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盧宇霆還是像之前那樣獨自在燈光暗淡的草地上躺著。他有兩種怪癖,一個是獨自在空無一人的球場上打球發泄情緒,另一個就是現在這個,獨自一人躺在草地上思考事情。兩種看起來都比較不像平時光彩四溢的大神是吧?但,他也只是一個凡人,他不能做到無欲無求。
這里,很寧靜。很少人會走到這里,起碼自己從一開始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到現在,鮮有人走進來打擾他。也許,也就只有郁千沐,那天誤打誤撞地闖進了自己的世界,讓兩人相隔五年,再次戲劇化地相遇。盧宇霆想到這里,不自覺地微笑著,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郁千沐不小心地踢到自己,還有無緣無故叫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在那時候,誤以為她也是那些尋找一切的機會靠近自己的女生。并不是自己有多么的高傲,這只是防御心在作怪。防御?哦,對了,游晨亦也說過,自己就像刺猬一樣,一見到別人想要靠近自己,就馬上將自己包裹在長滿刺的皮下,不愿意敞開心扉去對待別人。原來已經五年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經是五年了,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將自己暴露在眾人面前。不斷地為自己添加的那些光環也只不過是偽裝自己的道具罷。對了,她在這五年里,過得怎么樣?是不是還是那樣的無助?還是變得堅強起來?
盧宇霆的思緒很少這么混亂過,從來理性的他怎樣都抓不住流沙般的思緒,他只能任憑以前的回憶,無度的想法充斥著自己的腦袋。
“嗚……,嗚……”被自己隨意扔在身旁的手機發出微微的亮光,盧宇霆良久才反應過來,摁下接聽鍵,沒有出聲。他不喜歡別人在自己思考的時候打擾到,尤其是在這種內心紛亂的時候。
“來一下球場,我有話要跟你說。”是游晨亦。
盧宇霆關上電話,坐起身,看了看不遠處的籃球場,那里,發出通亮的光芒。不大想去,那里太明亮,容易暴露自己的弱點,只是,那個是他多年的朋友,他是自己的好友,按道理,要過去的。
盧宇霆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眼睛閉了閉,隨后恢復清冷,緩步走到籃球場。
“吱!砰,砰,砰,吱!”一陣陣急促的鞋子擦地的聲音,籃球拍地的聲音,直灌進盧宇霆的耳里。盧宇霆抿了抿嘴,走進了籃球場。這時,嘈雜的聲音漸漸地靜了下來,他感受得到眾人的眼光,只是,他裝作不知道,這些年來,自己已經學會了偽裝,已經學會淡定,盡管別人的眼光是不怎樣友善。
“宇霆,這里!”游晨亦見他到了,就吆喝著他過來。然后對正在練習著的隊員說:“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解散吧。”
眾隊員看了看盧宇霆一眼,默默地去收拾東西。
游晨亦仍在玩著籃球,只見他站在三分線上,輕松地投了出去。“倏”的一聲,球進了。
“你叫我過來不會只是叫我來看你打球吧。”盧宇霆清冷地說道。
“當然不是,你知道的。但是我正打得興起,不如你來跟我來一場?”游晨亦將球扔了過去。
盧宇霆一把接住,散漫地拍了拍,隨后一個投籃,中了。
“啪,啪,啪。”游晨亦拍著手掌,稱贊著說:“還是那么厲害,看來我們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可以好好地玩玩了。”
盧宇霆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無聲地去撿球。
“別這么冷淡嘛,認識你這么久,都是這個樣子。”游晨亦“抱怨”道。
“哐!”盧宇霆一個躍起,球又中了。
“對啦,我想跟你說的是,我要追郁千沐。”
“哐當。”球碰到球架,彈了出去。
盧宇霆沉默地去撿球,再投,“哐當。”還是沒中。
游晨亦搶先撿起了球,“倏”的一聲,中了。
“我想,你已經知道郁千沐就是那個女孩了吧。”游晨亦笑著說道。
盧宇霆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當作是承認。
“我發現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而我,也喜歡上她了,所以,我打算對她展開追求。”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盧宇霆說。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一陣子窒息了那么一下下。
