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定的兒子喚作司徒興明,寄托了老爹一心想要大明興盛的美好愿望,小家伙甚是可愛,一雙大眼睛嘰里咕嚕,水汪汪的特別有神,在齊星衡懷里兩只小腿一蹬一蹬,仿佛很喜歡被齊星衡抱著。
“孩子身上現(xiàn)在只有鬼氣,并沒有惡鬼相附,可能是軍營之中殺氣重,也可能是司徒大人匣中劍氣威懾,惡鬼不能靠前,這就好辦了。”齊星衡觀察了一會說道,“只是臉上陰氣很重,對方詛咒滲入臟腑,我道行不夠,又沒有相應(yīng)的經(jīng)驗,五雷鏡的威力嬰兒承受不了,可沒有在不傷到孩子的情況下將詛咒破解的辦法。”
司徒定一驚,連忙說道:“小真人,只要能解除詛咒,即便孩子受點損傷也無妨,他那么小,常年被惡鬼纏身,恐怕養(yǎng)不大……”
齊星衡笑道:“不妨不妨,我截教道法最擅獨辟蹊徑,雖然我破不了孩子身上的詛咒,也化解不了他臟腑里郁結(jié)的陰寒煞氣,但是我有辦法將那煞氣吸出來,轉(zhuǎn)移到我的身體里,到時候憑我的道行自然能夠?qū)⑵浠ァ!?
齊星衡將孩子放在案上,左手捏著他的右臂,右手捏著他的左臂,默運玄功,將體內(nèi)的鮮血從右手放出,射入嬰兒體內(nèi),再用左手從孩子里吸取血氣,他此時已經(jīng)能夠以氣御血,小心地控制著,用自己的氣血卻浣洗孩子的身體,一連六次,才把孩子臟腑里的陰煞毒氣吸出來。
齊星衡臉色蒼白,左手掐著靈訣,將毒血封在左臂之中,他原本白皙的手臂已經(jīng)變作黑青色,并且其涼如冰,司徒定又找過來兩個丫鬟給他擦汗:“小真人,不如先歇息片刻?”
齊星衡運功壓制著左臂里的毒血,右手哆嗦著將當(dāng)初上五臺山時蔣三姑給他的流云璧取出來:“這塊流云璧是我?guī)煿媒o我的,佩戴之后,能夠清心明目,誅邪不侵,我留著也沒什么用處,你給孩子戴在脖子上,以后就不怕被人暗算了。”說完再也支撐不住,立即到一旁盤膝而坐,運起《煉血真經(jīng)》上的功法,小心地用心火去煅燒毒血,將污血里面的毒素陰氣化去。
司徒定看那圓壁晶瑩圓潤,迎著燈光一看,里面仿佛有水波流動,上面雕刻祥云瑞霧,在燈下看,更是如飄如渺,果然是好東西!連忙給兒子戴上,孩子體內(nèi)血液被齊星衡煅去雜質(zhì),詛咒也被轉(zhuǎn)嫁到齊星衡身上,渾身輕松舒適,翻了個身,便沉沉睡去,司徒定一顆心方才落地,卻不知從此給兒子引出一段孽緣悲劇,此乃后話,暫且不提。
半夜時,齊星衡還在運功療傷,忽然聽得大帳外面一陣人喊馬嘶,急忙睜眼一看,帳內(nèi)除了自己已經(jīng)只剩下那狐女雪靈姑,他驚問:“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司徒大人呢?”
