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易決看到若曦這種解脫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些搞不明白，平日關姨娘跟她的關係向來不錯，怎麼今兒她看上去就那麼不情願的樣子？莫不是也是因爲大哥突然出的這個決定，讓她生氣了？
“決叔，你們到亭子坐會，敏兒給你們換壺茶過來。”敏兒識趣地退到了下去，水若曦賊是做了請的手勢。
再次回到亭子，壓抑的感覺因爲關姨娘的離去終於緩解下來。兩人坐下之後，就見水易決臉上浮現出一陣憂愁，未說話又是先嘆氣，眼見敏兒端茶上來，慌忙把頭低了下去。
非禮勿視，敏兒是個懂事的丫頭，眼見水易決低下頭去，給兩位倒上茶快速地走出亭子站在了院子門口。
唉……
天下父母心，眼見決叔這個樣子，水若曦很清楚他的憂慮肯定是來自與若靈。
貌似有兩天沒看到若靈了，這丫頭去了哪裡？
對了！
差點忘記平王已經進了宮，而且這一次回來服喪還把萱妃也帶了回來。太子下葬那日萱妃來了，只是顧著傲王和御王兩人的好戲，她還沒來及去看萱妃到底長得是何等漂亮？不過能教出像平王這般老實憨厚的兒子，一定也是個善良的女人。
“若曦，若靈真的跟平王走在一起了。”水易決聲音聽起來有些沮喪，照理說女兒找到像平王這樣身世的婆家，他該高興纔是。可是，他怎麼想都高興不起來。
仇恨，也許很快就會讓感覺到幸福的靈兒突然間跌入谷底，到時候她肯定會恨他這個做爹的如此狠心。
“若是決叔後悔，一切還來得及。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就算真的撇開平王，對我們的計劃估計也影響不大吧？”水若曦嘴上這麼安慰著決叔，心裡也覺得對天真的若靈來說太過殘忍。
人，一旦傷了，要恢復成過去的樣子，估計十個人裡有一個能做到，那已經算很厲害的了。至少，像她這樣堅強的女人，已經感覺到無法承受了。
“沒用的！”水易決難過地搖了搖頭，低頭看著杯子裡茶，緩緩地繼續開口說道：“就算不讓若靈參與此事，有一天她也會知道唐門的仇人就是花千陌，到時候她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更衝動的事。我這個女兒，我最瞭解，她真的會的。”
沒錯，相處那麼久，水若曦也瞭解若靈的性格。要愛就踏踏實實，要恨就轟轟烈累，心中的仇恨一直襬在第一位，哪怕天塌下來，估計那丫頭都會好不容易地拿起劍殺氣敵人。
沉默，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各自想著若靈的天真，若靈的善良，想著自己對她的殘忍，臉上浮現出一抹慚愧，默契地嘆起氣來。
許久，水若曦擡起了頭，眼眶有些發紅。若是水易明也能像決叔對待若靈這般，真心對自己對好？
可惜，水易明實在是讓她琢磨不透。前段時間總讓他感動，而，這些日子的接觸又不得不讓她懷疑他的用心良苦。
“若曦，你是不是對相爺有想法了”水易決突然轉移話題冒了這麼一句。
水若曦眼睛一亮，心裡有那麼些害怕，緊盯著決叔的目光錯愣一下。很快，她露出往日那淡定的笑容：“決叔您想多了，若曦只是煩惱最近事多，一時間有些忙不過來，心裡有些亂。”
“若曦，你就別瞞決叔了，有些事情你不說，決叔也能理解。”水易決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若曦雖然懂得隱藏自己，可他的眼睛卻是出奇的明亮。
水若曦心顫了顫，決叔這話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想問，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繼續保持承諾，等著決叔自己開口。
水易決頓了頓，又苦口婆心地說道：“若曦，不是決叔幫你爹說話。有些事情也許他覺得這個時候還不方便挑明，但是決叔相信，虎毒不食子你爹不會做出害你之事。”
“決叔！”水若曦想不到決叔會說出如此直接明瞭的話，似乎心底藏著的東西一下被人全部挖了出來。這種感覺比被人看透要來得舒服，這是一種理解式的挖掘，讓她有種釋放壓力輕鬆。
“若曦，決叔都當你是自己女兒一般，你的心情決叔能理解。聽決叔一句，給你爹些時間，一切會真相大白的。”水易決堅持自己的看法，也深信大哥的爲人從來不曾改變。
