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四肢麻木,呼吸不暢,唯有那抹紅光是唯一的指路燈,彷彿只要看著,就永遠不會消散。
耳邊輕拂過什麼聲音,細密且焦急,似吶喊又似囈語,只叫人倍感煩躁。一股很淺的疼痛不知從身體哪個位置傳了出來,蜿蜒過體內(nèi)的每一處血脈,最終到達心房。“咚”,重擊一錘,痛徹心扉的一擊讓凝固住的血液再一次開始緩緩流淌,卻也將那些暗藏在皮膚下的疼痛逐漸放大,一點點,一寸寸,最終席捲全身。
這一瞬,紅光消散,隨即便是低低的一語呻吟。
“痛……”
“醒了醒了,她醒過來了!”
“素素,我說了多少次,叫你離這些人遠些!”
“哎,不是你還告訴我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你這老頭一張嘴怎麼這麼……”
“咚!”
再度一聲巨響,彷彿是重物砸在人身上的聲音,接著便聽那剛纔開口的女子痛吟出聲,而蘇青墨也在此刻緩緩睜開了雙眼。
刺眼,這是她的第一感覺。渾身痠痛,這是她的第二感覺。暖陽如春,燦爛熱烈的光芒根本不似內(nèi)陸那般微弱。蘇青墨很想擡起胳膊擋一擋視線,卻無奈渾身疼得厲害竟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而這時就見一雙白皙的小手互相疊著放在了自己額頭頂上,陽光透過那細細的指縫傾灑而下,卻是沒那麼刺眼了。蘇青墨這才覺得舒服了一點,她緩緩睜開雙眼,定睛一看,便見一張燦爛的笑臉綻放在自己面前……是一個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兩個小巧的酒窩在她臉頰兩側(cè),叫人看著就忍不住拿手戳一戳。
“你醒啦?”女子看著她,很是關(guān)切道,“還有沒有哪裡痛,哪裡不舒服?”
蘇青墨眼中露出幾分疑色,很想問問對方是誰,而自己眼下又在哪裡。然而她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來,微張的嘴中只有空氣不斷進出,而嗓子卻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割喉了一樣。
“蠢
貨,她嗓子已毀,你讓她怎麼回你?”驀地,一道埋怨聲替蘇青墨回答了這個問題,但其中內(nèi)容卻讓身爲(wèi)當(dāng)事人的蘇青墨心中一驚。
嗓子毀了?她?
蘇青墨因爲(wèi)內(nèi)心太過震撼,一時間還無法對自己的遭遇做出反應(yīng)。她很想知道那河面上的異象是什麼意思,更想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而面前這些是什麼人。
容驍呢,爲(wèi)什麼不見他跟景清益跟葉時他們?
蘇青墨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因爲(wèi)身體原因而動彈不能。但是她的反應(yīng)落在那名叫素素的女子眼裡卻變了意思,只見她撤開雙手,猛地按住蘇青墨的肩膀,回頭喊道:“你這死老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身體還沒恢復(fù)全,你扯這些幹啥!”
之後女子說了什麼,蘇青墨已經(jīng)聽不太清了。體力透支的原因?qū)е滤茈y繼續(xù)撐下去,只是在迷迷糊糊間見到一個人影緩緩走了過來,然後俯下身,伸手觸上了她的額頭。
“睡吧?!敝宦犇莻€聲音說道,對方指尖冰冷的觸感讓蘇青墨莫名打了個寒顫,然後便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睡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到蘇青墨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已經(jīng)褪去,幽深的環(huán)境顯示著已經(jīng)到了深夜,而她躺在一張很硬的木板牀上,身上的溼衣已經(jīng)被換去,此刻只著一件單薄的裡衣,卻絲毫不覺得冷。
腦子裡莫名生出一個很奇怪的想法,蘇青墨張了張嘴想要問問有沒有人,卻忽然記起適才昏迷前那個蒼老的聲音所說她已經(jīng)失聲的事。
呆坐在牀上片刻,最後,她深吸口氣又長長嘆出。
誰料這時就聽“咔噠”一聲自外間傳來,少頃便見一個人影猛地從外間衝了過來??雌饋韺Ψ剿坪跏窍胫苯幼叩綘楅竭@邊的,哪知中途卻猛地頓住步子,反而走向另一邊。
微弱的燭火在來人手中不斷放大,待到整間屋子被燭光所照亮的時候,蘇青墨才見來人正是白日裡見到的那個女子。
對方擡頭,就見蘇青墨正一瞬不瞬盯著自己,她
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桌子邊倒了杯溫水,這才走了過來。
“潤潤嗓子吧,雖然……”她想了想,又急忙道,“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蘇青墨接過水杯,沒有喝水也沒有其他動作,依舊盯著女子。被她那晶亮的眸光所懾,女子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最後卻是猛地回過神來,一拍腦袋道:“哎呀瞧我這記性,你明明都已經(jīng)……”
她似乎很避諱在蘇青墨面前提及她失聲的事,於是話只說了一半便匆匆回身,又從桌子上拿了一摞宣紙跟一支毛筆走了過來。
“會寫字嗎?不過你可別寫太多,我……我怕自己不認識?!彼秸f聲音越低,看著蘇青墨又道,“你可好些了?”
蘇青墨接過紙筆,在上面快速寫下三行字。
“這裡是哪裡?”
女子似乎很快就忘了自己的問題,秀眉輕蹙看著蘇青墨道:“唔,這裡是望淵城啊,怎麼你不知道嗎?”
說著,她像是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道:“那你呢,你從哪裡來?我還是第一次見有外人來我們這兒呢!”
然而蘇青墨卻沒有回她,畢竟眼下她的大腦已經(jīng)完全被“望淵城”三個字所牽住了。根據(jù)她曾經(jīng)所看的大陸地形圖來說,合玄大陸分爲(wèi)四國……容召、齊宣、擎南跟皓月。多年來,四國之間相處便一直都是他們所看到的那個樣子,若非不是鳳凰圖出世再加上蘇鉦作祟,怕眼下還是那和和氣氣四國共處的畫面。
那麼,這個所謂望淵城的地方,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爲(wèi)何他們會從珉合城外的河流來到這兒?
“喂,你還好吧?”
感覺到肩膀被人按住,蘇青墨猛地回神,就見那女子的臉忽然在自己面前放大了。
這一次,她終於搖了搖頭,很不自然地往後一縮,避開女子的按壓。她夾在指尖的毛筆掉了個頭,木質(zhì)筆桿的底端卻是伸向那張宣紙,指在了那上面的第二個問題。
我爲(wèi)什麼會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