“我只是跟你報備一聲,因為啊,那可是你一直在等待的女孩。”游晨亦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道,“而我,無論如何都會追上她。”換言之,無論她是你的誰,無論你是否還喜歡著她,我還是會出手。
“隨便你。”盧宇霆扔下這么一句話,轉身離開。他不想,再從游晨亦的口中說出與郁千沐有關的事,這樣會讓他整個人抽空了一樣。
當他聽到自己的好友,游晨亦要追求郁千沐的時候,他的心情很難形容,他完完全全不想郁千沐跟其他人談戀愛。等一下,不想?自己是她的誰?可以不想嗎?那是她的事,她接受與否,都與自己無關。是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游晨亦見盧宇霆離開,就無心打球,收拾了一下,離開多事發生的籃球場。路上,他拿出手機,發了一條訊息,隨后將手機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在宿舍的這一頭,千沐正在焦頭爛額趕著新聞概論的論文,完全沒有空去理會手機里的訊息。
她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才發現這條訊息的,當她看到時,已經是球賽快要開始的時候。
今天下午,資格賽正式開始。
小籃她們今天下午沒課,老早就駐守在球場了。
而千沐如常地進入籃球場,發現里面人聲鼎沸,每一個場的周圍都站滿了人,籃球隊員們都在認真地做著熱身動作。
好不容易找到了屬于文學系與工管系的場地。千沐撥開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墻,終于擠進了球場,見到隊員們。隨后在觀眾里面發現小籃三個就站在比分牌的對面,位子還挺不錯的。首先是小籃她們見到了千沐,就向著千沐招手,千沐向著她們招了招手。球場上的阿凡同學也見到了千沐,就吆喝著她。千沐向他伸了伸貓爪,算是打了招呼,隨后跟候補隊員盤坐在籃球架旁。從背包里掏出照相機,隨后掏出手機,掀開,這才發現有一條訊息。
“我想見你。”訊息里只有這四個字,曖昧至極,令人遐想連篇。
郁千沐當時的想法就是,他肯定是發錯了,這一定是發給他的女朋友,說得這么的曖昧。于是千沐發回一條訊息給游晨亦。
“你發錯了吧。”
“嗚……”很快地,游晨亦發了回來,原來他沒在忙。
“沒錯,就是給你的。”
當時千沐就呆在那里了,他想見她?為什么?千沐直覺認為游晨亦不只是像叫自己請他吃飯這么簡單,一定是有其它的事,而且還是自己微微想到的那種事。千沐不知道該如何去回復他,就干脆打著哈哈,將話題轉開。
“肚子餓了吧,我請你吃飯吧。”
“這個星期比賽完了之后,我有話想跟你說,到時候可以在這里等我嗎?”游晨亦知道千沐是在籃球場的,還有,他不理會千沐拙劣的轉移話題方式。
無奈之下,千沐無路可走,只好發回“好……”
“嗶嗶!”場上吹起了哨聲,五個場地的賽事同時展開,游晨亦再也沒有發回任何信息給千沐,大概,他上場了吧。
盧宇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注視著千沐,她沒有像以往那樣,擺弄著自己的照相機,而是不停地發著信息,應該,游晨亦說了吧。
一直到哨聲響起,才回過神來。
盧宇霆搖搖頭,將所有不良的思緒甩在腦后,眼神恢復冰冷,賽場上,他只是只高傲的獵豹。
裁判將球向上丟,黎鳴隊長仗著自己的身高,身材,一把搶到了球,得到第一個進攻的機會。
隊長一搶到球,就急速往自己籃筐跑去,躲閃,轉身,被人攔截時迅速地將球丟給了阿凡,阿凡壓低身體,左手阻擋著對手的偷襲,隨后一個轉身,躍起,與此同時,球脫離了手,仿佛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弧線。“倏”一聲,投中了,文學系首得兩分。
“耶!”文學系這邊爆發出激動的呼喊聲。
輪到工管系進攻。
他們采取三角進攻法,球瞬間在這幾個人之中變換著。隨后一個隊員沖進得分區,攻破隊長的防守,球拍了一下起,躍起,脫手。“哐。”碰到了籃板,沒中。
籃球籃板下的球員們搶起了籃板。幸運地,文學系搶到了,被那個叫老菜的隊員搶到了。
陣地馬上轉移。老菜在跑動中將球傳到盧宇霆手里,盧宇霆冷峻地穿梭在對手中,就像一頭獵食的獵豹,眼前的籃球架就是他口中的食物,誰也不能搶走它。
“哐”瞬間,圍著這個場的觀眾有了一秒鐘的安靜,他們都窒息于盧宇霆這精湛的球技中。他就像天神,降落在人間,光芒而強大。
毫無疑問的,文學系贏得了第一場比賽。
