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遠秀心頭一緊,她也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住了,不敢往下再想。緩緩回過身去不想?yún)s是踩到了自己的裙擺,身形一晃差一點摔倒在地,旁邊的公公趕緊上前扶住了她,“娘娘小心呀!奴才扶您回去吧。”
“不……不用了。”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收回了自己的手微微點頭,便緩緩離開了那名公公的視線。
老公公看著那離去的落寞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側(cè)妃娘娘多好的一個人,為何殿下就是看不見呢?
他實在不能理解,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多幾朵解語花在身邊不好嗎?為何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而忽略了身邊守護著的人?哎,殿下到底還是太過年輕了……
次日。
“娘娘,您的臉色不太好。”宮女擔(dān)憂的為杜遠秀倒了杯茶,看著女子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如今娘娘可是有孕的人,凡事都要小心謹(jǐn)慎。
杜遠秀微微搖了搖頭,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日整夜翻來覆去,怎么也無法入眠。
“娘娘?娘娘?”見杜遠秀沒有反應(yīng),宮女嚇得伸出手去輕輕推了她一把,那出神的女子這才晃過神來,“嗯,只是有些乏了。”
“要不要喚御醫(yī)過來為娘娘看看?”
“不必了……永吉縣主今日……可有進宮為公主把脈?”
“奴婢不知。”
杜遠秀微微點了點頭,看著鏡中憔悴的容顏,暗淡無光的眼神,還有這毫無個性的脾氣,若換成自己是殿下,也不會喜歡的吧?殿下喜歡的,應(yīng)該就是像永吉縣主那樣的奇女子。
杜遠秀越想,越覺得胸口一塊巨石壓著透不過氣來,“扶我出去走走吧。”
“是,娘娘。”
離開寢殿,杜遠秀卻是發(fā)現(xiàn)今日的太子宮中好像有些不太一樣,每個人都是凝重著一張表情,氛圍有些緊張。
“發(fā)生了何事,為何他們會如此小心謹(jǐn)慎?”方才有一名公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對著她行了一禮,便小步快速退了下去。
“娘娘,聽說殿下今日出來了,好像太子妃挨了殿下的訓(xùn)……殿下的心情不太好呀。”
宮人們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和藹可親的太子殿下,如今突然變得這般嚴(yán)肅,難怪宮人們有些緊張。
太子妃挨了殿下的訓(xùn)?這還真是少見,杜遠秀只記得每每看見殿下與太子妃在一起,都是一副羨煞旁人的恩愛模樣,如今想來,十有**都是在演戲給旁人看。而如今的殿下,連演戲的心思都沒有了。
“殿下在哪里?”
“……”那宮女微微張了張嘴,卻是不敢說些什么。她本來就是想要提醒側(cè)妃娘娘,如果遇見殿下就避讓著點,否則惹怒了陛下,只怕會落得和太子妃一樣的下場,沒有想到側(cè)妃娘娘明知如此,還想往那火藥上撞。
杜遠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宮女才怯怯的低下頭來,“殿下在梅林里。”
梅林之中,某一處蕭索的角落,那俊逸的男子形單影只的立在梅花樹下,清風(fēng)拂過,時不時落下的梅花瓣,帶著無盡的悲涼之意。杜遠秀就那么站在不遠處安靜的望著,她深深的感受到了東方旭身上那悲傷的氣息。
心中不免一痛,伸出手去扶住一旁的梅樹。在她的心中,殿下一直是名光環(huán)籠罩在身的男子,高高在上尊貴無比,耀眼得令人望塵莫及。而現(xiàn)在,他就好像被抽去了靈魂,只剩下一副了無生氣的空殼,叫人心碎心痛。
杜遠秀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殿下為情所困,用情至深,讓她覺得只怕往后,都無人可以再走進殿下的心中。
這一切,只為了一人。
杜遠秀低下頭來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袖,隨后好像想通了一般,轉(zhuǎn)身大步的離開了那兒。
公主寢宮。
“公主,可醒了?”榻上的小女子慢悠悠的睜開了雙眼,那張清雅的面容漸漸清晰,永寧微微張了張嘴,卻覺得口中干澀無比,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公主,水……”
立刻有宮女端來一杯茶水,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喝下。
云姝輕輕撫著她柔嫩的臉蛋,“公主,可好些了?”
“姝姐姐……”這一開口,身旁的宮女立刻松了口氣,公主殿下總算是清醒了。
“發(fā)生了何事……我……這是怎么了……”顯然,永寧公主并不記得一切。
“公主已經(jīng)中毒昏迷多日了。”
“中毒?”永寧艱難的坐起身來,“我怎么會……中毒?”她只覺得腦中混沌得很,不明白云姝話中的意思。
“公主吃了宮女送來的包子之后便中毒昏迷,皇上已經(jīng)將那名宮女拿下了。”
包子?是呀,她記得自己是在吃包子呢。永寧許久之后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什么,父皇把翠柳拿下了?這……不關(guān)翠柳的事情,是我讓她偷偷給我送包子的!”
