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袖回到院里的時候,秋水已經(jīng)回來了,她開著后窗,看著窗前那挺拔的翠竹,郁郁蔥蔥的綠著,秋水定定的看著,在這個沉悶的屋子里,那抹綠色好像給了秋水精神一樣,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家里到處透著奇怪。
“小姐,”綠袖從外面進來,就張口喚她。
秋水聽到綠袖的聲音,回過了頭看著綠袖紅紅的臉頰,“你上哪去了,看你跑的滿頭大汗的。”
綠袖聞言,擦了擦額頭的汗,她立即走到了綠袖的身邊,迎著窗邊的風,拎了拎衣領(lǐng),“小姐,我到園子里去轉(zhuǎn)了轉(zhuǎn),這個程家可真大,我差一點就在里面迷了路。”
“是么?”
“嗯,小姐,你到前面去有沒有怎么樣?”綠袖說著伸手扶住了秋水的手臂,這只是及其自然平常做慣了的動作,不行秋水卻吃痛地低低地皺了皺眉,動了動手臂。
“小姐,怎么了?”綠袖看到她略微皺了皺眉頭,心知有異,于是她慌忙放開了手,看著秋水促緊的眉頭,她不管不顧地伸手就撩開她薄如蟬翼的水袖,果然,在手肘地外側(cè),那白如羊脂的肌膚上,兩團烏青的指印顯得格外地分明。
綠袖倒吸了口涼氣,“這這這……這是誰做的,小姐,很痛嗎?”綠袖慌亂地看著秋水的手臂,急得兩滴眼淚滴落下來。
秋水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臂外側(cè)地烏青,她想起了剛剛堂前鐘秀蓮的笑容,虛情假意和真心實意的笑容她還會分辨不清嗎?婆婆的手搭上她的手臂是,她看到了她眼底是惡毒,婆婆這見面禮未免也太重了,想著,她撫了撫手臂,將自己的胳膊從綠袖的手中輕輕地抽出來,隨即將衣袖撫下,“綠袖,沒事,是剛剛在堂上差點滑倒,婆婆心急拉了一把,當時沒有注意到,我這皮膚,你又不是不知道,稍微有些磕磕碰碰的就會很難看的。”說完,她輕柔地拂去了綠袖眼底的淚珠,微笑地看著綠袖。
“真的嗎?”綠袖半信半疑地盯著秋水已經(jīng)放下的手臂。
秋水點了點頭,“你家小姐為什么時候騙過你?”說著,秋水的唇彎彎地向上提起,她不想讓綠袖擔心,所以扯了個謊,微微笑著,撩著綠袖頭上有些繚亂的發(fā)
絲,“頭發(fā)有些亂了。”她不著痕跡地轉(zhuǎn)換著話題,綠袖是最愛整潔的,不期然地卻看見綠袖緋紅了雙頰,手忙腳亂地撫住了頭上的發(fā)。
秋水捂著唇輕輕地笑了。
“小姐,你又騙我?”綠袖聽見秋水的笑聲,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便踱著叫沖秋水嚷嚷,秋水憋著笑意轉(zhuǎn)身離開了窗。
這房是三間屋連著的,內(nèi)房和外房用了個鏤空的雕花的架子稍稍格擋了一下視線,其實里面還是一覽無余的,外房則是兩件敞開式的,比較大,正堂前有傳統(tǒng)地太師椅,側(cè)面書案桌椅一應(yīng)俱全,門邊靠窗的角落里放著一張?zhí)夷拒涢剑藭r的陽光正好舒適地照在上面,迎著金色的光線下,還能看見浮塵不斷的在陽光下跳躍。
于是秋水毫不猶豫地走向了軟榻,她側(cè)過身倚上了軟榻,這房里所有的家具,就只這張軟榻是她最滿意地,帶到午后,日頭偏斜,這里便是那輛的好地方,開著窗,微風徐徐地吹在了臉上,真是說不出的愜意。