賽后,千沐將一條條毛巾分發到隊員的手里,小籃她們見千沐這么多事情要做,也都留下來幫忙。不過,就只是幫小小的忙而已。甜甜跟阿楓姐不停地調侃著隊員,自從上次聚餐時,她們兩個跟這群人打成了一片。小籃這家伙也只知道奮力踮腳幫她的黎鳴兄擦汗,喂水。那個黎鳴兄在小籃一來的時候,他就像變成三歲小孩,什么是都不會做,在小籃面前撒嬌。在眾人的眼里,那就是一個長得想熊一樣的人偎依在只有一米五幾的小女生旁裝可愛……
“吶,給你。”千沐繼續盡職地做著自己的工作,她將毛巾遞給了盧宇霆。
盧宇霆冰冷地看了千沐一眼,接過她遞來的毛巾,“謝謝。”轉身走開,沒有理會郁千沐。
千沐安靜地站在那里,她明顯地感覺到盧宇霆對自己的疏遠與冷淡。他,又回到第一次見面時的冷淡,那不是討厭,不是厭惡,只是疏遠與保持距離。他,真的很難懂,原本以為他們之間可以成為好的朋友。就算知道他就是那個男生,自己也可以保持原來的態度去對他,沒想到,自己是做到了,他,卻離自己越來越遠。這次的相遇,也許就是上天眷顧自己,給自己一次見到那個少年的機會。機會用完了,兩人之間的交集消失,漸漸會成為陌路人,最后連普通朋友都不是。
千沐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是多么的落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雙手正環抱著雙臂,那是自我保護的動作。
他,真的很難懂。
隔天下午,是文學系跟會計系的比賽。
這一天的比賽比前天的緊張激烈,因為,對手升級,但,文學系是不會被嚇到的,他們步調緊湊,合作間毫無瑕疵,在第四場結束之后,比分為78:69。
“好!我們后天就是最后一場資格爭奪賽,如果贏了,我們就可以參加那個大學生籃球比賽了,所以,我們一定要加油!繼續保持這幾天的狀態!知道嗎!”隊長大人又在喊話了。
“知道!”隊員們吼回去。
解散。
只見盧宇霆無聲地收拾著東西。從那天開始,他跟郁千沐沒有說過幾句話,有的,都只是“謝謝。”加起來還沒超過十個字。
那是決絕的表現,那是疏遠的表現。
這幾天,千沐真的是很抑郁,那種心情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就像這幾天暴風雨來臨之前的低氣壓,讓人透不過氣來。雨,還沒下,總是那么得讓人壓抑。
“好熱!”甜甜躲在宿舍里面,對著風扇喊叫著。
“我快熟了!”小籃熱得趴在桌子上,不停地扇風。
“我也知道好熱,你就別再說了,我感到更加熱了!”阿楓姐脖子上搭了一條濕毛巾,好像工地里工作的工人一樣。
“我回來了。”千沐推開門就見到這道神奇的景象。“你們,果然外面一個樣,里面一個樣。”千沐感嘆道。
“唉,千沐,這你就不知道了,這才是我們的真性情。我們都是素面朝天的人,不介意這種的,哎呀,快熱死了,我都不知道我在說什么了。”甜甜快要崩潰了。
“吶。”千沐變戲法似的,從后面變出幾瓶一看就知道很冰很涼的可樂。
“啊啊啊!千沐!我愛死你了!”甜甜,阿楓姐,小籃一蹦老高,一把將千沐撲倒,搶過那幾瓶救命的可樂。
“唉,誰讓我是好人,這么熱的天氣還跑去買飲料給你們。”實際是自己這幾天很愁悶,只想一個人待著,于是就一個人走著,沒想到,竟然從籃球場走到了校園超市,這是從來沒有試過的,這段路程,實在是遠啊。
“呲!”一聲,可樂瓶子打開,透心涼的感覺真好。她們三個重新活了過來了。
“哦,對了,這是后天比賽的門票,這算是資格賽的最后一場了,如果文學系進了,就可以參加大學生籃球比賽了。”千沐從背包里拿出剛剛隊長給自己的門票遞給了她們三個。
“原來已經是最后一場啦。好,我們無論如何一定要到場,將我們文學系支持到底!”阿楓姐義憤填膺地說道。
“黎鳴隊長說我們無論如何都要進這個大學生籃球賽,因為這已經是大三最后一次參加這類的比賽了,不能遺憾收場。所以,我相信,后天的比賽,將會一場激烈的戰爭!”千沐解釋道。
小籃突然想起自己曾經慫恿過甜甜穿上那件T恤的,但是甜甜這家伙說什么都不會穿,真的是太掃興了,不行!后天一定要甜甜穿上!小籃內心不斷“邪惡”地想到。
“那我們一定要穿上那件加油服了”小籃大聲說道。
“不要!”果然是甜甜第一個否決。
“哼哼,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了。”小籃奸笑不已。
很快地,到了后天。
今天是文學系跟物理系最后的角逐,籃球場上的氣氛異常火爆。
千沐來到入口的時候,她見到文學系的隊員們都已經到了,他們在做著熱身運動。
候補隊員們見到千沐,就招手叫千沐過來。千沐見到他們的招呼,笑了笑,想要從場子的旁邊繞過去。
“千沐!”千沐習慣性地轉向聲音發源處,她正詫異著誰會在這里叫住她。
是他?游晨亦?
