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貌岸然僞君子行僞善舉
杜汀蘭深知,袁氏是個十分要面子的人,總在這種時候愛出風頭,更加不會讓人挑出錯處來。想起以往的“慈眉善目”,對杜馨蘭的驕縱,真是用心良苦。如今這些補品,明著是送給她的,哪一樣不是對產婦有利的?上一次也沒有見到她這樣囂張,現在是覺得女兒生下嫡長子,再有了盛氣凌人的資本麼?還是想用這些珍貴的藥材來收買她?爲了女兒做到這種地步,還真是不容易啊!
話又回來,袁氏口口聲聲都是對她的關懷,讓不知情的人以爲這嫡母是何等仁慈。其實哪一句不是往她的心窩子戳?她的所有處境,袁氏怎會不知?錦鈴,不就是她派來幫襯杜雅蘭且監視她的最大人證麼?她知道她與丈夫不睦,也知她到迄今爲止未曾懷孕,這踩高捧低的本事,是一沒有落下。
“嬤嬤,你幫我轉告母親,她的每一句話,做女兒的都會銘記在心。至於這些補品……”冷冷地看了一眼,道:“我恐怕是承受不起。”
女兒生子,你這個生母不自己去探望,反而來找庶女算是怎麼回事?我若是真的把你的東西帶回去,旁人會如何看待王府,如何想她?
“側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徐嬤嬤隨著就冷了臉,她在袁氏身邊囂張慣了,還拍著胸脯向袁氏保證會辦得妥妥帖帖。一個庶女,嫡母都給你面子了,不順著臺階下,還真以爲自己是什麼人物?
“這些東西都是夫人對側夫人您的關懷,側夫人豈能視若無睹。”言下之意是,給了你你就拿著,給你氣受,你就受著。
杜汀蘭看了看徐嬤嬤。嘴角笑意不減:“嬤嬤這麼重的火藥味,是我錯什麼了麼?我如今再怎麼不濟,也是王府的人。就算行差踏錯,也輪不到嬤嬤來訓誡。你是麼?嬤嬤?”
徐嬤嬤往後退了一步:“那麼八姐究竟想要什麼?”事情出乎她的預料。不肯接夫人拋出來的橄欖枝,想必是開出的條件不滿意,徐嬤嬤如是想。
“八姐?”輕聲地呢喃著這個稱呼:“爲了達到目的,還把閨閣的稱呼都搬出來了,嬤嬤。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不過,既然你這麼,我倒真是想起來,似乎東山那一帶,有幾畝田地,我聽是嬸母之前的嫁妝,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
徐嬤嬤一愣,繼而搬起臉孔道:“老奴知道了,老奴告退。”
杜汀蘭看著徐嬤嬤離去的背影,暗暗想道。袁氏會忽然轉了性子回頭找她,實在蹊蹺。但既然人家想認錯,她沒有理由拒絕,那就得看她的誠意是多少了。這些大包包的補藥,是在間接提示她,作爲嫡母,我的手段是你想象不到的厲害,就算你離開杜府嫁到王府,也別以爲逃出我的手心。要是不肯合作的話,你就便是下一個。杜馨蘭。
東山地勢較好,種出的莊稼年年豐收,光是收租子,利潤也是相當可觀的。這地原本是嬸母顧氏的嫁妝。幾經周折被袁氏圈到自己的版圖,收入囊中。賬面上看不出一絲破綻,所以就算是祖母出馬,也未必要的回來。再加上自從二叔去後,祖母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近些日子好在有顏姨娘陪著。才漸漸地好了些。可也不能再操勞。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袁氏懂得用補品告誡,她杜汀蘭憑什麼就該承受?所以她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袁氏都能要挾,她爲什麼不能?打著東山田地是假,杜汀蘭也在間接告訴袁氏,我們兩人之間的恩怨,莫要牽扯到嬸母身上去。再者,當年我出嫁之前,你在祖母和父親面前承諾的一畝三分地,也該是時候兌現承諾了吧!
就算那嫁妝不多,可也是按照杜家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她就算是捐到宗族祠堂,也不想被袁氏納爲己有!
站在這裡吹了風,感覺有些口乾了,杜汀蘭便沿著原路返回,想要取些水喝。迎面遇上一個中年男子,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杜汀蘭側了身,想遠遠地繞過去,心想莫不是哪戶的老爺走錯了,誤闖到這內院來了?誰料她剛一踏步,那男子就擋住她的去路,杜汀蘭一陣心慌,鼻子嗅到一股酒氣,更是緊張起來。中年男子一手握著酒瓶,一手指著她,道:“我認得你,你是筱萍的庶女,雅蘭那丫頭的庶妹,是不是?”
咦,能夠這麼清晰地出她的來歷,該他是酒醉三分醒呢,還是他與袁府杜府都尤爲熟悉,不然如何會這麼直接地叫出杜雅蘭的名諱。等等,他之前先的是……筱萍,袁氏的名字?
“呵呵呵……”男子踉蹌幾步,道:“不認得我不要緊,反正見過我的人也沒有幾個願意認我。我告訴你啊,我就是……我就是你的四舅舅。不對不對,是雅蘭的四舅舅,論理,你也該叫一聲舅舅的。”
杜汀蘭恐慌地朝後退了幾步,傳中那個放蕩不羈的袁四老爺?她前後來袁府不過數十次,的確是沒有見過他的樣子,更遑論瞭解。
“咦,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的庶姐呢?”袁四老爺朝四周看了看,接著還露出失望的表情。
杜汀蘭穩住心神,行了半禮道:“四舅舅是家姐杜氏馨蘭麼?她在幾個月前已經身故了。外甥女還有事,先行一步了。”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感覺到袁四老爺身子顫動了一下,眼角也迷糊了起來。有關他的傳言實在糟糕,杜汀蘭下意識不想與這樣的人有過多交集。
走著走著就發覺不對勁,這一條不是回去的路。原來因爲緊張,不知不覺走錯了,偏離了之前的路線。眼看著四周相同的景緻,實在不知該是往哪個方向行走。要往後退吧,萬一要是再遇上這個奇怪的四舅舅,該要如何是好?往前走呢,明顯是進了一處院子,未經允許就擅自進去,也是失禮。但是一想到乾巴巴的四舅舅睜大了眼的樣子,杜汀蘭就覺得分外猙獰,因此只能硬著頭皮走進這院子,想著繞過去或許也能回到前院。
人在緊張時候心會跳的特別快,聽覺也會相對靈敏。聲源是從裡面發出的,杜汀蘭只略略聽了一些,也不敢久留,繞過那院子走出來,果真是通往前院的路。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汗,仰頭注意到是袁大老爺所住的院子。她不動聲色地走出來,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
出了拱橋不由自主地笑了,沒想到今日,竟然會有這樣大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