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黑壓壓的濃煙再次席卷了過來,已經緊緊推倒山石壁下的蕭瑾萱和文昕。
已經在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了,因此當即兩人就趕緊跑到了寒潭旁邊。
可是剛剛離得遠還瞧不太真切,如今到了潭池邊上,他們才發現,這潭水竟然是位于石壁一處裂縫盡十米之下。
所以想夠到潭水,那就得冒險順著巖壁裂縫,緩緩爬下去才行。
可是因為常年被上方落下的山泉水澆灑的緣故,這寒潭四周的石壁,都長滿了濕滑的苔蘚。
因此和文昕思來想去之后,最后他們剩下唯一可行的辦法,就只有冒險一躍直接跳到潭水里面去。
反正不下去留在原地,不是被活活燒死,就是被煙熏的昏死過去。
可若是跳下寒潭,避開這場火勢,那他們到時若能想辦法在上來,便能獲得一線生機。
而主意打定之后,文昕就一拉蕭瑾萱的胳膊。接著望著下面不知道水量深淺的潭水,語帶囑咐的說道:
“瑾萱咱們在上面,也目測不出下方水的深淺,或者里面可有巨石等物。因此還是我先一跳試試吧,若是我有個意外,你便別管我,自己在想辦法逃出四周的火海。”
如今蕭瑾萱的處境,可以說是每走一步路,那都是眾人用自己的生命,在給她爭取逃生的機會。
而如今文昕顯然也已經做好了隨時犧牲掉自己的準備,因此就在蕭瑾萱擔憂無比的注視下,他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直接跳了下去。
冰冷刺骨的寒潭之水,將文昕適才被煙熏火燎的昏厥感,瞬間全都給沖走了,而他整個人也變的神清氣爽不少。
試探的在潭水里游動著,當文昕確定這水足有兩米多深,而且并無什么暗石藏在水中后。
當即在不擔心,蕭瑾萱跳下來會被石頭撞傷的文昕,趕緊在下面示意對方也快點過來避避火勢。
聞聽得下方文昕的焦急呼喊,蕭瑾萱卻先把綁在身前的小嬰兒又摟緊了幾分。
“孩子你可要堅持住,我現在可就要跳下去了。不過我會盡量護著你的,而且我相信你是赤靈的兒子,定然也和她一樣,絕不會被眼前這點艱難困住的。”
這話一說完,本就熟識水性的蕭瑾萱,也在不猶豫。當即就極為冷靜,并盡量護著懷里的孩子,然后便也一躍跳進了寒潭之中。
等到蕭瑾萱從水面里浮出來后,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把孩子雙手托出水面,盡可能不叫這個小嬰兒,沾到一絲一毫的寒涼潭水。
就這么和文昕輪番托舉著孩子,直到黃昏日暮之時,眼見得上方的濃煙滾滾消散了不少,蕭瑾萱和文昕,便知道可能是火勢已經燃盡了。
在冰冷刺骨的寒潭之水里,這會已經足足呆了三四個時辰的蕭瑾萱和文昕。
從開始時的清涼舒適之感,在到如今寒氣入體,渾身冷到發疼的不適感覺。
他們只想盡快爬上去,否則一但到了夜里,他們非得凍死在這潭水之中不可。
可是這寒潭下來時只需輕輕一躍,但想攀爬著濕滑的壁面從新上去,對于不會武功的蕭瑾萱和文昕,這簡直就有些難如登天了。
而且這一整天的逃亡,早就把他們本就不多的體力,全都消耗殆盡。
如今又在寒潭里凍了數個時辰,所以這會蕭瑾萱和文昕,不但饑寒交迫,更是手腳僵硬,使不出任何的力氣去抓住巖壁。
在連續試了半個時辰,太陽也徹底落下后,望著慢慢變的昏暗起來的四周。
蕭瑾萱和文昕,也不得不先放棄爬上去的打算。
而是找了個寒潭內,緊貼巖壁水位較低,潭水只到他們腰身處的地方,先行緩緩體力然后再另行想個脫身的辦法。
而就在這時,忽然間一直很乖巧安靜的孩子,卻忽然在蕭瑾萱的懷里放聲哭了起來。
前生自己也生兒育女過的蕭瑾萱,在稍微確認了下后,便知道赤靈的這個孩子,定然是因為餓了因此才放聲大哭。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從娘胎里被生出來后,這個孩子就沒喝上一口奶水。
接著還被帶著慌忙逃竄,換成大人都未必扛得住,就更別說一個小小的嬰兒了。
可是蕭瑾萱四下打量了幾眼,而這潭底就是連條小魚她都沒發現,因此更沒有東西,可以拿來喂孩子了。
思想來去之后,蕭瑾萱不禁就對著懷里的小嬰兒微微一笑,然后語氣淡然的說道:
“孩子你餓壞了吧,在等一下我這便喂你。”
聞聽得蕭瑾萱這話,在旁也挺為小嬰兒擔心的文昕,就疑惑的看向了她,不知道對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找到什么東西來喂孩子。
而就見得這會的蕭瑾萱,已經將發髻間的無憂簪取了下來。
接著她便伸出自己的食指,然后沒有一絲猶豫的就用尖銳的簪尾,把自己的手指給刺破了。
一滴殷紅的血珠立刻就出現在了蕭瑾萱的食指之上,接著她便將手指送進了小嬰兒的嘴中。
而這會早就餓壞了的孩子,感覺到有東西送進嘴里,出于本能的他立刻就吸吮了起來。