千沐呆站在那里,她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會見到游晨亦。
“呃,晨亦,你也來看比賽啊。”千沐癡癡地笑了一下。
“啊?嘻,算是吧。”游晨亦此時還是穿著平時的裝束。
“比賽完了之后,你就在這里等我,好嗎?”游晨亦微微彎下腰,對著千沐說道。這個動作在外人看起來十分的親昵,就像戀人間的喃喃細語。
“啊?哦,好。”千沐差點忘記一個星期之前,他們之間的約定。
“你要記得等我!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好嗎?”游晨亦盯著千沐看,慢慢地后退了幾步,但仍然不忘提醒千沐他們之間的約定。
“好。”千沐微笑著向著游晨亦擺擺手,隨后轉身走回自己的隊伍那里。
“嘿!千沐,你認識剛剛那個人?”坐在休息椅上的時候,名為猴子的某候補隊員跟千沐閑聊道。
“嗯?你說剛剛和我說話那個人嗎?”千沐問道。
“還有誰啊,你知道他是誰嗎?”猴子賊兮兮地說道。
“知道啊,游晨亦。”千沐還不知道猴子想問的是什么。
“潑猴!還不趕快過來!”隊長大人吼道,都比賽了,還在聊八卦!
“隊長大人……”猴子正說得興起,這可是大內幕!如果不跟千沐套個明白,還真浪費啊!
“隊長叫你了,還不趕快過去。”千沐推了推這個一米七五的猴子,不再跟他談這個話題。
“等一下啊,等一下我再跟你探討一下那個男的啊。”猴子被隊長半拉半扯地拖了過去。
“好……”千沐笑著對猴子同學說。
千沐笑著從自己的背包里掏出照相機,這時,千沐瞥到盧宇霆就在自己不遠處脫著外套。
“那個……”千沐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就喊住了盧宇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脫線,明明知道盧宇霆不想跟自己講話,自己還是一個頭栽進去。
“有事?”盧宇霆意識到千沐在跟自己說話,隨后轉過頭來,冷漠地問道。
“呃,那個,加油。”郁千沐想不出該說什么,就尷尬地說了一聲加油。
“嗯。”放下外套,離開。
“加油。”千沐見盧宇霆轉身的那一瞬,緊握了手腕中的水晶紅繩,輕聲地說道。現在只有這樣來為他默默地加油,只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才能夠展現自己真正的心情。
“嗶嗶!”比賽開始了。
“隊長,她是你這個?”游晨亦回到自己隊的時候,隊員伸出小指,賊笑著對著游晨亦說。
“肯定是啦,上次我都見到那女的跟隊長牽手呢!”有一隊員將那個晚上的事揪出來說。
“隨便你們怎么說。”游晨亦明顯地有掩蓋不住的笑意。
“但是不對啊,隊長,她是文學系那隊的經理,那你們兩個立場不就不同?”有一個隊員說出。
“我不介意這事,球賽跟她,我都能兼顧。”我都能得到,游晨亦轉過頭,眼睛明顯地看著盧宇霆。
此時的盧宇霆正背對著自己,在跟郁千沐說著話,不過,游晨亦并不在意,因為他看見千沐的神情,是那么的落寞,而自己,一定不會像盧宇霆那樣,只會給千沐痛苦的回憶。自己在籃球上一定能夠打敗盧宇霆,在感情上,也一定能打敗他,得到千沐。
“嗶嗶!”口哨聲響起。游晨亦信心百倍地走上場。
兩隊都站好了位置,兩隊的隊長面對面站好。雖說游晨亦一米八多,但是游晨亦看起來,是和盧宇霆這種身材比較相像,都是屬于書生型的。而咱們隊的黎鳴兄身高一米九幾,長得像熊一樣,這就擋住了千沐的視線了。
裁判將球往上丟,兩人縱身一躍,全場的叫喊聲在一刻爆發了。
別看游晨亦身材沒有黎鳴隊長高大,但是靈活性比黎鳴隊長好太多了。球一下子被游晨亦撥到自己這邊場地。
整個球場很吵,千沐只能看著他們不斷地傳球,奔跑,只能聽到球鞋劃過地板時刺耳的聲音,以及觀眾吶喊的聲音。
在對手的那一邊,爭奪得激烈,這時,對方的某人縱身一躍,將球投進了籃筐。
