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嬤嬤吩咐七巧和九惠左右摟著柯熙媛,拿出殷恒晟拿來的瓷瓶,倒了一顆出來,放進柯熙媛嘴里。
可無論怎么樣,柯熙媛的嘴都打不開,于嬤嬤焦急不已,“這可如何是好?這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再不吃藥……”
七巧和九惠都沒了鎮(zhèn)定,兩人臉上俱是驚慌,七巧更是痛哭道,“小姐,你快吃藥啊!你別下奴婢!”
“你們都給本宮退下!本宮來!”,殷恒晟在門外聽到里面的動靜,一把就沖了進來,看著柯熙媛慘白的臉,心里驀地一動。
七巧哪里肯聽,還是九惠一把拉著她,兩人才跟著于嬤嬤退了出去。
殷恒晟一把扶起柯熙媛,運氣后雙手慢慢蓋住柯熙媛的后背,輕聲說,“吃藥了。”
柯熙媛只覺得渾身好似掉進冰窖一般,冷得她完全沒了知覺。突然,一股暖流慢慢融入身體,很快知覺慢慢恢復(fù)就聽到耳邊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喚自己吃藥,下意識張開嘴,就感覺到一顆藥丸順著喉嚨慢慢吞入腹中。
自己這是在哪?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陣劍影,嫣紅的血流了滿車。柯熙媛心一緊,大聲叫了句,“不要!”
“你醒了?還好嗎?”,柯熙媛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正靠在一個溫暖卻陌生的懷里,猛地轉(zhuǎn)過頭,一看見殷恒晟,迅速躥至一旁。
“你怎么在這?”,柯熙媛只覺得腦子里空空蕩蕩,鼻間盡是血腥味,腹中不斷翻涌。
殷恒晟站起身子,看了柯熙媛幾眼。見她的雙頰似恢復(fù)了點點紅潤,才沉聲道,“看你動作聽利索,該是無礙了!今日之事,本宮和父皇會徹查!你收拾收拾,去鸞鳳池浸浸吧!你體內(nèi)寒氣太甚,需得調(diào)節(jié)調(diào)節(jié)。”。說完準備往外走。
“為何不阻止我去了?”。柯熙媛有些警覺,只覺得事出反常必為妖。
“那么你認為本宮是為何呢?”,殷恒晟背對著柯熙媛。臉上的表情柯熙媛無法捕捉。
“不管如何,看樣子是你救了我,謝謝!”,柯熙媛想到方才腦子里的片段。忍不住抓緊手中的被褥,咬了咬唇。“木棉她……”
“木棉忠心護主,救了你,殞命了!”,殷恒晟的話語極輕。說得好似是一件極平常不過的事情。
雖然心里知道木棉是不行了,可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捏緊拳頭,低聲說。“勞煩表哥幫我厚葬她!不知她的親人……”
“云宮的宮人都極自由,年滿二十就可出宮自行婚嫁。她今年已經(jīng)十八。還有兩年便可嫁人了!她還有一個姐姐,已經(jīng)嫁了。她的尸身,已被其姐領(lǐng)回去了!”,殷恒晟回過頭,看著床上的人,皺了皺眉。方才還有些血色的臉,此刻又沒了顏色。
“是我害了她!若不是為了救我,她或許余下的人生會很美好!”,柯熙媛的眼角有些發(fā)酸,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
明明說的是,到時候會假裝挾持公主,然后順手抓一個侍女走。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到了真正上演的時候,會是殺死侍女!
本來在車里陪伴她的該是七巧和九惠,是她臨時起意,讓木棉代替。木棉這個侍女心眼多,人不沉穩(wěn),柯熙媛著實是不喜歡。可是,也從來沒有想過傷她性命。
這就是所謂的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眼前又浮過那張白色面具,暗暗咬了咬唇。那個人,就是白虎了吧?為何臨時改了主意?她很想抓住他,大聲質(zhì)問他,卻頹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主謀之一,又有什么立場去問白虎,為何要如此?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鳳鸞池那句話的意思?”,殷恒晟大步走過來,抓住柯熙媛的手,才發(fā)現(xiàn)柯熙媛手冰涼,眉頭皺得更深。
柯熙媛一把甩開他的手,別過頭,“一個不愿留下的人留的話,你們又何苦執(zhí)著?”
一股戾氣從殷恒晟身上散發(fā)出來,變成低壓的氣場全面壓向柯熙媛,“你在說什么?你可知道!”
“我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我累了,你走吧!”,云帝和云后發(fā)生過什么,她已經(jīng)不想知道了。她現(xiàn)在只想快點回到京城,回到墨竹院,回到自己的親人身邊!不想再有人死,不想再面對血腥。她的人生,居然開始了那種怕的感覺。她,終究是變了。
“你給我說清楚!母后那句話究竟是何意思?我翻遍了典籍,始終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殷恒晟的眼里透露著一絲渴望,更是他這些年來日日夜夜的執(zhí)念。
“她說,不愿再停留!”柯熙媛閉上眼,松了始終捏緊的手。他,雖然是太子,卻也只是個普通人。告訴他,祛除他一個執(zhí)念,又有何不可?
