兄和我也是覺得只要能成為對皇國有用的人,神學和騎士并沒有什么不同,也尊重小家伙們自己的想法。”哈德聽得點點頭,這時大面包和美味的蘑菇肉湯,再加上一盤切好的烤豬腿肉,被送了上來。哈德就喝著酒,看著他們享用著美餐,時不時的說上幾句。還讓兩個小伙子多吃點,并不時展示下自己健壯的肌肉,逗的兩個年輕人,哈哈大笑。
酒吧外,哈德目送著三個人騎著馬打著火把,漸漸遠去的身影,不禁有些悵然。這時,老約翰如同幽靈一般的,從哈德身后鉆了出來,淡淡的問道:“那兩個年輕人,是出生在雙星之日吧?”哈德聞聽一愣,想了一下,印象里好像如此。但還沒等他回答,卻見老約翰自顧自走了,邊走邊輕聲吟唱著從沒聽過的歌曲,單薄的身影也漸漸融入了黑暗里。只隨著風,傳來模糊的歌聲:“命運之輪啊……輕輕的轉動……平凡的人啊……背負著命運?”
清晨,凱迪在晃眼的陽光里醒來,懶懶的伸了個懶腰。即使是已經三年沒有回來過的家,但眼前的一切還是那么的熟悉。一直留守家中的母親,細心的把每一樣東西,都保持在他離開時的位置,并打掃的一塵不染。躺在兒時就習慣的舊木床上,心里總有股說不出的安穩。
當凱迪出現在客廳的時候,母親已經親手為他收拾好行囊。看到他下來,拿出一件新做好的斗篷,招呼他披上看看。雷斯特子爵坐在椅子里,靜靜的看著這幕母慈子孝,露出慧心的笑容。
看著他們很是忙亂了一番,直到哈迪穿戴整齊的出現在莊園門口,即將離去的時候。雷斯特才招呼兒子到身前,慢慢的說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辦好,太陽照在頭頂的時候,克里斯會在騎士學院門口和你匯合。六年的騎士學習,會很艱難,你做好準備好了嗎?”
凱迪堅定的說:“老爸,放心吧,我一定會成為一名偉大的騎士!”看到他這自信的樣子,雷斯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雷斯特低下頭,慢慢的解下腰間的佩劍,并給凱迪掛在腰上,說道:“愿光明之神與你同在!”
凱迪鄭重的把劍扶好,抬起頭看著父親。只見雷斯特又從懷里掏出一個皮口袋,凱迪看到父親拿出皮口袋很驚訝,他知道口袋里面裝著一本,帶著鱗片的皮質外皮的筆記本。
雷斯特輕聲說道:“這本魔法筆記里,記載著家族歷代先輩的生平見聞和知識總結,是我們家族智慧的結晶。只是內容比較雜亂和瑣碎,我多年來一直在做細致的整理,現在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把它交給你。在你有空的時候可以看一看。”
凱迪清楚這本筆記在父親心目中的位置,怔了怔,小心翼翼的把皮口袋收了起來,放進懷里。雖然他之前也翻看過其中一小部分內容,但和里面記載的龐大內容相比還只是九牛一毛。他明白這是家族的傳承,只是他沒想到,今天,父親會把這本書交給自己。
雷斯特看到哈迪把口袋放好,上前輕輕的抱了抱他,在他耳邊輕聲的說道:“愿家族的榮光與你同在!”這一刻,凱迪感到鼻子有些發酸,只能努力忍住,并瞪大眼睛,強擠出笑容。一旁的母親滿眼的不舍,眼睛里閃動著淚花,一把抱住了心愛的兒子,久久沒有放開。
雷斯特等候了一會后,輕輕的,在妻子的后背上拍了拍。深深的看了一眼妻子后,伸手接過了管家手里的馬韁繩,遞給了兒子。
凱迪接過韁繩,一個健步跨上了馬,沖著母親做了個擠眉弄眼的鬼臉,說道:“老爸老媽,我過幾天就回來看你們。”說完,沖著父母和后面送行的管家;仆人們揮了揮手,一打馬鞭,騎著馱滿行囊的馬沖出了莊園。身后還傳來母親大聲的囑咐:“慢點!慢點騎!”
凱迪帶著對新生活的美好向往,努力忍住了差點流下來的淚水。卻突然聽到雷斯特在身后遠遠的喊道:“去飛吧!我家的雛鳳凰!”
這一刻,凱迪終于再也忍耐不住,淚流滿面!
凱迪沒有回頭,他不會知道,那一天,父母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之后,依然在莊園門口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