“耶!”物理系那邊的觀眾歡呼起來。
物理系首奪兩分。
輪到文學系進攻。千沐見到全部的人都往自己這邊的陣地沖,然后千沐明顯地看到,游晨亦就在場上。
“他是物理系籃球隊的?”千沐喃喃自語。
“哎呀,那游晨亦還是那么猛啊,就像一只狼一樣。你看你看,他竟然又防住了宇霆!”候補隊員坐在千沐旁邊看著球賽,不斷地討論著。
千沐從他們的討論中知道他們所說的那個人,就是游晨亦,物理系的籃球隊隊長。
她從不知道游晨亦打球打得這么好,可以與盧宇霆相媲美,大概,盧宇霆太過于光芒,他才難以被人知道?不,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看看身邊這兩個候補隊員,他們見到游晨亦時,就像見到盧宇霆一樣,發出仰慕的光芒。
他,也是很強大的一個人。千沐是這樣跟自己說的。隨后,千沐驚詫的心平復下來,現在,不是研究他是物理系的籃球隊隊長以及他非常強大的時候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文學系要奪得勝利!奪得參賽資格!
回到賽場,只見球已經傳到了黎鳴隊長手里,黎鳴隊長單手帶球,用余光瞄了一下身邊的隊員,見到盧宇霆已經突破了防御,沖了出來,隊長立馬將球傳到盧宇霆手里。
盧宇霆一接到球瞬間一個轉身,將游晨亦擋在背后,因為他知道自己在接球的那一瞬間,游晨亦已經趕了上來,于是在接到球之后,盧宇霆來了一個華麗的轉身,而游晨亦張開雙手阻擋著盧宇霆不讓他進攻。盧宇霆背身倚著游晨亦,雙手護著球,余光瞥著游晨亦,尋找突破處,兩三秒之后,一個轉身突入,瞬間沖破防御,一個躍起,球也同時脫手,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在眾人的面前進了。
他動作完美,沒有人發現他胃部突然間抽搐,沒人發現他冷靜的眼眸中有了一瞬的恍惚。
比賽從一開始就非常的激烈,雙方的分數相差怎么都不會超過四分。十分鐘之后,第一節比賽結束,隊員們都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地,稍作休息。
千沐盡責地將水分發到大家的手里,隊員們盯著場的那邊討論著。千沐送毛巾的時候,聽到他們說游晨亦是那么得難纏,不僅是進攻猛烈,而且防守也是很牢,他簡直就是矛與盾的結合。
“把他交給我吧。”盧宇霆這時冷不及防地說了一句。
“呃,也好,也就只有你了解他。”黎鳴隊長接過千沐遞來的白毛巾,擦著汗說。
接過隊長遞回的毛巾,千沐靜靜地站在他們的身邊,直直地看著他們步入籃球場。她感覺到,盧宇霆不像平時那么冷靜,有點小急躁。這場比賽,仿佛就是他和游晨亦之間的角逐,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想,大概是直覺吧。
第二場比賽開始了。
盧宇霆走到游晨亦身邊,開始做出了防御動作。
“這么快就防御我了?”游晨亦輕笑道。
“你那么猛,肯定要早一點防御。”盧宇霆無感情地說道。該死的,現在這么重要的時候來胃痛,盧宇霆抿了抿嘴。
“你好像一語雙關哦。”游晨亦繼續笑道。
“嗶!”裁判等雙方做好準備,第二場正式開始。
“嗚……,嗚……”千沐感覺到口袋里的手機在震動,應該是小籃她們吧,拿出來一看,果不其然,是阿楓姐。
“咋啦?阿楓姐。”千沐盯著球場,心不在焉地講著電話。
“千沐!你快看球場!那個,那個一米八的男生竟然是物理系籃球隊的隊長!”阿楓姐激動地說著,她周邊很吵鬧,她也大聲地說著話。
“我知道啊,阿楓姐,我眼鏡度數沒有高到連人都看不清……”千沐哭笑不得地說。
“啊!我們進了!”阿楓姐在電話那頭大叫道。
“我知道……”千沐回答道。
千沐將手機離自己的耳朵一臂之遠,這樣才能免受阿楓姐那驚人的咆哮。
“給我給我。”千沐在電話這頭聽到手機換人聽了。
“甜甜?”