兩只小手甚至還緊緊的將蕭瑾萱,遞去的食指抓住,一刻不停的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這自己身體里的血,被這么吸允出去,那感覺其實還是難受的蕭瑾萱,微微將眉頭皺起了一下。
而一旁的文昕,眼見得蕭瑾萱想出的法子,竟然是用自己的血去喂養孩子,當即他便忙爭著要讓孩子,去喝他的血。
但是聞聽得這話,蕭瑾萱想都沒想就給拒接了,并語帶一絲傷感的說道:
“文昕還是讓我來吧,只有為這個孩子做些事情,我心里對赤靈的那份愧疚才會輕上一些。你還是趕緊恢復些體力,咱們還得繼續想辦法上去呢。”
雖然話是這么說,可是又是足足一個晚上沒放棄的奮力攀巖后。
結果到了第二日旭日高升后,蕭瑾萱和文昕卻依舊被困在寒潭之中。
而如今的她們雖然一直盡可能脫離潭水往高處站些,可整個腰部以下足足浸泡快七八個時辰的他們。
這會嘴唇已經開始發紫,渾身已經凍到在也感受不到什么知覺的地步了。
這種情況直到正午時分,太陽最為強烈的時候,在陽光的照射下,蕭瑾萱和文昕,這才算是覺得自己又從新活了過來。
而眼見得這個原本在四周火勢中,將他們救下的寒潭,如今卻成為即將活活凍死他們的最大威脅。
當即趁著烈日下,手腳又能有知覺的活動起來后。
文昕當即就一推蕭瑾萱,并且使出身上最后的全部力氣,便把對方抬起坐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其實說起來,兩人雖然彼此都視對方為堂親兄妹,可蕭瑾萱這跨坐在文昕肩膀上的模樣,到底是有些過于的親密了。
但是生死攸關,文昕也顧不得這些了。
而等到一把對方架到了肩膀上后,他便大喊一聲,用盡全力的趴俯在石壁上,然后讓自己的身體,慢慢的直立了起來。
“瑾萱你別怕,有我在絕對不會叫你死在這潭水之下的。我現在就這么把你撐起來,這樣你就不必在寒冷的水里浸泡著了。我相信蕭氏家廟那邊的異動,還有這大片被燒毀的雜草叢,定然會引起人們的注意。等到有人來尋咱們的時候,那你就可以獲救了。”
獨自一人站在這冰冷刺骨的水里,尚且都忍耐不住。
如今文昕還肩膀上扛起蕭瑾萱,這雙重壓力,加上腰身以下還要站在潭水之中。
光是想想便知道他這會,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堅持的做到這一點。
而對于文昕的這種近乎自殘般的犧牲,蕭瑾萱自然是不肯的。
可就在她掙脫著想從對方身上下來的時候,文昕厲聲的呵斥卻叫她的動作,徹底的全部停下了。
“蕭瑾萱!難道你還不懂嗎,只有你活著,赤靈他們的這筆血債才能有人替他們討回來。而且大家都為你犧牲了這么多,我蕭文昕也不是貪生怕死的孬種。所以你現在的這條命已經承載了太多的東西,你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她們的血海深仇你也必須給我活下去。瑾萱你聽懂了沒有!”
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蕭瑾萱在一聲極為痛苦的吶喊后,便重重的一拳打在了石壁之上。
但最終她確實不在亂動一下,只是默默的被文昕撐起著,等待著那遙遙無期的救援。
一日,兩日,足足到第三日時,蕭瑾萱甚至覺得自己喂養懷里嬰兒所需的血液,似乎都要從體內抽干的時候,可是仍舊沒有任何人前來相救他們。
而至于整整托起蕭瑾萱三天的文昕,這會整個人雙眼緊閉,死死的貼在巖壁之上。
哪怕這會他的氣息已經虛弱到微不可聞,但他仍舊憑著僅存的意志力,和已經僵硬到定型了的姿勢,仍舊頑強的將蕭瑾萱,死死的托在肩膀之上。
又是整整一天過去了,望著天空中高懸起來的明月,以及四周越來越冷的溫度。
因為失血過多,加上體力不支,蕭瑾萱不禁半瞇著眼睛,哼笑一聲說道:
“二伯母,赤靈,還有凌霄和瓊脂,我對不起你們。因為我真的盡力了,可是我也確實在也支撐不住了。文昕為了我也已經堅持了三天,我不想他在這么辛苦下去了。因此我現在便打算跳進這寒潭之中,只是可憐我懷里這無辜的孩子,竟然還沒好好看一眼這個世界,如今便要和我一起離開人世了。”
這話一說完,蕭瑾萱先是憐惜的拍了拍小嬰兒,接著便抬起頭又看了一眼明月,接著喃喃的說道:
“顯御,我這便要來陪你了,不過苦熬了三天,卻不想竟然要這番狼狽模樣的去見你了。這下我們終于可以團聚,在也不必分開了。”
這話一講完后,蕭瑾萱便欣慰的徹底閉上了眼睛,扶著巖壁的雙手微微松開,她便任由身體自由的向潭水中墜去。
可是就在這時,忽然她再空中揚起的手臂,卻被人一把給抓住了,接著一個驚慌焦急的聲音,就清晰無比的傳入了蕭瑾萱的耳中。
“瑾萱你在堅持一下,萬幸我終于找到你了,你千萬別亂動,本王這就即刻帶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