雪靈姑略帶羞澀地答道:“剛才外面有人在喊劫營,司徒大人出去了。”
齊星衡一下子跳起來:“韃子劫營?”右手三指捻起,逼出鮮血,紅光一閃,自動凝成三枚血針,刺在左臂穴道上,將毒血逼住,取出斬鐵劍抓在手中,大步就向帳外走去。
到的帳外,看到營中景象,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此時大寨之中到處都是慌亂的明軍,西北面一片火光,幾乎把半個營寨都給燒著,蒙古騎兵如潮水開閘一般涌進來,砍殺聲、哭號聲、火燒聲、馬蹄聲混雜到一處,聽的人心慌氣亂,這些所謂的“明軍”不過是剛剛組織起來不到三天的民壯,哪里能夠抵擋得住蒙古精銳鐵騎的劫營,幾乎都是抱頭鼠竄,已經(jīng)是炸了鍋一樣。
“都別跑!都別亂!”齊星衡大聲呼喊,卻根本沒人理他,反倒引得三個蒙古韃子奔他殺來,齊星衡一側(cè)身讓過一只雕翎箭,右手順勢揚起,斬鐵劍帶起一道寒光斜向上飛去,把沖在最前面的一個蒙古騎兵上半身都給削斷。
齊星衡手腕一翻,每根手指前面都射出一溜血花,迅速凝成五口一尺多長的短劍,手腕一振,化成五道血光排成扇子面向左邊那個騎士射去,右面那個蒙古兵揚刀兜頭砍來,他探出右手食指朝天一點,指尖涌出氣血,人身上,氣屬陽,血屬陰,各凝結(jié)成一魚形,相互纏繞,化成太極圖,有臉盆大小,飛速轉(zhuǎn)動。
大刀劈下,齊星衡畢竟功力不足,那用氣血凝成的太極圖立即碎成漫天血珠,不過那桿大刀也被稍微阻擋了片刻,他順地滾到,躲過刀鋒,右手接過飛回來的斬鐵劍,橫著一掃,劍氣飚出,立時將左邊那匹馬的兩條后腿斬落。
“息律律……”那馬一聲嘶叫,滾倒在地,馬上騎士竟能從馬背上跳起,回轉(zhuǎn)大刀想齊星衡攔腰砍來,齊星衡不退反進,先一劍將刀頭砍掉,再一劍將那人攔腰斬成兩段。
“啊……”齊星衡此時左臂麻木不仁,沒有絲毫感覺,影響著身子也運轉(zhuǎn)不靈,右邊那騎士大刀再次砍來,他躲閃稍慢了片刻,就被對方大刀在后背上剮開一條口子,從后脖頸直至腰臀,血肉翻開,險些將肩胛骨砍成兩半,痛得他幾乎昏死出來。
那蒙古騎士在馬上一聲獰笑,第三次舉刀斜砍齊星衡左肋,他看出馬下這個對手的破綻之處便在腰間,果然,對方根本無法躲開自己大刀的全力一劈,刀光一閃,登時將他攔腰劈成兩截,不過還來不及高興,就被嚇傻了,原來,他這一刀仿佛劈開了一個盛裝著鮮血的皮囊,一刀下去,立時整個人都融化成一灘鮮血,血珠飛濺,落了他和坐下馬匹滿頭滿臉。
“啊!啊啊!”這蒙古騎士下一秒鐘便扔了大刀,雙手捂臉,大聲哀嚎起來,就連坐下的寶馬也無助地嘶嚎,搖頭擺尾,差點把他甩下去,然后再也不聽控制,受驚了一般,撒開四蹄,毫無目的的狂奔亂竄。
齊星衡此時咬著牙坐在一匹死馬旁邊,痛得他幾乎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了,幸好還有雪靈姑在一旁,一聲不響地將自己的白花裙側(cè)擺撕開,要幫他包扎,齊星衡擺了擺手,半天才說出話來:“稍等一會,他媽的,太疼了……”用一只手從乾坤袋中取出血髓丹自己吞了一顆,又取出一瓶止血的藥粉給雪靈姑,讓她幫忙涂在傷口上,然后再用布條包扎綁住。
齊星衡喘著粗氣,咧著嘴坐起來:“你怎么一直跟著我?”