“對啦。千沐啊,我看到你咯。你要努力工作啊,一定將我們文學系的隊員們侍奉得舒舒服服,這樣他們才能有好的狀態迎戰,懂嗎?”甜甜一副大姐大的口吻叮囑道。
“是,大人。”千沐擺弄著手中的毛巾,再一次無奈地笑道
“啊!”這時,手機那旁小籃傳來一聲尖叫,隨后裁判哨聲響起,千沐心里驀地一驚,抬頭望向球場。
只見全部隊員都停止了比賽,都圍了起來,有人受傷了。
千沐突然間感到害怕,她的第六感告訴她,盧宇霆出事了。
再也顧不上周圍的人和事,放在膝上的毛巾在她一下子地站立后滑落到地上,手機仍舊緊緊地拽在手中,只是,沒有再理會是否還在通著電話。
她沖上了球場,候補隊員見千沐沖了上去,也跟著沖上去。全場觀眾都是鬧哄哄的,他們都在議論著剛剛那一幕。
千沐撥開那些一米七幾一米八幾的大男生,終于看到受傷的人,的確是盧宇霆。
只見盧宇霆蜷縮在地上,左手緊緊地護住右手手肘,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額上泌出薄薄的細汗,不知道那是剛剛比賽所流出的汗水,還是現在痛得他不斷地泌出冷汗。
千沐第一次看到盧宇霆這個樣子,她直覺地蹲下想扶起他。
“別碰他!”游晨亦喝住千沐。
手,就停在半空中,千沐抬頭看著游晨亦,呆滯地看著他。
“先不要去碰他,千沐你到宇霆的背包上找找,看有沒有藥,他這應該是老病犯了,還有,他手肘應該是脫臼了。”游晨亦單手拉起蹲在地上的千沐。
腳突然間發軟,千沐不自覺地伸手抓住游晨亦結實的手臂,尋求支柱。
游晨亦順手拉住千沐的手,這個動作坐得十分地自然。
“站穩了。”游晨亦輕聲說道。
千沐微微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說:“我去找藥。”說完,松開游晨亦的手,跑到休息椅上,在眾多的背包中,她還是一眼地看出那個是盧宇霆的背包。她告訴自己,不要緊張,沒事的。
就算是不斷強調自己不要緊張,但手還是顫抖地拉開他背包的拉鏈,尋找著胃藥。幸運地,她找到了,然后從紙箱里拿出一瓶水,就奔跑上去。再次撥開重重的人,“藥……”千沐發現自己連聲音都在顫抖著。
千沐這才發現,盧宇霆已經坐了起來。
“藥……”千沐將藥遞了上去,盧宇霆用左手接過,只見盧宇霆艱難地拆開盒子。這時千沐才醒悟過來,他的右手脫臼了。
“水。”盧宇霆將藥扔進嘴里。
“哦,好。”千沐用力想要擰開蓋子,但是蓋子就像跟她作對一樣,無論怎樣擰都擰不開。
游晨亦一手拿過千沐手中的礦泉水,用力一擰,擰開了,隨后遞給了盧宇霆。
“好點了嗎?”游晨亦問道。
“嗯。”
“那,你叫人帶你去看醫生吧。”游晨亦伸手拉起盧宇霆。
盧宇霆站了起來,千沐見到他的右手手肘部分腫大,而且右手不能隨意擺動。
“我自己去就行了。”盧宇霆想要自己獨自一人去醫院。
“我去吧。”千沐這時找回自己的聲音。
“好吧,千沐,學校不遠處有一家醫院,知道吧?你就帶宇霆去吧。”黎鳴隊長這時候才發揮隊長的作用,“命令”千沐帶盧宇霆去醫院。
“好。”千沐跟隨著盧宇霆回到休息椅上,見盧宇霆想要拿起背包。她就一手就拿了起來,抱在懷里,說:“我來拿吧。”
盧宇霆看了千沐一眼,就將手中的藥遞給了她。
“哦。”千沐接過,將藥放回了背包里面。
“你先休息一下,我把東西收拾一下。”千沐飛快地將自己平時呵護有加的照相機胡亂地塞進自己的背包里面。
“走吧。”千沐抬頭看著盧宇霆說道。
盧宇霆看見郁千沐眼中的焦急,心突然間感到一絲的甜蜜,這是專屬于自己的焦急。盧宇霆第一次發現,其實受傷也不是不好的。
“嗯。”
兩人就這樣走出了球場。
球場里面重新開始比賽。觀眾們依舊情緒高漲,只是,在這些高漲情緒當中,有著各種各樣的想法。
游晨亦重新回到了球場,心不在焉地打著球,等一下,自己應該是見不到她的了。
醫院里。