脖頸低下有點擱地難受,秋水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本書,她抽開來看,卻是一本賬本,想來這房間的主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平日里也是在這張軟榻上小憩,順便看看賬務(wù)。秋水看著藍皮的賬本,隨意的翻看了一眼,便重新塞回了枕畔底下。
綠袖坐在了秋水的身畔,想了想還是決定將自己打探的消息告訴秋水,于是她俯下身子,低低地一五一十告訴秋水聽著。
僵硬著自己的身軀,秋水細細的聽著,毫無反應(yīng)的臉眉睫也沒有眨一下,聽到后來,她的唇邊泛起了一縷漣漪,淺淺的笑著,隨后她坐起了身子,睜著晶瑩的水眸,背著光看著綠袖,“還記得爹爹的話嗎?忍!想來這一切,爹爹早就知曉了吧,所以才會要我忍。綠袖,從今日此刻起,我們就當什么也不知道,只要不是正面的為難,我想我都可以忍。”
說完,秋水不再看綠袖,將腳探下了軟榻,款款地走到了銅鏡的前面,坐在了凳子上,她細細的看著鏡中自己的臉,細細的看著,這一切早在了她的預(yù)料之中,這樣反而更好。
她的心里,是那一襲的白衣,還有那一顆盛滿相思的紅豆。
她的姐姐不想嫁給他,所以她來了;她的丈夫不想娶她,所以逃婚了。隱忍地勾著嘴角,勾住了唇線,這樣也好,至少以后面對他,她才不會內(nèi)疚。
她早就打定了不爭不吵的主張,任他三妻四妾,她都不會心碎!定定地看著妝臺上的鳳冠,她的手輕輕地梳著自己的長發(fā),為什么她偏偏嫁給了程家的長孫呢?
綠袖擔憂的看著秋水坐在銅鏡前一動不動,心里難過的看著她,是她太沖動了,不應(yīng)該告訴小姐的,
綠袖的視線看向了地上的青磚,小姐的心思,自從那日上墳回來,就變得捉摸不透,常常一個人靜靜地發(fā)呆,從前她不會這樣,綠袖回想著那日的情景,那襲白色的身影,當時羨煞了秋月。直到前日見到前來迎親的人,她才明白小姐為什么會要求嫁進程家,小姐的心里喜歡程家的二少爺,與其嫁給別人,還不如嫁進程家,至少還能朝夕相對。
所以昨日她搶走了小姐的香囊,就是怕她和他有牽扯不清的關(guān)系。可是現(xiàn)在看來,姑爺根本不在意小姐,以后回來也不知會怎么樣?綠袖咬住了嘴唇想了半天,她將腰間的香囊取了出來,這個香囊留在她的身邊送不出去,還是還給小姐吧,至少留在身邊也是個念想,于是她捏著香囊,輕輕地來到了秋水的身邊,將手中的香囊重新放上了妝臺,“小姐,這個你還是留著吧。”
秋水看著香囊,轉(zhuǎn)眼看向了綠袖,“怎么了?”
“我還不出去,人家不肯要。”綠袖皺眉地說著。
秋水側(cè)頭聽著綠袖的話,推敲著人家二字,綠袖和什么人見過面了嗎?綠袖看著秋水打探的眼神,臉不由紅了起來,一跺腳,“哎呀,反正小姐你自己收起來吧。”說著綠袖轉(zhuǎn)身倉皇地逃出去了。
秋水看著她出門,才將視線落在了香囊上,其實留與不留也沒有什么意思,香囊里的秘密她早已拿了出來,說到底,它不過是裝珠的櫝。不過方才綠袖臉上的紅暈倒是有些奇怪,小丫頭的話里應(yīng)該是這個送香囊的人,他們方才遇見了嗎?
秋水搖頭,理了理云鬢,千頭萬緒,自己的還沒有理出頭緒,這回又搭上了綠袖的這根,她哭笑不得地看著鏡中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