水若曦看決叔那堅定的神情，不忍讓一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而傷心，便是重重地點點頭，又將話題轉移到若靈身上：“決叔，要不你看這樣如何？若曦很快就要出使西鳳，如果決叔不想若靈跟決叔發展得那麼快，那若曦就帶若靈一起前往西鳳，避開他們能相處的機會。”
“好！好！決叔也正有此意。”這也許是水易決唯一想到的一條緩兵之計。
唉……
原來各自都是有了算盤，纔會來套自己的話。未雨綢繆，也就是這樣吧？
水若曦沒有生氣，這是一個做父親對女兒的關心。她心底除了羨慕若靈，真是再也找不出別的理由。
“好！就這麼定了，晚些我去找若靈說說，相信她還是願意聽我這個姐姐的。”水若曦輕拍桌子站起身來。
“你謝謝若曦了。”水易決心底倒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這臨陣退縮的事情以前他沒做個。可是，如今爲了唯一才女人他也只有食言一次。但願唐悠不要爲此責怪自己，也不要爲此爲難若靈。
談話就此結束，該來的人都來過了，該說的話也都說過了。水易決走後，水若曦那不展的眉頭皺得更緊。
敏兒送走水易決之後，本想近亭子跟小姐說兩句話，站在臺階下見小姐這般模樣，便是輕嘆之後離開了。
……
三天之後，水若曦不僅帶了水若靈去了西鳳，就像預料的那樣在水易明的要求下將水俊賢和師爺全都帶上。如此，與其說這是東龍出使西鳳的使團，不如說是水家組織的一次旅遊。
此刻水若曦心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總之帶著這兩個人要去辦事，恐怕就沒那麼容易脫身。離開龍城之前，她見過一次唐悠。唐悠把曾經刺殺花千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只是，唐悠到現也並未查出刺殺太子爺的真兇到底這誰？
納悶了，難道真是冷夜所爲？
還是悟心擔心自己做不到，所以提前動了手？
一路上，她都在思索著這個難題，錯過了一路的風景，也放下了一身的疲憊。耳邊不時傳來若靈和俊賢的聲音，偶爾還能聽到敏兒的笑聲。也不知過了多久，水俊賢突然想到什麼開了聲：“二姐，你把若嫣放在御王府，難道就不怕那個樓曉溪欺負她？”
暈！
這些天光是忙著水易明交代下來的事，忙著去皇宮給花千陌請安，忙著應酬御王那看似慌亂的糾纏，水若曦竟然忘了水若嫣這枚棋子還擺在御王府。
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悠，腦子的思緒也在飛快的週轉。看向水俊賢和水若靈那期待的眼神，她開說道：“沒事，那丫頭有林家少爺照顧，樓曉溪也不敢太過放肆。更何況把丫頭璇兒接了過去，樓曉溪要欺負她就更難。”
“璇兒！”
水若靈和水俊賢幾乎是異口同聲，只有敏兒明白這其中的道道。
看到水俊賢的眼神，水若曦才意識到自己嘴快說錯話。即刻思維迅轉，笑著解釋道：“你們別看璇兒看上去很是溫柔，那口角功夫可不差。有她伺候若嫣，肯定沒事。”
水若靈聽姐姐這話，即刻明白裡面的意思，便是幫著姐姐說了話：“是啊！那個璇兒平時少說話，但是說起話來有條不絮，口齒伶俐，絕對是個不錯的丫頭。”
“哦！貌似平日我都不曾聽她說過什麼話。”水俊賢一陣納悶，仔細想想，腦子裡甚至都找不到這丫頭的樣貌。
“好了，估計你都不記得那個璇兒長成什麼樣了。”水若曦拍了拍水俊賢的肩膀，笑呵呵地又繼續說道：“這也難怪，這個落姨娘身邊很少帶丫頭，也很少去你住的地方。”
“那倒是，俊賢幾乎都是看到若嫣跟在落姨娘身邊。若嫣又不愛說話，平時大家都只是點頭招呼罷了。有時候俊賢都覺得，家大了，姊妹多了，反倒不親了。若不是二姐你回來，俊賢這輩子也許就只能被打壓著過日子。”水俊賢深深體會著鹹魚翻身的滋味，曾經的痛，曾經的傷，卻已如烙印般深深地烙在心底。
那對慕容雪母女的憎恨，還有當年那不明白白的死因，這一切他都記著，也成爲了他要強大自己的理由。如今，機會來了，可以跟著二姐出使西鳳，他自然也知道這是爹想培養自己，所以他很珍惜，來之前把那些需要看的書都看了，要注意的事情連連問了決叔和師爺不知道多少遍。
感悟，自然不止水俊賢。水若曦也不喜歡相府裡的那種勾心鬥角，更是討厭親情的淡漠。可是，她沒有選擇，這就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