“你這手是脫臼了,我幫你推回去,再敷兩個星期的藥很快就會好的。但是我發現,你的手并沒有什么大問題,反而是你的胃,應該是經常痛吧?”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老醫師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鏡,顫巍巍地說道。
“嗯,偶爾會有點痛。”
“這次應該不會只是有一點痛吧?你看你的嘴唇都發白了。”老醫師讓盧宇霆躺下,檢查了一下,隨后在問了些問題,就幫他開了一瓶點滴,止痛的。
“你平時要好好照顧一下他的飲食習慣啊,平時肯定是食不定時,還有,經常吃那些刺激性的食物也是會影響到胃的,這幾天應該吃一些清淡的食物,譬如粥啊,什么的,啊。”老醫師這話是跟千沐說的。老醫師見到千沐站在盧宇霆后面,就以為他們是情侶關系,就叮囑道。
“呃?”千沐知道老醫師有所誤解。她剛想向老醫師解釋,但是發現盧宇霆已經坐了起來,整理一下衣服,接過老醫師的藥單,說聲謝謝,就往收費處走去。
“那個,謝謝。”千沐向老醫師道謝跟著出去。
“哎呀,年輕真好啊。”老醫師感慨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暗暗地想道。
“那個,你先去坐著吧,我幫你去拿藥。”千沐追上盧宇霆,輕輕拉住他的衣角,說道。
“嗯,謝謝。”盧宇霆沒有拒絕,直接將藥單塞給了千沐,隨后自己找了一個位子坐下。
千沐接過之后,一邊等待著配藥,一邊想著,這樣的盧宇霆好可愛,防御力好低,他應該是病得忘記了裝上冰冷吧?千沐微微地笑了。
點滴一滴一滴地通過輸液管進入盧宇霆的血管里,不知道是不是點滴的關系,盧宇霆暈暈沉沉的,頭不經意的靠在了凳子上,眼睛微閉著。他很安心地閉著眼睛,因為他知道,千沐就安靜地坐在自己的旁邊,她在陪伴著自己。
時間就像停止了一樣,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祥和。吊扇幽幽地轉著,帶來涼爽的風,夏天的傍晚是舒適的,沒有了讓人難受的煩躁,也沒有烈日的刺眼,夕陽落在注射室的落地窗戶下,經過玻璃的折射,透出美麗的光芒,千沐望著窗外的美景出神,原來,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么安靜地看著馬路上的風景了,尤其是傍晚馬路的風景了。
真的是好美。
“啊,那個……”良久,千沐醒悟過來,發現現在已經是六點多了,就偏過頭望向盧宇霆,話溜出嘴及時得止住了。
只見盧宇霆靠在凳子上,沒有回答,但是可以知道他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原來,他睡著了。
千沐呆呆地看著盧宇霆的睡顏,他的側臉是那么得吸引人,長而濃密的眼睫毛微微地顫動著,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好看的弧線,他的嘴唇原本是那種血紅的顏色,只是,病痛讓它失去了原本的顏色。他整個人就落在橘黃色的陽光之中,陽光給他披上了一層薄紗,整體的感覺,帶有一種虛幻美。
千沐悄悄地從背包里掏出之前被自己隨意塞進去的相機,站了起來,挑了一個角度,“咔嚓”一聲,保留下盧宇霆這難得的一面。
之后,她背上背包,看了看點滴的余量,安心地走到醫院附近的小吃店,特意吩咐老板親手炮制一砂鍋肉片菜心粒粥,再要了一些清淡的小吃。十多分鐘之后,老板將裝好的粥遞給了千沐。千沐給了錢,快步地往醫院走去。
回到醫院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天邊那里透露出湖水般的藍,漸漸地,天空暗了下來。
走進注射室,見到盧宇霆已經醒了。他直直地望著前方,像在想什么事情。
“宇霆,我回來了。”很自然而然的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盧宇霆聽見千沐的聲音,瞬間轉過頭來,眼中發出了灼熱的光芒,那些光芒讓千沐內心微微顫動著,實在是太耀眼了。
