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蓮將水盆放到顧昭歡面前,聽她發(fā)問便答道:“我們也沒人愛吃這個,況且它又不能直接吃,還要細(xì)細(xì)地處理醃製,太費工夫了,倒不如在樹上掛著好看。”
香櫞果確實不宜生吃,夏蓮原也沒說錯,顧昭歡頷首道:“說的也是,不過這東西拿來擺盤清供著挺好看的,明兒摘幾個下來,放到那大瓷盤裡罷,這個氣味很好,放在屋裡頭倒省了點那些薰香了。”
明月將桌上各個碗碟都擺好,在顧昭歡的碗裡夾上許多菜,招呼她坐下,想起剛剛的話題才補充了一句:“若三小姐喜歡,奴婢倒是會做一種香櫞蜜酒,一個月後小姐回來,正好趕得上喝。”
顧昭歡坐下來夾了一筷子菜入口,驚奇道:“香櫞蜜酒是什麼東西?”
“說來也簡單,就是拿新鮮的香櫞果子,配上蜂蜜和燒酒做的,只是需要等上一個月來使它發(fā)酵。”明月站在一旁笑眼彎彎看著她。
清風(fēng)從外面回來,聽到蜜酒這一句便笑著插嘴道:“那這東西喝了會醉麼?”
明月笑道:“揀那不上頭的酒來做便好,我哪敢調(diào)唆著三小姐喝酒呢?老夫人若是知道了,我在院子裡還呆得下去麼?這東西也不過就是和那蜂蜜柚子一般,是吃著甜滋滋的,又有著止咳化痰的功效罷了。”
顧昭歡原只是抱著個拿香櫞作清供的想法,並沒想到它還能入饌,此時聽了明月一通解釋,便來了興致:“那明月姐姐可要說話算話,做了蜜酒等我,如此一來,我在學(xué)堂的這半個月也就算有盼頭了。”
久別重逢,顧昭歡與丫鬟們都覺格外親切,大家說笑了一會,方伺候著顧昭歡用膳。
明月向來心細(xì),一早吩咐了官中的廚子做了幾樣三小姐喜歡的小菜,又要了一碗醪糟,讓顧昭歡盡情吃喝。
顧昭歡自中午以後就未曾進(jìn)食,這時早已餓了,在自己屋內(nèi)吃起東西來就不大講究儀態(tài)了,一會兒的工夫已風(fēng)捲殘雲(yún)般吃了不少菜餚,看得明月等人目瞪口呆。
半晌,顧昭歡方滿意地拿帕子擦了擦嘴,一擡眼見大家都盯著自己看,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兒委實是餓得急了。”
清風(fēng)給她倒了杯茶,以防她噎著:“以往未曾見小姐這般飢餓,難不成是女學(xué)中的伙食不太合口味?”
顧昭歡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也還可以,我吃得慣,倒不用特意開個小竈。”
那開小竈的說的自然是顧昭婉了,中舍中,只有顧昭婉一個人是專門帶了廚子另闢了一間屋子開火做飯的,同窗們看見了大多是不以爲(wèi)然,只有薛瑤偶爾會在她那邊吃上一兩頓飯。
明月聽顧昭歡一說也纔想起顧昭婉,便遲疑著開口道:“二小姐今兒也回來了……學(xué)堂裡可有什麼事麼?”
她問得含糊,不過顧昭歡曉得她是在問自己和顧昭婉有沒有起衝突,反正屋裡都是自己人也便無所顧忌了,嗤笑一聲道:“老樣子,我們一直都是如此,不過你放心,我並沒有欺負(fù)人,也沒受欺負(fù)。”
明月放下一顆心來,舒了口氣道:“那就好,奴婢只怕小姐在外頭吃虧。說到這裡,京城裡那些顯貴家的小姐都好相處麼?”
顧昭歡回憶大半月來情形,除了一個薛瑤還有與顧昭婉玩得好的另外兩個小姑娘,大部分同窗還都是挺好說話的,多半是家裡寵著,都是天真不解世事的模樣,便道:“大多是人品不錯的,相處也容易。”
聊了好半天女學(xué)裡的事情,顧昭歡也想知道家中情況如何,其實旁人她倒是不甚關(guān)心,只想知道自己院中還有東廂房這兩處的事情,遂問道:“明月姐姐,我不在家的時候,咱們院子裡可有什麼人來麼?”
顧昭歡最想知道的是,大哥有沒有過來。
明月道:“好像也沒什麼人來,也就是花吟姐姐來送過幾次東西,”凝神細(xì)想了一番又道:“不對,還有楚世子也來過。”
顧昭歡訝異道:“他來做什麼?我和他素?zé)o交集,沒的惹出些閒話來。”
明月想了一想道:“大約是在小姐走後的幾天罷,還帶了東西過來,奴婢說小姐交代了不能亂收東西,他在院子裡站了站就回去了。”
顧昭歡聽說明月拒絕了楚行慶所贈的禮物,笑道:“做得好,就是這麼著。”
自從楚行慶在中秋之後當(dāng)著她面說出那些難聽話來,兩人便再也沒見過面了,而去了女學(xué)後,則是眼不見心不煩,清靜得很,誰知這邊楚行慶倒是很閒,居然到她院子裡拜訪。
思及此處顧昭歡不由慶幸自己當(dāng)時不在家,不然又要對著那張恨透了的臉說些虛僞客套的話,實在是擾人心緒。
熱氣騰騰的洗澡水早已準(zhǔn)備好,顧昭歡沐浴了好一會兒,疲勞有所緩解後才上牀歇息,這一天因?qū)嵲谔郏阍缭缛雺簦锰鹈篮〞场?
第二日清早,顧昭歡去安樂院請安,因著幾乎一個月沒見的緣故,老夫人看著這個小孫女覺得比從前更好,拉著顧昭歡的手噓寒問暖,又讓花吟將幾樣新制的點心端過來給她吃。
顧昭歡陪著老夫人說了會兒話,盡是揀些老人家愛聽的話說,報喜不報憂,老夫人聽得高興賞了她些東西就讓她回去休息。
經(jīng)過東廂房的時候,顧昭歡看見門扉半掩著,也不知大哥在不在,正猶豫是否過去時,墨雨推門出來了,望見她歡喜地大步走上前來:“三小姐回來啦!”
顧昭歡見他如此熱情,也是一樂:“嗯,大少爺在家麼?”
墨雨搖搖頭:“大少爺前兩日去湖州了,不在家。三小姐你找他有什麼要緊事麼?”
原來竟是出遠(yuǎn)門了,顧昭歡心裡頓時覺得空落落的,本來還想跟他解釋一下先前的誤會的,哪怕是爲(wèi)前幾天的字畫一事致謝也是好的,誰知這一趟回來竟碰不上面。
顧昭歡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未回答墨雨的問題,反而問道:“大少爺去那裡做什麼?何時回來呢?走前可交代過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