雪靈姑低著頭,眼中波光閃閃:“司徒老爺知道奴婢是狐貍之后,便……便不要奴婢了……”
齊星衡一皺眉,正要說話,忽然看到東面飛起一道黃色劍光,看那黃光長達一丈有余,里面有無數(shù)顆閃亮的銀星,或是聚斂成芒,或是散成銀光,在劍光之中游走,聚散無常,乍一眼看上去仿佛駁雜不純,實則另有玄機。
雪靈姑驚聲道:“不好,那是夫人們住的地方。”
齊星衡一驚,他剛吃了一顆血髓丹,疼痛緩解,連左手的麻木都有了些感覺,精神一振,咬了咬牙:“今天蒙古韃子咱們是打不過了,不過司徒大人那孩子與我有緣,不能不救!”說完提著斬鐵劍又向東面趕來。
這里果然似雪靈姑所說,司徒定家眷所在的地方,原本是用馬車、拒馬圈出來的一個小院,監(jiān)軍太監(jiān)帶領(lǐng)錦衣衛(wèi)就在這里看押著司徒定的家人,此時被都被蒙古鐵蹄踐踏得破爛不堪,只剩下錦衣衛(wèi)和司徒定的親兵把守著一小塊地方,監(jiān)軍太監(jiān)嚇得屎尿齊流,哆哆嗦嗦,好似篩糠。
司徒定不愧是祖?zhèn)鞯膭πg(shù),一口聚奎劍光氣縱橫,每一劍刺出,劍光所到之處,無不是人仰馬翻,所向披靡,有得更是被連人帶馬削成四截。
不過周圍的騎兵實在是太多了,司徒定得親兵已經(jīng)全部死光,而且騎兵拋射,飛矢如密雨般落下,他顧得這邊顧不得那邊,身上連中數(shù)箭,渾身浴血,還在拼命堅持,因為他知道,自己身后站著的不光是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有朝廷“天使”,那是萬萬不能有什么閃失的。
齊星衡心中暗暗焦急,告訴雪靈姑:“你會什么法術(shù)么?比如飛沙走石的那種?”
雪靈姑點點頭,齊星衡大喜:“一會我弄出血絲,你幫我往蒙古兵那邊吹過去!”他將煉血葫蘆揭開,右手兩指并在葫蘆口上,口中念了段咒語,喝道,“疾!”隨后就見那葫蘆爍爍放光,里面血氣鼓蕩,從齊星衡指縫里邊涌出,化作極細的血絲,仿佛棉花糖一樣。
雪靈姑也不含糊,往巽地上吸了口氣,運力噴出,立即風(fēng)起云涌,飛沙走石,縷縷血絲借著風(fēng)力,向蒙古兵那邊飄去。
那血絲雖然毒性不強,還不能達到沾上一點便渾身化膿的地步,但被這東西貼上,也能在皮膚上腐蝕下一道傷疤,咝咝冒出青煙,猶如刀割。
這一隊蒙古鐵騎可謂是精兵強將,雖然痛得嘰里哇啦一通大叫,但也并沒有像齊星衡想象的那樣亂作一團甚至是四散跑開,齊星衡一條手臂麻木沒有知覺,只有一只手掐訣念咒,煉血葫蘆里血氣噴涌,在眾蒙古兵頭頂形成一個血色的太極圖案,黑夜之下望去,甚是詭異。
趁著蒙古兵們仰頭觀望的剎那間,齊星衡將斬鐵劍拋起,他也隨后高高躍起,一腳踩在劍脊上,借勢“滑翔”,躍過蒙古兵的包圍圈,跳到司徒定身邊,叫道:“司徒大人還不快走!”同時向天上那太極圖一指,立即爆開,化成點點血雨飄落。
司徒定回頭看了看錦衣衛(wèi)和監(jiān)軍太監(jiān)們,艱難地?fù)u了搖頭:“不可,傳旨天使死于陣中,乃是滅族大罪。”他奮力跑到夫人身邊從她懷里取過還在襁褓之中的司徒興明,遞給齊星衡,“我今天已經(jīng)是存了以死明志的念想,你不必勸我,為了幫我司徒家留下這么一點骨血,還請小真人趕快帶他離開,司徒定感恩不盡!”