“剛剛醫生說你要吃一些清淡的食物,我就去買了一碗粥還有一些小吃給你了,你看看合不合胃口?”千沐定定神,說道。
“謝謝。”大概是點滴的原因,盧宇霆的聲音有點沙啞。千沐才想起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拿水給盧宇霆喝,于是她趕緊地將食物放在自己剛剛坐的凳子上,從背包那里拿出之前盧宇霆喝過的礦泉水,擰開,遞給了盧宇霆,盧宇霆抬起打著點滴的手,不介意手仍在打著點滴,不在意血在往回流,輕輕地接過礦泉水,一口一口地抿進自己帶有藥物苦澀的嘴里。而千沐看著他喝水,之后接過他遞回來的瓶子,擰緊,隨后蹲在椅子子前,細心地解開綁緊的袋子,揭開蓋子,一下子,粥的香氣迎面撲來。
她在細心地舀出一些粥在另一個碗里面,攤涼一點,盧宇霆低著頭,目光緊緊地盯著千沐看。而千沐完全沒有注意到盧宇霆正用灼人的眼光看著自己。
可以說,盧宇霆也不知道自己感情外露得那么地明顯,那么地讓人一目了然。
只是,游晨亦看到了。
在千沐回來的不久,游晨亦緊跟著來到了醫院,他原本是在門口處見到千沐的,原本想要叫住她,跟她一起進入的,沒想到,千沐卻是那么地焦急跑進醫院,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游晨亦原本微微上揚的嘴角,此時已經抿成了一條線,可見他心情的大不好。雖然球賽贏了。
“吶。”千沐雙手捧著裝有溫熱的粥的碗,湊到盧宇霆的跟前。盧宇霆繼續想要用打著點滴的手接過那碗粥,但是千沐見到那血再一次回流,觸目驚心的紅漸漸地充滿滴管,她將手縮了回去,脫口而出地說:“那個,我來……” “嘿,宇霆,你還好吧?”這時游晨亦從門后走了進來,依舊是游氏微笑,剛剛那陰霾已經不見了。
千沐瞬間站了起來,她剛剛對盧宇霆說了什么?
“嘿,千沐。”游晨亦向千沐微笑著打了一個招呼,長腿一伸,已經來到了千沐的跟前,站在千沐旁邊,望了望盧宇霆余下的點滴,說:“好點了嗎?”
“嗯。”
“你看你的手,血都回流了。”游晨亦說。
“不礙事。”盧宇霆將粥放到旁邊的扶手處,動了動手腕,一點都不在意插在自己血管里面的針,他仿佛就像在肆意地承受那刺痛。
但這一切,看得千沐驚心動魄,他,就是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真的很想阻止他這樣下去。
“恭喜你。”良久,盧宇霆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他能預測到比賽結果,并不是說籃球隊沒了他就會垮,而是他知道,球場上的游晨亦,就像一匹狼,敏捷而兇狠,只有自己這頭獵豹才能將他制止住。
“哎?”游晨亦驚訝了一下,隨后馬上明白了。
“沒有你,我贏得不爽。”
兩人之間的話題很和諧,但是在千沐的耳中聽來,總是覺得不對勁。
“對了,千沐,你記得我還有話跟你說嗎?”游晨亦狀似不以為然地說出這句話。
“啊,記得。”現在的場面真的很尷尬,為什么還要將這話放到這里呢?過幾天在說不行嗎?
“現在可以到外面一下嗎?”我想現在就告訴你,無論盧宇霆是否在。
“但是……”千沐望著盧宇霆,現在的他,也正在看著自己,這個場面,好像被人做壞事當場被揭露一樣,氣氛奇怪而緊張,很讓人尷尬。
“對了,原來我還有事,晨亦,你在這里照顧一下盧宇霆吧,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打電話給我吧,拜。”千沐匆忙地交代好事情,抓起背包,逃跑似地逃離這個現場。
“看來今天我們兩人都輸了。”游晨亦看著千沐離開的背影,無奈地輕笑著說。
“對,我球場失意,你情場失意。”盧宇霆用手指碰了碰帶著溫熱的碗,無意地說。
唉,游晨亦來得這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