云姝立刻正了正語氣,“公主殿下,那包子里被人下了毒,皇上以為,是那名宮女所做。”
“下毒?不,不可能的!翠柳才不會毒害我呢!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我要去求父皇將她放出來!”永寧作勢就要跳下榻去,立刻被一旁的宮女?dāng)r住了。
“殿下不必急于一時,那名宮女只是被關(guān)押下來,并沒有被動死刑。只是殿下,可還記得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云姝的話提醒了永寧公主,讓她盡快認(rèn)清自己的處境。
永寧臉色一變,她當(dāng)然記得。自己絕食抗議,不想聽從父皇的安排去和親,如今中毒醒來了……她怯怯的抬起頭來,“姝姐姐……永寧是不是不用去和親了?”
然而,云姝卻只是那么安靜的看著她,永寧眼眶一紅,“為什么……我都這么慘了,父皇還是要我去和親?”
云姝看著年幼的公主,其實若她一開始安分守己,不要遇見蕭皇,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了。可是世事難料,或許,這就是她的命吧。
“不,與其去羿國和親,不如,不如我就死在這里!”
永寧這話,立刻將宮女嚇了一跳,“殿下萬萬不可啊!”
然而,云姝卻是緩緩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子,“公主可想清楚了?”
“我……”永寧不過是一時口快,她還沒有活夠了,怎么會想死呢?可是,滿心的委屈說不出來,她當(dāng)下埋頭哇哇大哭起來。
這悲傷的哭聲讓云姝心中一軟,她到底還只是一個孩子。可是身在帝王家,雖然錦衣玉食,可是在很多地方,卻連普通老百姓家的子女都比不上。這婚姻大事,更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公主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這幾日,云姝可以帶公主四下走走。”這是云姝所能做的了,她可以在今后的道路上盡力保全這小女子的性命,但是,身為公主她也有自己要肩負起的責(zé)任。
倘若辰國足夠強大,就不必被蕭亦琛玩弄于掌心之中,云姝希望,每個人都能意識到這一點。
“我……”永寧公主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昌定侯府!
云姝看著永寧公主突變的表情,她小心翼翼的湊上身來,“公主殿下,可喜歡蕭皇?”
“不,這怎么可能……他這么對我,我討厭他還來不及呢!”此刻,永寧已經(jīng)將之前蕭皇救她的事情拋之腦后,她只知道,若不是蕭皇,自己怎么會落得如今的境地。
云姝心中了然,還好,這單純的女子并沒有被蕭亦琛出眾的外表和柔情所欺騙,這樣率真的性子,一旦討厭了,便很難再改變她的想法。云姝最擔(dān)心的便是永寧公主會像自己當(dāng)初一樣被利用,到時候真的就算自己再怎么保護她,也都防不勝防。
“公主殿下今日,應(yīng)該明白蕭皇不是什么好人了吧?”
永寧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如果她早聽旁人的勸就好了……要怪,就怪那個可惡的蕭皇!
“可是……我,我真的不想去和親……”
云姝看著這始終化不開心結(jié)的小女子,無奈的嘆了口氣,“公主殿下,此行,云姝會陪著殿下一同前往羿國。”
永寧抽泣著抬起小臉,那清秀的五官此刻緊緊的皺在一起,突然撲上前去抱住了云姝,將臉埋在她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這溫暖纖細的身子,讓云姝心中一顫,她緩緩低下頭來看著懷中傷心欲絕的小女子,許久之后伸出手去,輕輕的撫著她的發(fā)絲。
蕭亦琛,他的野心傷害了多少人。
“永寧,只要你不愿意,姝姐姐有辦法,讓他不能碰你……”
……
安撫了那傷心的小女子,云姝安靜的從公主行宮中退了出來,不想剛剛踏出宮門,就遇見了太子宮里的人。
“永吉縣主,側(cè)妃娘娘有請。”
無人的亭子里,杜遠秀已經(jīng)安排了人守在四周,今日太子妃挨了訓(xùn),只怕也沒有心情出來走動了,她可以放心的留在這里等候永吉縣主。
那抹清雅的身影由遠處而來,杜遠秀的目光落在云姝的身上,久久挪不開眼來。
就是有這樣的女子,哪怕只是一眼,就足以賞心悅目難以忘懷。永吉縣主和殿下是一樣的人,光環(huán)在身,卻比殿下更加的遙遠,因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