殷恒晟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凝滯,心底某一處轟然倒塌,退后幾步,隨即笑了出來,“不愿再停留!居然是這個意思!哈哈哈……”,看著柯熙媛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己,殷恒晟眼里殺機一閃而過,“你今天對我說的話,不準再對別的人說!尤其是……尤其是父皇,千萬別讓他知道!”
“表哥,為何不勸他收手?兩國交戰(zhàn),必有損傷!我不信如果真的打仗,云宮會這么安寧!”,柯熙媛捏緊拳頭,終究還是隱忍不住了。
“怎么?不裝了?你說說看,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殷恒晟不打算走了,干脆在桌邊坐了下來,目光沉沉地看著柯熙媛。
“我沒什么目的!不過我知道,今天來刺殺舅舅的人一定來自京城!這樣打打殺殺的日子,似乎真的不適合云波鎮(zhèn)!”,柯熙媛也鎮(zhèn)靜了下來,她差點忘了,和自己對峙的這個人,不是簡單人。
“你難道還天真地認為,父皇對那人舉手投降,就能換全天下的太平嗎?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體內(nèi)有蠱!”,殷恒晟看柯熙媛臉色完全沒變化,忍不住懷疑,難道自己錯怪了她?
“蠱是什么?我不知道!”柯熙媛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平靜,不想暴露自己的心事。
“你體內(nèi)有蠱,如今如果沒猜錯,已經(jīng)發(fā)動了!這里沒人懂解蠱,除非……蠱,是一種邪物。一般潛藏不被催動的蠱多是用自己的血飼養(yǎng)的!有些,更是用心頭血飼養(yǎng)的!我了解的也不多,只要能知道誰給你下的蠱,找他就能解。”,殷恒晟這才發(fā)現(xiàn)柯熙媛臉色變得煞白,才估摸著柯熙媛是真的不知道。這一系列的表現(xiàn),實在太自然了。
柯熙媛只覺得腹內(nèi)洶涌澎湃,一種惡心的感覺在胸口彌漫。居然是用血飼養(yǎng)的,如今居然還催動了!明明隆慶帝說此蠱不會催動,可這是怎么回事?
“你這樣的癥狀,到底有多長時間了?你體內(nèi)有寒癥,據(jù)我估計,該是這種蠱極愛的環(huán)境,所以不必其主人催動,它就自行發(fā)動了!”,殷恒晟倒也不想柯熙媛出什么事,尤其是柯熙媛能看懂云后留下的字,這對他來說,就是極難得的人。
“這一路,我經(jīng)常寒熱交加,腹內(nèi)兩股氣亂撞!”,柯熙媛捏緊拳頭,沒想到誤打誤撞,自己的寒癥倒是成全了這邪物。
“不必想我也知道你身上的蠱怎么來的!媛媛,或許你該想想,一個持有邪物的上位人,當真是善人?一個推翻他的政權(quán),自立門戶的人就一定是壞人?云波的現(xiàn)狀,難道不好?徐州的百姓,難道不好?”,殷恒晟站起身子,“你的蠱,我會想辦法!你……好好休息吧!”
殷恒晟才走片刻,于嬤嬤帶著七巧和九惠就走了進來。三人見柯熙媛坐在床上,一時都覺得欣喜不已。
“小姐,小姐你沒事了吧?”,七巧跑過來,摟住柯熙媛,顧不得這些日子學(xué)的禮儀,淚水流了滿面。
柯熙媛慢慢拍著七巧的背,輕聲說,“我沒事了!不必擔心!讓你們受驚了!”
于嬤嬤也沒阻止七巧,只是在一旁看著。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倒是覺得柯熙媛醒來似完全變了一個人。
九惠素來都是鎮(zhèn)靜過七巧的,對著于嬤嬤說,“嬤嬤莫見怪,公主平日里寵壞這丫頭了,她一忘形就……”
“九惠不必為七巧說什么,莫說她了,就是我,也開心不已!我進了流云殿,做了這里的管事嬤嬤,自然和公主共榮辱,和你們也是一體的!”,于嬤嬤自然知道,柯熙媛真正的心腹是這眼前的兩個丫頭,而且她隱隱覺得,自己之前對柯熙媛的定義似乎真的太草率了。
待只剩柯熙媛一人躺在床上的時候,熟悉的味道才慢慢襲來。
柯熙媛閉上眼,“我今天累了!別問我了!”
周晨宇捏緊拳頭,青筋隱約可見,若不是自己親耳聽到,他怎么也不會想到,柯熙媛居然是中了蠱!
“什么蠱?”,周晨宇抑制著怒火,語調(diào)保持著平靜。
“噬心蠱!”,柯熙媛吐出三個字,完全不知道床邊的周晨宇臉色驟變,向后退了好幾步。
“你且等我!”,周晨宇只留下這四個字,便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另一邊,屋頂上的柯影聽到噬心蠱三個字,頹然地跌坐在屋頂上,拳頭捏得死死的。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